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看著自個兒的兒子,目光幽深複雜,緩緩開口:“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恒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無覓,為父還是那句話,你有鴻浩之誌,為父成全你。”
輕寒起身跪在父親麵前:“父親,兒子不孝。”
老爺抬手摸摸輕寒的頭,仔細瞧著自個兒最出色的兒子,這才笑著調侃:“起來,如今無覓才是耿府的當家人,為父等著過好日子呢。”
輕寒回到自個兒的院子,雅子坐在窗前安靜的等著丈夫,輕寒甚至來不及心痛,便換上溫潤柔和的笑臉。
輕寒心事重重,不散也不輕鬆。這兩天不散身子骨乏的很,乾啥都提不起精神,柳姨娘歿的那天,不散請來的大夫沒來得及給自個兒瞧病,柳姨娘就出事了。因著心裡有事,又急又恨,忙著柳姨娘的後事,忙著饒北平城找陶雲。那幾日,不散忙的腳不沾地,倒也沒覺自個兒身子骨不舒坦。
這一閒,不散才覺察到自個兒是真不舒坦。一天跑好幾趟茅房竄稀,時不時就喘不上起來,胸口跟石頭壓著似的,兩條腿也不大能使上勁兒,總覺得自個兒要摔跟頭。
不散突然想起陶雲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你有病……我有藥”。
不散一激靈,突然從床上跳起來,眼珠子亂轉,胸口憋悶的慌。
不散用手捋捋胸口,起身往外走,腳步急促慌亂。
不散衝到下人住的院子,不管不顧的踹門,高喊:“石頭,石頭。”
不散叫石頭開車送自個兒出門。
石頭不大樂意,嘟囔道:“這大半晚上的。”
不散張嘴罵道:“爺要用車還得看時辰,爺想用就用,你算個什麼東西?咋地,合著我耿府得供著奴才。頭回聽說,奴才是要供著的。”
這話說的毒,石頭一家子可擔不起。
自打老爺病了,身邊離不開人,耿二和大管家老福子兩人輪換著,夜裡每人一天伺候在前院。
今兒耿二也在家,一聽這話,夭壽哎。
耿二隔窗罵道:“三少爺要用車,麻利兒趕緊去,就屬你廢話多。”
石頭不情不願的往外走,不散罵罵咧咧跟在後麵。
等上了車,不散說了地兒,石頭心裡一驚,從倒車鏡裡瞧著不散。
不散抬頭就瞧見石頭從倒車鏡裡瞧著自個兒,瞪著眼珠子:“咋地,不知道路?”
石頭錯開眼,甕聲甕氣:“知道。”
“那麻利兒的走啊。”
到了地兒,不散二話不說打開車門下了車,石頭想了想沒敢下車,怕老鴇認出自個兒。
不散快步進了院,老鴇迎出來一瞧。
甩著帕子笑到:“哎呦喂,貴客上門呢。”
不散心裡急,口氣也不大好。
“那賤人呢?”
抬腳就往陶雲那屋衝,老鴇急忙攔著:“呦,爺,爺,您彆介啊,陶小姐這會兒正忙著呢,您先歇口氣,喝口茶。等客人一走,那小賤蹄子隨爺您拾掇。”
不散停住腳步,壞人生意等同殺人父母,這理兒不散懂。
不散吩咐老鴇:“給爺搬個凳,爺就在這兒等。”
老鴇暗地裡撇撇嘴,也不敢多說。
客人剛走,陶雲還沒來得及把衣服攏上,不散就殺氣騰騰的進了門。
“陶雲。”
不散咬牙切齒的叫了一聲。
陶雲攏衣服的手一頓,索性也不攏了,抬起媚眼瞧著不散,嘴角露出得逞的冷笑。
不散還有啥不明白的,上前抽了陶雲兩個嘴巴子。
“把藥給爺。”
“藥?哈哈哈……”
陶雲像聽了多可笑的事兒,不可抑製的哈哈哈大笑,笑得眼角滾落淚珠。
笑夠了,陶雲抬眼瞧著不散:“你有病,我有藥。可老娘現在改主意了,不想給你藥。老娘如今過的挺好,有吃有喝,還有男人陪,你,耿不散,在老娘眼裡就是一坨屎,既然是一坨屎,那就繼續發臭發黴,一直到化成肥料。”
不散氣急交加,又想抬手抽陶雲。
陶雲直接把臉支過來:“來,來呀,抽吧。抽了我,你耿不散就能舒坦了?就能長命百歲了?來,來呀,打了左臉,老娘遞給你右臉。”
不散氣的原地轉了個圈,強壓住怒火,換上一副和氣的笑臉。
“你把藥給我,我放了你。”
陶雲眼珠子亂轉,隨即冷笑:“放了我,前腳放了我,後腳弄死我,當我傻啊。”
不散用儘了法子,威逼利誘,好話賴話說儘了,陶雲也沒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