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雖一年一會,卻也勝過雖長廂廝守,卻貌合神離。”
“說得是,但盼你我年年歲歲,日日朝朝都似此夜此刻。”
“得君一語,此生不悔。”
看著飛橋欄杆上無數男女,章越心有惆悵,這不是花式虐單身狗麼?
章越不過出來透口氣得,這時候隻想回去,轉頭卻見一名婢女從西樓走至東樓來。
這婢女不正今夜跟隨十七娘出遊得婢女麼?
章越當即上前笑道:“見過姑娘。”
這婢女笑道:“不敢當,章家郎君,怎也在樊樓啊?”
章越心想,不是你家娘子派你來問我的?又想多了。
章越道:“方才遇上幾位同窗在樊樓赴詩會。其實也不算什麼詩會,大家借個名頭出來喝酒,其實就是胡亂寫寫。”
婢女聞言笑得前仰後合道:“章家郎君,說話真是有趣,我不過恰巧路經於此,我家娘子就要回府了。”
章越略有失望道:“原來你家娘子要回府了。”
婢女見章越如此神情,笑著道:“章家郎君在詩會寫了什麼詩詞,可否借我家娘子一觀呢?”
章越想了想然後道:“姑娘且等一等,我立即寫來。”
婢女目光一亮道:“章家郎君說得可當真?”
章越正色道:“我豈有假話。”
婢女點頭道:“我就在此等來。”
章越當即回樓,幸虧樊樓這有詩會到處都有紙筆。
章越來至堂中問店家借了一副筆墨,夥計告訴他,紙有墨有,但筆卻沒了。
章越隻能等一位文人寫完方才借筆一用。
章越沒有多想揮筆而就,寫下時汴京元夕夜的景色仿佛於躍然紙上,隨即章越又寫到下半闕……最後落款寫得是浦城章三。
寫就之後章越嗬乾墨汁,然後將紙一卷。
旁邊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笑道:“秀才是為了兩麵金旗而來吧!我看你是彆忙了,方才我此篇詩詞已是呈去了,定是立壓一世啊!”
章越聞言笑了笑,也不多說。
對方見章越還繼續寫笑道:“嗯,勇氣可嘉也。王某佩服。”
章越寫完之後,當即走上二樓,直往飛橋而去。十七娘的婢女還在橋邊等候,看見章越時微微一笑。
正當章越要將文稿遞去時,突然旁邊有人伸手一截,將章越的文稿搶在手中。
章越又驚又怒心道,何人如此大膽?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何七?
何七將章越這詞稿拿在手中,微微笑道:“三郎不在閣內作詩,為何卻悄悄到了閣外?”
章越道:“何兄,還請將詞稿還我。”
“還你?”何七看了一眼手中的詞稿笑了笑,將之放在身後。
方才他知吳安詩,吳安持兄弟二人在西樓吃酒,故而帶了王魁一並前往拜會。哪知十七娘正好也在。
何七之前對十七娘有追求之心,甚至到了汴京還不死心,但吳家李太君看不上自己後,他也就斷了念頭。
哪知何七從西樓離開時,卻見章越與十七娘身旁的婢女說話。
何七頓時有些驚怒,莫非此子也打吳家十七娘子的主意麼?何七認為自己與吳家十七娘子雖是無緣,但章越身為他的‘朋友’,卻不可染指人家。
何七見章越下樓,偷偷尾隨就旁觀他乾了什麼,然後全然明白。
何七這一刻倒有些佩服章越,此子為了高攀上吳家,連人家身旁的婢女都收買了,如今靠著婢女來私傳書信,最後暗度陳倉。
何七這一刻覺得自己看人看走了眼,章越此人看似正直,但心機卻這麼深,一門子攀龍附鳳的心思,那麼自己手中必是對方肉麻連篇的情話或見不得光之言,如今自己就要揭穿他。
何七笑道:“三郎如此佳文,怎可不與我等共賞呢?偷偷一個人作得,要一鳴驚人也不是這個法吧!一會可要罰酒三杯啊,哈哈!”
“韓兄,黃兄,你們都來了,正好我們一賞三郎的大作。”
韓忠彥等一眾太學生們都來到這裡。
何七感覺一步步都如他預期,他轉頭看章越的臉色,本以為他會驚慌失措。哪知他卻搖了搖頭,那等樣子好似分明在說,隨你吧!
何七詫異之時,一旁婢女忍不住,幾乎急得要哭道:“這人真是好不知羞恥,這又不是給你了,還我還我!”
婢女言語已帶著幾分哭音。
她之前正好看見章越,故而自作主張來橋邊與章越說了這樣一番話,但萬一書信的內容為人知悉,如此不是連累自家姑娘與章家郎君。
怎會有人如此無恥,明明知道這是人家的私信,不僅故意奪之還要公之於眾。
這時卻見章越對婢女安慰道:“沒事,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