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wenty-four 短暫的平靜(1 / 2)

贖罪新約 懶鼠阿倉 13564 字 3個月前

在這世界上,沉眠與安寧隻屬片刻,混沌與瘋狂即為永恒。——前語

“白癡,刻意給你留了一點兒破綻就靠過來了。給我去死吧!”無情邪魔展臂狂笑,青藍色渦旋延展如同在水裡暈染開來的彩墨繪卷,金屬狂亂之雨自黑暗中傾瀉而下,被森冷寒光撕碎的布幔飄落宛若零落花雨。生死之界模糊之際,時間似乎也因此停滯,恍惚間似乎看見熟悉之人的身影,朦朧不清的臉和溫暖如春的淺笑,以及那一隻伸過來的手:“紀子,約定好了。”

“誰跟你約定好了啊,你這個自私狂妄的混蛋!把我一個人丟下,又讓我一個人被責罵被質疑!我最恨的人就是你!”雖然下墜過程中沒有任何可供抓扶的地方,但是瞬間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的紀子卻硬是劃破自己的手掌用血肉催生櫻木生長,並使伸長的刀刃卡在了在混雜著岩石的壁上,不過由於身體無法完全承受下墜時巨大的力量,她的手臂脫臼了,劇痛之中出汗的手指開始握不住刀柄,最後她又再次向下墜落,“可惡,居然會在這種地方莫名其妙的死掉嗎?我還沒有·······”

“紀子,你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呢?剛剛你突然不見了,可是把本大爺嚇了一大跳呢!不過你怎麼突然自己就走了呢,不是說等又哥和羅裡過來的嗎?”

耳邊熟悉的男聲和肩膀上熟悉的重量瞬間喚回了紀子的神智,她驚覺自己居然好好地站在陌生房間的門口,邊緣綴著白色紗幔的帷帽正好好地戴在她的頭上,麵前房間裡的陳設都和她來時一樣,隻是少了那隻被釘在地上求饒的惡魔和那個奇怪的女性。地麵上沒有死亡陷阱,空中的布幔也隨風輕搖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剛剛的一切對於她而言就仿佛是一場過於逼真的幻境。

“刹,剛剛······”紀子本來想要與自己的同伴提及剛剛的事情,但是手掌的刺痛卻讓她像是觸電一般哆嗦了一下,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掌,發現在手掌上一條鮮紅的血痕正在緩慢地愈合,而這個傷口是為了······

等等,剛剛自己是在和誰戰鬥來著?要保護的又是誰?到底自己忘記了誰的存在?忽然間感覺到頭痛欲裂的紀子在苦惱皺眉的同時彎下腰,之後她開始用指甲呈現漸變紫色的手狠狠抓撓自己的頭發試圖用這種方法逼迫自己回憶,不過她的手下一刻就被身旁的同伴緊緊握住了:“紀子,你怎麼了?不要不說話嚇本大爺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把名字說出來讓本大爺替你教訓他啊!”

“······你這個一根棉弦的白癡,給你說過不要隨便碰我的吧?”在看見刹的臉的一瞬間,紀子又感覺自己的心停跳了一拍,之後她在耳朵泛紅之前揮手甩開了刹那隻掌心以刺青的形式寫著鬼寇島文字“慈”的手,並且惡狠狠地說道,“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的手切下來!”

“哎,為什麼?本大爺這是關心你啊!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朋友之間的友愛之心嗎,紀子!”刹在愣了幾秒之後追上了扭頭快步離開的紀子。

“沒有,你可是有婚約的男人,要記得和彆的女性保持距離。”

“靠,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們是同伴,又不是其他什麼關係!每一次你都是這樣!”刹在頗為無奈地抓了抓頭發之後又緊追了幾步,“真的沒有人欺負你?你再好好想想看啊!”

真是,為什麼自己會和這種人成為同伴呢?又呆又傻,每次遇到事情就隻知道用拳頭解決,簡直俗不可耐。紀子每次想到這裡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為自己歎氣,雖然她和刹相識,然後再從鬼寇島來到大陸找到另外一個同伴一起旅行怎麼說也有五六年了,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感受不到活著的切實感,任何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不熟悉的土地,安適的環境······無論如何她都適應不了,但是唯獨在那個蠢蛋的身邊時,一切好像並不是那麼讓人生厭。

