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9(1 / 2)

入了夜,整個曼哈頓島仿佛沉入了深秋厚重的寒露之中, 蒙蒙小雨之下, 連著東河兩岸以及河上渡輪的燈光都顯得黯淡了幾分。深秋初冬之際, 大多人都還沒有從夏天的燥熱中緩過神來, 隻是木然地換上毛衣風衣,在寒風中瑟縮著前行。

夜晚的曼哈頓雖然依舊是燈火輝煌,但相比起白天的人流如織來說, 卻是多了些安靜,華爾街聳峙的高樓造就了一條條看似狹窄實際寬闊的街道, 黃色的出租車從街道升騰的霧氣中衝出,帶起了街邊幾片枯黃的落葉。

此時,位於下城的特朗私人醫院門口已經聚滿了從紐約各地趕來的民眾, 他們每個人都穿著厚實的大衣,捧著白色的蠟燭, 沒有人群應有的喧嘩, 所有人都閉口不言, 隻是微微垂著眼,看著堆積在醫院門口的花圃上的幾十副相框。

這些相框有大有小,花紋顏色也各不相同,相片裡的人無論是年齡、性彆、膚色也都是毫無規律,唯一的相同點,便是他們在照下這些照片的時候,都是鮮活的,然而此時此刻, 卻已經成為了醫院暴力事件的遇難者,所有的笑容與淚水,都被凍結在這一副副相框之中,再無改變。

這是特朗私人醫院暴力襲擊事件過後的第三天夜晚,眾多紐約市民冒著深秋小雨趕到了這裡,對遇難者進行緬懷,其中還不乏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從賓夕法尼亞州趕過來的人。

發生於特朗私人醫院的這起暴力事件共造成三十八人死亡,其中有十名醫護人員,其餘都是當天在醫院就診的患者以及被之後趕到的夜巫女殺掉的殺手,年紀最小的遇難者僅僅七歲,還是在讀小學的年紀。

索菲亞.辛普森是這起暴力襲擊事件的幸存者,經過兩天的心理治療,她的情緒相對平穩了一些,她在緬懷儀式接近尾聲的時候才走到了醫院大門口的緬懷儀式現場,在場的參與者都是都是認識她的,見她麵色沉重,手裡還捧著一個蓋上了黑布的相框,便都默不作聲地往兩邊退去,給她讓了一條路出來。

她走到放滿了相框的花圃前,歎了口氣,彎下腰,將手中捧著的相框放在了花鋪上,然後扯下了蓋在相框上的黑布。

有好奇的人往前探了探頭,看向那個被索菲亞放在花鋪上的相框。

那是那個有著濃烈哥特風味的鐵藝相框,相框內是一個側身騎在掃帚上的女人,她穿著黑色的抹胸短裙,戴著尖尖的女巫帽,帽簷寬大,遮住了她的上半部分麵孔,然而光是露出來的紅唇以及完美的下頜線條,便足以證明這是一個極為美豔的女人。

紐約市民對這個女人可以說並不陌生,而在場的參與者更有超過一半是她的粉絲,站在前列的一個年輕姑娘看見這張照片,便低頭啜泣起來:“這是夜巫女的經典搶拍……”

另外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姑娘直接揚著下巴對索菲亞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巫女隻是行蹤不明而已,才不會出事呢,你放一張照片在這裡,是在詛咒我們夜巫女嗎?”

人群之中也有人在附和:“對啊對啊,我們巫女粉第一個不同意!”

而站在花圃前的索菲亞隻是低著頭,看著相框中的夜巫女,抬手摸了摸眼眶,然後低聲說:“我隻是想……如果夜巫女真的遭遇不測,卻沒有人緬懷她……那她也太可憐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嬌媚的聲音在前方不遠處響起:“謝謝辛普森小姐的關心,不過我暫時還用不著。”

索菲亞愣了愣,連忙抬頭往那個方向看去,隻見醫院圍牆邊上坐著一個穿著黑色抹胸短裙,帶著尖尖女巫帽子的年輕女人,她正看著索菲亞,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在笑。

此時的索菲亞呆呆地看著坐在圍牆上的夜巫女,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然而在場其他夜巫女粉絲在短暫的呆愣之後,都忙不迭地掏出手機,一邊喊著“夜巫女”,一邊對著那個坐在圍牆上的窈窕女人狂按相機拍攝鍵。

在都市傳說中脾氣非常不好的夜巫女並沒有因為這些手機鏡頭而表現出絲毫不悅,她隻是笑了笑,然後朗聲說:“讓各位擔心了,夜巫女還活著,毫發無損,也請布魯克林的居民出行小心,說不定你們回家就能看見自家門前的井蓋不翼而飛喲。”

說完,她從一片虛空之中抽出了一把竹編掃帚,然後身姿輕盈地躍上了掃帚,朝著牆下眾人揮了揮手,發出了標誌性的咯咯笑聲,飛入了曼哈頓下城頗為喧鬨的夜空之中。

索菲亞仰著頭,看著夜巫女騎著掃帚消失的背影,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此時,原本肅穆凝重的緬懷儀式氣氛已經緩和了一些,人們兩三成群,討論著夜巫女,還有不少人正拿著手機回味剛剛拍下的夜巫女照片。

索菲亞之前一直在發呆,一張夜巫女的照片都沒有拍到,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之前放在花鋪上的相框,又彎下腰拾起相框,抱在了懷裡。她站直了身,又朝夜巫女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另一隻手從大衣裡摸出手機,給大學同學羅茜.瑪瑟斯發了一條消息:

“羅茜,你相信嗎,夜巫女不僅救了我,還對我笑了。啊啊啊我莫不是一個被上帝特彆眷顧的孩子?”

此時此刻,她的大學同學羅茜.瑪瑟斯正坐在離特朗私人醫院不遠的斯塔克大樓樓頂邊沿。她脫下了頭頂上的女巫帽,天台上的風將她的金發吹得紛亂,她用一隻手隨意理了理貼在臉頰上的發絲,另一手則將帽子搭在了掃帚頂上,掃帚挺直了腰,像是一個站在風中竭力護衛帽子的騎士。

斯塔克大樓的高度在摩天大廈比比皆是的曼哈頓中城也排不上前列,但位置極佳,坐在大樓天台上,大半個中城夜景儘收眼底,連著布魯克林大橋上的車燈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羅茜盤踞與天台邊緣,雙腿在半空中輕輕搖晃,從虛空中抓出一個芒果布丁,正準備拆封大快朵頤之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說怎麼不讓我跟著一起去,原來是去我的辦公室偷東西了。”

羅茜身體一僵,然後緩緩回頭,看見了本來應該是被她勸回家的托尼正站在她身後,笑著看著她。

托尼老板一向很有自己的原則,就算是深夜出行,也仍舊是西裝三件套樣樣不落,並且鼻梁上也還夾著那副茶色墨鏡。天台的風再大,也吹不亂他那一頭棕色的短發。

羅茜努力在自己的唇角掰出了一個弧度,將芒果布丁往身前藏了藏,說:“老板不是在我的勸說之下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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