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靈魂會像飛鳥一樣離去,就像我們的過去一樣消逝殆儘。——前語
每次當夜之女神的紗幔降臨並覆蓋地麵的時候,為森林所環繞的湖泊便會將滿天璀璨的星河映照在湖麵上,如果有人在近處觀看這片湖泊,就會覺得它如同一片藏於地麵的星空,仿佛隻要伸出手就可以將星辰從湖泊裡麵撈出。
傳說天空中的星辰都是由生活在大陸極北的守望者一族創造出來的,每一顆星辰都是守望者看到的一段曆史或者某個國家地區的過往。也許有些曆史廣為人知,但絕大部分被人刻意隱藏起來的事情可能早已被人遺忘,而無論還有人記得這段曆史或事件,守望者都會將它們全部收集起來,製作成一顆或者明亮或者黯淡的星辰。最後守望者全族會在族長的帶領之下,在一年的最後一日,也就是終末日那天,把所有收集起來的星辰送上天空。
穿過隨著夜風如海浪那般波蕩起伏的草坪,換上了隻有在乾農務時才會被可妮莉婭從衣櫃最深處掏出來的粗布衣服,甚至還像模像樣戴著一頂草帽的莉莉絲忽然駐足用掛在脖頸上的汗巾擦拭順著臉頰流下的汗水,之後她低頭看著躺在草坪上枕著盤坐在旁邊的梅西爾大腿安然睡去的愛麗。在無奈地笑了笑後,她輕聲說道:“過一會兒把姐姐帶回房間吧,今天也是辛苦她了,明明不擅長乾體力活還硬是幫了這麼多的忙,之後做她最喜歡的牛油蛋糕好了······”
“嗯,沒問題啊,一會兒你把她抱回去就是了。不過你不坐下休息一會兒嗎,莉莉絲?今天你應該也很累吧?”滿臉都是灰土的梅西爾在仰望著滿天如同被撒在黑色天鵝絨上的鑽石一般絢爛而浩瀚的星河的同時隨口答應道,之後她伸出手撫平身邊茂盛生長的草葉,“稍微也休息一下如何?比賽已經結束了。是我輸了,果然在體力活方麵我不如你。”
“哼,這種勝利天平傾斜的勝利我才不會接受的呢!而且你是帶病勞動哎,這根本就不是公平比賽好嗎!”莉莉絲雖然滿臉不情願,但是她還是一屁股在梅西爾身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之後草葉特有的涼爽和柔軟讓她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啊,我不行了,坐下就不想起來了啊!可惡!這也是你的陰謀詭計嗎,梅西爾!”
“再過一會兒的話,這裡就會變亮了。”聽著莉莉絲的絮叨,梅西爾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什麼?”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可能會吵醒愛麗,於是不再提高音量的莉莉絲挑了挑眉,“微精?這裡不是挺常見的嗎?也沒什麼好特彆提的吧?”
“不是的,我說的是我母親大人特意帶回來的一種昆蟲,它們在夜裡會像星星一樣發光,很漂亮。不過在過幾天就看不見了呢,因為秋天就要來了。”梅西爾一邊輕聲說著,一邊用手將被風吹亂的發絲捋到耳後,之後她側頭看著望著天空似乎若有所思的莉莉絲:“有什麼事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說來給我聽聽如何?”
“沒什麼啦,隻是在想圖書館那會兒你沒死真是太好了。”莉莉絲在被梅西爾盯得有些不自在之後無可奈何地開口道。其實說實話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她至今都沒有忘記一分一毫,因為她不敢相信一個“普通”的人能在受了那麼重的傷後活下來,而且那個時候,梅西爾那副異常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事情我記的不是很清楚······我是說受傷之後的事情,當時我隻覺得身體好冷好疼,然後我好像模模糊糊地看見了湖泊,就是和這片湖泊一模一樣的······”梅西爾說到這裡時頗為痛苦地用手按住自己的額頭,說實話她很害怕回憶起在那座圖書館裡經曆的事情,因為那件事情時刻在提醒她自己不過是一個在短暫時間內披著人皮的怪物,總有一天她會和母親一樣做出自己的選擇。
變成怪物離開,還是作為人類繼續向前。
“啊啊,彆說那些了!最先提起這件事情的是我,該讓這件事結束的也應該是我······隻要你現在活得好好的,無論你是什麼都無所謂了!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啊,梅西爾。”莉莉絲在用頗為認真的語氣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一直望著夜空的梅西爾的眼睛內突然波轉過了一抹淚光,旋即她掩唇笑了起來:“你居然也會說這樣的話嗎,莉莉絲?雖然感覺有一點怪怪的,但是謝謝你!我很開心!”
