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闕海內資源,我寒刺必爭至少三成。”
“善。”
“鐘家子弟,自是契約海中稀罕冰獸,叛逃之類,也由我等送還諸位強者。”
“此為大善。”
“……”
大臣們漸漸談得不可開交。
鐘顏坐著不動,倏然扭頭。
蘇昊不知何時下了台階,拄著黑檀木杖,款款走近鐘顏,他未言先笑,柔聲道:“姐,那些大臣咬文嚼字的,挺有意思。”
“嗯。”鐘顏答應著,轉眼覷向母後,發現她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仿佛與外界無緣。
雖說她態度冷淡,蘇昊卻顯得頗為熱情:“姐,我聽說,你要殺的一個人逃了?”
鐘顏忽而看他:“怎麼?”
蘇昊笑而不語。
鐘顏明顯地皺起眉頭,打了數次交道,她其實很不喜歡這個自小失散,半大後認祖歸宗,看著貴氣親切,實際心思詭譎的親弟弟。
像是垃圾道旁的臟汙的積雪。
蘇昊對她的表情視若無睹:“姐,他是如何逃走的?”
鐘顏深沉地注視著他:“你想說什麼?”
蘇昊耐心十足,娓娓道來:“你引發的雪崩聲勢極大,我在城外的雪峰頭都能察覺,這樣的雪崩下還能撈出人的,實力應該不低。荒郊野外,雪中施救,能施救的應該不是普通居民,而是行伍中人,而且是比較遊離、不服管教的行伍中人,姐,你總該想到的。
“各國動作不休,主星局勢將亂,置身行伍而不儘心,出野施救不問來曆,這等‘人才’,不該多加訓導、為我軍中樹立‘楷模’嗎?”
鐘顏嚴厲道:“這不是你目前該管的事,你自繈褓時離家,剛回國內,先安家熟悉城內,好好照顧母後吧。”
蘇昊勾起調皮的笑容:“媽媽她沒有意見。”
鐘顏不禁望了鐘晴雨一眼,沒有得到回應,更加心煩意亂。
正在這時,群臣安靜下來,蘇昊見狀,回歸原位,鐘顏坐在冰座上,和睜開眼睛的鐘晴雨遙遙相對。
鐘晴雨的眸子裡,歉意一閃而逝,隨後,她說:“那大體按照此次商討的結果實施,鐘顏,你留一下。”
本欲開口的鐘晴雨穩下情緒,目睹群臣退出冰宮,蘇昊登階同母後相擁片刻,對她笑著點頭,跟著離開了宮殿。
人都走了,雪花依然在飄。
鐘顏迫不及待出聲:“母後,但凡采用新編撰的練兵法的營地,都出現了透支士兵身體、毀壞冰屬環境,附近結晶火花高發的情況。”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鐘晴雨略顯疲憊地說,“各地形勢緊張,我們又絕無可能交出小昊,與暉炅交惡無可避免,自然要加強軍備,顏兒。新練兵法固然會造成一些損傷,但更能利用冰雪,保住寒刺的子民和疆域。”
鐘顏沉默了,眉頭擰得死緊,忽然道:“母後,你還為父王的死而愧疚嗎?”
她的言語極其直白,令鐘晴雨一怔,而後仰頭望著冰晶的天頂:“也許吧,小昊跟他簡直一模一樣。這兩年,我常常想,若是我當初多給予一些耐心,他會不會表現得不一樣,也不至於讓我為顧全大局親手殺了他。但是,顏兒,這與我做的決定無關。”
她平和的目光落到正襟危坐的鐘顏身上:“當初小昊歸來,為考校你們二人,他留在寒刺,而你去往暉炅曆練。不到一年,群臣便被他收拾服帖,而你自小就與諸多臣子關係不和,即使長大,也是以勢壓人。小昊你比更會禦使我寒刺的臣子,對吧,顏兒?”
鐘顏覺得憋悶,似是不太服氣:“那幫老家夥很奇怪。”
看著女兒難得的情緒化的表現,鐘晴雨微微一笑:“還有一件事。”
“我哪有那麼多點不如他?”
鐘晴雨道:“若你繼位,你會對他如何?”
鐘顏默然。
“小昊城府很深,但有一點我能確認,”鐘晴雨軟下語氣,“若他繼位,你和他一定能夠共存,這是我的私心。”
鐘顏忽而起身,一拍座椅,那椅子化為飛雪,翩然掉落。
“若你心有不服,自然可以競爭,我很期待。”見狀,鐘晴雨神態柔和,補充道。
“當然。”鐘顏白了母後一眼,攜著寒風白霧,毫無禮節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