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樓內,早就得到消息,提前趕到此處,打算湊熱鬨的好事之徒,在感受到少年百戶身上傳來的肅殺之氣後,竟嚇得兩股戰戰,毫不遲疑地起身離開座位,從側門往外邊走了出去。
稀碎雜亂的腳步聲,一時間占據了了整個青雲樓內。
李文軒麵無表情地坐在一張臨窗的空桌邊上,三尺官刀輕放在桌子上,他吐出一口風雪中帶來的濁氣,看了一眼瞬間空蕩了不少的酒樓,敲了下桌子:
“小二!上酒!”
“大……大人請稍候,小的這就上酒來!”
哆哆嗦嗦的店小二端著一壺酒,顫顫巍巍的樣子,好似上斷頭台一樣。
擺下酒壺的時候,酒盅碰撞在一起,發出哢哢哢的響聲,就好似店小二的膽子一樣,隨時都會碎掉。
“怕什麼,那些人想殺的是我,與你一個跑堂的何乾?去後廚吩咐一聲,送些酒菜過來!”
李文軒揮了下手,從身上摸出最後一個銀錠兒,丟在桌子上。
店小二幾乎快被嚇哭了,哆嗦著收了銀子,顫巍巍地轉身走了幾步後,這才想起來這位爺是東廠的掌刑百戶。
這樣的大官兒吃飯,那是完全可以不用給錢的啊!
“把門關上,我不想被人當做猴子看。”
滿頭冷汗的店小二立刻哆嗦著應了一聲後去照做。
伴隨著一道道門窗關閉後,屋外那些獵奇的敬畏目光消失。
與之一並消失的,還有那透骨的寒風。
然而,圍觀的人群並沒有就此離去,反而更多了。
因為,誰都清楚,真動起手來的時候,門自然會第一個被撕碎。
李文軒嘬了一口甜絲絲的米酒,皺眉掃了一眼兩腿發顫,杵在原地的店小二。
“刀劍無眼,你杵在這裡等死不成?”
聽到這話,店小二頓時健步如飛地往後廚掠去。
李文軒嘴角泛起一抹怪笑,沒想到自己還有成為神醫的時候啊!
“還有客官聽曲兒嗎?”
正在這個時候,李文軒忽然聽到了一個柔弱的女子嗓音傳來。
他略顯驚訝地看去,發現是一個盲女,正懷抱著一隻琵琶,坐在角落裡,臉上帶著拘束不安的神情。
她……好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是聽著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後,整個酒樓裡的人,似乎瞬間就走光了一樣。
那這到底是個正經的盲女樂師,還是和高手刺客偽裝成的柔弱模樣呢?
李文軒眼睛眯了起來,他起身闊步上前。
盲女聽到了腳步聲往自己這邊來,臉上忙碌出討好的神情:“這位官人,您聽曲兒嗎?一首曲子,隻要十文錢……”
“姑娘,我也是個樂師,想借你手中的琵琶彈一首曲子,如果你能記住的話,我這首曲子就送給你了!”
“啊?這?”
盲女的腦子一下有點轉不過彎來,但……既然是同行,還送自己一首曲子?
這也是好事兒。
“先生請。”
盲女緩緩地遞過琵琶來,李文軒看得真切,這人確實是一個盲女樂師,不是什麼高手刺客偽裝而成的。
而且,年歲看起來竟然比他還小幾歲的樣子,臉上長滿了麻子,寬大的粗布衣裳下,露出凍得發紅的一雙纖細小手。
他接過琵琶,輕輕勾動了幾下琵琶弦,確認音色沒問題後,手指一顫,一陣急促緊迫,充滿殺氣的琵琶聲,便響徹在了這空蕩無人的青雲樓內。
樓內無人,可樓外漫天鵝毛大雪紛揚落下的街道上,卻站滿了人。
盲女聽著琵琶聲,不覺長大了泛著青色的小嘴。
她聽出這琵琶聲音裡的肅殺清冷之氣,要勝過街上的鋪天蓋地的寒雪。
街上的人,聽著琵琶聲,無人不變色。
他們自己幾乎變成了青雲樓內坐著的李文軒,麵對十麵皆敵的必死之局。
甚至,有人就因為聽了一首曲子,額頭上的冷汗都嚇出來了。
更有甚者,直接回家……
不玩了,這他娘的太嚇人了。
就混在人群裡看個熱鬨,結果差點被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