“切,笑什麼笑,信不信我打掉你的頭啊?”在注意到梅西爾的笑容後,感覺有些羞惱的莉莉絲沒好氣地伸出手揪住梅西爾隨風亂飛的頭發,然後她忽然注意到草葉下有什麼東西顫抖著爬了出來:“這是······蝴蝶?”
從草葉下進夜色的繭中鑽出的確實是蝴蝶,它們在搖動不止的草葉停留直至新生翅膀自然舒展並變得足以支持它們飛起後才振翅翩然起飛。很快三人周圍無數暖橘色的光芒升起,這是由蝴蝶翅膀鱗粉與空氣產生某種反應後所發出的光芒,它們每一次振翅都會撒下發光的鱗粉,而成群蝴蝶就像是彙聚的溫暖光河一般在草坪與湖麵上飛動,這樣宛如星辰降臨地麵的美景讓莉莉絲覺得簡直美不勝收。
這些蝴蝶並不畏懼人,所以莉莉絲伸出手很輕易地便接住幾隻,而近看它們的翅膀才會發現其上分割的弧線與圖案精巧美觀,光斑的形狀精致得像是一件藝術畫作。
“以後要是還能看到的話就好了,真漂亮啊。”莉莉絲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突然說道。
“如果你和愛麗來玩的話,我隨時歡迎。”身上落滿蝴蝶的梅西爾此時像極了湖中精靈,由蝴蝶組成的光河圍繞著她,風向偏轉時它們又向湖麵飛去。
“因為是朋友,所以這一片美景和安寧我願意和你們分享。”
“屠殺無辜者並使這些人無法去往歸去之所的貪婪之罪。莉莉絲,我曾經的朋友,請原諒我的罪行吧,但這場戰鬥,我賭上了我的性命與尊嚴。”梅西爾說完這番話後將雙手舉起在麵前交叉握緊,而漆黑的荊棘枝條從她手臂皮膚下鑽出然後交纏成了簡陋的劍形。
“嗬,背負眾多罪孽的人居然還有臉向彆人宣判嗎?真是太諷刺了一點兒吧,梅西爾?當年死在你手下和在你贖罪過程中死去的人很少嗎?”在聽見梅西爾的話之後沉默數秒的莉莉絲終於再次發出了聲音,不過她的嘲諷卻恰到好處的戳中了梅西爾的痛處,因此梅西爾並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語,不過她還是握緊了手中的劍並繃緊全身的肌肉蓄勢待發。
“我呢,大概是在和你絕交半年之後成為姐姐的眷屬的,你知道為何一直不同意我成為眷屬,希望我作為普通人平凡活下去的姐姐會忽然同意我成為她的眷屬嗎?”靠著牆壁慵懶站著的莉莉絲在發出問題之後刻意停頓了一下,之後她才在將生長著尖銳指甲的手指從自己大腿光滑的皮膚上劃過的同時繼續說道:“那是因為你啊,梅西爾。因為你拋棄了姐姐,拋棄了這份被她當做寶藏珍藏起來的友誼,而我則是這份感情的替代品。無論是什麼困難,都是由我陪姐姐一起麵對的。不過姐姐她從未親手殺死過任何人類,因為她下不了手······所以現在我比姐姐更強。”
“在黑暗中我們度過了悠長的時光,並且直至世界凋零之日我們也依舊會待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趕緊滾蛋,彆打擾我和姐姐的生活。”終於說出自己真心話的莉莉絲微微喘氣,她的雙眸從一開始就沒有從麵無表情的梅西爾的身上移開,她不太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像是一潭投入石子也不會有半分波瀾的死水。時間會改變人,但不會消磨人的靈魂,但是梅西爾像個沒靈魂的人偶一樣對任何指責都不會再起半分愧疚之心。不過這也許是她裝的,因為梅西爾並不是能對這樣的言語忍氣吞聲的人。
“可是你存在一日,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因為你的詛咒死去。”梅西爾開口時所發出的聲音低沉,她儘力壓下額角與脖頸隱隱約約暴起的青筋後,強忍著即將爆發的怒氣問道:“你到底到底是什麼時候被黑蛇附身的呢?難道是很早以前嗎?為什麼你不把這件事說出來?”
