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遲十天之後,前線將士如今還穿著單衣。”
輕寒略一思索說:“上過色的布批不好送出去,能不能送坯布?”
何少爺眼睛一亮:“我怎麼沒想到?沒錯,坯布好。但眼下天氣冷,日本人對棉花也嚴加管控。”
“我來想辦法。”
“不用,我還有一些人脈,弄一些棉花不是事兒。如果能搞到發報機也想辦法送過去,後方軍民的生活更艱難,一些必備品都緊缺,就連普通的設備也沒有。”
“完整的發報機根本搞不到,即使搞到也送不出去,但我能想辦法弄到材料和配件。”
“好,坯布和棉花我來想辦法,通訊材料交給你,十天後想辦法讓貨出城。”
“好。”
“還有一事,這幾日燈市口舞廳有幾張新麵孔,我總覺得她們有問題。”
“舞女?”
“嗯,說是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我仔細觀察過,不像是過苦日子的。”
“軍統的人?”
“據可靠消息,軍統的確派人到了北平,但尚未接觸。組織上又特意強調了你的安全,切不可暴露。燈市口那邊日本人經常去,軍統的人也常去。難道軍統想在哪裡動手?”
“我會注意。”
有人進了後院,輕寒抬腳就走,何少爺則往相反的方向茅房走去。
回到雅座,熱毛巾淨手,輕寒已經七八成飽,不再拿筷子,隻消停的喝著熱茶。
洛克也放下筷子,與輕寒嘮嗑。語氣裡明明暗暗的提醒輕寒,當年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和你那華年香消玉殞的妹子,可都是日本人謔謔的。如今耿大翻譯倒好,幫著日本人謔謔中國人。
洛克感慨:“洛某草根出身,家貧,供某讀書已是吃力。不像耿大翻譯,祖上出過將軍,名門望族。這老話說的對啊,果然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將軍額頭能跑馬。耿大翻譯這度量洛某人實在佩服!佩服!來,這杯酒,某敬耿大翻譯。”
張言張副局長一臉尷尬,心道:我的洛大探長哎,您可真是我的親哥,您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天讓您聊的,繞是我張某人三頭六臂它也圓不回來啊。
張副局長尷尬之下就給輕寒夾了一筷子涮的不老不嫩的羊肉,陪著笑開口說:“今兒這肉不錯,耿老弟多吃點,多吃點。”
一邊給輕寒夾肉,一邊悄默默看輕寒的臉色。
隻見輕寒深若寒潭的雙目看著洛克,目光清清冷冷,看不出喜怒。
一直埋頭苦吃的敏表哥,打一落座就沒敢多話。這幾個,能坐到一張桌上,按說都是自己人。但敏表哥的特點就是有眼力勁,深知這一桌子它輪不著自個兒多話。少說話,多吃飯,是今兒中午明智之舉。
此刻這話讓洛大神探聊的冷了場,那得趕緊出聲了。
敏表哥放下筷子抹抹嘴,端起酒杯對著洛克說:“北平城的人都知道我表弟不甚酒力,洛大探長若不嫌棄這杯酒我替表弟乾了。”
洛大探長能說不行嗎?人敏表哥不僅是耿大翻譯的表哥,而且還是大隊長。這麵子咋滴都得給。
兩人愉快的乾杯,喝酒。
等洛克放下酒杯,輕寒才不瘟不火的開口:“如今洛大探長不在警局做事了?”
洛克手下一頓,隨即嘲諷的回應:“耿大翻譯問的好,是洛某草率了。”
輕寒起身:“耿某公事繁忙,先行一步。”
張副局長和敏表哥急忙起身相送,洛克壓根沒動。
張副局長陪著小心邊往外走邊解釋:“今兒時間急,耿翻譯指定沒吃好,改日張某請耿翻譯迎賓樓吃大菜。”
輕寒笑笑說:“等迎賓樓開張耿某自是要去捧場。”
張副局長立馬放心了。
這迎賓樓是張家的產業,算的上老字號,日本人進城,北平餐飲協會抵抗,大多數館子響應都關了張。這不,前幾日新的會長上任了,北平的館子陸陸續續開張了。
張家的館子之所以跟風關張,那是不想當出頭鳥。自古法不責眾不是?大家都關門響應,就你開門迎客,那是得多迫不及待當漢奸啊?啥朝代它隨大流總沒錯。
反正也不開門迎客,索性就趁機會休整一番,重新裝修一下。這不,大多數館子已經開門營業,張家的館子自然也擇了吉日開張。
輕寒能撂話,自然沒在意。張副局長親自送輕寒下樓到了門口,招手叫了洋車,順手付了車錢。
“耿翻譯,您慢走,慢走。”
下午輕寒有課,授課結束後又去了武田太郎辦公室,得知武田太郎沒事便打了招呼,早早回家吃餃子去了。
輕寒接了雅子一路,順路又買了醬肉。
醬肉鋪子在每天必經的路上。
醬肉鋪子旁新開了一家雜貨店,今兒早起才放炮開張,地上落滿了鞭炮殘渣。
雅子挽著輕寒踩著滿地的紅紙屑走過,石頭拎著醬肉油紙包,三人沒多看一眼。
雜貨鋪的櫃台裡,何少爺躲在簾子後,掀開一條縫,看著三人的背影。
麻利的夥計準備上板子,才剛兒掌櫃的就吩咐過,今兒頭天開張,早點上了板子關門。夥計衝著簾子後問:“爺,小的這就上板子了?”
“嗯。”
何少爺應一聲,抬腳從後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