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房裡可以不被人影響地發揮自己特殊優勢的尤裡希娜花了一天多的時間利用名為“蛛絲草”的藤生植物滲入了城堡的每一個房間、每條細小的縫隙甚至是城堡的地下,然後她發現了那間擁有鋪著猩紅桌布的長餐桌,並在桌下,吊燈上和酒櫃後藏有大量人類骸骨的密室。而在梅西爾離開房間去往那間密室之後,她便釋放了早就培養好的睡夢花,讓這些花瓣為瑩粉色的球形花朵具有催眠作用的花粉充斥城堡。於是幾乎所有的眷屬和仆人都因吸入花粉而陷入了沉睡之中。不過身為瑞繆爾家主,愛麗似乎對這種植物魔法有抵抗力,因此她不僅沒有陷入沉睡,甚至還立刻從淺眠中清醒過來。
“還好有所準備,如果不事先以她的寢居為中心布置了一個專門針對血族與精靈的結界······梅西爾,之後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了。”就算隔著無數幽蘭深綠的植物和厚厚的門板,尤裡希娜也依舊能感覺到嚴寒徹骨甚至要將自己的身體凍結。於是她隨手點燃了焱心草絲狀的花蕊,這外形像是燈籠可以散發媲美篝火的溫暖的花可以讓人在極寒的雪山中都保持溫暖,但是卻無法完全驅除這由冰之精靈帶來的寒冷。
“混蛋!如果放我出去!如果莉莉絲受傷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絕對!”雖然看不見門後那血族的表情,但是單從她的話語中尤裡希娜便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憤怒、焦躁和疑惑。不過對此做法毫無愧疚,甚至覺得對方是在做無用功的尤裡希娜在笑了笑後自語道:“原來已經知道黑蛇藏在這裡嗎?裝聾作啞可是幫凶的行為啊?還有我就說為什麼瑞繆爾家族可以屢次逃脫教會的追捕,原來每代家主都會與冰之精靈芬利伽結締契約嗎?那麼高傲的精靈為什麼會屈服於岩洞之族呢?”說罷,她半跪下來再次將幾枚種子埋入地板的縫隙,之後更多的植株生長出來與之前的一起相互纏繞形成了更加堅固的結界。
“我不會讓你去打擾她的。”
“鐺!鐺!鐺!鐺······”在月光都無法照亮的黑暗之中,傳來了刀刃數次交接的刺耳聲響,明亮火花迸濺時隱約可見兩個少女的麵容。而轉眼間兩人便再次沒入了黑暗之中,僅可聽見武器相碰或者肉體被割裂時那種怪異的聲音。
數瓶被珍藏在可以當成古董收藏的酒櫃中的酒被紫發少女挑飛砸向了正朝她持劍衝來的紅發少女。脆弱的酒瓶在空中相撞碎裂,血紅的酒液連同容器碎片一起像花一樣在空中綻放開來,而這一切落在紅發少女的眼中都變為了慢動作,她幾乎是條件發射地舉臂護住了頭,但還是不免被酒水澆成了落湯雞。
“梅西爾,我一定要殺了你!”紫發的少女被漆黑鱗甲覆蓋大半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容,她將已經異化成強勁後爪的左腳向前邁了一步,然後讓尖銳指爪抓緊地板再次發起了衝鋒。
“莉莉絲,我一定會救你的!”擦去滿臉酒液和血跡的梅西爾毫不猶豫地丟棄了右手的短劍,然後她改為雙手握劍,並抬頭橫在一側將劍尖對準了莉莉絲。之後她向前踏步讓劍刃在空氣中劃過淩厲的弧線。