“啊,關於這件事情啊,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吧?”莉莉絲在露出譏諷笑容的同時開始繞著放在這個空間內那張極占據地麵空間的長桌漫步,而梅西爾則警惕地順著同一個方向後退,遠離向自己靠近的莉莉絲。
放在光滑如鏡的桌麵上的青銅燭台燭火微微搖曳,映在製工精細的椅子的影子如同幽鬼張牙舞爪,但由於將熄的燭光不夠明亮,所以兩個少女的麵容總是忽明忽暗······
“主人,鐵鍋裡的鐵水凝固了,而且鍋下麵燃燒的火也熄滅了。”皮膚黝黑身材比熊還要魁梧的男人在檢查完毫無征兆熄滅的柴堆,並確認鍋中滾燙鐵水變成了一坨隻殘留一點餘溫的鐵塊之後,回到因為過度驚喜而從座椅上跳了起來的阿奇帕德身邊,半跪下向他彙報道,“另外,除了落入鐵鍋的那個女奴隸外,其他奴隸全部都死了。”
“啊啊,這件事情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啦,畢竟旁邊的人除了這位美麗的女士都死光了呢!啊啊,身體因詛咒流血然後又因極度痛苦而死什麼的可真是太慘了!不過多謝你們的犧牲讓我抓到目標了!”阿奇帕德在咧嘴露出興奮笑容並原地沒形象的蹦躂了一會兒後,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吃驚查看其他毫無征兆吐血倒下的奴隸商情況的菲碧。這個麵露衰色的老女人在喝下那個瓶中的藥水後不僅容貌恢複得像年輕時那樣光彩照人,而且還免疫了黑蛇惡毒的詛咒。不過這一切都多虧於他用神的力量創造的萬能藥!那個無論什麼傷痛都可以治療,任何詛咒都可以免疫的非常偉大的藥物真是太棒了!
萬能藥是很方便,隻是用過後很快副作用就會發作就是了,但是具體是什麼自己也不清楚呢······就當是做實驗好了,真期待看到結果呢!阿奇帕德在轉了轉眼珠之後用手勢示意手下按照早先說好的做,而他則背著手踱步到菲碧身邊,然後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還是不要靠太近比較好哦,畢竟是被詛咒殺死的屍體,說不定會動起來呢!這樣的話你好不容易漂亮起來的臉會被啃爛的。”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把這裡的人當作祭品召喚惡魔,這種事情恐怕也隻有你這種瘋子才會做吧?”菲碧緩緩扭過頭用又厭惡又恐懼的目光盯著身後這個在麵對這樣慘狀還能笑出來的少年。在地麵和天平的托盤上深紅近黑的血在流淌成河,皮膚被漆黑樹根般的脈絡侵蝕,還保留著恐懼與扭曲表情的屍體在迅速地腐爛,空氣中彌漫著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惡臭。惡魔一般的少年在癲狂大笑的同時展開雙臂:“真開心,居然會有人做出這麼準確的評價!雖然沒有獎賞但是讓我誇獎你還是可以的哦!”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到底是什麼?惡魔?還是天使?或者說是黑暗中披著人類皮囊的怪物?”意識到自己無力阻止一切的菲碧露出了有一點兒無奈和嫌惡的笑容,之後她忽然聽見了遠處被幾個魁梧男人包圍起來的少女發出了可以說是尖銳到讓她感覺毛骨悚然的哀嚎聲,而且這哀嚎聲仿佛會深入人的靈魂一般給她的身體帶來了詭異麻痹與針刺感。菲碧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頭然後從腰間取下那會射出鐵丸的玩意兒,但是隨即她就被向旁邊邁了一步的阿奇帕德擋住了視線:“我可愛的菲碧小姐,這可是不能隨便看喲!因為可能會被詛咒的,被某個在死人之國惡魔都忌憚的存在······以及雖然並不想回答你的問題,但是我覺得我和你的相遇必定會為未來的某件事埋下伏筆。”阿奇帕德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靈活地將手杖在手中轉了一圈。
