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禧回答:“阿,世子大婚時,昭公子忽然記起你曾提過的花團著錦,烈火烹油之勢,忽然覺得心驚肉跳,如履薄冰,如立危崖。”
視線中白雲蒼狗,腦裡卻再現那隆重華盛的婚禮場景:賓客如雲,喜樂喧鳴,紅妝十裡,華宴連綿,連公府的青磚黛瓦,似乎也被渲染得珠光寶氣,溢彩流光。
蘇容若道:“我在大覺寺也聽人提到過。說帝後親臨,三公四族,文武百官,莫不到場祝賀,整個洛京因此成為不夜之城。”
搖頭,歎氣:“龍衛公已經位居三公之首,手握重兵,何以還為世子求娶崔氏嫡女?此舉不是積福,是在招禍。”
阿禧臉色變了變,道:“王公貴戚世代聯姻,上一輩的龍衛公和先驍武世子都尚了嫡長公主,懷化府的世子則娶的驍武公嫡女。年輕一代裡,西門世子年紀最長,為何就不能娶崔氏?”
“王公貴族聯姻,是為門當戶對,強強聯合。但若一家文武通吃,勢力比皇帝還大,那便糟糕透了。你想,當今皇後是沈氏嫡女,沈氏百年都排在四族之末,後因左相首迎才脫穎而出的,其根深葉茂遠不比其他三家。”
蘇容若下意識地揉著額頭:“何況,我聽說西門皓和西門昭兄弟乃這一輩的佼佼者,被穆那衝和拓跋玨兩個混帳一襯,更顯出類拔萃,如此聯姻,必會引得皇帝忌憚。”
自古以來,懷璧其罪,象齒焚身的故事,多得不可勝數,這龍衛公難道便不曾聽說過?或許,自心坦蕩,娶的又是長公主,便不曾多想?
“當真是局外人看得明白,我但覺不妥,卻不知何處不妥。你若是昭公子,當如何應對?”阿禧將長劍當的一聲裝入劍鞘,沉聲發問。
蘇容若苦笑:“聽說三公的兵權全是家族傳承,既不能求退,將兵權拱手相讓,便隻能進。如何進法,我不懂軍政,確是不知。”
抬眼看向少年:“龍衛公位高權重,身邊定然有諸多謀士,他們怎就同意這門親”
話音未落,便被一陣激昂喧囂的鼓號聲打斷,轉頭向窗外看去,遠處的樹林枝動梢搖,下麵似有千軍萬馬在奔騰。
“突圍開始了。”阿禧瞧得片刻,再回到話題:“是安怡長公主做的主,她喜歡崔娘子,也安排世子見過,兩人都很滿意,才定下來的。”
“公主乃皇帝親妹,情意深厚,不設防也正常。崔雲在美人榜上排名第二,想必天香國色,才情出眾,我若是世子,也想娶她。”
蘇容若想起自己看到江雨燕時那種我見猶憐的感覺,表示十二分的理解:不好美色的男人,她還不曾見過。
想了想,問:“你以前說,皇帝對三公感情歸感情,依靠歸依靠,其實很防備。直係神皇軍精甲拱衛京畿,其餘都在協助並監視三公,國公有調兵權,卻被質在洛京,龍衛公怎麼去了邊陲?”
阿禧以沙作畫:“以前是三公各守一邊,龍衛禦突厥,驍武防西漠,懷化對伊哈。自從今上滅雲國後,歸厚太子率領的殘部,和一些民間勢力,反抗甚是激烈,結果驍武軍隻得長駐雲地。”
原來雲國也有餘孽,好像比郭飛父子還要厲害。蘇容若開著小差,又聽阿禧補充:“幾年前皇帝令兩公換防,才形成如今局麵:懷化對突厥,龍衛守伊哈和西漠,一軍鎮兩邊,世子剛成年,沒有國公在,皇上怎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