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2 / 2)

關山點了點頭,目光堅定,絲毫沒有疲倦之色。

這個動力是《花環》這篇的優秀帶給他的。

對於一個播音員來說,一篇好的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吸引著播音員不知疲倦的為這篇錄製,急切的想把它轉換成有聲語言,分享給更多的聽眾。

一下午的時間,關山又錄了四段出來。

《花環》一共錄製12段,一共十二個半小時。

這一天,關山就搞了八段出來。

這是什麼概念呢?路嶽生那侄子,兩三天才能錄個1段,這麼一比都不能說是龜和兔了,這速度快如東風!

第二天起來,錢家文再見到關山的時候,關山佝僂著,整個腰疼得直不起來。

“這、這是怎麼了?”錢家文問。

關山笑了笑,“過力了。”

畢竟是49歲的老同誌了,一天錄了8段,一共8個30分鐘,這是多大的量?!

而且不能自止。

關山也反思過,想著稍微克製著點自己,從從容容的錄製會不會更好一些,但一投入到播講當中,看到的內容,他心中的感情便抑製不住。

讀到雷神爺那段:“走後門走到我這來了!”,義憤填膺啊!再讀到然後哭訴:“兒啊,怎麼辦啊?”情感起伏特彆大,都是濃情的內容。

他把自己的感想和錢家文一分享,錢家文歎一口氣。

“這就是《花環》的魅力啊!”

錢家文想讓關山再休息一天,關山卻上了癮一樣,扶著腰執意要錄,興致很足。

“您身體能受得了麼?”

“小事兒。”關山擺了擺手,“我儘快錄完,你們那邊兒也能儘快拿過去,下個禮拜就播出了。”

錢家文勸不住,隻好繼續錄製工作。

關山身體的不舒服完全沒有影響他播講的狀態,反而狀態愈發投入。

錢家文坐在一旁,跟錄音員一起聽著。

關山捏著稿子,終於錄到“玉秀哭墳”這一部分。

梁三喜犧牲了,他頭一年才剛結婚,孩子剛剛滿月。

他過門不久的妻子玉秀和婆婆舍不得坐汽車,從火車站到連隊駐地一百六十多華裡,硬生生徒步走了四天走了過來。

關山捏著稿子很專注的播講。

可是等他念到玉秀抱著嬰兒哭墳這一塊兒,故事情節當中那種傷心的哭訴、那種依戀,等關山反應過來,他眼前的書稿竟然都濕了。

他摘下眼鏡,抹抹不住往外流淚的眼眶,突然說。

“壞了,不對。

快停一下。”

“怎麼了?挺好,不要停。”錢家文說。

錄音員也點頭,說:“好,好極了,關老師。”

關山重新戴上眼鏡,看向二人,隻見這兩位男同誌這會兒都在那兒哭。

停住以後,錄音員給倒回去聽了一下剛才錄製的部分。

關山感歎又噓唏,“連吃帶喝什麼都有,字音也聽不清楚了。”

“就這樣吧關老師,我覺得挺好的。”錢家文說,“感情太到位了,我和錄音員同誌剛才聽的時候,眼淚抑製不住。”

關山搖搖頭,“不行,你們剛才聽覺得感情到位,因為咱們手裡都有書,咱們也都知道故事的來龍去脈。

但是聽眾不一樣,完全是通過聽覺,通過咱們的有聲語言來理解。

沒有感情是不行的,不清晰了也是不行的,情感表達過了,思想感情就完全被裹挾了,過猶不及嘛。

我們如果表達不清楚,人家怎麼理解呢?準確是第一位的,得讓人聽明白。”

望著關山一臉嚴肅的模樣,錢家文心裡生出一陣敬意。

找關山真是找對了!

這才是真正的播音演員。

是真正通過實踐的挖掘感覺到播音真諦的演員!

於是重新錄,接下來就很順利,花一天時間錄了最後五段。

為什麼是五段呢?比原來計劃多出了30分鐘。因為按常規的語速不行,有點趕。

錢家文原計劃是周六以前完成這個作品,結果沒想到周一過來,這才周三就已經完活兒了。

他收好錄音,拉著關山一個勁兒的感謝。

“我還要拿回去給江弦同誌聽,我相信他一定會很滿意,全國的聽眾們聽了您講的以後,也一定會很滿意。”

關山仍舊是扶著腰,“您甭謝我,應該謝謝江弦同誌,創作出這麼優秀的,我能參加這部的錄製,這是我的光榮啊!”

“我代表央廣電台感謝您。”

錢家文鞠了一躬,隨後告辭,準備乘坐回往京城的火車。

他拖著行李,在進站前,找到火車站附近的一個售報點。

“有《人民文學》麼?”

“沒有。”

“《十月》呢?”

“賣光了。”

“那你這兒有什麼?”

對方抬眼看向他,“你要期刊?”

“文學期刊。”

“那你買《收獲》吧,今天剛到的《收獲》,今年的第6期,最後一期。”

“《收獲》?”

《收獲》也是雙月刊,市麵上新刊不常見,再者《收獲》編輯部審稿質量很高,當代文壇最有影響的作家也幾乎都跟《收獲》有關係。

出於這樣的信任和崇拜,錢家文隻要看到這冊期刊出了新一期就會買上一冊。

很快付了錢,他夾著一冊略有點厚的81年《收獲》第6期進到車站。

火車來的很快,他都沒來得及在候車室裡停歇,就上了火車,放好行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翹起腿捧著《收獲》看了起來。

從天津到京城,坐火車一路也就三四個小時。

《收獲》上刊發的長篇比較多,錢家文便掀開目錄,想要從其中挑選一篇閱讀。

其中一篇《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引起了錢家文的注意。

他是蘇州人,對“搖啊搖,搖到外婆橋”這首童謠充滿記憶: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叫吾好寶寶,買個魚來燒,頭弗熟,尾巴焦,外孫吃仔豁虎跳,一跳跳到城隍廟,香爐臘簽儕翻到

此刻,見到有作者竟然用這個歌詞作為名,他立馬來了興趣。

再定睛一看,此文的作者正式江弦。

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霎時間變得專注。

他放下腿,彎腰前傾,雙手捧著這冊雜誌,讀起了這篇:

“那時候不叫南京路,叫大馬路。

事情有一半就發生在大馬路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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