少女與少女的交戰也許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由於兩人都受過相當良好的教導,所以她們的每一擊都可以與曆代的劍術大師相媲美,但是雙方是奔著奪走對方性命的目標而去的,所以幾乎每一擊都不免劃破皮膚乃至切開肌肉與骨骼,鮮血潑灑在地麵與牆壁上宛如瘋子留下的潑墨畫作。
順著莉莉絲揮劍方向讓身體側倒的梅西爾用手撐住身體,之後她借由撐住地麵的手為支點扭轉身體用左手的刀切向莉莉絲的腳踝,而對方在躍起後直接將趾尖尖銳的後爪朝她的頭用力踏來,緊接著襲來的還有那足以貫穿剛岩的長尾,它們自上而下帶來的撕破空氣的壓迫感讓梅西爾不禁額生冷汗。於是她乾脆就地翻滾躲過這凶狠猛烈的攻擊,然後將右手短劍朝莉莉絲的頭部擲出,同時她起身用力揮劍意圖從對方的腰部將其斬斷。
雙腳踏地讓地板和其下堅硬大理石崩壞碎裂的莉莉絲在立穩身體的瞬間高昂起腳做出了下踢的動作,而正好朝她側腹揮劍的梅西爾手臂瞬間被尖銳的指尖切割並幾近斷開,而被切開的傷口暴露出的肌肉、血管和雪白的骨骼立刻就浮現出了令人不安的黑色,就像是沾染上了腐蝕之毒一般。不過梅西爾在自己受傷的瞬間將手中的劍送入了莉莉絲的側腹。交纏在一起的荊棘重疊著生長,在莉莉絲的體內無限深入或者再次突出體表,幾乎是一次呼吸的時間,莉莉絲就直接變成被荊刺無數次貫穿的肉串。
“額······”為了避免詛咒蔓延梅西爾凝聚出另外一柄荊棘劍切斷了自己被詛咒汙染的左臂,這條肢體在與身體斷絕所有聯係後瞬間黑腐化水,殘餘的詛咒以霧氣的形式從血水中滲出並消融於空氣之中。在做完這件事後,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被荊刺抬起舉向空中的莉莉絲,黑色粘稠的血液順著貫穿其身體的荊刺流淌在地上又彙聚在一起,而由於蠟燭被血澆滅,因此她並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在梅西爾完全沒有注意到的角落,黑色小蛇在吐著信子的同時用尾尖叩擊地麵製造著火花,隨後原本潑灑在地上酒液忽然燃燒起來,隨之火焰開始沿著地上的酒液蔓延,被潑了一身酒的梅西爾不可避免的沾染上熊熊燃燒的火焰化為了明亮舞動的人形火炬。和她一起燃燒的還有那張餐桌和數把座椅。而為了增強火勢,黑蛇不停地用尾巴卷起酒瓶丟入火中。
不過火焰雖然愈加猛烈燃燒,但不知為何卻無法突破這間密室蔓延到其他的地方,也正因為如此,密室變為了封閉燃燒的熾熱地獄。梅西爾在火焰中翻滾並發出了痛苦尖銳的哀嚎,然後又因為吸入濃煙和火焰而痛苦咳嗽,肉體與衣物被烤焦的特殊味道與火焰驚人的熱量一起充滿了整個密室,一時間黑暗與陰冷被驅散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火勢終於逐漸變弱的時候,酒櫃的陰影中突然出現了一條裂縫。這條類似於鏡麵裂痕的裂縫慢慢碎裂擴大,頭上與口側鱗甲猙獰密集的生長,暗金眼睛細長的黑蛇從裂縫中探出頭並張開了自己的口,隨即身上沾滿黏液的莉莉絲從它口裡鑽了出來:“呼!真是好險,剛剛差一點兒就死了啊!”
