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雪帶夫君和兒子回娘家儘孝,很受歡迎,輪到他和婉兒,老夫人和楊氏卻避而不見,嶽父的態度也很疏離,以致後來,婉兒說回去彆扭,除開年節,連長輩的生日也隻送禮了事。
思來想去不明白,搖搖頭,示意胡姬上酒:“太學要在瑤山玉彩為災民籌集善款,想必去的人不少,孫小郎可去?”
“朝庭救災濟困,小可身為太學學子,於情於理,豈能不去?”孫三立的答複,和他的神情一樣正義,挑不出毛病。
穆那衝目中浮起幾許思念:“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你可知小六去得何處?久不相見,婉兒與我很是惦記。”
他這番話出自真心,婉兒與蘇容若要好,而他,則希望小舅子能幫他改善與蘇宅的關係,婉兒說家裡忙亂時,小六穩得住,辦事牢,他倆的婚禮便是他和穀敏一手操辦。
婉兒還說小六在家最受寵愛,卻從不恃寵而驕,這樣一個拎得清,辦事利落的小子,他以前怎麼就看走了眼?一心隻想逗他玩,欺負他,戲弄他?
穆那衝對此後悔過很長時間,直到蘇容若來找他,說出合力救西門晟的計劃時,他又覺得:小子竟是個做大事的料。
當時洛京人心惶惶,多數官員還在震驚,他便能拋開情緒,冷靜縝密地安排,果斷扮成最不引人注意的賤民,行那李代桃僵之事,再約他這個素來和西門昭作對的小混帳,明目張膽地將人送出。
穆那衝極聰明,自知這種主意他也想得出來,但如此迅速地穩住心神,毫無猶豫地出手,他卻做不到,要知道,那可是在事發的當晚。
狗東西向來奸滑自私且膽小,行事但求不出差錯,不惹事非,居然也有這種捅破天的違逆之舉。
然後他又覺得自己看錯了他,在他寧肯跳樓也不當自己奴兒的那一天,他就該想到,那人骨子裡是個烈的,不怕死。
“老大是你的小舅子,我如何得知他在何處?正想向你打聽呢。”孫三立有些苦惱,說的也是實話,他問過大勇,卻隻得到保密是為你好的回答。
老大離開洛京時不曾忘記他,給他留下不少費用,並讓大勇和吉泰認真地教他武功,為此,他半是欣喜半是鬱悶:老大不在的日子很無趣。
誰料半年後湯軒轉來老大口信,讓他去伯父的廷尉司曆練,並協助老蔡暗查春祭投毒一案,他當時緊張興奮得幾夜未眠。
但他的話落在穆那衝耳裡,卻變成了推托之詞,少年身子往後一仰,道:“聽說廷尉司被燒去小半,文檔損毀不少,不知阿舅要如何懲治你大父,你們,是否想過?”
他有求於人,隻差點沒說出我的長公主阿娘可為你家求情的話,偏偏對方不領情,擺出一副我人矮不怕,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的模樣。
“穆那公子的關切,小可全族謝了。隻,嬉月宮和國庫都被燒成平地,王相驚弦雁避,七皇子和太尉頂缸,各司各部全在推諉和甩鍋,皇上怕是沒心情管我廷尉司呢。”
瞧著他意味深長的微笑,穆那衝心中暗罵滑頭,麵上卻點頭乾笑:“說得有理,長進不少,可喜可賀,我琢磨著吧。”
身體靠近孫三立,問:“你要去你伯父的廷尉司曆練,隨時可去,為何不先去禁軍呢?”
他是對破案感興趣,還是對某一件案子感興趣?這兩者對彆人來說可能並無不同,但對小爺我來說,卻是天差地彆。
穆那衝摸著下頜,靜等答案,想看對方於自己究竟是敵,還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