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交待?”絕色女子自問自答,語意極為淡漠:“他要抵命,我先給解憂的,若嫌不夠,我再將迦耶的給他,仍不滿意,隻好等幾年,將我的給他。”
聽她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以一雙兒女和自己的性命相抵,漪娘生生地打了個寒噤:“主人,族公知你並非有意為之,不會怪罪的。”
“怪與不怪,有何區彆?”嫩如春蔥的纖指挑起一片白檀:“此物單獨燃時氣味不佳,阿敏喜歡混雪香,我愛配丁香,長姊卻說蜜香好。”
大格格,漪娘腦中浮現出一張端麗絕倫的女子容顏,老眼含淚,嘴裡喃喃低語:懿德皇後,若你還在,該有多好。
再次沉默半晌,似乎想起什麼,神情緊張地問:“主人,阿仇的臨摹,真的能以假亂真?沒有瑕疵?”
梅妃抬頭,嫣然一笑:“真假有甚要緊?要緊的是老狗相信,他不信也會用它來作證據,龍衛公父子的威勢,已經讓他夜夜惡夢。”
眼見漪娘麵上些許不忍,反詰道:“你道龍衛公是好人?他和沈玄微已開始調查西門康,一旦得到線索,他們會放過我?何況,即便我不動手,老狗也是等不得的。”
轉過眼珠,目光空洞地透過雕花的窗欞,看向遠方:“阿敏,明日便是你的七七,你千萬要等上一等,不要急著上路。”
天空落雪紛紛,那無有邊際的輕盈,曾美如飛花,一朵朵地綻放在她過往的年華,如今,隻餘絕望的蒼茫和冷寂。
穀敏入土的當晚,蘇容若去了空的禪房,問出縈繞心中的疑問:“大師,你說世間一切的背後,都有業力因果的作用,可為何?都童殺業深重,先悝難的,卻是其妻兒,蘇穀兩氏與人為善,卻會發生如此慘劇?”
西窗下,風搖翠竹,老者緩緩地講完佛陀在世時,釋迦部因過去劫屠儘魚族而被滅國的往事,道:“因果通三世,定業成熟,佛也無能為力。”
久遠劫的事,看不見摸不著,教人如何相信?蘇容若不語,心中本能地抗拒:前世距今不過數年,幾許的過往,我已漸漸遺忘。
老和尚的眼神,忽然稚子般的清亮,笑:“女施主若不信,跟我修行,當你消去心中塵垢無明,智慧自然顯現,彼時,你不僅能知他心,也可親見前生後世,如何?”
眼前的事我尚管不過來,哪裡管得了前生後世?女施主的眼光轉向窗外白雪覆蓋的鬱鬱竹海:“我前世死後,為何會漫無目的地飄?還見到許多或美麗或恐怖的景像?”
了空知她心中所想,搖搖頭,給出的答複簡短卻深奧:“人的肉身死後,意識會附在無形的中陰身,所見之景,所曆之事,乃是他善惡業力的化現。”
何為中陰身?蘇容若聽到新名詞,正要繼續請教,卻被輕微的叩門聲打斷,卻是族公有要事找她。
行到便宜外王父的住所,發現蘇遠泯也在,想起老人家明日便要離開,怕是要做一些安排,便命蘇原取出雪水茶葉,恭恭敬敬地為他兩人煮茶。
族公品完茶,遞給她一疊檔案:“小六,你行事圓融,聰明有主見,此是你阿娘打理的產業和事務,回去想想,可願易接手?”
老人在新年前到的大覺寺,本計劃和外孫女一家過年,卻遇上穀敏的喪事,他哀傷月餘,超度完畢後,開始處理族中事務。
蘇容若瞟著自已的便宜阿爹,從愛妻去後便似離了魂一般,他對阿娘情真意切,外王父如此安排,是要我多陪伴他一些時日吧。
她長歎口氣,隻得暫時放棄請他準許自己隱居的計劃,恭敬行禮:“多謝外王父信任,容我回去仔細看看。”
族公瞧她不急不躁的模樣,很是滿意:“這邊的事,你與你阿爹兩個商量著辦,若事有不決,找你大父。”
蘇容若應一聲諾,猶豫片刻,才抬起雙晶瑩閃動的眼眸:“家族那邊,劫走達達皇子,我們是否要蟄伏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