黑蛇除了可以散播詛咒外,也可以撕開世界的裂縫鑽進去,所以隻要它一直存在,莉莉絲就能夠將自己的身體與詛咒凝聚的分身進行替換,而剛剛梅西爾貫穿的不過是黑蛇製作的分身而已。
待到火焰完全熄滅,莉莉絲才踩著還帶著火焰餘溫的地麵緩緩走近了那具四肢蜷縮躺在地上的焦黑屍體,帶著熱氣的煙氣和零星的火光在屍體上逐漸消失,那股類似於失敗烤肉的味道也隨著難聞的煙味和熱量一起逐漸消散。
“哐!”有點擔心對方是詐死的莉莉絲在用後爪把屍體翻了個身後,忽然刺出自己的尾巴將其狠狠地釘在了地上。其實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梅西爾燃燒起來,她恐怕根本無法通過一具屍體判斷這是否是同一個人——因為對方被燒得什麼都不剩下了。
“噗哈哈哈哈哈!梅西爾,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醜陋又狼狽,就像是地上卑微的蟲豕一樣!這就是你所謂的懲戒嗎?如果是的話也太丟人了吧?所以說為什麼你要做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呢,明明你知道無論你拯救了多少人都不會有誰感激你!”在確認這真的隻是一具屍體後莉莉絲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她也不再隱藏自己對不自量力的梅西爾的蔑視與嘲諷,甚至將其貶低為卑微無能的蟲豕,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哢,哢哢哢······”在莉莉絲驚愕的注視下,焦黑如炭的屍體上最先出現裂痕的部分是疑似口部的地方,很快少女缺乏血色的嘴唇連同蒼白的皮膚從不斷擴大裂縫下暴露了出來。隨後這具本來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緩緩收回了插入莉莉絲體內的爪,而隨著焦炭層的剝落,閃耀著斑斕光芒的漆黑羽毛開始覆蓋少女蒼白的皮膚。
不好!得先下手才行!對著一切感覺到震驚的莉莉絲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隨即她便皺緊眉頭並咬緊牙關,毫不猶豫地握起拳頭朝發生異變的屍體頭部狠狠地砸了過去,但梅西爾卻在察覺到危險後掙脫了焦炭層對身體的禁錮,並抬腳狠踹了莉莉絲的腹部一腳。
“額咳!”正麵承受這股力量的莉莉絲不得不後躍,在重新站穩時她立即拔出瞬間在血肉裡紮根的荊棘枝條以防身體被貫穿,隨後她用手背擦去因內臟出血而從嘴角湧出的血液。在她麵前左臉和削瘦見骨的身體被泛著詭異光芒的漆黑羽毛覆蓋的梅西爾揮臂揚起了身後羽翼形的寬大披肩,荊棘劍在其右手中飛速地纏繞生成,但同時莉莉絲也注意到對方沒被羽毛覆蓋的右眼黯淡無光。
“好痛啊,沒想到燒死會這麼痛,身體的損壞程度可不是以往可比的啊!你這家夥知道人類的身體有多難修複嗎?就算隻是這件事都足夠我把你大卸八塊了啊!但是梅西爾那家夥,嘖,真是明明經曆過那麼多卻還是天真的要死!這樣下去的話,真的能夠達到終點嗎?”從火焰中重生的梅西爾抬起被羽毛覆蓋,呈現出野獸爪狀的手捋起額前的頭發,她的聲音此時出奇的沙啞縹緲,甚至帶著隱隱的回音,仿佛叩擊棺材幽魂的呢喃低語。隨後她像是跳舞一般將腳尖朝外的左腳在地上劃了個半弧,與此同時由荊棘纏繞的釘頭錘在她的左爪上生成,“我已經受夠了,所以我決定把你和黑蛇的頭都敲碎。”
“······荊棘鳥?”莉莉絲在盯著麵前的人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的眼中除了震驚之外似乎還藏有彆的什麼情緒。不過隨即她便咧嘴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家夥會親自出現啊?我還以為你會作為旁觀者讓梅西爾自尋死路呢!話說回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應該是在圖書館吧?就在梅西爾瀕死的那一刻,是你救了她,然後甚至還傷到了那個可以截斷時間的龍王!”
“······”不想再繼續說廢話浪費時間的荊棘鳥目露凶光,祂在向前挺進身體的同時從刁鑽的角度用力掄出了手中的釘頭錘,帶有鐵刺的鐵球劃破空氣發出清晰呼嘯聲。後翻躲避攻擊的莉莉絲將身後長尾如同靈活的鞭子甩出纏住了荊棘鳥的脖頸,在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了尾脊上長短不一的鱗刺貫穿對方脖頸柔軟的皮膚、肌肉、血管甚至呼吸道時的古怪觸感。而在血液噴濺出來汙染鱗片之前,後空翻落地的莉莉絲快速擰轉身體將對方整個向牆壁那方狠甩過去:“······就這一點兒實力嗎?這樣的話你可是殺不了我的!把那股力量拿出來給我看看啊!”
