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文字工作要長期久坐,對身體的傷害大。
不過他之前就開始保持長期晨跑,養成了習慣,如今體態保持的相當不錯。
“天天堅持跑步,你每天哪來的毅力?”
“這種事成了習慣以後就停不下來。”
身體積極地接受了跑步,每天自動調好生物鐘,一到點就準時從床上彈起來了。
這是村上春樹的話,在江弦這兒也得到了切身的體會。
今天是全國優秀中篇授獎的日子,江弦捯飭整齊,在媳婦的目送下出門。
同前幾屆一樣,這一屆評選仍是由中作協委托《人民文學》主辦,采取群眾推薦與專家評議相結合方法進行。
這年頭的讀者們相當淳樸,對評選依舊保持高度熱情。
評選啟事一公布,讀者推薦票便源源不斷湧到評選委員會。
截止今年的一月,三個多月時間裡,一共收到了三十六萬九千一百八十六張選票。
江弦對於頒獎的流程早就不陌生,至於其他作家,對於江弦的出現也很熟悉。
年年都有這小子!
相對而言,今年江弦還比較低調,隻是憑借《高山下的花環》拿了個第一。
江弦知道最近“尋根文學”的話題很火,他琢磨著自己一到現場,搞不好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故意去的比較遲。
到現場取出介紹信的時候,授獎儀式馬上就要召開。
他安穩的找到自己座位坐下,隨後朝著周圍環望,王濛、蔣子龍、王安憶、王建國、孔捷生都是他很熟悉的麵孔。
其中,王濛注意到他的目光,和他對視在一起,那眼神中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江弦咽了口唾沫,心知肚明,等會少不了要和王濛暢談一番“尋根文學”。
授獎儀式很快開始,江弦靜靜的聽了一會兒發言。
很快輪到上台領獎,他與其他獲獎的同誌們一同站在台上。
巴金親手為他授獎,並發表授獎詞:
“《高山下的花環》通過描寫邊防某部三營九連指導員在戰前、戰中、戰後的生活,塑造了一係列有著崇高思想品質和道德情操的當代軍人英雄形象,揭示了軍隊內部的矛盾和曆史傷痛,展現了廣闊的社會生活畫麵。”
台下年輕作家們望著這一幕,那叫個心馳神往,看江弦那眼神兒都冒著光,跟看偶像似的。
大丈夫生當如是!
話說《高山下的花環》獲得評選的第一名,這的確是所有人心服口服的結果。
去年《花環》所掀起的一場場閱讀熱潮,很多人至今曆曆在目。
包括《花環》發表以後傳出的幾件軼事,印刷廠女工逼江弦改稿、茅台酒廠赴京改文、萬壽寺首長對江弦拜服.這每一樁、每一件,都是《花環》這篇影響力的體現。
所以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這個第一名都評的當之無愧。
此外,江弦為路遙編發的《人生》也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人生》創作途中,江弦和王衛國兩人高山流水覓知音的假話,已經傳遍了文學界,很多作家們都清楚倆人之間的貓膩。
王衛國從丁淩手中捧過獎項的同時,朝著江弦的方向轉過去,真誠的朝著他鞠了一躬。
江弦連忙也朝他躬了躬身。
很多人看到這一幕,如夢初醒。
原來評選的前兩名都被他江弦一個人給包了圓兒!
如往年一樣,授獎儀式結束以後還有個座談會。
江弦作為今年的第一名,座位的位子都比前幾年好了許多。
見到馮沐坐在他不遠處的位置,江弦趕緊起身和他打個招呼。
馮沐一如既往的皺著眉頭,看一眼江弦,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小江啊,你要走正道啊!”
“.”
江弦當然明白,馮沐說的是最近他提出的“尋根”。
在馮沐這些前輩眼裡,“尋根”,這說法怎麼聽都有點離經叛道的味道。
“革命現實主義”才是他們不可動搖的法典。
“馮老師,我不覺得一個‘尋根’,一個要向傳統學習的口號,就不是走在正道上了。”
江弦一臉真摯的說,“我給您舉個例子,就說法治,我們常說中國以前沒有法,但是實際上,秦始皇時期就開始立法,法家在先秦時期就是名頭很大的一個學派。
我翻過一些《宋律》和《明律》,像是耳熟能詳的‘刑不上大夫’,經常被理解為大人物可以免罪,其實《宋律》不是這麼解釋的,它隻是說給大夫治罪要符合禮儀,比如我不殺你,要求你自殺,賜你一條白綾,自己上吊吧,這就叫‘刑不上大夫’。
我們現在的法律,不也同樣有這樣的司法特點,要給犯人死亡的體麵。
還有孔子說的‘父子相隱’,兒子或父親互相作偽證,情有可原。
我們的司法裡,對直係親屬作偽證的,也量刑從輕,或予免刑,這是不是也有一點法學‘尋根’的意味?”
馮沐靜靜的聽江弦從法學“尋根”的角度做了這麼一番辯解。
他眉頭皺的更深了幾分。
張開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江弦見狀,微笑著找了個借口躲開了,省的和馮沐兩個人互相尷尬,鬨到兩看相厭。
他還是不想和馮沐把關係鬨掰的。
畢竟他也明白,馮沐對他懷有更多的是一種關心和保護。
“江弦同誌!”
剛躲出來,江弦就被大侄女王安憶給喊住了。
“江弦同誌,我看了你那篇理論文章,寫的真是精彩!”王安憶兩眼冒光。
前些天讀過那篇理論文章以後,看到“尋根”的口號,王安憶頓時有種醍醐灌頂、文學視野頓時開闊的感覺。
至於王安憶欣賞尋根文學,江弦沒太意外。
他也知道,王安憶本身就是熱衷於積極接受新寫作思路的作家,而且她也是尋根文學的代表作家。
倆人聊了幾句,李陀和王濛也湊了上來,談論的話題同樣離不開“尋根”二字。
“你這個概念了不起。”
李陀豎起了大拇指。
他接觸西方文學比較多,各種文學流派可以說令他眼花繚亂。
江弦提出的這個“尋根”口號,這個新穎的文學立場,讓他豁然開朗。
“吸收西方創作的營養的同時,立足於現實的、本土的、審美的表達!”
這邊的討論不斷有作家加入進來,韓少功、張承誌、鄭萬隆、李杭育、李慶西
不一會兒已經圍成個大圈。
李陀掃了一眼這些麵孔,有些激動:
“同誌們,同誌們,聽我說一句。”
“今天既然這麼熱鬨,怎們又是英雄所見略同。”
“不如就此成立一個‘尋根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