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當八萬趙軍陸續抵達城外,葛平身側卻是孤立無援,葛平才終於意識到,對抗剿匪官兵和對抗正規兵馬是不同的。
對抗楚國兵馬與對抗趙國精銳是不同的。
聽從嬴成蟜指揮進行作戰和獨自領著縣兵去對戰十倍於己的敵軍,更是不同的!
就在葛平焦躁難耐之際,葛平的長子葛嬰也走上了城牆,低聲發問:“阿翁可是在為城外兵馬煩憂乎?”
葛平輕聲一歎:“自然。”
“雖然趙軍主力不曾來攻我黎城,但僅隻此部趙軍觀之便至少有七八萬兵馬。”
“反觀我黎城,兵馬不過八千!”
“便是儘征我黎城青壯,所得兵馬也不足兩萬。”
“如何能與此部趙軍抗衡!”
葛平知道自己這個長子從小就聰明。
外出就任之際,葛平將自己的父母和其他所有孩子都留在了鹹陽城以證忠誠,唯獨帶上了正妻與這個長子。
而今年已十五歲的葛嬰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葛平也不吝於將他所麵臨的困難儘數坦言。
輕聲一歎,葛平拍了拍葛嬰的胳膊,聲音複雜:“此戰,不可能勝。”
“但乃翁不會走。”
“乃翁昔日於沙場之上反戈攻楚,已是貳臣,若是再逃再叛,則天下難容乃翁,更是會牽連長安君與諸多弟兄。”
“不過你們得走。”
“乃翁已令乃母收拾行囊。”
“稍後你們便從黎城西門出城,全速奔赴長安鄉,先麵見韓夫人坦言黎城詳情後,再入鹹陽去尋乃大父和弟弟妹妹們。”
“看在乃翁戰死沙場的份兒上,韓夫人或會對你們多多照拂一二。”
即便認為此戰不可能得勝,即便認為守城必死無疑,葛平依舊決定留下來。
沒辦法,葛平有著他的軟肋,也有著他的追求。
然而葛嬰卻是誠懇的看向葛平道:“阿翁,局勢還沒有那麼糟!”
葛平失笑:“局勢還沒有那麼糟?”
“這城外的八萬趙軍,可不是曾經楚國那孱弱的剿匪軍啊!”
葛嬰堅定的說:“但我們也不再是曾經的符離龜山山賊了!”
“長安君昨日已傳來軍報,令我軍堅守,並言稱距離黎城已然不遠。”
“隻要阿翁能夠堅守數日,則阿翁不止不會戰死,更會成為大秦的功臣,得到長安君看重。”
“阿翁,此戰是危難,卻也是機遇!”
“是阿翁騰飛的機遇!”
葛嬰這個當兒子的給葛平這個當爹的畫了一個大餅。
但葛平一口都不想吃。
他隻是眺望著城外那開始列陣的趙軍,輕聲慨歎:“堅守數日?”
“乃翁拿什麼堅守!”
聽到這個問題,葛嬰也陷入了沉默。
是啊。
雖然隻要堅守數日就能等來援軍。
可是麵對擺明了要速戰速決又有著十倍以上兵力優勢的敵軍。
他們拿什麼堅守!
“縣令!”
一陣呼聲陡然響起,縣丞黎穹領著一屯傳令兵策馬狂奔而來。
一邊下馬,黎穹一邊連聲道:“長安君有令!”
葛平原本已經絕望到平靜的目光陡然爆發出一團亮光,豁然轉頭看向身後傳令兵:“本官便是黎城縣令,長……五百主蛋?!”
“五百主蛋怎的未曾在長安君帳下聽用?!”
回首間,葛平竟意外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蛋夫!
原本,蛋夫作為嬴成蟜專門向鹹陽城回傳信件的傳令兵,很少與軍中將領們有所交集。
可一場莒都之戰,卻讓蛋夫的名號響徹全軍!
蛋夫肅聲道:“聽令行事而已。”
“黎城縣令葛平,上前接令!”
葛平也收斂訝色,趕忙上前,雙手從蛋夫手中接過了那卷縑帛,黎穹也大跨一步湊到了葛平身側。
核驗過印信後,葛平趕忙將其展開,熟悉的字跡便撞入了葛平與黎穹的眼簾。
【若趙軍小股兵馬抵至,閉門堅守,本將兩日後便可領先鋒軍馳援黎城。】
【若趙軍偏師重兵抵至,大開城門,不設防備,撤去守軍,無視敵軍。】
【令四五名老丈於城外灑掃,再由葛縣令於城牆之上撫琴擊築。】
【若趙武安君親至或趙軍主力抵至,即刻撤軍,不要有絲毫猶豫!】
葛平:(O_o)??
黎穹:(o_O)!!
看完軍令,葛平和黎穹麵麵相覷。
四目相對間,葛平和黎穹不約而同的失聲發問: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