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音轉頭,疑惑地看著他。
結果見到了平日裡沒心沒肺的他,此時眉間有一抹化解不開的憂愁。
師父……也會不開心的嗎?
上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元德音輕聲說:“師父可是有什麼不愉快的,還是有誰欺負你了?你告訴徒兒,徒兒幫你出氣?”
聽到元德音這話,某位玉笙蕭嫌棄地冷哼一聲。
“誰敢欺負本神醫,本神醫一杯毒酒過去,毒死他!”他齜牙咧嘴的,還揮起了拳頭。
師父還真的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都一把年紀了,說話還這麼任性。
“好好好,沒人敢欺負你,那師父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如此不快樂呢?”元德音繼續耐心問道。
聽到元德音繼續追問,玉笙蕭反倒沉默了。
他抿了抿嘴,然後悶聲說:“其實,我為師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元德音歪頭看著他,看到他眉間那凝重之色,臉上更是少有的正經,她的心微微觸動一下。
師父為何會糾結這些問題呢?
“我自幼就是孤兒,在神醫穀灑脫慣了,其實,成為神醫穀穀主並不是我的本意……”
說著說著,玉笙蕭就忍不住把“本神醫”“為師”這樣的自稱給變成了“我”,好似這樣和元德音說話就更為親近。
“若不是因為師父找不到人來繼承神醫穀,而我又要報答師父的恩情,我是不願意再留在神醫穀的……”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何彆人都有父母,都有家人,唯獨我……一出生便被拋棄了。世人皆說我是個浪子,卻不知道,我隻是想找一個真心待我之人……”
聽到玉笙蕭用沉重的語氣說這些話,元德音的心也很是壓抑。
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他沒心沒肺的,卻從來沒有人想過……他為何會活成沒心沒肺的樣子?
“以前,我想著這一生便是這樣了,繼承師父的衣缽,守住神醫穀,若是小蘇墨那小子能爭氣一點,神醫穀就可以交到他的手中。而我就這樣苟延殘喘這一生……”
“直到後來,我遇到了你們。君彧他身中了這麼多毒,每次受毒摧殘,卻還要堅持活下去。當年你家中遭遇變故的時候,你不過九歲的年紀,我當時還以為你堅持不下去了,結果這一路這麼多磨難,你都破解了……”
說到這裡,玉笙蕭的神情變得有些苦澀。
“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師父,從未教過你什麼,卻一直給你添麻煩。”
“師父,你說什麼呢,你一直都是德音敬重的人,這些年來,有很多事情都多得你。”元德音認真糾正玉笙蕭的話。
看著她如此認真的模樣,玉笙蕭的眼睛微紅。
深呼吸一口氣,把淚意給壓下去,他猛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這些年,看著你們如此努力,我好似也找到了一點活著的盼頭了。”他突然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
“師父,你不要難過了,你其實早已經是德音的家人了,來,德音陪你喝。”
元德音見到玉笙蕭還要繼續灌酒,她快速伸手,把他身邊的另外一壇酒給拿過來,然後打開,自己猛喝了一口。
那火辣辣的味道,讓她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
這酒也太烈了吧。
才入口,元德音就有種混混沌沌的感覺了。
七年前,她酒量極差,七年後,她酒量好似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玉笙蕭看著元德音紅撲撲的小臉,他瞬間就慫了。
“我的小祖宗啊,你是不是忘記你九皇叔當年是如何警告我的,要是我再帶你喝酒,他腿都給我打斷。”
聽到自己師傅那極慫的話,元德音擺了擺手:“不要緊張嘛,九皇叔都睡著了,他不知道的,而且,德音也不會告訴他的。”
得到她的保證,玉笙蕭的擔憂這才少了些許。
但是見到元德音還想繼續喝那壇酒,他趕緊阻攔:“彆喝了,小德音,那是我給沈狐狸準備的。”
沈狐狸?
元德音遲疑了一下,慢慢才想起,這是說沈大人。
好吧,她努了努嘴,最後還是乖乖把酒給還回去。
“好吧,既然是給沈大人的,那德音便還給師傅您吧。”
但是,當她把酒壇子給塞在玉笙蕭的手裡的時候,他居然不想接了。
看著手裡的酒壇子,玉笙簫賭氣般地說:“你喝吧,反正沈狐狸也不來了。”
嗯?
師父好似又不開心了。
元德音戳了戳自己的腦袋,感覺腦袋已經無法思考了,但是她還是能察覺到玉笙蕭的不痛快。
“師父,沈大人怎麼了?”她小聲問道。
“我說我今日心情不快,讓他來陪我喝酒,他原本是答應的,但是誰知道到了深夜,他竟然放我鴿子。”玉笙蕭咬牙切齒地說道。
放鴿子?
“不會吧,沈大人不像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他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才不來陪你?”元德音悶聲道。
“沒錯,他的確是有急事。陶琳來信了,陶琳要來找他了!”玉笙蕭臉上的怒氣又重了幾分。
琳姐姐要來了?
聽到這裡,元德音混沌的腦袋多了幾分清醒。
但是她不敢把自己的興奮給表露得太明顯,因為她能感覺到……師父現在,心情真的非常不好。
幾個眨眼的功夫,玉笙蕭把自己原本酒壇子裡的酒都給喝光了。
然後又開始喝元德音還給他的那壇。
看著他像是喝水一樣喝酒,元德音真的是看得膽顫心驚。
她想勸住,但是都沒有想好說辭,玉笙蕭就把酒都喝光了。
“罷了罷了,夜晚風大,小德音你還是回去歇息吧,為師也回去了。”
玉笙蕭把酒壇子一丟,就站起來,準備回去。
剛開始他還沒有什麼異樣,直到他站起來,那酒的後勁就上來了。
他腳踩空,就要滾下去了。
“師,師父……”元德音伸手想要去撈人,但是沒有想到,有一個人的動作更快。
沈川楠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飛到了屋簷上,他一邊手拎住了玉笙蕭的衣領,神情無奈地說:“真是一會兒不看著你都不行,又把自己給折騰成這個樣子了。”
“沈,沈大人?”元德音喊了他一聲。
沈川楠看到元德音那一身酒氣的樣子,他眉心皺了皺。
這隻玉笙蕭怎麼又給他闖禍了呢?
要是讓阿彧知道他又給小郡主喝酒了,誰都保不住他的腿啊。
“抱歉,郡主,玉笙蕭又給你添麻煩了,我先給你道歉。”沈川楠溫聲對元德音說道。
“哪裡的話,你口中的玉笙蕭也是德音的師父,不麻煩。”元德音搖了搖頭,雖然已經有些醉意了,但是說話還算口齒清晰。
沈川楠看著她腳步都不穩,擔心她會掉下去,也想過去扶住她。
但是突然,他看去她的身後處……
他很快把眼神收回來,伸出去的手也縮了回來。
對元德音點了點頭之後,他低聲說:“我先帶玉笙蕭回去了。”
說完,人就沒影了。
“怎,怎麼走得這麼快?不聊聊天嗎?”元德音鬱悶地抓著頭發,悶聲問。
“音兒想聊天?好,本王陪你。”突然,她的身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