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失關雎(2 / 2)

兩滴眼淚掉在胡赫格非手背,他如被火燙一般撒開:“我,我是真心的。”她抬起眼簾,看他,迷茫而無助。

男子被那水霧朦朦的秋波一望,不由自主地湊近夢裡人,低語:“我,想抱抱你,就一下,便是死了,也有個念想。”

古來征戰幾人還,他小意謙卑的懇求,猛然擊在女子心上,北國爽快的女兒,抬手環抱住對方的腰身。

片刻,她正欲抽身,卻聽他閃亮著眼神,笑道:“琪娜娜,我喜歡你,不管是你笑你哭,你罵人打人,我統統全部都喜歡。”

見她抬起下頜,眉頭微挑,似要反駁,害怕那櫻紅的小嘴再說出讓他傷心的詞句,低頭便將雙唇蓋將上去。

琪娜娜大驚,不停地掙紮,卻被緊緊地抱住,過得好一會他才放手,她一得自由,揚手“啪”的一記耳光,打在男子臉上:“你敢欺負我。”

男子深吸口氣,似乎在回味剛才的甜香柔軟,挑眉答道:“去問蘇小若,我這是喜歡你,不是欺負你。”拿起袍子:“走了,等我回來。”

凝視著那和阿禧一般高大矯健的身影,在白雪飄飛中越走越遠,琪娜娜的怒色慢慢消失,淚水卻悄悄地順著臉頰流下。

婉兒的死訊傳到簡園時,正是南國初春,亂花迷人的杏樹下,蘇容若和倩娘芳娘一道,為腹中的寶寶做衣裳。

她懷孕三月,孩子很乖,並不折騰,她的反應不大,生活亦是照舊,隻按倩娘說的那樣,停去了日常的藥香。

牆上的金銀花爬滿青藤,微風徐來,花香蟲鳴,春天早已來臨,她卻有些抑鬱,這時空女人生產便是在搏命,她以前不怕死,如今,她開始畏懼。

芳娘縫著小鞋,恨恨地說:“可惜不是穆那衝那雜種。”往事如轟烈急馳的馬車,向她迎麵衝來:冷風落日,一丈白綾,半空搖晃的雪色鳳尾羅裙,淡青雅致的繡花鞋……

“穆那野罪業深重,穆那衝卻不該死。”蘇容若強忍淚水,她和婉兒關係不錯,哪曾想到,這個善良溫柔的女子,會在花樣年華香消玉碎。

消息是孫三立報來的,他難得地在信中傷春悲秋,好在孫氏宗族在年前搬離晉州,避開了眼下的戰火。

承王還未起兵,西晉王先行割據,估計隨後不少諸侯亦要仿效,帝國四處起火,朝庭想要怎樣撲滅?皇帝會如何指派那柄劍?

若是將他當成消防員,阿諾必然會千山萬水地征戰,屆時她怎麼辦?沒有孩子,她可易裝隨行,可現在?

抬頭遠望迪山如屏,麗河似帶,青黛山色和瀲灩水光之間,散落著漢人常住的灰瓦白牆,依瑤族喜歡的吊樓竹舍。

錯落有致,天然和趣。她喜歡這裡不同種族共居的方式,各自獨立,又相互影響,可是很快,他們將不得不離開。

吱的一聲,有隻黃鶯從屋頂飛過,叫聲衰澀,她突然覺得好笑,夾帶些許心酸:人居世間,如鳥棲林,好不容易築起一個小窠,風雨很快便將它吹落。

下一個窩會在哪裡呢?蘭花幽幽的香氣隨風而來,如她悠悠的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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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關雎》這首詩,孔子說它以色寓於禮,男方君子,兼具德行和禮儀,女方窈窕淑女,也是德貌雙全,是以他們的結合,是善與美的理想婚姻。而雎鳩據說是專一的鳥類,後世於是將關雎喻為夫妻一方,乾隆皇帝在悼其皇後的詩中,就有忍誦關雎什,朱琴已斷弦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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