刹是個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他那頭極短的深灰色頭發老是因為不加整理而向著各個方向支淩著,仔細看會發現兩鬢泛著微微的紅色。兩隻約有食指長,表麵有著裂紋的紅色尖角從他兩側額角生出,彰顯著他食人赤鬼的身份。那雙眼型細長,眼眶深邃且眼線長而向外勾出,瞳孔形狀像是方孔銅錢,眼下有著樹根狀的紋路的暗金色眼瞳中流露出的除了鬥誌之外就是滿滿的熱情。雖然刹總是因眉頭緊皺而看起來眼神凶惡,但是他細長且微向下撇的眉毛,筆挺的鼻形和嘴角時常向上勾起帶著戲謔笑容的略薄的嘴唇卻又略微顯示出少年的憂鬱和稚氣。暗紅腰帶雜亂邊緣破損的黑色長衫,草繩即將斷裂的木屐和腰間充作食物的裝血葫蘆則將他的爽朗和不修邊幅展示了出來。而且明明是吃人的怪物,刹卻總是在脖頸上掛著暗紅色寫著:“癡、貪、欲、怠、怒、悲、苦、累、阿、彌、陀、佛”十二個字的暗紅色念珠,這串念珠配合著他掌心中的“慈悲”二字,真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諷刺感。

既要懲治所有惡人,又想用那雙滿是鮮血的手慈悲濟度弱者,在這世上可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真是腦子空空的笨蛋。”紀子低聲罵到這裡的時候嘴角忽然浮現出了一絲笑容,之後她聽見了背後讓人非常難以察覺的腳步聲,於是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身後,結果注意到居然有一個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小孩子正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自己。

真小呢,可能是劇院收養的孩子吧?畢竟浮士德夫人說過劇院會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來著······紀子這樣想著的同時,彎腰在這個穿著兜帽和下擺都縫著厚實的白色毛皮,表麵用彩墨印著許多橢圓形斑點的鵝黃色長袍的小孩子麵前蹲了下來,然後她儘量放緩語氣問道:“嗨,你從哪裡來啊?你的父母呢?”

“啊,那、那個,我也不知道,因為大哥哥大姐姐們很漂亮,所以就想,找他們玩······”該死的,居然忘記了自己隻是從裂縫裡麵擠進這個世界的外來者了!安德莉亞可是警告過自己很多次,一旦過度使用力量就會被世界的主人發現並被封鎖權能啊!由於肆意使用力量,導致本來到手的順利瞬間被世界的主人剝奪的覺此刻感覺到了一種無力感和要將自己燒死的羞惱感,而她在掙紮了很久之後才發出了符合自己外表的聲音,同時她在心裡暗暗思考等恢複力量後,該怎麼做才能讓麵前這個女人感受到這世上最可怕的痛苦。

“這樣嗎?那讓我帶你去找這裡的主人好嗎?”雖然覺得麵前的孩子有一點眼熟,但是沒有細想的紀子掀起戴在頭上的帷帽的紗幔,然後對著麵前這個蘋果臉的孩子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把手給我好嗎?牽著你的話,你就不會在這裡迷路了。”

“紀子,你這樣就太麻煩了吧?管她是走丟的還是浮士德那家夥收養的,隻要把人帶過去給大家瞧一眼不就知道這孩子是從哪裡來的了嗎?”抱著雙臂在一旁看著的刹在覺得如果隻是牽著這個比自己膝蓋高一點兒的小家夥走的話,實在是太耽誤時間了,於是他乾脆伸手提起女孩,然後直接把對方穩穩地夾在了自己結實的手臂下:“彆亂動,要是摔下來可是會很疼的。還有彆哭啊,我最怕小孩子哭了,因為小孩子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的······”

“鈴木小姐,刹先生,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正當兩個“人”準備去尋找浮士德詢問該如何幫助誤入劇院的小孩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女聲從兩人背後響了起來。於是他們兩人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身後,結果發現是浮士德和一頭抱著嬌小的紅發少女的白色巨狼。雖然鬼寇島上也有山狼出沒,但是這頭前肢與身體和人的手臂類似,甚至還可以直立行走的巨狼實在是太過於奇特,以至於看到她的刹目光幾乎是立刻被吸引了過去:“老兄你看起來真凶殘啊!敢問名姓?對了,本大爺叫刹。”

“吼吼,小老弟你是個奇特的家夥呢!咱叫蜜莉恩·傑弗瑞,你叫咱蜜莉恩就好了!你的同伴也很奇特呢,你們是從鬼寇島來的吧?”被刹的反應逗笑了的蜜莉恩在應答的同時友善地與對方握手,之後她略略皺了一下眉頭——因為刹的手太冷了,就像是冬日的井水,但卻能夠感覺到血脈的搏動。

因為遇到與自己氣質相似的人,所以一下子露出興奮表情的刹一把將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紀子拉了過來,然後將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向蜜莉恩介紹道:“她叫鈴木紀子,你叫她鈴木就好了!不叫名字是因為這家夥有個毛病,就是不喜歡彆人直接叫她的名字!對了,她的刀法可好了,有機會你可以找她切磋,她不會介意的!”

