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休整。
在得到命令的第一時間,司馬尚便親率八萬兵馬沿著狹窄的滏口陘,以強行軍的姿態向西方穿行而去!
二月二十八日隅中(9:00)。
跨越了百餘裡山路後,一座曆經商、周兩朝風雨,卻曆久彌新的城池終於出現在趙軍將士們眼前。
一場慘無人道的‘西伯戡黎’,讓曾於商王朝時代震懾天下的古黎國被周武王近乎於屠殺殆儘,而身為古黎國都城的黎城更是被屠戮一空!
三滅三複的慘淡經曆,又讓周武王分封的新黎國飽經戰火與摧殘。
而當三百餘年前的晉景公出爾反爾的再度發兵,此地便徹底淪為晉、趙、秦等各個強國爭奪滏口陘的重要戰場。
城牆,越來越厚。
城防,緊緊跟隨時代發展。
千餘載層疊的鮮血和碎肉讓這座城市周邊的土地都帶上了幾分深沉的黑。
司馬尚眺望著這座城池,靜靜聆聽斥候百將的回稟:
“啟稟都尉,現黎城城牆高約五丈(11.55米),牆基寬十二丈(27.72米),牆頂寬一丈半(3.465米)。”
“全城僅有東、西兩座城門,兩座城門皆有甕城,南北城牆聯通山體,難以跨越。”
“城牆之上每隔二十丈便有一座突出城牆的馬麵,用以應對雲梯,另有大量水缸、沙箱應對火攻,有聽地甕應對穴攻,有……”
“城內國人約四萬,有完備的冶煉、鍛造、治陶、鞣皮工坊,可自行生產、修理甲胄兵刃和盾牌。”
“黎城武庫位於……”
聽著斥候百將的回稟,即便早就已經知道了黎城的大概情報,司馬尚還是不由得輕聲感慨:“著實是一座為了戰爭而存在的要塞。”
“若是我軍不曾於秦軍主力抵達之前奪取此城,那我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方才能攻破此城?!”
“隻是,秦軍主力何在!”
“為何本將不曾觀得秦軍主力的蹤影!”
斥候百將說了很多司馬尚早就已經知道的消息,隻是進行了更進一步的更新。
可司馬尚最想知道的消息,斥候百將卻根本不曾帶回。
秦軍主力,在哪兒!
斥候百將肅聲道:“我部不曾發現秦軍主力蹤跡!”
“昨日黎城照常開啟城門,卑下便親自潛入此城,確認城內僅有五千縣兵。”
“以黎城的布局,黎城最多隻能悄無聲息的藏下萬餘兵馬,絕對不能藏住秦軍主力。”
“若是秦軍主力抵達,以秦軍主力的數量絕對不可能不露出絲毫蹤跡!”
秦軍主力那可是幾十萬人!
即便是秦軍偏師也有十萬人。
如果斥候百將連十萬人的蹤跡都無法察覺分毫,那他這雙眼睛也彆要了!
司馬尚攥著韁繩的手微微攥緊,心中不由得升騰起幾分振奮和擔憂:“會不會是……主帥所料有誤?!”
司馬尚很難相信李牧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可現實卻告訴司馬尚,李牧就是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黎城就是沒有秦軍駐守!
司馬尚難免因李牧做出了錯誤的戰場閱讀而心生擔憂,但卻也很難不為自己得到了如此戰機而欣喜。
倘若司馬尚能率本部兵馬奪下黎城,那得是多大的功勞!
但對李牧一直以來的信任,還是讓司馬尚謹慎的開口:“速速傳訊主帥。”
“我部未曾探得秦軍主力方位,亦不曾於黎城之內發覺秦軍主力蹤跡,截至昨日,黎城之內依舊僅有五千縣兵。”
“末將會再派斥候仔細偵察四周。”
“若周遭確無秦軍主力,此實為我軍奪取黎城、進取長治地的大好機會!”
“戰機稍縱即逝,若明日末將依舊不曾發覺秦軍主力,末將將領我部兵馬強攻黎城!”
傳令兵轟然拱手:“唯!”
懷揣著複雜的心情,司馬尚正聲而喝:“傳令後軍紮營!”
“所有斥候儘數離營外出,探查周遭四十裡,定要探明秦軍主力方位!”
縱是經曆了兩天兩夜的長途奔襲,司馬尚麾下的斥候們還是振奮而呼:“唯!”
他們隱隱感覺,軍功在向他們招手!——
“彼其娘之!”
“趙武安君不講武德,不過半月時間竟已一路殺至我黎城!”
葛平背負雙手在原地來回踱步,目光每每觸及城外飄蕩的趙軍旗幟就是一陣揪心。
黎城雖然重要,但因黎城前方還有數座城池,所以黎城的常備守軍數量並不算多,僅有五千縣兵。
即便再算上除賊曹、亭長亭卒等青壯,也不過八千餘兵馬而已。
但現在,城外卻陳列著八萬趙軍!
這可是十倍的兵力差!
葛平怎麼打?
葛平憤而一拍案幾:“本將就不該應下這縣令之職。”
“本將不過是一匪首而已,哪來的能力做縣令!”
“若是本將不做這縣令,如何會麵臨如此危局!”
滅楚之戰後,鄂鏖被選定為鄢城縣令。
葛平也被選定為黎城縣令。
不過大秦選鄂鏖為縣令,是要借鄂鏖的匪氣去鎮壓鄢城的豪強。
大秦選定葛平為黎城縣令,則是希望葛平這位在滅楚之戰中表現傑出的將領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出他的作用,為大秦守住黎城這個戰略要地!
彼時剛剛凱旋的葛平自視甚高,毫不猶豫的應下了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