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Six 故事的背麵(2 / 2)

贖罪新約 懶鼠阿倉 14937 字 3個月前

“那就請你準備一下吧,今晚就行動。”梅西爾看著白蓮楠許久之後,才像下決心似的慢慢地吐出了這句話,“一定要小心,我不想你因此受傷。”

“爸爸,為什麼下了餌卻沒有人來呢!”在教堂門外期待了很久但是卻並沒有等到任何人前來的艾拉抱怨著揪住了依舊在聖像前祈禱的父親的衣角,而她注意到對方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時忽然擔憂起來:“爸爸,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不會的,教會派來的人我和那位都已經處理掉了,每年的檢查也都勉強應付過去了,所以應該沒有問題······那麼可能就是麵包恰巧被什麼人浪費掉了。這也是預料之外的事情······”神父在認真思考了一陣之後便用這樣的理由安慰了自己與艾拉,之後他伸出手拍了拍艾拉的頭說道:“沒關係,既然這個失敗了,就用旅行者來代替吧!雖然我也不想讓這些人頻繁消失,但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願神護佑他們能夠平安的去往歸去之所。”

“呼嚕嚕嚕······”教堂內為旅行者提供的房間中,被裝扮成一個金發西方人的白蓮楠側躺在房間中鬆軟的床上,與她背對背的那個有著一頭粗糙黑色短發的男孩正睡得香甜,而他的呼嚕聲在安靜至極的房間內格外的清晰。

“白蓮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實在不行的話就用裡芬柯刻,他會幫助你的。”

這裡到底會有什麼呢?白蓮楠一邊絞儘腦汁地思考著,一邊用塞滿了柔軟羽毛和乾燥的薰衣草的枕頭包住頭。她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害怕再做那個奇怪的夢。在那個夢裡,隻有她一個人在這座城鎮中奔跑行走,每一座樓房的窗口都有人向外窺探,但她從沒有看看清他們的麵容······還有那歌聲,不知道是誰的歌聲。

白荒能來就好了······

帶著白荒肯定會暴露的,這連頭腦單純的白蓮楠都很清楚,而且把他交給梅西爾的話,她也比較放心。畢竟梅西爾是個很靠得住的人。

“白蓮楠,你將刻在窗戶邊緣的聖言用小刀破壞掉就行了。後麵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記住,呆在裡芬柯刻身邊,哪也不要去。畢竟你隻是個普通人,如果遇到危險的話,我可能沒有辦法趕來救你。”白蓮楠回憶著梅西爾對自己說過的話的時候居然漸漸地感覺有些困倦,所以她乾脆閉上了眼睛,準備好好睡上一覺——估計明天一早她就能等到梅西爾把隱藏在這裡的真相告訴自己了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的白蓮楠突然聽見了門外傳來的沉重而有序的腳步聲,隨後她便聞到一股甜蜜而帶有一點兒特彆的腥味的香氣。在這個奇怪的香氣的引誘下,她不由自主地下了床,然後光著腳走到房間的門前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兩個同她一樣光著腳穿著簡單衣服的人,他們好像也是來這裡投宿的旅人。

“兩男一女嗎?應該足夠了。好了,走吧。”拿著不斷散發出奇異香氣的蠟燭的神父修斯曼特借著跳動的燭光觀察著跟在自己身後三個目光迷離的人。當他看見白蓮楠的時候,他眼中明顯出現了一絲不舍和遲疑——當然這隻是一瞬的,因為對他來說,女兒比一切都還重要,其他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犧牲掉。

為什麼,身體不受控製了?

雖然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但白蓮楠清楚地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很不妙,而且她發現自己正在跟著那個神父來到了教堂的地下室。緊接著他似乎觸動了某處的機關,之後,地下室的一麵石牆突然前後翻轉起來,露出了牆後的密道······也不知道這條密道會通往哪裡。

這條位於教堂地下的密道很長也很簡陋,而且還有著一股奇怪的味道,修斯曼特手中蠟燭的火焰似乎是這裡唯一的光亮。四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向前行走,仿佛要去到地獄深處一般。而逐漸的,白蓮楠注意到自己腳下的這條道路開始變得粗糙和不平,像是踩在沒有修整過的岩石路麵上一般。後來當她一腳踩在大大小小石頭上麵的時候,她瞬間感覺到自己的腳像被刀割了一樣痛,頓時腦中迷迷糊糊的感覺消失了一些。

不過很快,白蓮楠又聽見了在夢中聽到的那空靈悲傷的歌聲,她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的意識又漸漸地模糊起來,就連燭光也開始不能驅散她眼前漸漸濃厚起來的黑暗,最後她沉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以前的家是什麼樣子的呢?白蓮楠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不過她隱約記得自己的家應該是一座氣勢宏大,無比奢華和舒適的府邸,有曲折精美的回廊、整齊的磚石墁地、’精致而獨具風格的鬥拱以及朱紅的立柱和橫梁。在進入大門後便可以看見一片巨大的荷花池,夏日到來的時候,會有成片碧綠的荷葉在水麵上挺立搖動。

