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吾在先賢的文章裡摸爬滾打了一輩子,對於做官他還真的不怎麼看重,相反對於文脈後繼有人,他卻是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劉三吾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認真的和韓度說道:“雖然現在北方士子還把注意力放在老夫身上,以為老夫徇私舞弊。但是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察覺到書院士子高中的事情,到時候若是再次鬨起來,恐怕事情會變得更加難以收拾,你可要提早做好準備。”
韓度抬頭,深深的看了劉三吾一眼,隻見他略顯老態的臉上起色紅潤,就好像和韓度在討論下一頓飯吃什麼一般。這個時候,韓度才悠然醒悟過來,劉三吾拒絕退讓,不是為了他自己,而在老朱麵前瘋狂的蹦迪作死,而是為了能夠儘可能的拖延,為書院爭取時間。隻要所有人的目光,都還聚集在他身上,那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書院。
恐怕現在劉三吾都在後悔,當初要是不取書院這麼多士子,現在也就不會給這些人帶來天大的麻煩。可是他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鬨到現在這麼大,比較以往取士南方士子一直都偏多,也沒有北方士子鬨起來。
韓度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朝劉三吾躬身一拜,說道:“韓度謝過老大人,請老大人放心,在下一定竭儘全力保老大人平安無事。”
劉三吾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該說的也和韓度說了,他看向韓度,坦然笑道:“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夫活到這份年歲,早就知足了。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儘快將書院給摘出去。至於老夫......聽天由命吧。”
劉三吾的話讓韓度不由得動容,他這是想要以命助書院一臂之力。
“聽說你府上的酒不錯,若是有心便給老夫送些來吧。”劉三吾忽然砸吧砸吧嘴,一副饞酒的模樣。
韓度深吸一口氣,臉上強自堆起笑容道:“老大人放心,酒管夠。”
“哈哈哈,那就好。”劉三吾大笑起來。
韓度躬身退了出去,想到即將麵對的狂風暴雨,臉色陡然陰沉下來。這件事棘手,太過棘手了,連老朱都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以至於主動退讓,想讓劉三吾給他給台階下。
但是劉三吾為了書院,直接選擇了和老朱硬剛,絲毫沒有給老朱麵子。
紙是保不住火的,就像劉三吾說的那樣,他即便是做到如此地步,也隻能夠暫時爭取時間,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隨著時間的推移,北方士子一定會慢慢的知道,皇榜上絕大多數的名字,都是書院的士子。
“呼~”想到這裡,韓度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還是要感謝皇榜展示人名的規則,隻有某省某府某縣和人名,並沒有標明這個人在哪裡求學。如果連求學地點都標出來的話,那恐怕當時所有參加會試的士子都炸了。
‘書院的士子竟然高中兩百人,還包攬了一甲和絕大部分二甲名額?’
那現在成為眾矢之的的就不是劉三吾,而是書院。
劉三吾說的沒錯,這的確是自己的麻煩!韓度恨恨的想到。
“侯爺......侯爺?”劉牢頭見韓度出來,一臉沉吟好似沒有注意到他一般,便喊了韓度一聲。
見韓度沒有絲毫反應,又繼續接連喊了幾聲。
這個時候,韓度才注意到劉牢頭的話,回過神來。
“嗯?怎麼了?”轉頭看著劉牢頭,疑惑問道。
劉牢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頭咽了咽口水之後,才試探著問道:“侯爺和劉大人見完了?”
韓度下意識點頭,嗯了一聲,隨後駐足想了一下,轉頭朝劉牢頭囑咐道:“老大人年事已高,你注意一下,彆讓老大人餓著凍著。還有,老大人想要喝酒,本侯回去就讓人送來。不過你可要記住了,老大人喝酒可以,可彆讓他喝太多,每日兩小杯就夠了。”
“侯爺你的話,小的都記住了。這讓劉大人吃好穿暖,即便是侯爺不吩咐,小的也會去做的。可是侯爺這讓人劉大人喝酒,又每日隻給這麼一點兒......小的都被侯爺給整糊塗了,究竟是給還是不給啊?”劉牢頭抓耳撓腮,不明白韓度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