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雖未中進士,但吳府規格一切按準女婿來辦的。此番吳充邀章實一家過府,頗有家長見麵的意思。
當日章實,章越二人抵至吳府時。
之前章俞宅邸與吳府比起,實在小巫見大巫。
章實此刻早已說不出話來,若換了之前感還要歎幾句,如今一直搖頭或點頭。
章實張望一座高樓,正是章越當日在此賦詩之處,但章實看得卻差點閃了腰。
章越連忙給章實扶住道:“哥哥莫驚,讓人看了笑話。”
章實看吳府的下人極有規矩老遠地站著,然後低聲對章越道:“吳家出了幾個轉運使啊?”
章越道:“隻是一個,不過曾有位相公。”
章實恍然道:“是,差些忘了。”
見章實有些底氣不足的樣子,章越看了也覺得可以理解,自己第一次來時也是如此。
章越道:“這本是兩處府邸,去年拆了牆並作一處,故看得頗廣。如這處庭院也是新修了,去年時還沒有。”
章實知兄弟的意思道:“原來如此。我還道一口氣建這麼寬敞呢。”
章越道:“哥哥,切記一會吳府有什麼饋贈,可千萬莫收之。”
章實不悅看向章越道:“你當哥哥我是沒見過錢財麼?金山銀山也不放在眼底。”
章越心道,沒錯,自家的金山銀山確實從不放在眼底。
到了地頭,章越在外等著,章實入內相談。
章越一人等候在外,心情頗為忐忑,一連喝了三四遍的茶水,也不知哥哥與吳充到底談得如何?
談了有半個時辰功夫,但見章實已是滿臉笑容地從堂內步出。
章越見此一塊大石頭落地,快步迎上去,但見吳充親自將章實送出門來。
章實滿臉是笑道:“多承漕帥厚意,還請留步,咱們兄弟自去就好。”
吳充笑著道:“那我也不多送了。”
章越也上前向吳充見禮。
吳充看向章越道:“三郎此番解試得意,但在省試萬萬不可掉以輕心,老夫可盼著你再傳佳音啊。”
吳充這話是一語雙關。
章越行禮道:“多謝漕帥之言,此為三郎畢生所願也。”
章越也是回應了吳充的話。
吳充見章越會了意微微點頭,二人相視,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兄弟二人辭彆吳充,章實章越上了馬車。
章實對章越道:“真是三生有幸啊,方得了這樣的好親事,能有如此明事理的嶽家,三哥你要好好惜這段緣分啊。”
章越一臉茫然問道:“吳漕帥到底與哥哥說了什麼?”
章實輕咳一聲道:“這就不與你細道了,但你要記得,吳漕帥對你是何等看重,人家如此門第不嫌棄咱們寒微出身肯將女兒許配給你,此你要牢牢記在心底,不可忘了人家的好。”
章越道:“孝敬嶽父嶽母是應當的,不過哥哥當初嫂嫂的家境也比咱們家好,你是不是也當…”
章實一聽道:“我與你不同,再說我哪不孝敬了,彆岔開話。”
章越索性看向車窗外。
他也不知吳充有什麼辦法令自己哥哥服服帖帖,但人家是一路官長,當這麼大的官,要快速拉攏一個人的手腕是必須的。
蔭官出身和進士科出身的官員不可同日而語。不然如何能在令人望而卻步的科舉考試脫穎而出的官員,那都是人尖子。
至於吳充經過層層選拔出的官員,更是人尖中人尖。
這讓當初手揮鍵盤,於屏幕前指點曆史人物,覺得輕易可取代之的章越情何以堪。
不過章越對此已不放在心上,如今擺在最要緊的是明年初的省試。
與解試時相較,國子監有六百解額有四分之一可以取中。
但此中競爭又與解試不同,這場考試可是彙聚了天下最傑出的讀書人。
解試之後,兄長來京一係列之事應酬太多,令章越有些分心,不過幸虧有夢中讀書的技能,可以彌補時間上的不足。
除了讀書,章越繼續堅持晨跑。
清晨章越換上舊衣裳後,每次微微跑出汗即是。齋舍裡的太學生很少終日坐著讀書,因為大家都相信食飽久坐傷氣血,故而每日會溜溜彎。
至於章越則晨跑,以前不知晨跑好處,如今漸漸明了了。人年歲漸長,煩惱也多了許多,有時候跑一跑可令人煩惱暫時消除。
也不一定非挑在早晨,章越隻要覺得俗事纏身,困擾得自己不能儘心讀書時就會在太學偏僻處跑上片刻,如此回齋舍讀書則精神煥發。
特彆是明月照在林間時,又是四處無人,遠處齋舍裡有微微燈火透出,這時跑步彆有一番意境,想來日後回憶起來又是一段彆樣的回憶。
因為穿著袍子跑步畢竟不便,章越都要穿上短後衣和褲子,撿著無人的機會跑步,否則就要被視為無禮,沒有讀書人的體統。
除了跑步,還有射箭。
射箭投壺是太學生必備技能。
君子六藝裡有射禮,射禮中有有大射,賓射,燕射,鄉射。
大射和鄉射都是國家通過射箭來選拔人才。
故而正規私塾書院都必須有射圃。章衡射術極好,章越曾上門與他討教過。
章衡見章越學之甚勤,當下將自己數把良弓贈給章越,讓他平日習射。
章越學的射箭,不想卻在太學的喝酒裡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