“我是神的代行者,是世界意誌的體現,現在我要在這裡拜托你一件事情。首先那個少女叫莉莉絲,嗯,因為父母都死了,所以姓氏也就沒有意義了吧?我們就此忽略掉就好了!然後你未來要做的事情是把她賣給一個大小姐,不過你不用擔心莉莉絲會被任何其他無關的人買走,因為她與那個少女的相遇是必然,是世界規則決定的。在未來必然會有兩個國家會受到詛咒的侵擾,到時會英雄會出現,但這個英雄必將麵對更多的苦難與質疑。因此,這是一個英雄或者說是贖罪者的故事,你已經加入劇本了,菲碧小姐。”
“莉莉絲,我想知道對於你而言人類到底算什麼?”梅西爾為了積蓄力量於是在腦海中編織著拖延時間的問題,然後將它們向加快腳步靠近自己的莉莉絲拋出來,而同時她還得小心不要被藏在椅子下的骸骨絆倒。
“人類不過就是活著的糧倉而已,弱小、數量又多,就像是羔羊一樣可以隨便宰割。無論是哪個種族都應該明白這一點才對,畢竟人類隻要稍微受傷就會立刻變得脆弱,會被扭曲的情感所支配。相對而言,與人類最接近的血族就是完美的,我們能控製自己的一切,包括情感。”莉莉絲似乎並不介意在享受狩獵追逐戰的同時回答獵物的問題,而她每吐出一個帶著些許殘忍與蔑視的詞彙,梅西爾的臉色就會變得陰沉一些,同時也能夠看見青筋從她皮膚下浮現出來。
“所以你可以為了自己的欲望殺死任何人,並且沒有負罪感對吧?還是說,從一開始你並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會怎麼樣?”梅西爾的這個問題幾乎是從牙齒的縫隙中擠出來的,幾乎快化為實質的殺意在空氣中悄然蔓延。
“對,是這樣的。因為對我而言最重要的隻有姐姐大人,其他人的死活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呢?”莉莉絲在用手指戳著臉頰思考了一會兒後,忽然歪著頭咧嘴露出了可以說是殘忍的笑容,“你不也一樣嗎,梅西爾?”
“你已經墮落啊,心靈連同靈魂一起徹底被黑蛇蠱惑腐化了,過去的你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因為被莉莉絲激怒因此額角與脖頸都暴起明顯青筋的梅西爾停住了腳步,此時她那雙曾被某個魔法使稱讚為“古代寶藏中最美的紅寶石都無法媲美”的酒紅色眼睛中爆發出的是暴虐而危險的光芒,同時她咬緊的牙齒明顯地在伸長並變得更加尖銳。
與梅西爾同時停住腳步的莉莉絲非常恰巧地站在了燭光無法照亮的黑暗之中,她在發出一聲冷笑後身體忽然發出骨骼變形與再生長的清脆聲響並瞬間扭曲膨脹,在黑暗中都微微泛著光芒的漆黑鱗甲從她身體各處的皮膚下鑽出並像是鎧甲一樣與她曲線曼妙的身體緊密貼合,與此同時還有棱角猙獰的彎角和布滿尖銳鱗刺的長尾帶著鮮血從她的額角與尾椎緩慢鑽出。變化最大的還是她被鱗片附著的手臂與雙腿,那完全應該就是布滿鱗片的野獸的爪與後彎強健的腿,尖銳帶有勾刺的骨椎從關節處生長而出,它們看上去除了鋒利之外還有那種讓人難以形容的詭異美感。
“哢嚓!”僅僅是屈膝蹬踏就讓地板瞬間開裂的梅西爾就像是出膛的炮彈衝向莉莉絲,而她在貼近對方的瞬間舉劍朝人的頭部劈下,而她的另外一隻手則將短刀自上而下刺向對方沒被鱗片覆蓋的胸口上那柔軟雪白的皮膚。莉莉絲對此做出的反應是抬臂格擋對著自己頭劈下的劍同時向後仰頭,而她沒想到的是梅西爾的劍居然十分輕易的嵌入了她那被比鋼鐵更加堅硬的鱗甲包裹的手臂與下頜,同時血肉被某種東西刺穿的疼痛感讓她心中警鈴大作。於是瞬間她便甩動自己身後舒卷的長尾並瞬間後躍推開,隨後她伸手用異變的尖銳手指扯出鑽入皮膚,在肌肉裡汲取血液的荊棘枝條:“荊棘鳥嗎······沒想到你會得到這麼危險的東西。”
