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二順手撩起門簾,屋子裡一陣混亂。菊花扶著晴姨娘,翠兒扶著太太,幾人急急忙忙從屋裡出來進了廂房。這會兒功夫,福伯聽了消息跑著就進了院子,胖胖的身體抖動著,喘著大氣說:“耿二,日本人來了,趕緊的……”
耿二站在屋門口說:“輕著點,老爺才剛兒閉上眼。”
福伯鬆了口氣,與耿二對視一眼,轉身往外迎去。
福伯剛出院門就迎上了輕寒一行。福伯馬上露出標準的迎客笑容,哈腰作揖:“大少爺回來了。呦,武田將軍今兒咋有空了?哎呦,這不雲子小姐嗎。今兒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耿二呦,快報一聲,府裡來了貴客,大少爺、大少奶奶陪著貴客來瞧老爺了。”
福伯誇張的言行讓輕寒忍俊不禁,嘴角抽了抽,淡淡的說:“太郎得知父親身體有恙特來看望。”
福伯的胖臉剛兒還一臉諂媚的笑,頃刻間就變了,抬手擦擦眼角,哭喪著臉說:“武田將軍有心了,老爺他……”
相對於福伯誇張的表現,耿二就正常的多。
耿二站在門口,恭敬的行禮,客氣的說:“老爺才剛兒喝了藥睡下,大少爺您看……”
輕寒抬抬手說:“太郎好不容易得空過來,就是想瞧瞧父親。這不,太郎還請了中日友好醫院的小野院長,多瞧瞧,也多個辦法不是。”
耿二就衝著屋裡大聲說:“老爺,老爺。”
好一會兒,屋裡才傳出哼哼唧唧的聲音,耿二哈腰說:“老爺不方便,我先拾掇拾掇,幾位請稍候。”
說罷立馬撩門簾進去,很快耿二就出來站在門口,掀著門簾說:“大少爺,老爺請將軍進去。”
院子裡彌漫著濃重的藥味,門簾一掀,難聞的藥味有些刺鼻。
一行人魚貫而入,武田太郎走在最前麵。
才剛十一月,屋裡就燒起了火炕。老爺虛弱的躺在炕上,幔帳半撩半遮,屋子裡藥味更加濃厚。
耿二上前撩起另一半簾子,突然驚叫一聲:“老爺……”
剛進門的輕寒心裡一驚,兩步上前,附身看,不由得驚叫:“父親……”
老爺躲在幔帳後,衝著輕寒眨眨眼,隨即歪著嘴哆哆嗦嗦、言語不清的嘟囔:“無……覓……”
輕寒焦急的回頭叫:“小野君,請您快看看父親。”
因為幔帳的遮擋,武田太郎和雲子看不清楚炕上的情況,隻能示意小野上前。
小野走到炕邊彎腰觀察,隻見耿老爺雙眼混沌,口角歪向一邊,半張著嘴,口水順著嘴角流下,見著人激動的吱吱呀呀。
小野轉頭示意雅子打開藥箱,小野拿出聽診器開始檢查。
輕寒緊挨著小野站在床邊,一眼不眨盯著小野。
小野檢查的非常仔細,先是讓輕寒解開老爺的上衣,聽了心臟,然後在父親身上扣扣,幾乎把胸前和腹部都扣了一遍,然後拿了一根棉簽,分彆在父親的兩隻眼角試試。
輕寒心裡緊張異常,一瞬不瞬盯著小野的動作,也看著父親的反應。
幾分鐘後,小野用蹩腳的中文安慰耿老爺:“老先生,不要緊張,您會很快好起來的。”
耿老爺似乎很激動,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想要抓住小野。
小野溫和的拍拍耿老爺的手,退後兩步對雅子說:“測一下血壓。”
輕寒依舊站在床邊,一臉焦急,憂心忡忡的看著父親。聽了小野的話,小心翼翼的幫父親把袖子卷起來。
此時的輕寒不能多看雅子一眼,不能給雅子任何暗示。因為輕寒知道,武田太郎和雲子正緊緊盯著兩人,哪怕一個眼神也躲不過他們的四隻眼睛。所以,輕寒隻能憂心忡忡的盯著父親。
雅子淡定鎮靜,很快就有了結果。
“180/100。”
小野了然的點點頭說:“果然是高血壓引起的腦部病變。”
小野側身看著武田太郎說:“耿老先生是高血壓引起的腦部病變,就是中醫所說的中風。”
武田太郎陰沉沉的問:“能恢複嗎?”
小野搖搖頭:“如果是腦部血管堵塞,恢複的機會要多一些,如果是腦部血管破裂,恐怕會危及生命。”
貼身伺候的耿二聽不懂日語,這會兒正小心翼翼的伺候老爺。
輕寒卻緊張起來,起身走到兩人身邊說:“早上我離開時還沒有這樣,隻是說話不利索,怎麼吃了藥反而嚴重了?”
小野耐心的解釋:“這隻是時間問題,任何一種疾病都有一個過程。從腦部發病到壓迫神經,再到麵部、肢體的臨床表現,要經過一定的時間。這是疾病的發展過程,藥物不一定有效。”
輕寒的眼睛漸漸紅了,難過的問:“小野君是說父親好不了?”
“不,我剛剛說過,有多種情況可能出現,疾病的發展千變萬化,我們醫生也不能確定它最終的結果,但我們可以用藥物控製和引導它的方向和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