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憨藏了一個黑麵饅頭,把藥夾在饅頭裡,用紙包的緊緊的。
老憨去倒馬桶時,老張躺在地上,隻是淡淡的看了老憨一眼,老憨痛苦的閉了閉眼睛,把饅頭悄悄放在在地上的草堆裡。老憨往外走的時候,忍不住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老憨就看到老張眼裡淡淡的笑意。
老憨心裡一痛,雙目起霧。
老張是第二天晚上才吃下夾了藥的黑麵饅頭。
接到報告的武田太郎異常震怒,那種無力感再次襲來。淬了冰的目光仿佛要殺人。
武田太郎立馬動身趕往憲兵隊,輕寒也跟隨武田太郎去了牢房。
輕寒內心痛到極致,麵上卻毫無一絲表情,站在牢房門口,目光平靜的看著老張。老張仿佛熟睡一般,安靜的閉著眼睛,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黑色的血跡,青白的臉,嘲諷般淡淡的笑,在這陰暗冰冷潮濕的牢房裡,彌漫著詭異的氣息。
十天過去了,酒井依然毫無進展,眼看著這案子又是一樁無頭公案。酒井盛怒之下,關押了兩名與佐藤關係親密的同鄉,並毫不留情的用了刑。
田中氣的哇呀呀,氣勢洶洶的跑到武田太郎麵前告了一狀。
武田太郎命令酒井立馬釋放兩人,嚴厲告誡酒井:“他們是帝國的軍人,他們效忠天皇陛下,他們的身體是要為國捐軀的。”
酒井低垂眼眸,不悅一閃而過。
憲兵隊的氣氛更加低迷緊張,輕寒從山下嘴裡打聽到酒井的盛怒和瘋狂,心裡不踏實。
憲兵隊裡的內線愈加危險,輕寒不能坐視。隨即送消息提醒關老師。
隔日,憲兵隊的廚房裡大白天的突然跑出一隻老鼠,一陣雞飛狗跳,院子裡人仰馬翻。
老憨長的高高大大,卻是個膽小的,最怕的就是老鼠。據說小時候家裡窮,青黃不接時,爹娘乾活時就把老憨放在地頭自己爬著玩,被同樣餓的綠了眼的老鼠咬了,雖那時不記事,但就怕了老鼠。老子娘後來才吞吞吐吐說起這事。
老鼠跑到院子裡,大廚舉著炒菜勺子,徒弟提著笤帚,連喊帶叫,動靜鬨得挺大。日本兵也一哄而上,對這隻肥碩的老鼠圍追堵截,最終老鼠無處可逃,被一群人直接打死。
彼時的老憨正在西南角清洗馬桶,廚房卻是在東北角。
一陣人慌馬亂後,日本兵才張著嘴不可思議的看著人高馬大的老憨慢悠悠的從樹上往下爬。
一陣哄笑,有日本兵充滿惡意的提起死老鼠,扔在老憨身上。
老憨嚇得哇哇大叫,臉色蒼白,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的驚慌失措。
日本兵哈哈大笑。
大廚眼底閃過一絲惱怒,好心的扶起老憨。
“老憨呢,彆怕。快起來,這就要開飯了,回去拿碗吧。”
老憨瞥一眼死老鼠,腿軟,站不起來。
大廚喊小徒弟:“趕緊的扔了,洗洗手準備開飯了。”
小徒弟提溜著死老鼠跑了,老憨這才慢悠悠的往後院走去,大廚笑眯眯的跟圍觀的日本兵說:“太君,這就開飯了,吃飯的要緊,吃飯。”
酒井和田中站的遠遠的,看著這出鬨劇。田中一介武夫,看著自己的兵欺負中國人,跟著樂嗬。
酒井微微眯眼,看著老憨,心思不定。
下午,老憨在他住的西北角挖土,跟碎草和成泥,仔細抹牆。能抹的地方都沒放過,能夠著的院牆,牆角,地角,凡是老鼠能打洞的牆,老憨都仔細抹了一遍。
酒井聽說後急忙趕過來,老憨已經收工了。
酒井陰冷的目光盯著老憨,老憨憨乎乎的咧嘴一笑:“全堵上了,耗子進不來。嘿嘿嘿……”
酒井一擺手,老憨被押住。酒井讓人把那間小小的屋子裡外搜了三遍,院牆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十幾坨新泥印子。最後酒井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盯著牆角那一堆馬桶。
推開那堆馬桶,入眼的是幾坨新泥,看不出異樣來。
酒井惱怒至極,走到老憨麵前,抬手就幾個嘴巴子。
“為什麼?”
老憨被打的兩眼冒金星,傻乎乎的抬起頭,驚慌失措,害怕膽怯,結結巴巴的說:“耗子,有耗子洞……耗子……”
被酒井一嚇唬,老憨似乎更傻了。語無倫次,詞不達意。
酒井一揮手惡狠狠的說:“帶走。”
審訊室,酒井親自審訊老憨。
天黑時,老憨已經有些癡了,眼睛灰蒙蒙的,眼珠子呆呆的,嗷嗷的慘叫聲,不停的重複著:“耗子……耗子洞……”
輕寒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酒井臉色灰敗的向武田太郎彙報。
武田太郎陰冷的看著酒井,淡淡的說:“一個傻子,你覺得他可疑?”
酒井沒說話,微微低下頭。
酒井回到憲兵隊,讓人放了老憨。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沉思,酒井不明白,為什麼對上共產黨自己的直覺總是出錯?
下午,酒井再次走進武田太郎的辦公室。
武田太郎抬起頭,眼裡閃過嘲諷的笑。
“司令官閣下,我懷疑有內奸。”
武田太郎點點頭說:“誰是內奸?”
“老憨和耿輕寒有重大嫌疑。”
武田太郎笑了,看著酒井:“證據。”
“暫時沒有,但我相信,這隻是時間問題,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桌麵上,武田太郎握了一下拳頭,壓住自己想要砸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