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備箱讓福伯裝的滿滿當當,然後才打發人去了輕寒院子。
沒一會兒,輕寒和雅子並肩到了前院。
雅子今兒打扮的喜慶,暗紅色的高領繡花旗袍,奶黃色的羊毛長大衣,烏黑烏黑的波浪大卷,精致的妝容。六分的模樣,這一捯飭竟有了十分的人才。跟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大少爺並肩而立,竟也有了讓人驚豔的感覺。
福伯瞧著就覺得喜慶,忙上前將禮單呈上。
“大少爺,您瞧瞧。”
輕寒接過禮單掃一眼,笑著說:“還是福伯周到。”
“大少爺哎,老奴可不敢居功,這都是老爺和太太吩咐的。”
剛到的不散撇撇嘴接話:“得,要麼說這可心人還得是福伯,瞅瞅這說話的水平,讓人聽著就舒坦。”
福伯嘴角一抽,不動聲色的給不散請安。
“三少爺吉祥!”
“彆,可彆,折煞了我。福伯您誰啊,連我大哥都得尊您一聲福伯,我可不敢受了您這禮。”
西風側目而視,瞧著福伯神色尷尬,大哥倒是不動聲色。忙打岔道:“這都啥時辰了,咋還不見曼妮?福伯,使人去瞧瞧,讓曼妮麻利點。這去給舅舅拜年,可不興晚了。”
福伯應一聲,轉身往裡走。
這一轉身就瞧見大小姐曼妮婷婷嫋嫋的走過來。
福伯忙請安,嘴裡說著:“我的大小姐哎,就等著您了。”
今年也是雅子第一次作為耿家的媳婦走舅家,以雅子的身份擱如今的北平,那是絕對沒人敢挑刺。但雅子太過在乎輕寒,所以心裡多少有些緊張。時不時看一眼專心致誌開車的輕寒,當雅子第N次看過去的時候,輕寒側目看一眼雅子,柔聲說:“昨兒大管家讓人去舅舅家打過招呼了,舅媽一定會準備幾道雅子喜歡的菜品。”
聽著輕寒低沉的嗓音,雅子的心瞬間就安穩了。
從舅舅家吃過午飯幾人才回到家,車剛到大門上,福伯的胖身子就竄了出來,一臉的焦色。
輕寒心裡咯噔一下,昨兒那人陰陽怪氣的一番話頓時浮上心頭。
福伯瞧著兄弟幾人下車,強壓下急色,笑嗬嗬的上前。
“大少爺,老爺讓您回來直接去書房。”
輕寒掃一眼福伯,回頭對不散說:“不散把車停好。雅子,先去歇著吧。”
不散不安分的目光從福伯臉上轉到輕寒臉上,笑著開口:“這才剛進門,就不能讓大哥歇歇?”
話說的倒是漂亮,可那滿臉的奸詐讓人心裡不舒坦。
福伯心裡暗罵不散,臉上立馬堆起一團和氣的笑容:“要麼說還是三少爺會疼人。大少爺,估摸著老爺那兒也沒啥大事,要麼大少爺先回房歇歇?”
輕寒冷著臉:“我這就去。”
抬腳就走,壓根沒搭理不散那陰晴不定的臉。
老爺一臉茫然的坐在書桌旁,背挺的筆直,臉色極差,完全沒了平時慵懶散漫的樣子。
“父親。”
老爺抬眼瞧著輕寒,再瞧一眼打著簾子的耿二,低聲說:“耿二,去廚房端一碗醒酒湯來。”
耿二應一聲放下簾子關上門走了,等腳步聲出了院門,老爺這才仔細端詳著輕寒。
輕寒皺起眉頭:“父親……”
老爺緩緩開口:“石頭的妻兒都沒了……”
“今兒早上才去接,這時辰應該剛到,哪來的信兒?誰傳的?”
“去的人還沒回來,莊子上來人了。”
輕寒緊抿雙唇,握起拳頭。
老爺恢敗的抬抬手:“是日本人,這事先瞞著耿二一家子。”
“好。”
“我累了,老福子安排人歇著去了,去問問吧。”
“是,父親。”
輕寒出了屋等在門口,大管家福伯一溜煙兒過來了。
“那人呢?”
“帶大少爺院子裡了。”
臘月二十八,年前鎮上最後一個集。石頭媳婦帶著姑娘兒子去集上置辦年貨,迎麵碰上一隊日本兵。日本兵發了瘋,光天化日之下強行侮辱石頭媳婦,石頭媳婦拚命反抗,激烈的反抗惹怒了日本兵,當場刺死了倆孩子,發泄完獸欲後又一刀一刀刺死了石頭媳婦。
等到天黑,莊子裡的人才發現石頭媳婦和孩子們沒回來。這年頭世道亂,白天都不消停,天一黑就更沒人敢出門了。莊子上的人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鎮上,石頭媳婦的屍體躺在鎮子裡往日最熱鬨的地方,光著身子,倆孩子也在。日本兵不讓人給收屍,並威脅中國人圍觀。狗翻譯在一邊叫囂著:“都仔細瞧著,這就是反抗皇軍的下場。”
莊子上派去尋人的兩人站在人群中,隻能直愣愣的乾看著。一直等到日本兵走了,想著天黑了悄默默收個屍。哪想到轉了一圈的狗翻譯又來了,拿著大喇叭喊:“皇軍說了,就這樣晾著,時刻給大家提個醒,要做良民。誰要敢收屍,那就通通死啦死啦地。要是不知道誰收的屍,那這鎮子裡的就通通死啦死啦地。”
就這樣,直到昨晚上莊子裡的人也沒敢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