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作新的兒子楊岸鄉去偷西紅柿,結果撞到一個首長。
“你過來,伢子!”首長說。
楊岸鄉說:“我認識你,我家牆上掛著你的照片。”
首長把他抱了起來:“我是xxx,你是誰呢?誰家的孩子,這麼淘氣。”
“我叫楊岸鄉。”
“是的,是的,楊岸鄉,一個好聽的名字!”
首長想起什麼,又說:“我認識你的父親。我們是朋友。他是一個優秀的陝北知識分子,陝北才子,可惜他死了,他太脆弱了。”
首長還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決定送楊岸鄉去上學,送這個烈士的遺孤去保育院上學。
“那麼現在,親愛的孩子。”
首長將楊岸鄉放下來,拍拍他的後腦勺,說:
“你從那個去處,去為我摘顆西紅柿來,當然,最好是兩顆,還有一顆,給這位大鼻子叔叔”
“哎呀。”
這寫的行雲流水,現實與想象充分的融合,路遙看的是欲罷不能,見楊岸鄉竟然也見到了首長,還被首長親自送去了保育院。
保育院可都是一些了不起人物的後代,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後續,想看楊岸鄉的故事,楊岸鄉所處的,也是一個陝北的新時期,結果一翻.
“上卷完。”
“噝。”
路遙頓覺氣血一陣上湧。
“這就沒了?”
他兩手在大腿上搓了搓,躁動的像一隻野獸。
這不是折磨人?
講完楊作新,到了楊岸鄉這裡,怎麼能就這麼斷了呢?
還有楊作新的冤案,這事兒還沒個結局呢,就這麼潦草過去了?將來究竟還有沒有轉機?
“路遙同誌,還在看稿子啊?”編輯周書琪收好稿子,見路遙仍坐在位子上看稿,回想起今天一天,他好像都沒從座位上離開過。
“是收著好稿子了吧?看的這麼入迷。”
“.”
恍惚那麼一瞬,路遙才回過神,他歎一口氣,“好稿子,絕對的好稿子!”
周書琪一陣奇怪,既然是好稿子,怎麼還歎氣?
“寫什麼的?”
路遙又失神。
莫頓、阿提拉、匈奴士兵、楊乾大、黑大頭、楊作新、黑白氏
還有太多的曆史事件。
陝北這片土地上承載著的一切,都被這部覆蓋。
兩個風流罪人如何留下子女、這支匈奴血脈在陝北的高原上綿延生長、黑大頭與楊作新跌宕起伏的一生.
黑大頭與楊作新無疑是之中濃墨重彩的。
轟轟烈烈,傳奇又帶有武俠的氣概和氛圍。
尤其是書生楊作新,不僅是一介儒生,雖戴眼鏡,著長衫,但是關鍵時刻仍有匈奴血脈的那種豪氣。
他隻身在突圍中換下黑大頭的腦袋,又為了自己的氣節與信仰一頭撞死,惹得路遙眼眶為之一熱。
總而言之,這太宏大了!
一件事又一件事,一代又一代,展現史詩般開闊壯麗,有種蒼茫之感,仿佛這書中的主人公和故事沒有時間,那麼遙遠。
“最後一個匈奴?”路遙還在想著說辭,周書琪已經側頭看了過來。
“你拿回去讀讀。”
路遙說,“這絕對不辜負你的期望。”
“有這麼好?”
周書琪把稿子拿走。
翌日,他捧著稿子急不可耐的找到路遙,如求偶的鬣狗一樣急切。
“下卷呢?”
“什麼下卷?”
“最後一個匈奴的下卷。”
周書琪神色痛苦。
這特麼是個斷章狗啊!
他從莫頓看到楊岸鄉,看的又爽又震撼,結果沒了?
這感覺就像是好不容易到了山頂,忽的截然而止,從山上跌落,那叫一個失落和悵然。
太難受了!
“我這兒也沒下卷。”路遙無奈說,“作者就隻寫了上卷。”
“那下卷他還會寫麼?”
“不知道,我正準備寫信問他。”
“催他,一定要催他!”
周書琪說,“作者叫什麼?是新人麼?應該是咱們陝西的本地人吧。”
在周書琪看來,裡麵融入了大量陝西本地的風土民俗,通過想象為這些本土的文化賦予了魔幻的色彩。
能夠做到這一點,一定是對他們陝北這片土地非常熟悉的當地人。
“他不是新人,也不是咱們陝西的。”
路遙臉色奇怪的告訴周書琪,“他是京城人。”
“京城人?”
周書琪嚇了一跳,“那他是來咱們這兒插過隊?”
“沒有。”
路遙搖了搖頭,繼續以一種奇怪的表情道:“他就是過來咱們陝西這塊兒生活了一段時間,回去就把這寫出來了,前後一共,不到半年吧。”
“這怎麼可能?”
周書琪一臉震撼。
《最後一個匈奴》這篇,他沒有數過確切的數字,不過憑借多年的編輯經驗,這個稿子的厚度大概是20萬字的模樣。
按照路遙的說法,這個作家就是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經曆了從產生寫作想法到稿子完成。
而且他還是個京城人,是在這半年裡才經曆了在陝北的生活。
“這作者是?”
“江弦。”
這兩個字從路遙口中說出,周書琪那已經長得快夠塞個西紅柿的嘴又重新合住。
如果是江弦的話,那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了。
嗯,他的確有這樣的能力,而當今文壇有這樣能力的作家,除了他好像也沒有彆人。
倆人正說著,忽有一名編輯進到辦公室裡,神色精彩,大聲嚷嚷。
“同誌們,大事兒!”
“天大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