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好,日本人用了酷刑,他幾乎隻剩半條命了。”
關老師臉上露出痛苦,低聲說:“李祥同誌被捕已經七天了,我很難想象這七天他的遭遇。”
“他什麼都沒說,從被捕到今天,他一個字都不曾說。是我今天過去才問出了他的姓名。”
關老師咬緊牙關,握緊拳頭,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
“無覓能幫幫他嗎?”
輕寒歎口氣,把自己的緩兵之計詳細的說給關老師,同時也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關老師冷靜的說:“以我對李祥同誌的了解,他心性堅強,應該不會叛變。但也不能一概而論,我以為我們的同誌都是久經考驗的,還是出了叛徒。你做的很好,我代表組織謝謝你!”
“李祥會不會叛變兩三天後就有結果了。這兩天他不會有性命之憂,身體也會得到醫治,如果關老師相信我,就交給我吧,屆時我會伺機而動。”
“我當然相信無覓,李祥的事就請無覓多費心。還有……”
關老師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輕寒堅定的說:“萬一,萬一李祥經不起糖衣炮彈的誘惑,無覓就想辦法結果了他吧,以免造成更大的損失。”
“我儘力。”
“還有,其他幾位同誌也煩請無覓打聽打聽。”
“我儘力。”
“好,謝謝!我先走了,無覓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好。”
輕寒和槐花站在原地,看著關老師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
接下來的三天,輕寒想儘辦法打聽名單上的其他四人,功夫不負有心人,輕寒得到了詳細資料。名單上有兩人在奉天警署的日本特高課,酒井科長那裡。其中一人已被酷刑折磨致死,酒井怕剩下的那個也死掉,這兩天沒有再用刑,而且讓醫生簡單的處理了傷口。還有一個與李祥一起關在憲兵隊,經受了各種酷刑,如今半死不活的在牢房裡。
酒井是很難說話的主,輕寒想了三天也沒想出來如何才能進去。憲兵隊的田中倒是又讓輕寒過去了一趟,是為了關在牢房裡的那人。田中讓輕寒告訴那人,李祥已經投靠了日本人,如今過著賽過神仙的日子。讓他好好想一想,跟著共產黨和日本人作對,不會有好下場,隻有投靠了日本人,才有好日子過。
輕寒站在陰暗的牢房外,隔著鐵柵欄,看著破敗不堪的身體躺在枯草堆裡,心裡一陣絞痛。按著田中的意思,一字不落翻譯給男人聽。男人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聽到李祥兩個字時,男人微微側了側頭,從枯草堆裡掙紮著抬起頭,用淬了冰的眼神冷冷的看著輕寒,一瞬不瞬。輕寒迎著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緊盯著男人。男人有一瞬間的迷茫,麵對這般清亮有神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人是漢奸。許久,男人頹然倒下,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說。
輕寒緊盯著他許久,草堆裡再也沒有動靜,安靜的仿佛沒有了呼吸。
輕寒回身對田中說:“如果讓李祥親自過來,我想比我來更有用。”
田中一聲不吭,惱怒的轉身往外走。輕寒嘴角微微一揚,回頭再看一眼那堆枯草。這一眼,讓輕寒心裡一動。男人清亮、堅毅、幽深的目光正盯著輕寒,這一回頭,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輕寒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很快轉身離開。留下男人幽暗的目光追隨著輕寒筆直挺拔的背影。
讓輕寒擔憂掛心的三天過去了,輕寒之所以預定為三天,是足夠了解田中和武田太郎的行事風格,都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他們急於清掃障礙,迫不及待,沒有時間打太極。三天,已經是他們能夠耐著性子玩的最長耐心。
不出所料,三天後的下午,田中氣急敗壞的向武田太郎報告說:“耿先生的方法同樣失敗了,那個李祥是個死硬派,根本不開口。”
武田太郎狹小的眼睛裡閃過不滿,淡淡的說:“這有什麼,中國上下幾千年的曆史,他們從小接受的就是寧折不彎的教育。慷慨赴死是他們的最高境界,之前你見過的都不是死硬派,這也許就是共產黨的特色。我預感,以後我們會遇到許多這樣的共產黨,難道都要像你這般沉不住氣嗎?注意你的形象。”
“是。”
武田太郎側目看著輕寒說:“無覓如何看?”
輕寒微微一笑說:“田中君,你重複了之前的方法?”
“是。”
“那個李祥這三天吃好喝好,回到以前,竟然還是不開口?”
“是。”
輕寒搖搖頭說:“我真不明白,共產黨到底是個什麼?怎麼看著這些人都像是中了毒?”
田中茫然的搖搖頭,武田太郎也饒有興趣的說:“我與無覓一樣,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輕寒低聲吟誦,然後抬頭說:“我以為那隻是個傳說,如今看來,這共產黨人的確不簡單。不由自主欽佩不已,讓我汗顏呐。”
武田太郎眯了眯狹小的眼睛,淡淡的說:“好詩,好氣魄,用氣吞山河來形容一點不為過啊。”
“是啊,聽說當年變法失敗,朝廷下令菜市口斬了變法之人,我是沒有親眼目睹壯士慷慨赴死的場麵,唯有這首詩,讓我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