在莉莉絲放鬆尾巴要讓自己身體飛出的瞬間,口中不斷溢出鮮血且難以呼吸的荊棘鳥立刻用力攥緊了對方那根布滿密集鱗刺的尾巴,然後咬牙將這條尾巴向自己的身後拉扯,而沒料到這一招的莉莉絲身不由己地靠近了荊棘鳥,然後被對方展臂狠狠地抱在了懷中。
不好!這個距離無法轉移······瞬間意識到處境不妙的莉莉絲立刻開始掙紮,她憤怒地張開自己緊貼身體形成防禦甲的鱗甲讓它們深深刺入了荊棘鳥脆弱的身體,同時她還用尖銳的指甲在對方背部,腿和手臂上不斷犁出了極深的傷口。她甚至還側頭將牙齒嵌入了對方的脖頸並從其上狠狠撕下一口肉來,不過她也因此被傷口中噴出的血濺了一臉。
最後莉莉絲用爪刺入荊棘鳥的腹部並在其中攪動那些柔軟溫暖的內臟,同時她冷笑著警告荊棘鳥:“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內臟全扯出來了!快給我放手啊!”
“以梅西爾的名義,給予你安穩的死眠。”雖然不斷受傷甚至內臟都被攪得一塌糊塗,但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的荊棘鳥在說完這句話後便閉上了眼睛。而下一秒數量驚人的荊棘枝條從祂身體中生長而出,並將被祂緊緊抱住的莉莉絲反複貫穿,大量漆黑粘稠的血順著荊刺和被血浸透的衣服滴落在地上,然後因為地麵殘餘的溫度而被蒸發發出了古怪的味道。
“啪!”在鬆手放開莉莉絲的瞬間,荊棘鳥抬手打了個響指。於是之前那些被混在血液中紡錘形的漆黑種子在石塊中紮根生長刺出了槍簇般的荊條,這些泛著金屬光澤的鋒利荊條從四麵八方刺穿莉莉絲的身體,並穩穩地將她舉在了半空中。本來殘餘不多的血順著貫穿她身體的荊條流下,在正下方的地麵上彙聚成一攤深黑的血潭——這一幕像極了血之戰時,人類士兵處刑血族戰犯的場景。
“嘶嘶······”荊棘鳥在慢慢靠近莉莉絲後,忽然發現對方的皮膚中滲出了肉眼可見的黑色顆粒,這些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顆粒很快便彙聚成了扭曲模糊的蛇形,它嘶鳴掙紮著想要從這即將麵臨死亡的軀體上離開,但是卻被無形又強大的力量固定,就連操縱身體進行最後的反抗都無法做到。
“果然黑蛇和你簽訂了共生互利的契約,隻要你活著它就無法逃走。所以隻要現在殺死你的話,一切就會結束了······不過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莉莉絲?”荊棘鳥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舉起手中的釘頭錘,隨後這柄沉重的武器瞬間崩解化為了一根足有半臂長,帶著無數勾刺的錐子。而就在祂準備把錐子刺入莉莉絲藏有黑蛇本體的心臟時,祂忽然注意到對方臉上嘲諷性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種欣慰又摻雜著一絲不舍和遺憾的複雜表情——好像是因為完成了什麼事情一樣一下子安心了下來。
“我說過吧,我比你聰明的多。”莉莉絲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終於發出了聲音,而由於內臟受傷嚴重且傷口不再恢複,所以她每說一句話都會有血從嘴角流出。她原本清冷優雅的聲音也變得比破風箱發出的雜音更加刺耳沙啞,不過就算如此,她還是耐心地用最溫柔的語氣陳述出了自己的“陰謀詭計“:”之前被黑蛇附身的時候,隻要那家夥醒來我就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因此我也無法殺死自己。而為了不讓姐姐成為那個惡魔的下一個目標,我不得不想儘辦法讓你來這裡殺死我。不過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強。”
“······你的意思是其實發生所有的事情都是黑蛇做的,和你本人的意誌沒有任何關係嗎?”荊棘鳥,或者說是梅西爾因吃驚而微微張開的泛紫嘴唇與握著長錐的雙手顫抖起來,她的瞳孔也像是受到了巨大打擊般動搖著,“那你到底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說出那番話的呢?”
