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還好沒來晚!”氣喘籲籲的畢維斯說著將被自己提在手中的頭丟到一邊,之後他低頭開始調試攀附在手臂上不斷冒出滾燙熱氣的武器,“呼,雖然是第一次用,但是感覺威力比想象中的還要強,也難怪路易斯那家夥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這件笨重的武器從外表看上去就像是被放大了數十倍的野獸的爪,不過實際它是由無數的金屬片,鉚釘和精巧又複雜的支架構成的。黑蛇一般的纖維線纏繞在支架之間,關節處的球形設計使得整個武器能夠輕而易舉地扭轉角度,以達到靈活攻擊的效果。作為武器主體的是形鐵礦被煆燒錘煉之後才得到的刀刃,其非常自然的呈現出了優美的勾狀。負責驅動整個武器的寶石鑲嵌在手背的位置上,而為了避免過量的魔力撐爆作為媒介的纖維線,因此才在尖銳盾牌狀的護手後有隱藏釋放魔力的管道。當寶石釋放過量的魔力時,會通過這些管道將魔力以熱氣的形式輸送到外部。
這件被取名為“貝西摩斯之爪”的武器隻是金屬之眼工坊的試作品,雖然擁有著極佳的攻擊性能,但是使用時調試的步驟會非常的麻煩,而且這件武器的反衝力也會給身體也會帶來相當大的負擔。當初畢維斯也是糾結了好久才最終決定帶走它的,不過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用上了······在調試完畢並丟棄了已經碎裂的寶石後,畢維斯便依照意誌操縱著貝西摩斯之爪,使它指尖部分像是蜘蛛一樣移動以方便自己轉動身體看向已經倒下的加侖和在加侖身邊緊緊抱住他的芙蕾達。
此刻加侖的大半部分身體已經完成了同化,他全身的血管突破皮膚像是樹根一樣深深紮入泥土,同時他正在失去自己身為人類的意誌,再過一段時間在他的腦子裡除了讚頌偉大的血孽搖籃之外就再無任何的想法了。不過在此之前他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似的頻頻朝站在實子屍體上的畢維斯招手。
美得像是陶瓷藝術品的血肉玫瑰和月季在加侖的身體上展枝露葉,除了這些花卉之外,隱約也能看見他的內臟,他的骨骼也在發生著詭異或者說是恐怖的變化,但是芙蕾達完全不把這些變化放在眼中,她隻是閉著眼睛緊緊地抱住哥哥,任由血肉之花在臉上留下血痕、變得如樹根那般堅硬的血管刺破她的皮膚汲取鮮血。芙蕾達沒有哭喊也沒有求救,就像是放棄掙紮和求生等待死亡一樣,但是她卻感覺到哥哥的手一直在抓著自己的肩膀,似乎是要把她推開:“足夠了,芙蕾達,已經足夠了。無論怎麼樣,你都得活下去。”
“哥,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你擋在我前麵啊!小時候也是,長大了還是這樣!我明明都不是小孩子了······”因為加侖的舉動而無法掩飾情緒的芙蕾達捂住臉哭泣起來,淚水從她因為過量釋放魔術而出現皮膚壞死現象的手指間滾落,然後摔碎在了她的學徒袍上,“我隻是希望能和你一直在一起,不希望你和父親和母親一樣突然離我而去,就隻是這樣的願望你也沒辦法讓我實現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和你一起好了!”
“啪!”芙蕾達帶著孩子氣的話音還未落下,畢維斯就已經卸下武器抬手給這個不清醒的孩子一巴掌了,之後他在捂著臉發愣的芙蕾達麵前半跪下來,低頭看向了嘴唇翕張的加侖:“你剛剛保護妹妹的樣子真是太帥了!真的!你比任何人做的都要好·······該死的,要是我早來一步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把你和你的妹妹都從這個地方帶出去的!你們都能活下去!”
“什麼都可以活下去啊?畢維斯,你這個時候你最好讓他解脫。因為再這樣下去的話,這家夥就會徹底成為花園的一部分了。”
“我以為你真的打算一個人進去。”畢維斯頭都沒回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加侖蓋上,然後他用芙蕾達的法杖為杆要把加侖從地上“撬”起來,但實際上這已經是無法做到的事情了,因為加侖幾乎所有的身體都像是植物的藤蔓一樣與土地和周遭的植物緊密的結合在了一起,最後剩下的隻有他的頭和從眾多臟器中暴露出來的心臟了。渾身都是血的德斯坦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三個人的身邊,隨即她將手中的匕首朝空中拋起又接住:“大善人,現在你應該知道這不是玩笑了吧?如果清醒一點兒了就趕緊走,怪物的血會吸引來它的同伴。”
“你想讓我看清什麼?”畢維斯問。
“在陷入自己所不知道的危險環境中的時候,要儘可能地利用自己身邊的一切,放棄作為人的倫理和品德,選擇跟隨生存的本能。”意識到畢維斯似乎真的生氣了的德斯坦抓著腦後的頭發說道,之後她忽然注意到了芙蕾達腳邊的衣服——那是她原本已經不能穿的外套,但是現在它卻恢複如初了。
“我說。”德斯坦頗為疑惑地彎腰將衣服撿起來並抖了抖上麵的泥土和毛發,隨即她朝著正在擦乾眼淚的芙蕾達抬抬下巴,“······這是你補好的?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你不是討厭我嗎。”
“因為我想和你道歉,我並不是故意看不起你的,也沒有想著殺你······隻是、隻是太擔心你和之前的一些人一樣要傷害哥哥和我。我們真的、真的很想活下去,然後找到老師他們。現在一無所有的我們隻剩下那兩個人可以依靠了······還有,真的沒有辦法救哥哥了嗎,畢維斯哥哥。”說到這裡,芙蕾達抬頭用帶著期盼的眼神看向神色嚴肅的畢維斯,而畢維斯則在強忍著懊悔與自責的情況下搖了搖頭:“沒有,現在你隻有兩種選擇。第一是讓他永遠睡在這裡;第二是殺了他,讓他歸去。芙蕾達,你要活下去,這是你哥哥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