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房的院子裡,福嬤嬤正跟吳大廚清點送來的菜。
過年那都是富人家的事兒,窮人家忙著生計,哪能四平八穩的過年,有那勤快有眼色的還能趁著過年多掙點。
這不,送菜的中年男人嘴裡那吉祥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嘣,喜的福嬤嬤和吳大廚眉開眼笑,少不了多打賞幾個錢。
如今的耿府不差那幾個碎錢,隻要是合了主子們的心意,少不了好處。
剛整利索,送菜的中年男人咧著嘴走了,月季就進了門。
“福嬤嬤吉祥!吳大廚吉祥!”
“牡丹……哦……月季吉祥!”
福嬤嬤笑一下:“叫了大半輩子,這抽冷子一改,還不得勁兒了。”
月季笑著說:“我自個兒都不得勁兒呢。”
月季怕院子裡小丫頭不頂事,緊著跟福嬤嬤說了兩句,又跟吳大廚說先緊著熬一碗薑湯,柳姨娘怕是招了風。
這頭月季耳邊響著三少爺的話,回想起柳姨娘是有吸溜鼻涕的動作,估摸是著涼了。
那頭柳姨娘聽著外麵總算沒了動靜,急慌慌的下榻奔著櫃子就去了,拿出鑰匙打開鎖頭,心急火燎的拿出黃花梨翡翠頭的煙槍,裝上煙膏子,斜躺在榻上就點了火。
深深的吸了一口,緩緩地吐著煙圈,緊連著吸了好幾口,才過了那勁兒。
等柳姨娘過足了煙癮,瞅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怕來人堵上,趕忙起身收拾利索,把黃花梨翡翠綠的煙槍鎖櫃子裡頭,順便瞧一眼剩下的煙膏子,心裡就有些急。
“哢嗒”一聲上了鎖,斜在榻上,柳姨娘心裡犯起了嘀咕。
這大過年的,也不知道陶雲那賤人啥時候才能來?
心裡著急也想不出法子來,想著想著就迷糊過去了。
等不散從大哥院子裡回來,柳姨娘那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抬頭看看天,這青天白日的,咋就睡了?
不散站院子裡問月季:“姨娘這是睡了?”
月季低眉順眼的答:“迷糊著了,廚房熬了薑湯,才剛兒送來,我聽著屋裡沒動靜,悄默聲進去瞧了瞧,姨娘睡的沉,沒敢叫。”
不散眉頭緊蹙,揮手讓月季下去。回身盯著禁閉著的房門,沉思著慢慢往自個兒的屋走去。
晚上,忙了一天的大管家福伯跟福嬤嬤洗洗躺炕上,有一句每一句的嘮嗑。
福嬤嬤把月季說的當笑話般說給福伯聽。
倒是福伯聽了皺起了眉頭。
“嘛?柳姨娘好些日子不進佛堂了?這是想明白了?不求著菩薩了?不對……這柳姨娘麵上瞧著安分的很,其實壓根兒不是那回事,彆是又憋啥壞呢吧。”
福嬤嬤嚇的抬手就戳戳老頭子,低聲道:“你這一驚一乍的,再讓人聽了去,三少爺心眼可多著呢。”
“我這不抽冷子聽這事,奇了怪嘛。那院的二位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福伯也放低了聲音:“我就是想不明白,柳姨娘這都裝了二十多年了,咋就突然不裝了呢。”
福嬤嬤搖搖頭:“許是覺得三少爺出息了?”
“哼,就那點兒出息也就哄哄柳姨娘那沒見識的,要說真出息,還得是大少爺,咱耿府如今這光景,哪樣兒不是大少爺的功勞。跟大少爺比,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哪來的臉啊?”
“那是,大少爺可是咱府裡的主心骨。”
“嘖嘖,這話又說回來了,柳姨娘是真病了?”
福嬤嬤又搖搖頭:“要是這兩天病了,也能說過去。可月季的話透著精怪,柳姨娘不進佛堂不拜佛有些日子了,難不成一直病著?也不對啊,一直病著乾嘛不請大夫?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就沒聽說那院請過大夫啊。”
“理是這個理,沒道理咱耿府的老姨娘病了,連個大夫都請不起啊,咱耿府丟不起那人。話又說回啦,彆人不願送上去找不痛快,三少爺不應該啊,沒這樣兒辦事的。不對……我覺著中間有事兒。”
福嬤嬤一驚:“能有啥事兒?”
福伯搖搖頭:“那院子裡幺蛾子最多,你盯著的,明兒我就讓人探探。咱府上好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光景,可不興讓那不長眼的壞了事兒。”
“行。”
老兩口這才躺下。
翌日一早,大年初二。
太太身子骨不得勁兒,有些年頭不回娘家了,老爺裝病也不便出門。今年大少爺在,自然得帶著兄弟去舅家走一趟,給舅老爺拜年。
姨娘不是正經的主子,姨娘的娘家也不算正經的親戚。大年初二走舅家,自然是耿府正經的舅家。
一大早,福伯就張羅好了禮,石頭起不了炕,大少爺自個兒就能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