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波聽她姓名與以往不同,微微錯愕,但終是小主人最重,先問:“世子可好?”蘇容若道一聲請隨我來,領他進到穆那衝的房間。
一盞孤燈,照著曲膝坐在榻頭的傷殘少年。室內壁爐炭火,雲母彩屏,梨木案幾,絲被羅帳,蘇合香繚繞出的溫香,驅不走空氣中的淒迷和寂寞。
格波見小主人安好,大喜過望地行禮:“世子安好。”穆那衝卻連眼神也不給他一個,冷冷一字:“滾”,拉被蒙頭,重新躺下。
格波的笑意僵在臉上,無奈又尷尬,轉頭對等在一旁的人問:“不知蘇小郎可許我等在此住上幾日?”
蘇容若微笑以答:“此處乃我友人經商待客之地,世子和大侍衛若按規矩行事,住多久皆可。”
“蘇?你,你竟然騙我?你個奸滑小騙子。”穆那衝拉開臉上被子,猛然坐起,對著蘇容若咬牙切齒地喝斥。
格波聽後卻驚喜交加:世子出事後便了無生趣,漠北大捷的消息更讓他倍受刺激,以至偷偷出府,差點凍斃於道。
如今,這蘇小郎不僅救了他,還激發出他的活氣。欣喜之餘,馬上遣人回府報信,隻道世子在外與友人相見,國公和公主不必憂慮。
聽說格波等人忙亂心急得整天不曾進食,蘇容若安排好他們的夥食和住處後回房,途中遇到表情駭然的琪娜娜:“小若,為何留下他們?”
蘇容若斜她一眼,苦笑:“你覺得,格波會對穆那衝用強?還是對你我用強?”心裡說不出的鬱悶:這個年過不安神了。
次晨雪停,麗日橫空,天藍得靜謐而澄明,極目處洛河被冰封成一條玉帶,繞著玉樹瓊枝的遠山,曲曲蜿蜒地向東而去。
蘇容若站在樓上看雪景,想起前世在阿爾卑斯山和維士勒滑雪的事,那時年輕不覺得冷,隻覺得白雪,流冰,青鬆,和溫泉,都美得絕俗聖潔。
曆經世事後方才知曉,人間哪有甚麼超凡脫俗?再高雅的藝術,也是金錢的情人。世間一切,幾乎都是人心和利益在背後推動。
想到此處的人正覺悵然,便被少女從後麵擁摟上來:“小若我錯了,昨天差點闖下彌天大禍。”
琪娜娜一身朱槿紅色的衣袍,容色明朗嬌媚,眼底卻微微泛青,一晚沒睡好的模樣。
蘇容若按捺著性子,歎息:“你便等著挨鞭子吧。要記住,比你我聰明厲害的人多了去,遇事以武力來解決問題,定然兩敗俱傷,刀槍,是不得已才用的手段。”。
琪娜娜羞愧低頭,半晌才抬眼:“你說得對,強中更有強中手,想那奧多凶悍無雙,草原大漠和西域各國的人,聽到他的名字就怕,沒想到開戰不到一月,他便死在了靖北王的手上。”
蘇容若無奈搖頭:“你來洛京時日不短了,頭腦怎會還如此簡單?這一仗雙方拚力拚財拚智慧,沒有你高句的牽製,金瞳的怠戰,肅關作為倚援,赫連朝的充足供應,靖北王如何會輕易得手?當然,他也的確,讓人意外。”
他竟然不等拓跋宏的援軍就結束了戰事,這一點,在她意料之外。算了,和她無關的事不必多想,總之,阿諾和阿禧暫時安全了。
眼風瞟過遠處的騎士宿舍:“去看看吉泰和大勇,你要陪禮道歉,想想如何安撫嘉獎他們吧。”
早飯短暫休息後,她正準備收拾行李離開,蘇原來報:格波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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