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路嶽生問題的處理很快下來。
免職!記大過!
據說上麵幾位部隊出身的老領導,聽說這事兒以後,都怒衝衝的甩了帽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路嶽生這也是走到了頭。
台裡許多熟悉他的老同誌都忍不住唏噓,一向謹慎的他怎麼就在這個問題上拎不清、犯了錯。
那可是《高山下的花環》啊!
有幾個剛知曉這件事的老編輯,直接怒衝衝的找上路嶽生,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這篇寫的什麼東西,你個路嶽生是一點沒看進去。”
“他媽的,你個賤骨頭。”
“單位出了個王連舉,咱也跟著丟人。”
“不像話!彆忘了,你老路也是當過兵的!”
麵對同仁們的怒斥,路嶽生已經一句也聽不清了,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綠,人一斜,差點暈了過去。
最後也不知是怎麼回到家裡的。
當他從癡呆中漸漸緩過來以後,放聲大哭。
“舅舅。”
路嶽生那劇院的侄子聞訊過來探望。
路嶽生抄起手邊的水杯便砸了過去,狂呼:“滾!”
另一邊,處理完路嶽生,留給央廣文藝部的還有一個爛攤子。
報紙上已經預告了下下禮拜就要播出江弦的中篇《高山下的花環》。
總不能臨時通知不播了。
朝令夕改,那他們央廣的顏麵何在?
錢家文和江弦商議討論過後,江弦表示既然處理了路嶽生,那他仍然不反對由央廣來製作播出《高山下的花環》廣播劇。
但是絕不能是之前演播的那個版本。
他表示,隻要央廣能製作出讓他滿意的水準,那他就同意演播。
錢家文回來以後,馬上投入進新一版廣播劇的錄製當中。
此時隻剩下一個禮拜的時間,極為緊張。
方方麵麵都是問題,但最大的問題是請哪位話劇演員來救火。
如今《高山下的花環》不僅要在極短的速度內做出來,還要保證其製作質量。
這對話劇演員的能力要求極高。
台裡的老編輯也在關注《花環》的錄製,聽說這件事以後都給錢家文出主意。
“上天津台找關山去!”一位名叫王潔的老編輯說。
關山是誰呢?
當年,咱們國家首批的播音指導,一共就五個人。
關山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天津台的播音員,和上海的陳醇倆人並稱作播音界的“南陳北關”。
像是《歐陽海之歌》《紅旗譜》《林海雪原》《暴風驟雨》《閃閃的紅星》.這些個著作,他都演播過,影響了不止一代人。
周一上午,錢家文趕到天津,在天津台同誌的介紹下找到了關山同誌。
錢家文一見麵,就把情況給關山介紹了一遍。
“這部《高山下的花環》,是上級重點關注的項目,救急如救火,還請您幫著錄一錄。”
關山搓了搓手,他沒看過《高山下的花環》這篇。
不過央廣的同誌都求上門了,他們這些老同誌也很熱心腸,願意幫央廣救一救火。
“咱們怎麼錄?”
“您先聽我說。”
錢家文真是滿臉急切道:“這部一共編排了12段,攏共加一塊兒要錄12個半小時,最好您能讓我周六把這作品拿走。
為啥呢?因為下周一就播了,真是來不及了,分分秒秒咱現在都要爭取。”
關山皺了皺眉,也沒立馬就給錢家文一個準話。
“你先給我一份原著,我拿回去看看,熟悉熟悉。”
“成,那您儘快看看。”
錢家文塞給關山一份《花環》的稿件。
49歲的關山把這份稿件揣進公文包,等回到家,他把這份平鋪到了桌上,戴著眼鏡一行行的認真看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看完最後一行以後,已經是淩晨2點多鐘了。
關山的眼睛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濕潤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給編輯錢家文打去電話。
錢家文一接著他的電話就問,“關老師,您感覺這篇怎麼樣?”
“很好!”
關山一臉真誠道,“江弦這篇寫得非常感人!”
他這句話發自肺腑。
《高山下的花環》這部作品寫的太好了!
如果說之前關山還隻是為了給央廣電台救火才願意接這個活。
那看完這篇以後,關山是真的想要播講這部,他對《花環》播講的願望變得非常強烈。
“家文同誌,過去我讀過的、講過的中最讓我感動的是《紅岩》,在這篇裡麵,我的心思、我的經曆,中的情調,小文人迷茫的感覺,還有被捕後的思潮,我覺得很對味。
而且裡邊用了很多唐詩宋
詞,看起來很過癮。
今天讀了這篇《高山下的花環》,我的感動程度絲毫不亞於讀了《紅岩》,感情起伏跌宕,雖然我也播過《屈原》《歐陽海之歌》,但是論掉眼淚的次數,要數這篇《高山下的花環》最多。”
關山推心置腹的給錢家文分享了自己閱讀過這篇後的感受。
錢家文一陣感同身受,他閱讀完《高山下的花環》以後,也是哭成了個淚人,抑製不住心中的難受勁兒。
倆人談了一會兒,關山直接道:“你上午到我們錄音間去,咱們開始播講。”
錢家文非常驚訝,沒想到關山會答應這麼痛快,欣喜的掛斷電話。
來到錄音間以後,關山便正式開始了《花環》的播講工作。
一上午,關山錄了四段,四個30分鐘。
這樣的速度,快到錢家文都不太敢相信。
他們央廣平常給話劇演員一天錄一段,也就是錄個?30分鐘,這就相當不錯了。
錄兩段的情況都很少。
關山這一上午直接錄了四段,錢家文當然會感到不可思議。
關山卻心勁兒十足,拉著錢家文就問:“你不急著走嗎?咱下午還接著錄。”
“還要錄?!”
錢家文實在是忍不住了,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