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曲子裡,怎麼可以充滿這麼多的殺氣?
這可真是給噩夢提供了無儘的素材。
“錚——”
一曲作罷,華燈初上。
李文軒將琵琶還給了盲女,俯身笑道:“姑娘記住了這首曲子了嗎?”
手指指尖寒氣繚繞的盲女哆嗦著點頭,抱緊了手裡的琵琶,顫聲道:“這位先生,你……你……”
“姑娘想說什麼?”
“不……不說什麼,多謝先生贈與此曲,就是不知……這首充滿了殺氣的曲子,可曾有名?”
“有。”李文軒轉身回到座位,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方才混著些許酒氣,嗓音微濁地吐出四個字:
“十麵埋伏。”
盲女驚訝道:“十麵埋伏?這曲子聽得人心惶惶,原是十麵埋伏之故……我聽出了先生心裡的事兒,您今日便遭遇了十麵埋伏。”
“哈哈哈……”李文軒仰天大笑,狠命捶打著桌麵,扭頭朝著後廚的方向罵道:
“小二!你要是沒死的話,就出來上菜!”
然而,後廚死一般的寂靜,那往日裡傳菜的過道,此刻黑洞洞的見不到半點光亮,好似黑暗中有吃人的妖魔,早就已經把後廚自大廚往下到燒火丫頭所有的人,都給吃掉了一樣。
“噠噠——”
盲女一手抱著琵琶,一手拿著一根枯黃的細竹竿,輕輕敲打著地麵,摸索著走到了李文軒的桌子邊上,她伸手摸著木椅,坐了下來。
李文軒吃驚地看著盲女:“丫頭,快走吧,等會兒這裡就會變成修羅場了。”
“先生覺得死很可怕?”盲女的手在桌子上摸索著什麼。
李文軒忽然察覺到了盲女對於某種東西的渴望——食物!
她的雙手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冷,而是餓。
直到這個時候,李文軒才注意到她的臉色黃中發白,顴骨外突,瘦得可怕,顯然是久餓所致。
“先生,我能討杯米酒嗎?”
盲女摸到了酒杯。
李文軒回頭一看,邊上有幾桌酒菜一筷子都沒動過的。
顯然這些是過來吃瓜的,自以為可以邊吃邊看熱鬨。
結果,自己剛走進來,他們就被嚇破膽子跑了。
李文軒清楚後廚那邊的人也一樣嚇破了膽,不可能上菜……
於是。
他端起來了幾盤子菜,湊到了自己這邊來。
一雙筷子送到了盲女手中,李文軒給她盛了一碗肉菜,還有些許微熱。
“姑娘,吃完了就走吧。”
盲女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她一邊吃,一邊發抖,模樣說不出來的可憐。
李文軒輕歎一聲,把自己身上的血色鬥篷解了下來,輕輕披在了盲女身上。
溫暖寬敞的鬥篷裹住身體,瞬間讓盲女停止了打顫,她憑空伸出手來,在空氣中輕輕抓了幾把,卻什麼也沒有抓到。
“我……我想記住你的樣子。”
“呼——”
寒風在發怒,於是卷起了漫天飛雪。
李總管鐵青著一張臉,看著麵前在雪地裡跪了一片的人。
在皇宮裡做事兒四五十年了,他第一次覺得死亡距離自己如此的近。
看著眼前這群廢物,他更是越看越氣,心中已經萌生了難以遏製的砍頭欲。
“公主……什麼時候不見了的?”
猛然開口之際,那沙啞低沉得好似吃人惡魔一樣的恐怖聲音,竟把他自己都嚇了一哆嗦。
“就……就在兩個時辰前!”
李總管用吃人的眼睛掃過這群廢物,咬牙嘶聲道:“你們最好祈禱公主不要出任何事,否則的話,就讓你們的九族和咱家一起下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