“嗬嗬,誰知道呢······其實在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有哪裡不太正常了。因為和我呆在一起的奴隸很容易生病,然後他們很快就會在痛苦中死去。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我總是一個人待在一個單獨的鐵籠裡麵。一開始我並不在意的,還覺得一個人挺好,但是在遇到姐姐後,我才真的意識到原來一個人是這麼痛苦和孤獨。”因為是第一次看見梅西爾露出這樣複雜而豐富的表情,所以即使在這種情況下莉莉絲還是忍不住扯動嘴角,隨後她便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第一次殺人是在變成眷屬的第二天晚上,我隻是和一個女仆麵對麵聊了一會兒天,對方就被我吐出的詛咒侵蝕致死了。看著她因詛咒而潰爛的屍體,我忽然意識到自己隻要呼吸就會不斷散布詛咒。於是我便想著結束自己的生命,帶著體內的怪物一起回到死人之國,但黑蛇卻在我準備自殺的那一刻告訴我,如果我死掉的話,它就立刻去附身姐姐······我不能讓它那樣做,所以我隻能利用你。”
“在得知你的確還活著之後,我便故意告訴黑蛇你發現到它來到現世了。那條怕死又貪婪的蛇當時可被嚇壞了,因為單純的附身並不能讓它發揮百分之百的力量,而隻有完全和我融合,它才有把握殺死你。不過要實現完全的融合,它就需要和我簽訂契約,從我這裡獲得名字。於是我就趁它還在猶豫的時候說我其實真的很討厭你,並且也想要殺死你得到姐姐全部的愛。黑蛇當時肯定是不相信我的這番說辭的,所以它提出了極不合理的條件,但也滿足了我的要求,不會傷害城堡裡的任何人或者眷屬。”莉莉絲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而她感覺到湧到口腔的血中混雜著內臟與骨骼的碎塊。不過由於沒有辦法抬手,所以她隻有側頭將口中的血吐到地上,“雖然那是極不平等的契約,但是對一心赴死的我而言那些事情已經無所謂了,我隻需要想好如何讓你徹底發怒和下定決心殺死我就好。而且計劃能這麼順利地進行可真的是太好了,就像當年你推開我和姐姐一樣順利······”
“梅西爾,你真是個溫柔的人,雖然你總是做些讓彆人喜歡不起來的事情,但是這都無法掩蓋你的本質。你也許比不上你的母親,但是你都有的品質會吸引一些想要和你一起前進的人。說實話其實我真的很討厭你,因為第一次在姐姐的成年禮上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比不過你,而且你擁有所有我曾經想要擁有的一切。本來我應該離你越遠越好,但是卻也不自覺的被你所吸引。”莉莉絲緩慢且吃力地將自己被貫穿的右手臂從荊棘的長刺上拔下,然後用滿是汙血的手撫摸梅西爾冰冷柔軟的臉頰,“我其、其實從沒有後悔和你成為朋友······因為跟你和姐姐度過的時光可以說是拯救了肮臟不堪又自卑的我,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那一刻,或者我們都隻是平凡人該有多好啊。”說完這句話後,莉莉絲忽然用力抓住了梅西爾握住長錐的手,然後用力將錐尖刺入自己的心臟。
“等等,說不定還有辦法啊······”原本就有些動搖的梅西爾在猛地顫抖了一下後出聲叫喊道,同時她雙手用力想將長錐從莉莉絲胸口上拔出來,但是對方卻緊緊攥著那柄武器不再放手。
“我向眾人宣告,我的義務已儘。”因為劇痛而渾身顫抖的莉莉絲在將長錐緩緩推入心臟的同時輕聲念道,而梅西爾在聽到這句話後下意識地接口:“你將帶著榮耀與尊嚴走上歸途,然後歸於塵土,像你來時一樣。”
“我如同騎士那樣恪守著準則,憐憫寄存於即將被書寫的故事中。”
“若是這故事不被人傳唱,我將會銘記一生。這故事不會被遺忘,我的後代也會傳承。”
“我有拯救世人的義務,無論是行走於地上,還是行於天上。我斬殺的惡龍不可勝數,我救下的國家不再混亂。”
現在梅西爾念出的很多年前和莉莉絲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短詩,這是一個即將逝世的士兵對於自己功績的敘述,不過是以士兵和旁觀者兩個視角寫出的。當時這首詩給了兩人很大的震撼,所以她們還特地花時間把這首詩背誦了下來。
“我們將張開胸懷歡迎你的歸來,就像是迎接勇者那樣獻上花環。你將享受榮華富貴,像我們承諾的那般。”
“歸去之所的路在我麵前鋪展,我又將踏上新的旅途。”
“再見,騎士,願你的靈魂像飛鳥一樣自由。”
“梅、梅西爾。我以朋友的身份真誠祝願你能夠在世界終焉到來之前,找到自己的歸屬之地。”莉莉絲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將長錐完整地推入了自己的胸口,貫穿了那顆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
“永彆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