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什麼叫我們的破事!”許心月最先炸開, 從來沒有人像喬懷瑾這樣讓她一壓再壓自己的脾氣,現在更是徹底忍不住不了。
“喬懷瑾,這麼久以來讓著你, 你是不是以為我怕你了!”許心月話音一落,便拔劍斬向喬懷瑾。
她已經被喬懷瑾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徹底激怒了。
謝一舟也沒想到許心月失去理智突然動手,想出聲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是你以為我好欺負吧!我忍你很久了!”喬懷瑾喝道。
這時候的許心月哪裡是喬懷瑾的對手, 光是靈力就差了一大截。即便使用相同的劍法,她也贏不了, 更不用說喬懷瑾使的是混天宮的驚雪劍法。
“住手, 你們再打下去就犯了門規。到時大家都得受罰。”謝一舟架住兩人的劍,勸道。
但是根本沒有人聽得進去謝一舟的話。
許心月嫌喬懷瑾不知好歹。
喬懷瑾覺得許心月腦子有病。
兩人互不相讓, 喬懷瑾將他這段時間以來難以整理的思緒化作一團怒火, 衝向許心月。
“你忍?我呸!”許心月眉毛都要擰在一起了, 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你就是欠教訓!”喬懷瑾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討厭的人。但理智還在,並沒有下死手。
五十招過後,許心月的劍被打飛出去,她呼出的氣在眼前形成一片白霧, 胸口劇烈起伏摔倒在不遠處, 驚訝地看著喬懷瑾。
“你……”許心月發現自己在發顫, 是冷的。
青陽山四季如春, 第一次出現了小範圍的積雪,也不見有化開的趨勢。
喬懷瑾的劍離她的喉嚨不過五寸遠, 已經是極大的手下留情了。
“喬懷瑾!”謝一舟鬆了一口氣,他還以喬懷瑾會下狠手,但是剛才被打出去, 來不及救許心月。
但也沒想到短短兩年多沒見,他竟然有如此神速的進步, 而且這劍法……
“喬懷瑾,你竟然修習他派劍法!”許心月突然提高了聲音。
謝一舟眉頭皺起,“心月,你不要胡說。”連忙扶起她,“先走吧,這件事情下次再聊。”
許心月很冷,冷到了骨子裡,說話間還要努力控製力道,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於狼狽。
“青陽劍宗沒有這套劍法!”許心月的靈力運轉兩周,身體漸漸回暖。“偷學他派劍派,是要被逐出師門的!”
“我也沒說過我用的青陽劍宗的劍法。”喬懷瑾在謝一舟扶許心月的時候就收回了劍,不冷不熱地掃過兩人,轉身就走。
對於他們一個說要受罰,一個說要逐出師門的話,喬懷瑾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隻是一轉頭,就看到了白彥清和鄧立站在不遠處,不知道看了多久。喬懷瑾愣了一下,便朝鄧立行禮。
鄧立皺著眉頭,“你們三個,太不像話了。近幾年收的弟子裡,就你們三個天賦過人,不說惺惺相惜竟然還動起手來了!全都給我去祖宗前頭跪著去!”
許心月一臉難堪,重活一世,她他對自己的劍法有極強的信心,現在竟然輸給了喬懷瑾!
喬懷瑾上輩子就是個廢物,學彆說劍法了,他估計連劍都沒拎過。
“弟子知錯。這就去大殿前受罰。”謝一舟行禮後就扶著許心月往青陽山大殿的方向去。
“許心月挑釁在先,謝一舟勸架不利,罰跪三日,麵壁思過半年。”白彥清麵無表情,向喬懷瑾招了招手,“喬懷瑾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又處處手下留情。師兄三個一起罰未免太不公了。”
喬懷瑾站到白彥清身邊,微微低頭,免得再讓那些心理脆弱的人更難受。
“師弟,咱們青陽劍宗可沒這個規矩。心月是衝動了一些,但也不至於無緣無故就持劍傷人。一舟身為同門,卻沒能讓她和懷瑾兩人免於一戰,三人怎麼隻罰兩人?”鄧立眉頭微皺,白彥清才是真的不公。
白彥清明目張膽地袒護喬懷瑾,這讓鄧立極為不滿,一轉頭,果然也看到許心月不服氣的神情。
“我可以受罰,可他修習其他宗派劍法。按照門規應當廢除修為趕下山去……”
“許心月!”謝一舟猛然出聲,大吼道。
許心月雙目微瞪,不安地掃過眾人,立刻咬著唇低下頭,眼眶發酸。
她明明不是這麼想的!
“廢除修為趕下山?”白彥清的話很輕。
許心月卻抖了抖,謝一舟擋在她身前,求情道:“宗主,心月不是故意的,她最近沒有休息好,總是胡言亂語。請宗主恕罪。”
白彥清眼神挪到謝一舟身上,袖子輕輕一拂。“去受罰。”
“是!”謝一舟鬆了一口氣。
“等等。”鄧立看向白彥清,“宗主,最近山下不太平,人手越來越少,麵壁半年太久,不如等到天下安定,再行補過。”
“跪七天。”
鄧立再不好求情,許心月他們上次傷了喬懷瑾跪了幾天,那雙腿都快不能走路了。
“走吧,我們回去。”白彥清伸手牽著喬懷瑾往回走。
鄧立麵臉色很難看,但很快就恢複如常。轉頭看著還低著頭的許心月,拍拍她的肩膀,“沒關係,這次宗主沒說要封住你們的靈力,七天很快就能過去的。”
“師尊,弟子先和師姐下去了。”謝一舟看著許心月肩膀上的手,欲言又止。可惜他什麼都不能做。
“去吧,下次要照顧好你師姐。”鄧立轉過身,朝著白彥清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大步離開。
回到院子裡,喬懷瑾想了想,問道:“哥,你知道什麼是混沌之體嗎?”
