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落水鳳凰(1 / 2)

馬場騎士的宿舍內,簡單卻溫暖的木架板床上,靜靜地躺著曾經張狂得意的天之驕子,他單衣赤足,左手臂齊肘而斷,形容憔悴,骨瘦如柴。

風雪撲打在窗欞,肅殺而尖利,蘇容若怔得片刻,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眨眨眼睛,才確定現實在清楚明白地告訴她:人生將一直溫情美好,直到它對你露出獠牙。

大山立在一旁,恭聲報告:“我們已用雪將他全身搓過,就等他體溫慢慢恢複。”

蘇容若回過神來,吩咐:“等他體溫正常,為他洗澡換衣,再安置到望湖樓的貴賓房裡。”

出門行到廚房令人準備薑湯和飲食,一路不停地祈禱:老天保佑這混帳東西平安無事,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和馬場的人都跑不了。

穆那衝看來身體底子不錯,天還未黑,蘇容若便得報他已經蘇醒,走到他的房間,瞧他依然僵屍一般躺著。

抬手一揖,禮節性地問候,語音平靜,如古井無波:“世子安好,小可這廂有理。”

穆那衝沉默半天,睜開雙眼,對上她清淺的目光,臉上既無風雨也無晴,語氣淡然之極:“是你?為何救我?”

蘇容若不答反問:“為何尋死?”她仔細問過大山等人,他們是在偏僻荒野撿到他的,如此寒冰之天,他單身匹馬,薄衣赤足的,是真的鐵心要尋死。

少年不語,淺藍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窩裡微微滑動,蘇容若挑亮燭火,端起湯碗遞過去:“風濕寒積在體內有損健康,先趁熱喝點薑湯。”

穆那衝恍若未聞,蘇容若等得片刻,悠悠道:“不喝,我便將你衣服剝光,在你前胸後背寫上穆那衝三字,放在最熱鬨的朱雀大街上示眾。”

“你敢?”穆那衝猛然坐起,臉上萎靡之氣一掃而光,眼中飛出無數把鋒利小刀,冷颼颼,惡狠狠地向她刺去。

蘇容若卻似毫無察覺,隻是嘲諷地笑:“死都不怕,還怕赤身裸體被人看去?可見尋死是假。”

穆那衝再度沉默,轉眼直直地盯著牆角空白處,良久,久得蘇容若實在端不住碗又放回案幾上,才聽他歎息一聲:“生何歡?死亦何懼?”

蘇容若做夢也沒想到這紈絝竟會發出此等慨歎,第一反應是想捧腹爆笑,但瞧他臉上濃重的戚色,用儘全力繃起麵皮:“你究竟,喝不喝?”

穆那衝抬眼看她:“我幾番欺負你,你竟然不恨我?”蘇容若不帶任何情感地陳述事實:“我不在意你,所以無恨。”

如平滑的琉璃現出裂紋,穆那衝神情陡變,搶過湯碗一飲而儘:“你可以走了。”

看他咣當一聲將碗重重地置於案幾,蘇容若心疼一刻:那是她專門為貴賓挑選的上等白玉碗。

眼角餘光瞄了瞄,貌似不曾損壞,沉吟半刻,強調:“穆那世子,既然老天讓你我再次遇上,小可沒有功勞有苦勞,你需應我,不得在此輕生。”

“好,我應你,絕不死在有你的地方,以免你受牽連。”穆那衝氣得胸膛上下起伏,將話從牙縫擠出,然後一拳擂在床上:“滾”。

在我的地盤讓我滾。蘇容若心裡冷笑,麵不改色:“如此,我信世子一言九鼎,他們上飯你要吃,不然,還是我的麻煩。”

頭也不回地出門,對大山等人吩咐幾句,估計琪娜娜氣性也消了,去她處說過一陣話,方才洗浴睡去。

半夜時分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蘇原睡眼懵懵地稟報:格波等人果然尋來了。

蘇容若不緊不慢地綰發穿衣,出門與大侍衛一行見禮,態度客氣卻疏離:“蘇容若見過大侍衛,本想天亮後遣人到公府報信,如今倒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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