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知音》《一生最美是青春》
這兩年,由於歌曲中“半聲”唱法的運用,李穀一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裡被批為“靡靡之音”“黃色歌女”。
這一次讓她登台亮相,也是釋放一個信號彈,告訴文藝界:
一個敏感的時期要過去了。
文化藝術可以開始向著更多元的麵貌發展了。
這種環境的信號對江弦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
因為《紅高粱》這篇比《高山下的花環》來的更“大逆不道”,是對戰爭文學創作觀念的重新理解。
為什麼重新理解呢?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老戰爭追求的目標是再現戰爭過程,基本是從戰前動員寫到戰役的勝利,衡量成功與否的標準通常也是是否逼真地再現了戰爭的過程。
但是當年那些上過戰場、經曆過戰爭的老作家已經慢慢退出時代了。
現在文壇的中流砥柱,大部分是沒有經曆過戰爭的作家。
既然都沒經曆過,那還按照老一輩的方式寫,就算是逼死作者也寫不過老一輩那些人啊。
所以要重新理解,用新的手法創作。
這種創作上的突破,必須要和時代的軌跡吻合。
就說《紅高粱》這本,放到一年以前,打死江弦他也不敢發表出去。
但在現在刊發,這就有點像順水推舟,基本沒什麼風險。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幸運的是江弦獲得了多方聲援。
就像是上月《紅高粱》在《人民文學》1982年第6期上發行以後,徐中玉在《中青報》6月18日第4版上發表了《感覺和創造性想象——關於中篇‘紅高粱’的通信》,隆重推薦《紅高粱》這篇。
徐中玉回到上海以後,多次來信和江弦打聽《紅高粱》這篇。
所以他這篇文章的內容,基本是江弦和徐中玉的一些通信內容。
而與徐中玉這篇文章在《中青報》同一版麵上刊登的文章,標題就是《怎樣才叫寬鬆》。
由此可窺一斑。
對於無論是主題還是藝術形式都非常離經叛道的《紅高粱》,徐中玉和《中青報》這次及時破例高規格的推重,無異於雪中送炭。
頒獎結束,江弦和朱琳回到招待所。
江弦摸了摸獎杯,忍不住感歎,“還是搞電影的大方,我拿了那麼多屆全國優秀,也沒到手一個獎杯。”
對這個最佳編劇獎,他還是非常珍視的。
百花獎以前有最佳編劇獎,第一屆給了夏衍和水華,第二屆給了李凖
如今他拿到手的雖然是金雞獎,但也是如今僅有的編劇獎項。
從某個角度看,這也是百花最佳編劇的延續。
一想到夏衍、李凖這些人賦予編劇獎項的意義和榮耀,江弦就感到一種極大的光榮。
“夏衍同誌給我寫信了!”朱琳興衝衝的給江弦說。
不論是夏衍的身份,還是他在電影界代表的地位,還是他作為金雞獎評委會名譽主任委員.
他的來信足以令任何演員歡欣鼓舞。
“寫什麼了?”
“你看。”
江弦從朱琳手上接過信件。
他仔細看了一遍,老一輩的藝術家寫信還是習慣於從右往左、從上往下的行書。
信的內容大概就是祝賀朱琳獲獎,勉勵她“為中國電影事業的複興和進步做出更大更多的貢獻”。
“這是夏衍同誌認可了你,對你的鼓勵。”江弦也為朱琳感到高興。
“收好吧,這是老爺子親筆的手稿,值得珍藏起來。”
這信自然是相當珍貴。
要知道,寫這封信的這雙手,還寫出過《春蠶》《在烈火中永生》《祝福》《林家鋪子》這些個電影劇本。
更珍貴的是,他還寫出了那麼多在危急存亡時的呼籲和批判。
授獎結束以後,一行人又赴陝北老革命根據地參觀訪問。
陝西這片土地上,承載著深厚的紅色基因,這自然是要好好學習一番的。
等再回到西安,路遙便找了過來。
“報紙上都傳開了,都知道你拿了金雞獎。”路遙語氣裡很是羨慕,“有獎金沒?”
“哪有那種東西。”江弦輕笑著說。
在後世拿了金雞獎給錢,這錢也不是獎金,獎項本身並不提供獎金,確切的說是一種扶持,或者說是獎勵。
參考標準的話,“五個一”工程獎600萬,華表獎500萬,金雞、百花影片獎300萬、個人獎50萬,拿了奧斯卡金像獎或是A類電影節,直接給你200萬。
另外破5億票房給400萬。
破10億票房給600萬。
明星很少有獎金破百萬的,破了的基本有名有姓。
劉德華拿過五次金像獎、一次華表獎,算下來300萬。
再找就是張譯、鄧超、周迅這些了,也都破百萬。
國際章應該最多,拿了三次華表、三次百花,還有一次國際電影節,大概到手600萬。
能跟國際章比的估計不多.金鎖能拚一下?
不過已經被清算了。
路遙在陝西作協主辦的《延河》雜誌擔任編輯,這會說什麼也要拉著江弦過去參觀參觀。
江弦既然到了西安,自然也想見識見識號稱“小《人民文學》”的《延河》。
於是非常爽快的跟著路遙過去。
這會兒已經快到八月。
西安的天氣非常炎熱,梧桐樹上知了不停地叫喚。
江弦在西安最大的感受就是,賈平凹這個作家,寫的東西如何有待商榷,但是把西安叫成“廢都”,這是真挺貼切。
從西安鐘樓出發,往東大概兩公裡,進到建國路,再往南大概一百多米,坐東朝西,一座掩映在新老交替、高低參差的樓房群中的獨門小院映入江弦眼簾。
建國路83號,高桂滋公館。
也是SX省作協。
建築中西合璧,一座二層小樓和三座四合院相通相連。
三座四合院從東到西分彆為1、2、3號院。
1、2號院用於機關辦公和專業作家創作,3號院便屬《延河》編輯部。
這裡彙聚著中國當代文學界的一支勁旅
——陝軍。
院子很大,路遙拉著江弦往裡走,唾沫飛揚的討論著他那篇《紅高粱》。
走在前麵的陳忠實聽到聲音,回頭朝二人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