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容清雅的中年男子很快出現在花廳,將名義上的女兒當貴客一般地見禮和問候,笑意淡淡,語音溫和:“找我有何要事?”
蘇容若捕捉到他眸光閃動間的波濤,知曉此爹並不像彼爹那般的溫厚善良,心想還是開門見山的好:“你們要將我軟禁多久?”
蘇遠熹搖頭歎息,一派不被小輩理解的痛心模樣:“你這孩子,何必如此說話?家族如此做法,是為你的安全作想。”
蘇容若嫣然微笑:“嗯,是為我作想,恐怕也防我如姨母那般,以美色和才情為武器,迷惑君心,禍亂天下,也將家族置於險境。”
他們其實想多了,她永遠不會模仿梅妃,兩世的經曆讓她懂得,害人終將害已。
不提穆那衝的現世報,便是梅妃毫無底線的報複行為,便直接害死親人穀敏,間接逼瘋蘇子安。
“你,如何猜到的?”蘇遠熹微微吃驚,手指捏在腰間玉佩,停頓好幾息,才上下仔細地打量她。
蘇容若淡淡答道:“我雖與外王父相處時日不多,也看得出他睿智果決,令他無可奈何的,怕隻有嫡係那邊。”
停得片刻,再補充兩個理由:“能透徹摸準皇上的心思,若非權臣便是寵妃,加上天鶴,可不就是梅妃?”
隔屏上蘭花叢邊的蝴蝶,生動得欲飛一般,她卻被縛住了翅膀。
“外王父向來縱容我,這次卻乾脆將我軟禁,不就是怕我重蹈她的覆轍?說實話,我不怨他。”蘇容若通情達理地下結論。
蘇遠熹不評價她的推測,挑起眉頭,頜首:“你通情達理,我也不妨直說,家裡如今正為你準備及笄禮。”
目光對上那雙明眸善睞的眼睛,補充道:“屆時,請謝氏的夫人為你梳頭,謝氏幾位適齡的郎君也到場,你且留意著,你未來的夫君,便在其中挑選。”
這番話有如針刺,直接紮在蘇容若的胸口,她身子微微僵凝:是自己先違背對家族的承諾,便怪不得人家出爾反爾。
這具身體的確已到議親的年紀,何況,還有什麼比婚姻更能約束一個女人?
難怪潘林兩個姨娘多次在她麵前提起麗迪謝氏,說他們在南方根深葉茂,家族人材輩出,占據軍,政,商,學各界要職。
最出名的是上一輩的嫡長女,才貌兼備,性恭行慎,是前朝末帝的賢妃。而蘇氏在麗迪崛起不到二十餘年,若說明麵的門戶地位,還是自己高攀。
蘇遠熹看她笑意生硬,緩下語意,解釋道:“丹陽一意複仇,行事不顧後果,族公不願內鬥,故而避之。他限製你的行動,是擔心你與那邊狹路相逢,倒底是憐你多些,責你少些。”
家族百年傳承,有曼達山作根據地,歸厚太子的軍隊為依仗,後路怕是早有安排,族公當初隨她心意,給她自由,隻會是出於真愛。
蘇容若不能否認,便找借口拒絕:“阿娘新逝才半年,我的孝期未過,怎好議親?”
蘇遠熹自然也有理由:“穀蘇兩氏皆是雲國人,不必守漢族的規矩,何況,從訂親到成婚也需要時日。”
他說得句句在理,蘇容若反駁不得,另辟蹊徑:“外王父他,觀察我多年,卻仍舊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