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親自端著托盤進來,關上門,一邊往炕桌上放酒菜,一邊低聲說:“咋過來了?”
“順昌路113號的院子不對勁,從明兒起讓人盯著點。”
老板娘坐在炕桌的另一側,一臉嚴肅認真,跟在酒館裡判若兩人。略一沉思說:“順昌路,那一片都是住戶,算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販夫走卒,什麼人都有,以前我們在那裡也有一個聯絡點。”
說到這裡,老板娘突然睜大眼睛,看著關老師低聲說:“當初叛徒蒲偉傑的聯絡點就在順昌路,難道說……”
關老師點點頭說:“這是驚弦送來消息,應該跟日本特務有關。”
老板娘緩緩笑了,慢慢說:“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
兩人對視一眼,緩緩笑了,鄭重的點點頭。
“好,這座宅子一定會搞清楚的。”
正事說完老板娘把小菜往前推了推,笑著說:“沒吃飯吧?趕緊墊一口。”
關老師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著小菜吃了兩饅頭,喝了一大碗熱茶才停下。
“行,那我就回了。”
臨走前,關老師端起一杯酒倒進嘴裡,用酒使勁漱了漱口,再把酒咽下去。老板娘順手又倒了杯酒,關老師端起酒杯,用手指頭沾著酒水往身上星星點點的撒。做完這些,關老師才晃悠悠的往外走。
關老師是一路踉蹌著走到馬路上,搖搖晃晃的招手叫車,渾身酒氣熏天的回到書鋪的。
小夥計忙著把關老師扶上樓,伺候著躺下,才搖搖頭下樓。嘴裡嘮叨著:“俺還以為掌櫃的不喝酒呢。”
順昌路113號院子似乎很忙,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進出,有男有女,有一身錦緞長袍的,有販夫走卒短打扮的,有身著傭人服挎著菜籃子的,有看著像大家小姐的。形形色色,各種各樣,每天進進出出的,少說也有四五個人。大多數人都是隔幾天來一趟,唯有一人,來的次數最多。那人身材瘦小,二指寬的小臉,長的磕磣不說,陰天也戴著一副墨鏡,最引人注意的是上唇留著時下日本人最喜歡的人中胡。不管穿什麼,一眼就能認出來。
輕寒收到這消息的一瞬間,就知道了那是酒井的老窩。輕寒抬起嘴角笑了,這真是意外之喜啊,而且這喜來的有些猛烈,讓人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呢。
輕寒從書房裡出來,看著王嫂子手腳麻利的整理房間,目光幽深複雜。
毋庸置疑,王嫂子是酒井的人。但經過輕寒仔細觀察,王嫂子應該是地道的中國人。一個中國婦人為酒井做事?而且是特務。為什麼?為錢?似乎隻有這一條能說過去。輕寒不由得想起維持會那兩個徹頭徹尾的女漢奸。不得不說,有時候女人想要做的事,一般男人可比不過。女人一旦狠起來,那絕對是動物凶猛。王嫂子是吳鎮守使推薦的,吳鎮守使知道不知道王嫂子的真實身份,一想到這一點,輕寒心裡有些煩悶?看來,吳鎮守使還得深挖。
輕寒念頭一轉,撇開吳鎮守使這一茬子,酒井的老窩就這樣被挖出來,這事值得慶祝。輕寒坐不住了,立馬起身上樓。
樓上,槐花剛打扮妥當準備出門。
輕寒柔聲問:“約了人?”
“嗯,約了趙太太他們去吳太太家打牌。”
輕寒抬抬眉頭笑了,寵溺的說:“晚上我去接你。”
槐花目光澄明的看著輕寒,俏皮的一笑說:“吳鎮守使家的飯菜可是奉天城出了名的精致,今晚咱就蹭飯了。”
輕寒寵溺的摸摸槐花白皙細膩的臉頰,柔聲說:“還是你最了解我。”
“既然要蹭飯,我不能空手上門。您說吳鎮守使那麼用心的給咱辦事,咱不得送點好的謝謝人家?”
輕寒搖搖頭說:“吳鎮守使不一定知情,這事還得細細推敲一番,如往常一樣就好,彆讓吳鎮守使看出來。”
槐花撅起嘴不情願的說:“哦,知道了。”
輕寒捏捏槐花的小臉,柔聲說:“吳鎮守使精的很,你這模樣可過不了關。”
槐花嘟著嘴說:“我知道,那就是個粘上毛比猴都精的主,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當然放心,我的小人兒聰明著呢。”
“好了,我走了。”
“嗯,去吧,晚上我要先去一趟書鋪,之後就會過去。”
“好。”
輕寒下班後直接坐橋本的車回家。一看輕寒進門,王嫂子和關嫂子都一臉吃驚的看著輕寒。關嫂子意外的說:“先生回來了,沒去吃飯啊?”
輕寒愣了一下,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拍額頭說:“瞧我,忙暈了,應該去吳鎮守使家吃飯的。”
王嫂子說:“車走了?”
“走了,沒事,這就過去。”
輕寒直接往外走去。身後王嫂子和關嫂子相視一笑,搖搖頭。
輕寒出門招手叫了車,直奔西十街的知新書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