“快······快逃,逃到那幫家夥找不到的地方去!”當全身被鮮血染紅,烏黑長發散亂的兄長在麵前緩緩倒下的時候,白蓮楠仿佛看見了燃燒的地獄:朱紅的烏木大梁在烈火中發出呻吟,精美的雕花木門在烈火中轟然倒塌。燃燒的樹木在火中搖擺,如同在火海中備受煎熬的人。所有的shi體都在燃燒,最後化為了焦炭。

“白蓮楠快醒過來,不然的話,我們就······!”逐漸被火焰包圍的白蓮楠突然間聽到有誰對自己這樣叫喊道。於是她猛地睜開了眼睛並慌忙地環顧周圍,結果她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山洞當中,山洞中有無數尖銳的石筍和形狀奇異的岩石,海潮聲在這山洞中回蕩,洞頂上可以清晰的看見海水的波紋——真沒想到在教堂的地底居然藏著這樣一個地方。

“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沒有從噩夢中回過神的白蓮楠有些迷糊地從粗糙的地上坐起,她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兒,之後她便注意到不遠處一個趴在地上不知在撕扯著什麼的人的身影。於是她走上前去,抓住了那個人瘦弱的肩膀:“那個,你好······請問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突然,濃鬱且讓人胃部翻騰的血腥味鑽入了白蓮楠的鼻腔,她忐忑不安地將視線向下移動,緊接著她的瞳孔因恐懼而迅速縮小。因為她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shi體,內臟之類的東西早已流出了shi體的腹腔,並在地上粘稠的堆積在一起。而把shi體弄得這樣不堪的,居然是一個應該隻有七八歲,月白色短發,看上去瘦弱可愛的少女。

被白蓮楠驚擾到的少女猛地抬起自己的頭,正好迎上少女視線的白蓮楠注意到了女孩的眼睛——那是一雙不屬於人類的泛著光的金色眼瞳。而且白蓮楠還注意到那雙眼睛的瞳孔在注視著自己的時候非常明顯地收縮了一下。

“嘔······”這樣的場景讓白蓮楠感到恐懼的同時也感覺到極度的惡心,於是她躬身在女孩的麵前大聲地嘔吐了出來,而舔著嘴唇的女孩子在歪頭觀察了一會兒後,又低下頭繼續享用她的食物——那具看上去慘不忍睹的shi體。

這個女孩是怎麼回事?她在chi‘ren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哦,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你還真是好運啊。”

白蓮楠在擦去嘴角殘留的嘔吐物的同時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這個教堂的神父修斯曼特正背著手站在不遠處用一種同情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另外一個和自己身邊這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正躲在他的背後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這邊。而女孩在注意到自己看過去的時候,還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爸爸這個人我也能殺掉嗎?”

“現在不行,再等一會兒吧,艾拉。”修斯曼特在柔聲安撫自己的女兒艾拉的同時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隨後他神色平靜的看向了一臉震驚和疑惑的白蓮楠,向她攤開了自己的右手:“我想這位小姐你應該有很多問題吧?我可以把一切全部告訴你······在你被我的女兒殺掉之前。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滿懷嫉妒的女人們在海邊溺si了那個擁有人魚一樣美妙歌喉的少女,少女的shi體被女人們分食,她的骸骨被深埋在沙灘之下。絕望的父親挖出了女兒的骸骨,對著海螺中的惡魔許下的願望。分食shi體的女人的血肉化為搖籃,以七更天循環著生與si的極端。”

在一座教堂後用於埋葬無名者和流浪漢shi體的墓園內,德麗蕾娜背靠著白色大理石的墓碑,快速閱讀著阿奇帕德過去寫下的日記,她在日記中所讀到的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甚至讓她根本無法理解的內容。現在她所讀到的似乎是一首歌,講述了一個悲傷又讓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生命的反麵,欲求的滿足,你看見的是否是真實呢?

“你的女兒不是si了嗎?那她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呢?”驚恐的白蓮楠花了一些時間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而修斯曼特神父在聽到他的話後伸出手摸了摸躲在自己身後的艾拉的頭說道:“我當年在海灘上挖出我女兒的shi骨時,遇到了那位善良的人魚。那位人魚將她的肉和心臟分給了我的女兒,然後再用那些吃掉我女兒的女人的肉做成了‘搖籃’。通過‘搖籃’我重新得到了我的艾拉,隻是美中不足的是,艾拉每天都會從‘搖籃’裡誕生,但是又會因為得不到足夠的血肉si去,所以我不得不每個月在小鎮中為她尋找食物。”

“這樣的做法······不覺得對那些無辜的人來說太過殘忍了嗎!”白蓮楠在聽到修斯曼特的話後忍不住大聲斥責道,“你難道沒想過被你殺害的人可能一個需要他支撐的家庭,甚至有人還翹首以盼待他回家!你和當年把你女兒殺si的那些人的做法有什麼差彆!”

