戲台換上一對男女,正以唱詞和眉目相互勾搭。嗯,男女之間就這麼點破事,蘇容若側頭看了看,問:“江娘子,你我互不相識,不怕我騙你?”
江雨燕揣度對方半晌,猜不出所以然,她有求於人,也不遮掩,答道:“你有絲帕,定然是受他所托。他在之處,便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懼。你若騙我,沒有了他,生何歡?死何懼?我無悔。”
愛情的誓言斷金碎玉,聽得蘇容若驚訝不已:她因情郎不懼生死,琪娜娜為了阿禧千裡追蹤,古人的荷爾蒙真強大啊,遙想自己前世,約會地點太遠,開車都不願去。
那時男友在時,她不覺得多幸福,他的雙重背叛,她也是寒心勝於痛苦,哪有郭驥似乎被人挖去心肝,江雨燕柔情寸斷的模樣?
原來自己的心,從來隻是一方沉默的空白,它從來不曾,真正地愛戀過。
“你可給家裡人留信了?”兩人食不語地用完晚餐,她提醒對方,江念祖若找到官府尋上門來,便是大麻煩。
江雨燕玲瓏剔透,自然懂她意思:“有,說心情欠佳,欲到城外道冠清修幾日。你放心,阿爹剛調任京兆尹,把官聲看得比性命還重,不會張揚。”
蘇容若聽後不再言語,知她急於與情郎相會,隨及結賬,在大勇的陪同下,領著大美人登上馬車,東拐西轉地亂走一陣,才緩緩地回到隱廬。
次日清晨,她獨自坐在南窗下梳理一頭長發,院中樹木被白色覆蓋,襯著幾根修竹空落落的寂靜,隻院角一樹梅花,濃淡隻管由冰雪地開著。
江雨燕進屋向她行禮:“多謝蘇小郎的救助和成全之恩。”她一夜未歇息,眉目間卻比昨日多出些光采。
蘇容若停下玉梳,語意中毫無波瀾:“他的性命,需得彆人來定。”鐵鎖的鑰匙她沒有,她也不想,因此得罪兩位少年,甚至,惹禍上身。
江雨燕眼中期待,話卻說得婉轉:“你的好友將他放在此處多日,必然對你很是信任,你的勸言,他們八成會聽。”
半晌不見對方回答,識趣地轉過話頭:“我,有一事相求。”終於見得情郎,雖未知前路如何,她卻決定與他生死共赴。
心意已定,麵上便顯出淺淺微笑:“請蘇小郎允許,我在貴宅住到他離開的那一日為止。”
說罷將一個小包裹置在案幾:“昨日從家中帶出的首飾和體已,給你添了麻煩,請許我們不得欠你太多。”
她昨晚和郭驥一夜交談,已知眼前童子年紀雖幼,心思卻很玲瓏奇巧,不知不覺中,便將對方當成人對待。
蘇容若推回包裹,淡聲道:“我並非好人,卻也不趁人危困發財。明日我將離開,自會交待下人,郭少帥的身份,不可讓第三人知曉。”
江雨燕自然從善如流:“蘇小郎大恩,原不是區區財物能報答,你既已有安排,我們客隨主便就是。”
視線落在簷廊下不近不遠神色恭敬的大勇身上,心中暗歎:隱廬不大,規矩卻十足。小小一個少年,卻把下人治得服服帖帖,也不知用了些什麼手段。
“大勇剛說早飯已然備好,你還是和少帥共用吧。”蘇容若挽上頭發,也不與她客氣,江雨燕被她說中心事,雙頰飛紅,施過一禮,款款離去。
蘇容若目送著她柔婉卻堅定的背影,似乎看到了傳說中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