“我也沒想到在黑蛇的操縱下你會那麼靈活,如果換作平常的話,你的下巴應該已經被我貫穿了。”在莉莉絲的長尾朝自己腹部掃來的瞬間,鞋底刻下“輕盈”符文的梅西爾如同一片輕巧羽毛般後翻落在一張椅子的椅背上,之後她在自上而下劃出十字形刀光的同時改變了握住劍柄的動作。而此時已經接近黑蛇形態的莉莉絲已經朝她撲了過來,她尖銳的指尖劃過空氣時迸射出了灰色焰光。這詭異的焰光中蘊含的不祥氣息讓梅西爾產生了警惕感,於是她當即腳尖輕踏那極小的落腳點躍起,而莉莉絲則用指爪瞬間將那可以當做古董收藏的木椅拆成了碎片,並回首將碎片朝空中翻轉過來站立在天花板上的梅西爾用力擲去。
“嚓!”木椅的碎片像是高速飛行的飛鏢一樣從梅西爾的身邊擦過甚至劃破了她的皮膚和衣物,但是她卻像是不受影響一樣踢蹬天花板,同時她雙臂的皮膚詭異地鼓動起來,像是有什麼會破皮而出。
“哼。”冷哼一聲的莉莉絲毫不畏懼地張開自己的雙爪向梅西爾迎了上去,當兩者擦肩而過時,莉莉絲便捂著側腹半跪在地——如果不捂住傷口的話,有可能內臟就會從側腹那巨大的創口裡滑出來。而在她身後梅西爾垂下長出了尖銳而漆黑荊條的手臂,鮮血從她胸口那五條足以看見骨頭與內臟的撕裂傷中湧出並瞬間染紅了衣服,但梅西爾卻像是沒感覺到疼痛一樣隨意地揮臂,血液被她潑灑出去飛濺在地上或者是牆上:“為什麼不用武器?明明你更擅長用劍而不是徒手戰鬥。”
“因為那是榮耀的象征啊,是我最後的驕傲。你恐怕不知道家主賦予眷屬的武器的真正含義吧?”梅西爾可以說是毫不留情的一擊完美切開了莉莉絲腹部的鱗片、肌肉、比機械更要精密複雜的骨骼甚至是內臟,而由於梅西爾漆黑的荊棘枝條似乎附著某種古怪的力量,因此那原本可以快速的傷口居然沒有任何恢複的跡象,甚至周邊肌肉下開始出現帶刺枝條冒頭的情況。
“你應該察覺到了吧?這是荊棘鳥的力量之一,代表‘絕望’的漆黑荊棘。”回過身俯視莉莉絲的梅西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撕裂傷,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麵潔白的荊棘枝條正蠕動縫補著這對普通人來說足以致命的傷口,“潔白荊棘代表‘希望’,它可以縫補任何傷口,所以你的攻擊對我而言幾乎······”梅西爾還未把話說完就突然用手捂住了嘴,隨後深紅近黑的血從她的口、眼、鼻、耳中緩緩湧出,滴落在地上發出刺鼻的腐臭味,同時漆黑枝蔓狀的花紋從她的皮膚下慢慢地浮現出來。
“雖然傷口可以恢複,但是還是無法避免黑蛇的詛咒啊,梅西爾。”莉莉絲在咧嘴竊笑的同時深吸一口氣,然後她仰頭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霧氣,這樣詭異的霧氣隻是轉瞬便消解在了黑暗之中。從一開始梅西爾就在呼吸這包含了足以在瞬間殺死一個強壯騎士的詛咒空氣,隻不過由於梅西爾體質特殊,所以直到現在詛咒才在她身上爆發而已。
“嗯,傷口開始恢複了啊,看來你並沒有完全掌握那份力量嘛,梅西爾。”莉莉絲趁著梅西爾抵抗詛咒的間隙集中力量恢複傷口,很快她便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傷口附近的肌肉在蠕動,骨骼在生長接合——雖然恢複的速度很緩慢,但是荊棘鳥並不能完全阻止黑蛇再生的力量。
就算擁有全知全能的賢者的血統,但是梅西爾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比正常人稍微強那麼一點點的人類而已。緩緩從地上站起的莉莉絲一邊獰笑著,一邊抬臂將尖銳的手爪放在自己胸口裸露出的皮膚上,在那裡一柄刀刃呈現出詭異扭曲的蛇形,刀柄上纏繞著怒放的銀色薔薇花的長劍正突破她胸口的皮膚慢慢鑽出。而隨著莉莉絲揮動這柄危險的武器,梅西爾開始隱約感覺到這間密室的空氣正變得冰冷起來。
“好了,讓我們開始第二輪戰鬥吧,用我們最擅長的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