“嗬嗬嗬,隻要是為了我的女兒,我寧願當這樣的劊子手。”修斯曼特還沒來得及露出他招牌的笑容,他的身子就被從他身後出現的高大身影踹飛了出去,而由於身體嬌小而逃過一劫的艾拉卻像是充氣的娃娃一樣身體突然膨脹然後變成了四處飛濺。

“原來如此啊,那你可能是合格的聖者,但並不是合格的父親。盲目的抓住自己愛的人的衣角,有時候隻會給自己和他人帶來痛苦。”身邊跟著衣服上沾染鮮血的梅西爾將手中提著的人頭丟到一邊,隨後她微微挑起下巴看著可能被踢斷了幾根肋骨所以暫時爬不起來的修斯曼特,“你的罪行是以一己私欲傷害他人,將人命當做不值得一提的消耗品,你的貪婪與自私為自身招致禍患。”

在梅西爾話音落下的瞬間,裡芬柯刻撲向一直在白蓮楠身邊伺機而動,但在發現情況不妙後試圖逃跑的艾拉,然後照準她的喉嚨與腹部毫不留情地撕咬下去。

“不,不要!給我住手,混蛋!你憑什麼這麼做?她是我的女兒啊!”被瑪麗sisi按在地上的修斯曼特發出了絕望而焦急的嘶吼,他的臉在這時扭曲的猙獰如鬼,一旁的白蓮楠被嚇得都不敢直視他。而他咬牙掙紮時的力量大到瑪麗差點都壓製不住——如果這個時候放開他的話,他應該會衝上去掐斷梅西爾的脖頸吧?

“清醒一點兒吧,先生。幫助你的那個家夥才不是什麼人魚!由於你們人類的貪婪,人魚一族早就遷入深海並發誓永遠不會上岸了,我們所看見的頂多隻有他們的shi體。”梅西爾的這番話幾乎是從牙縫裡麵擠出來的,而她的眼中發出的凶惡光芒居然把原本氣勢洶洶的休斯曼特都壓製住了。

“幫助你的是乘虛而入的惡魔,這個惡魔恐怕就是引誘那些人殺害你女兒的罪魁禍首,所以說你一開始就是在幫助殺了你女兒的真正凶手!”

“怎······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拉莉萊斯她明明就讓我女兒回來了!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都一模一樣!”修斯曼特完全不相信梅西爾所說的話,而他似乎還是因為略有所感所以出現了一絲動搖。

“嗬,惡魔想要模仿這些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甚至不能想象一個惡魔甚至能假扮國王統率一個國家的人而不被任何人發現破綻。”梅西爾在說出這番話時露出了冷酷的笑容,她一貫是這樣,不會說謊,不會隱瞞,喜歡把事實展露出來讓人了解真相的殘酷,但是她唯獨做不到對自己坦誠。

“梅西爾,你能不能不要說了?這個人已經夠可憐了不是嗎?他隻是想為自己的女兒做些事情吧?”覺得梅西爾的話就像是剜人心頭肉的刀的白蓮楠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梅西爾的袖子,然後她在開口的同時觀察著對方的臉色,結果發現對方的眼神冰冷得嚇人——就在這一瞬間她感覺仿佛是一個陌生人站在自己麵前。

“我的女兒她本應該正常的長大,然後穿上雪白的婚紗和她愛的人走進婚禮的殿堂,我會在教堂裡麵為他們獻上祝福······”修斯曼特喃喃自語的同時眼淚順著他充滿血絲的眼中不斷湧出並濡濕了地麵,他緩緩握緊的拳頭指甲蓋嵌進掌心以至傷口流出血來。

這個男人的精神很可能已經崩潰了。

“非常遺憾,您的女兒已經si了。si去的人不會再回來,您隻不過是被利用了而已······我是真心為你感到悲傷。”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實際上梅西爾沒有露出一絲一毫悲傷的神色,而她的表情與眼神也並沒有表達出“哀痛”,甚至就連嘴角嘲諷性的笑容都未消失。

“你騙人,梅西爾······你這個樣子哪裡在難過了?把人家的傷口血淋淋的打開然後直接說出這樣殘酷的真相,最後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白蓮楠在吐出這番話的同時,跟隨梅西爾的幾個惡魔的神色變了,他們紛紛用帶著殺氣的目光盯著說出了不該說出的話的白蓮楠,甚至馬戈德裡什已經做出了噤聲的手勢,但是嘴唇與交纏在一起的手微微顫抖的白蓮楠卻像是毫無察覺一般繼續說道,“你沒有感情的嗎,梅西爾?”

“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悲傷而已,但是我真的為他感到難過······”第一次遭到人斥責的梅西爾露出了有些慌亂的神色,之後她在聽見某個聲音後伸出手將白蓮楠護在自己的身後:“果然不願意放棄嗎?明明知道這已經是被決定好的結果了。”

“白蓮楠,你聽著。也許我就是這樣沒有感情的怪物,但是如果這對贖罪有任何好處的話我甚至會助長它的發展。因為這是我的選擇,我會在一條絕路上走到si亡的,直到把自己焚燒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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