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驃愕然看向司馬尚:“什麼?”
現在,司馬尚所部所有將領都認為李牧錯了,司馬尚才是對的。
結果司馬尚本人卻反而說李牧是對的?
李驃忍不住道:“都尉,我部先登已然全數陷於黎城之中。”
“那黎城大開的城門根本就是一張張開的大嘴,正在等著吞噬我軍將士們的血與肉!”
“秦軍的埋伏如此明顯,想來應是主帥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才是啊!”
那突然閉合的城門多嚇人啊!
轟的一下,兩千先登勇士就沒了!
這若不是埋伏,那什麼才是埋伏!
司馬尚以更堅定的語氣重複道:“主帥是對的!”
“倘若方才黎城未曾閉合城門,而是放任我軍先登湧入城內,本將還會懷疑黎城是否確實有重兵埋伏。”
“但本將不過隻是送了兩千先登勇士入城,黎城便迫不及待的關閉城門,將這兩千先登勇士圍而殺之。”
“山麓兩側、陘道之後也沒有任何伏兵殺出,阻截我軍退路。”
“這說明兩千先登勇士已經足以挑動黎城守軍的情緒、乾涉黎城守軍的布置,黎城也並無更多兵馬用於包圍我軍。”
“黎城守軍,露怯了!”
葛平認為僅憑城內守軍很難迅速殲滅趙軍先登,這會暴露黎城守軍數量不多的事實。
倘若有趙軍先登逃竄出城,也會將黎城的虛實暴露給司馬尚,從而導致黎城虛實被司馬尚得知、計謀告破。
所以葛平決定關閉城門,隔絕城內城外的視野,讓司馬尚依舊保持猜忌。
但葛平卻沒有想到,城內的守軍數量確實是司馬尚考慮的要素之一,卻不是唯一。
能囤駐兵馬的地方也不隻是城池,更還有城外的漫山遍野!
即便司馬尚看到城內守軍在緩慢殲滅趙軍先登,司馬尚也隻是會懷疑秦軍伏兵位於山林之間,而後派出更多先登勇士進行試探、派出更多斥候探查四周,卻不敢直接做出判斷。
可葛平關閉城門之舉卻讓司馬尚立刻判定,嬴成蟜不在此地!
假若嬴成蟜真的就在這裡,這兩千名趙軍先登勇士根本入不得嬴成蟜的眼,唯有司馬尚所部全軍才值得嬴成蟜大動乾戈。
當黎城城門閉合的那一刻,關住的絕對不會僅是兩千名趙軍先登,司馬尚所部八萬兵馬的退路也必將一同閉合!
但事實卻是,唯有兩千先登被關入黎城,司馬尚所部安然無恙。
那驟然閉合的城門讓李驃等將領看出了黎城之內的凶險,卻讓司馬尚看到了黎城守軍的外強中乾!
你黎城怕了?
那本將可就不怕了!
見眾將還有些許忐忑猶疑,司馬尚聲音抬高了些許:“聽!”
李驃等人目露茫然的側耳傾聽。
數息過後,司馬尚繼續開口:“城內的喊殺聲仍未結束!”
“本將派遣的先登勇士皆由僮仆罪犯構成,此等先登勇士若無軍法吏約束,絕難死戰。”
“先登勇士入城之前,本將已令軍法吏退出軍中。”
“然直至現在,直至城門閉合的現在,我部先登勇士卻還在廝殺。”
“這說明我部先登勇士不止不曾落入絕境,甚至還有奪城的希望,更認為此戰我軍勝多敗少,所以才不曾投敵請降!”
聽見這話,李驃等人目露恍然。
相較於他們這些站在城外的人而言,城內的先登勇士們顯然更清楚黎城的虛實。
既然連城內的先登營都還在堅持,那就說明黎城內的伏兵絕對不會處於壓倒性優勢!
先登營心中還存留著得勝的希望!
黎城都關門打狗了,還不能一棒子把狗打死,那黎城的棒子得多軟啊!
李驃振奮拱手道:“都尉所言甚是,末將請為先鋒!”
李驃身旁,其他將領也紛紛激動高呼:
“末將請為先鋒!”
司馬尚暢快大笑:“眾將用命,則本將無憂也!”
“令!”
“弩兵上前,向黎城拋射箭矢以作壓製。”
“發一千先登勇士,持雲梯抵近敵城!”
“甲士上前,全軍備戰!”
七萬餘趙軍振奮高呼:“唯!”
鼓聲隆隆,催動所有趙軍奮勇前進!
弩若霹靂,掀起漫天弩矢砸向黎城!
葛平瞳孔猛然一凝,毫不猶豫的伸手抓住葛嬰,撒腿就往城門樓內跑去。
“縣兵登城!”
“弩兵列陣,不吝箭矢射殺城外敵軍!”
“務必阻截城內先登接近城牆!”
“傳令全軍,死守黎城!”
在葛平的命令下,兩千名縣兵迅速登上城牆,以弩矢和守城器械抗拒著趙軍的腳步。
更多的縣兵和亭卒們則是列陣於城內,與兩千趙軍先登近身血戰!
左臂中箭的黎穹迎向葛平,喘息著開口:“縣令,守不住了!”
“棄城奔逃吧!”
葛平從仆從手中奪過一麵大型方盾扔給葛嬰,又將葛嬰交給親信保護,最後接過仆從遞來的長弓,肅聲而喝:“守不住也要守!”
“算算時間,長安君五日之內必至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