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紅,太陽升...”
“他為人民謀幸福,他是人民大救星...”
一大早,李陀聽著電報大樓播放的《東方紅》,蹬著二八大杠,往西長安街的六部口騎。
西長安街的六部口,擱過去,住這兒就是跟皇帝做鄰居了。
省級刊物《京城文藝》便坐落於此地的京城市文化局院內。
當時省級刊物名字辦的極富特色,光聽名字,就能猜出省份。
《京城文藝》是京城的、《延河》是陝溪的、《紅岩》是四釧的、《鐘山》是江淮的...
那麼猜猜《黃河》、《海峽》、《花城》、《芙蓉》、《滇池》又是哪的?
“李大哥!”
李陀剛撇下車,便聽到一句喊,他回過頭,望見位清秀端莊的女同誌。
“德寧同誌。”
章德寧是時下《京城文藝》最年輕的小編輯,擔編輯部小說編輯,與李陀相識已久,之前已從他這裡送審過好幾篇稿子,其中之一便是史鐵生的《之死》,但最終未被采用。
這篇《之死》後改名為《法學教授及其夫人》,在《當代》發表。
“吃了麼?”
“吃了,您呢?”
倆人公式化的寒暄。
關心了下近況,李陀便切入正題,從挎包裡掏出一遝稿子。
“你先看看,難得的好稿子。”
章德寧趕忙騰開手,接過手稿,簡單瞥一眼。
“江弦?這名字沒聽說過,是新人吧。”
李陀不置可否,神秘一笑。
“有結果了,儘快給我個消息。”
送走李陀,章德寧捧著手稿,進到辦公室裡。
編輯部上下仍殘存著喜氣洋洋的氣息。
前段時間,他們《京城文藝》緊跟文學潮流,以極大魄力,刊發了一篇《人民文學》的退稿,張潔《從森林裡來的孩子》,乘上了“傷痕文學”這股東風,在社會上產生出較大的轟動和反響,當期發行量都漲了不少。
“小章,這是昨天收到的稿件。”章德寧剛坐下,門衛大哥便拿著厚厚一摞稿子進來。
“先放那邊吧,辛苦您了周大哥。”
特事特辦,章德寧打算先看看李陀送來的這篇稿子。
以李陀的火眼金睛,能讓他說出那樣高評價的稿子,一定極具水平。
《京城文藝》對於小說的刊發、出版有三審三校的規定,身為責編的章德寧,恰好負責小說的一審,由她先睹《棋王》並不違反規定。
“這字還挺工整。”章德寧翻看起這篇名為《棋王》的短篇。
時間尚早,不多大的小辦公室,陸陸續續有編輯抵達崗位。
“德寧,今天來的這麼早呐。”剛到辦公室的責任編輯劉釗熱情的和她打個招呼。
章德寧卻沒聽到一樣,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坐在座位上看稿,沉浸在文學的世界中。
小說組長趙金九望到她這副模樣,眉毛一挑。
“看來是撿到好稿子了。”
劉釗無奈笑笑。
都是做編輯的,看稿子看到入迷的事情都經曆過,自然也會理解。
【人漸漸散了,王一生還有一些木。我忽然覺出左手還攥著那個棋子,就張了手給王一生看。王一生呆呆地盯著,似乎不認得,可喉嚨裡就有了響聲,猛然哇地一聲兒吐出一些粘液,嗚嗚地說:媽,兒今天......媽。】
章德寧的眼眶已經濕潤了,鼻尖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