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
宣逍麵無表情,淡漠看著,拳頭攥出血,滴滴入土。
溫何回過神,凝眉掃視鹿身,見到宣逍的模樣,一把扯過他的雙手,強硬掰開,嚴厲盯著他。
宣逍雙目微張,忽而眼冒熱意,匆匆收回雙手,抿嘴低頭,立在原地。
溫何深呼吸,接著無聲歎出,陪他沉默。
“皮佑呢?”羅曼忽然問道。
布萊特沒搭理他,肖筱看見他眼裡突生的血絲,漠然答道:“逃了。搗亂的一來,她的身體就不翼而飛,這鹿的時機卡得剛好,還拚力保她,乾擾我們,簡直像是同夥。”
“就是同夥吧,”布萊特冷哼,語氣恨鐵不成鋼,“一個叛徒而已,你惦記什麼?肖筱都比你有出息。”
羅曼張口就要申辯,卻啞口無言,最後撂下一句“我去搜房”,便化光消失,無影無蹤。
肖筱看也沒看,弓腰抱起伽格的軀體,和塔弗商討幾句,吊著鹿,領著溫何宣逍,返回狼藉的山腰。
唯有布萊特止步,放出光蓮,將倒伏的林木和遭殃的熊人儘數治好,最後朝向羅曼離開的方位,長身佇立,凝望了一會兒,方才搖頭消失。
山腰,一片片樹林在偉光的恩賜中重獲生機,複原如初,就如往常二月般欣欣向榮。除去深埋土壤的灰燼之外,竟好似一切平常。
肖筱隨意選了處大點的屋子,小心翼翼屈身把伽格放到木板床上,等到放置妥當,她對塔弗點頭。
塔弗應諾,從站著的土層下方喚出三條飛魚狀的冥土精靈,令它們進入塔弗身體,須臾,冥土精靈退出,橫置床上的身體卻動了動,睜開雙眼,利落坐起來,移到窗沿。
蘇醒的伽格半是譏嘲半是感慨道:“場麵挺大啊。”
很顯然,他以靈魂狀態目睹了一切。
“太爺爺!”
宣逍高呼,驚喜飛撲而去,差點把伽格撞得躺倒,一雙胳臂緊緊抱住他。
伽格氣笑,對著宣逍又是嫌棄又是無奈,拍著他的背念叨:“老子崢嶸一生,怎麼就有你這麼個黏黏答答的小輩兒呢?”
說罷,他探出熊一般的手臂,滿是繭子的手指使勁揉宣逍的眼眶,惡意道:“呦,咋濕了呢,這是啥啊?臭小子,我怎麼教你的?丟人呐!”
宣逍不睬,抱著他不撒手。
伽格不會慣著,用力扯,沒扯動,正事要緊,隻好給他留了個胳膊,然後麵對立正的林曾、溫何和肖筱道:“試了,這下死心了?”
三人不語。
伽格又對塔弗拱手,正顏道:“多謝塔弗賢者與冥靈此次協助,若非你,我真不定保住這具殘身。”
他將經過緩緩道來。
原來,在發覺伽格魂靈異樣,直覺本次行動很有可能失敗之時,塔弗便設下後手,暗自放出冥土精靈,這三條虛幻的飛魚習得【暗魂遁術】,早早潛蹤伽格靈魂之中,一經不對,立即反身變大,把伽格靈魂吞入體內,遁入陰影,免於爆炸所傷。其後暗係襲擊,更是無關痛癢,塔蘭畢竟是暉炅主場,黑幕施展者耗竭心血才成功圍攏,並無餘力在偌大的黑暗中尋找一隻可以隱藏起來的精靈。
“先知傳人,名副其實,我伽格牢記此番情義。”伽格再次拱手。
塔弗避開第二次行禮:“您老言重,兩國同盟,這本應有之義。”他將目光投向越發虛弱的鹿:“不如討論如何處置它?”
伽格豎掌:“不若送與先知,應能略儘研究。”
塔弗並未推辭,在帶走之前看了眼宣逍道:“宣逍,你似乎有話要說。”
宣逍度過了親人失而複得的激動,聞言看向春釉煦鹿,輕聲問它:“為什麼?”
他知道這鹿能聽懂人言,而據塔弗所說,原本靈魂已然消散,現今鹿身內的又是什麼?它對他們又是何種態度?
縱使希望渺茫,宣逍依舊希望得到答複。
話音剛落,本不報期待的眾人一齊看去。
春釉煦鹿瘋狂嗜血的眼神忽然變了,轉為黢黑,深邃無光,好似一圈圈的黑洞,它看著宣逍,嘴角大大裂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口出人言:“森林本是我等之物,何必仰仗熊人鼻息?”
這番話耗儘了它最終的能量,鹿身倒地,一動不動,經由檢查,是徹底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