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落雲收,晨曦隱露,那人依然如不知疲倦的機器,在白光劍氣中飛躍旋轉,忽然一聲嬌斥,一道劍光,閃電般地刺向他的背後。
靖北王身形微動,劍尖輕輕在來人手腕一敲,那人來不及撤招,手中長劍衝天而起,爾後急速下落,喀的一聲,深深地插入路邊的青石板裡。
徐萱水紅衣衫,眉眼俊俏,亭亭玉立地站在男子眼前,嬌聲嬌氣地問:“古薩諾,你就不能陪我練一回劍嗎?”
靖北王眉目深遠,神情卻極為寡淡:“我說過,我來軍營是為戰事練兵,不當武功教練。”
汗水與晨露浸濕他單薄的衣衫,他健碩賁起的胸膛隱隱若現,徐萱歪著頭,皺起眉頭打量他:“你的心是鐵打的麼?我日日來看你,一句好話也不給。”
靖北王也不爭辯,道聲告辭,轉頭便走。
徐萱跟上來:“你我相識兩月餘,算得上初見吧?蘇娘子說,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她說的初見很是美好,為何你這人卻如此冷淡?”
茶樓初遇,官道救質,鬨市投壺,千裡北上,火山驚魂,隱廬時諸多的歡聲笑語,清明夜的春心初動,從此後,你與我,生死與共,患難相依。
靖北王頓住腳步,海量回憶碎片一般從腦中閃過:容容吾愛,我的生命,我的夢裡,怎可沒有你?怎能沒有你?
徐萱見他僵在原地,刀斧鑿刻的臉上顯出一絲柔和之色,立即來了勁頭,笑道:“你是否也覺得這詩極妙?我給你說,那蘇娘子可是個妙人,她與彆的小娘子不同,她讚我功夫好呢。”
靖北王回過神,行到路邊拔出長劍,遞給少女:“那詩,可還有下句?”徐萱聽他有意相談,大喜過望,連聲回答:“有,不過你得陪我先練幾招。”
沒料對方麵無表情地掃她一眼,轉身便欲離開,少女跺跺腳,急忙拉住他的一方衣襟:“好,我說,你聽著。”
拉長聲音,一字一句地吟:“等閒識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故人心易變,這幾字如一盆徹骨冷水當頭澆下,男子生生地打個寒噤:言為心聲,容容,她要將我們的故交知已之情全都斷了?
難怪她一走之後再無音訊,不對,她心悅我。眼前重現煙雨高牆,她親吻自己的旎旖纏綿,客棧兩情繾綣時,她眼眸中春波般的明媚。
她是在聽說阿禧要娶琪娜娜為平妻後才惱的,她以為我和阿禧一樣,有接納其他女子的想法。
我不曾對她解釋清楚,隻因我想放她歸家,她如我所願地離開,可是為何?我時時後悔?男子駐立晨曦,心神激蕩,種種念頭,在腦中起伏衝撞。
徐萱瞧他神情落寞,眼神卻不停地變幻,時熱時冷,時喜時悲,呼吸粗重而急促,奇怪之餘有些害怕,但好容易逮著他說幾句話,也不願就此離去。
咚咚,咚咚,軍營的大鼓沉悶而響亮地震在耳膜,納什幾步跨過來,大喊一聲:“頭兒,該晨練了。”
靖北王如從夢中驚醒,風一般地掠出丈遠,隨及頓了頓腳步,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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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男女大欲,最是難斷。孔子說食色性也。佛陀也說:愛欲莫甚於色,色之為欲,其大無外。說起這個,想起一件真實的趣事,曾在某大學,聽到一中國女生對西人解釋孔夫子的話,Food,SexandColor是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我的神也,俺當時就懵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