“切,哪裡有你這樣介紹彆人的?撒手!”在忍住當場把拳頭砸在嬉皮笑臉的刹的臉上的衝動之後,紀子將被刹夾在手臂下即將窒息的小孩接過來遞到了麵帶微笑的浮士德麵前:“浮士德夫人,不好意思,我想請你看看這個孩子是不是你們這裡的,剛剛她給我們說她不小心走丟了。”

聽到紀子的話後,浮士德先是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半邊眼鏡,之後她才垂下眼睛打量一臉緊張的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沒想到我這小破地方會出現這樣的大人物。嗯,鈴木小姐,你把這位小淑女放著不管就好了,之後會有人來接走她的。各位先生小姐,我們還是去會客室坐著喝一杯熱茶吧,晚點兒享受一頓豐盛的晚餐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再開始商談。”

“這樣嗎?那你就在這裡好好呆著不要亂跑好嗎?”雖然不解其意,但是紀子還是選擇了相信浮士德。不過在離開之前,她還是告誡小孩不要隨便亂跑,並把一個散發著花草清香味的香囊放在對方的手中,“這是姐姐教我做的······這個香囊可以安神,如果覺得緊張或者不安的話,就聞一下它吧。香囊上有辟邪的刺青,有它在我們的佛神會保佑你的。”

“你這個無知的家夥······我就是神啊,比任何神都要強大的神。”在原地目送一行人離開之後,覺這才低頭看向了手中散發著她從未聞到過的香味的香囊,然後握緊它準備將其中蘊含的存在吃掉,但是卻發現自己有一點兒不舍,“算了,這次就不吃掉了吧,因為那個家夥不會再給我第二個了,獨一無二的存在可是很珍貴的呢······”

“既然你是要去那片遺跡的話,我可以考慮把惡魔的力量借給你,一會兒我把所有惡魔叫過來讓你看看,反正你想帶走誰都沒有問題,但是你得把梅西爾留下。”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浮士德才睜開閉上的眼睛嚴肅地說道。這是格羅佛第一次看見浮士德夫人露出這樣嚴肅的表情,她仿佛烈火燃燒的眼神犀利得讓他根本無法直視。不過蜜莉恩卻完全不受影響地搖了搖頭,之後她將叼在口中的煙管拿到爪中,並仰頭吐出煙氣:“這次我不是去探索的,而是去結束一切的·······如果真的要結束一切,就必須要曾經在那裡留下印記的人帶路,但我一個人肯定是不夠的。”

“但是梅西爾也不是必須的,你根本沒有這個權力讓一個無辜的人陷入危險之中,況且那個孩子已經不是你的弟子了!”被蜜莉恩的固執激怒的浮士德在站起後走到蜜莉恩麵前,然後用自己指甲被塗成淺金色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著對方結實的胸口,“你要去死就自己去死,梅西爾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你不想死,就無視那個聲音好好活著!或者說,你是真的已經厭惡永生了?”

“我的確已經厭惡了,浮士德,恐怕你也如此吧?無窮無儘不會隨著自己意願終止的生命,在這之中能有多少人一直陪伴你呢?”蜜莉恩說到這裡的時候一把抓住了浮士德的手,然後起身推著她向後退,直到對方的背抵住冰冷的牆壁後她才緩緩地垂下頭,好讓自己能夠直視浮士德那雙充滿憤怒的眼睛,“這是梅西爾她自己的決定,她自己提出要和我一起去那個鬼地方,我的確阻止過她,但是沒有用!”

“······梅西爾,你真的不再為自己考慮一下嗎?你不是還有很多能做的事情嗎?而且你的旅途還很長,你應該去和更多的人相遇,而不是和咱一起踏入危險之中,所以也沒有必要和咱一起去遺跡結束一切。”

“蜜莉恩,你看我像是會後悔的人嗎?而且我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你保護的孩子了,我所經曆的危險和苦難,如今都成為了我的經驗和力量,而現在我終於能和你並肩作戰了。所以希望你能夠讓我成為你的利劍,為你斬斷通往最終道路的一切阻礙。”

像是守護騎士一般莊重而沉重的宣言,這個孩子的意誌絕不容許他人來改變,也正因為如此,她的靈魂才像是不需要任何打磨的寶石那樣閃閃發光,珍貴異常。

“浮士德你懂個屁,你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梅西爾的想法!咱雖然也心疼這個總是勉強自己的孩子,但咱更尊重她自己憑意誌做出的決定!”蜜莉恩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雙手揪住了浮士德的衣領,而由於情緒有些激動,因此她差點兒就將對方雙腳提離了地麵,所以她不得不稍微放鬆手上的力度,然後繼續齜牙說道,“咳······要不咱們打一架,誰贏了就聽誰的!”

“呀啊啊啊啊,蜜莉恩小姐,你冷靜啊!要是你把我們老板打壞了,誰來給我們發工資啊?”感覺到氣氛越來越不妙的格羅佛趕緊從座位上起來並上前準備阻攔,不過他忽然發現自己在蜜莉恩麵前完全就是一個小矮子,所以他隻能在旁邊慌亂地擺手勸解:“有什麼事情你們兩位好好說啊,而且浮士德夫人您倒是改改您的說話方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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