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旁邊的於慊笑道:“德剛呐,你這徒弟收得還真值,懂事兒,剛幫你解決了一塊心病,轉眼就琢磨上了另一塊心病。”
唐宇小聲問道:“我是不是說錯話啦?”
郭德剛歎了一口氣:“唉,不怨你,我是怨自己啊。”
端起茶懷,喝了一口,郭德剛又繼續說道:
“那會兒燒餅剛來,半大小子渾不吝,天王老子都得管叫他爸爸,性子真是野得沒邊了,可又什麼能耐都沒有,這哪成呀?”
“我既然把他收下了,就得對孩子的爹媽負責,對孩子負責,所以我琢磨著先磨磨他的性子,也得讓把基本功練好,我就天天逼他背貫口、繞口令,還有唱太平歌詞。”
“我自己不在家時,就讓你師娘幫著監督,從早到晚的練,練不好,我就拿板子打他,不給他飯吃。”
“後來,他的性子收斂了很多,基本功練得也紮實,我當時還挺滿意。”
“可是,我千不該,萬不該,忽略了他倒倉的問題。”
“等我醒過神來,這孩子的嗓子已經給練傷了,也就是你現在瞧見的這個樣子,唉。”
郭德剛越說越懊悔,臉色越來越傷心。
唐宇還是頭一回見師父這樣,當下也不敢亂接茬。
於慊安慰道:“德剛呐,你這也是無心之過,你生在津城,打小跟著梨園行的老先生學活,人家是有經驗的老先生,悄沒聲的照顧你滑過了倒倉期,那會兒你也是頭一回有徒弟倒倉,沒人跟你提過這事,你又哪裡能想到呢?”
“唉,可畢竟是耽誤了這孩子呀。”
郭德剛依然對此耿耿於懷,將錯全歸到了自己身上。
唐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燒餅的公鴨嗓是這麼一回事?
他想了想,說道:“師父,大爺,我有個法子,您二位給幫著琢磨琢磨,看成不成?”
郭德剛眼光一閃:“什麼法子?”
“對,說來聽聽。”於慊也湊過來。
“我表演時,都是用氣發音的,這您二位應該聽出來了吧?”
“嗯,這是好能耐呀。”
於慊卻搖頭:“不對,小宇的發音方法,我感覺跟戲曲門那幫人的不一樣,有區彆。”
唐宇笑道:“大爺好眼力,我這是跟一個老道士學的,從道門內功中演化出來的一個小竅門,算不上大能耐,但對咱們手藝人卻很實用,得打小練,慢慢養成這種說話發音的習慣。”
郭德剛點點頭:“藝不輕傳,學人家本事,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還行!”唐宇笑著搖搖頭,“燒餅今年已經15歲了,再一晃就得過倒倉期,到時什麼都晚了,所以我琢磨著,趕緊教一教他這竅門,說不定能起到一點效果,所以先來問問您二位長輩的意見?”
郭德剛和於慊眼前一亮,相互對視了一眼。
於慊道:“我覺著可以試試。”
郭德剛卻道:“藝不輕傳,人家教你能耐,這是情分,咱不能不懂規矩,你要不先問問那位道長的意思?”
唐宇搖頭道:“江湖偶遇,他算卦,我賣藝,相伴了一程,我連他的來曆都不知道,沒法子聯係的。”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教吧,要是有緣分再遇到他,咱備一份厚禮答謝人家!”
“成,聽您的。”
郭德剛旋即拉住唐宇的手,正色道,“孩子,不管有沒有效果,師父都欠你一個人情。”
這話可說得太重了!
唐宇趕緊起身,恭敬道:“師父,您可千萬彆這麼說,十年前要不是您仗義出手,我早讓人給打死了!”
郭德剛眼圈一紅,也站起來,拍著唐宇的肩膀道:“好孩子,是師父說話見外了!”
看著這師徒二人動了感情,於慊也一臉的唏噓。
“德剛,孩子們要練嗓子,你那小樓房可不合適呀?”
“慊兒哥您說得對,我那兒確實不合適,我讓慧給他們再賃一個地兒。”
於慊一揮手:“嗨,再找什麼呀,我那院子寬敞,讓孩子們到我那住一段日子得了。”
郭德剛連忙擺手:“不行,嫂子這正懷著孕呢,燒餅這孩子又跳脫,彆給磕著碰著嘍。”
“注意一點,不礙事,再說我跟你嫂子都喜歡熱鬨,人多一點,吃飯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