白彥清抓著他的手緊了緊,“怎麼了?”
“許心月說我是混沌之體,鄧立透露給她的。”喬懷瑾的眉頭擰成了一團,總覺得天魔這種事情就是衝著他來的,哪怕他儘力避開,總會有莫明其妙人或事把他卷進來。
“混沌之體沒什麼特彆,不過在渡劫的時候會比平常人多幾道天雷而已。”白彥清看著他的樣子,輕笑一聲,“靈氣也比常人更容易吸納。”
喬懷瑾吐了一口氣,又帶著懷疑看向他,“多幾道天雷而已?那是多幾道?”
“我沒見過,不知道多幾道。”白彥清推開房門,帶他走進去,“許心月為什麼要跟你說混沌之體?”
“他們說混沌之體的人可以除魔。我是天生就是混沌之體,還因為混沌珠才成為混沌之體的?”喬懷瑾不確定,從前的記憶丟失了,現在有記憶裡他身體裡一直有混沌珠。
“沒聽說過有後天形成的混沌之體。”白彥清很確定地說。過了會兒,又道:“你想除魔嗎?”
喬懷瑾的興致不高,他現在越發感覺與這個世界隔著一層細紗,朦朦朧朧的。
“除魔這種事情也輪不上我呀。比我厲害的人多多了,如果他們都沒辦法除去天魔,我又有什麼辦法呢。我總不能是天選之子吧。”喬懷瑾說到這裡有些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師兄也是,許心月也是,謝一舟還是。他們好像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卻都一至認為他會成為除魔的人。
“不想做就不做,這又不是什麼難事。”白彥清將喬懷瑾拉到自己跟前,雙手環住他的腰。“一切有我呢。”
喬懷瑾點點頭,這已經不是白彥清第一次跟他說這種話了,每次都很安心。
大殿前,許心月背總挺直在跪著,一點靈力也不肯用。謝一舟很無奈,想勸又不知道從哪裡勸起,隻好跟她一樣不用靈力。
天漸漸暗下來,沒有用靈力的許心月身子左搖右晃,顯然是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謝一舟趁機勸道:“我們還有好幾天,不用靈力真的撐不住,宗主已經手下留情了。”
許心月轉頭瞪著他:“手下留情?我看根本就是偏心,喬懷瑾怎麼不跪!他還修習其他宗派劍法!”
“他本來就可以拜他人為師。而且,宗主偏心他也很正常。倒是你,你剛才在宗主麵前說的都是什麼話!”謝一舟歎了口氣。
“你現在是護著他是吧!我就那麼說話怎麼了,哦,真是對不起,連累你一塊受罰了。”
謝一舟連忙解釋道:“我沒這個意思,喬懷瑾馬上就要和宗主結成道侶了,他們兩的關係自然不是我們這些弟子能比的,你不要瞎鑽牛角尖。”
“對,全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該找他行了吧!”許心月心裡本來就委屈,現在隨著謝一舟的勸慰,之前還覺得自己說話有點過份的愧疚都沒有了。
一把抓起自己的劍,正準備扯下喬懷瑾送的劍穗,卻發現劍柄處已經空了。
眼眶一紅,憤恨道:“正好,還省得我自己動手。什麼破東西,我呸!”
謝一舟擰著眉毛,下意識往自己劍柄上看了一眼,早上還在的劍穗這會兒卻不知所蹤了,心下不禁悵然。
“心月,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等你氣消了我們再談行不行?真要這麼跪七天又得養很久,你彆因為生氣傷害自己。”
許心月一點也不想聽,她幾乎沒受什麼苦,以凡人之體受這種苦確實有些為難自己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呐呐說:“我用靈力了,你也用。”
謝一舟總算鬆了一口氣。
喬懷瑾回到自己住的房間,婚禮越近,心裡、腦子裡全是亂的,好像是被一些事情推著走。
乾脆坐到桌前,又給楚忱去了信,既然失憶藥是他下的,那再問問他有沒有解藥。想了想,又在信上寫下了關於混沌之體的事情。
第 62 章
青陽山永遠都是晴天, 黃昏時殘陽灑滿天際,染紅了天邊的雲。
喬懷瑾穿著的是聆音閣寄來的吉服,透過窗戶看著外邊的火燒雲。
楚忱告訴他沒有恢複記憶的藥, 也許會一直忘記,也許會在某一天想起來,得看人。
也很清楚地告訴他, 他就是曾經師伊陽找了幾百年都沒能找到混沌之體,隻是沒有明確留下信息混沌之體如何誅魔。
連同白彥清曾經的作用也被詳細的一一寫在信裡。
“懷瑾。”
喬懷瑾轉過頭, 白彥清身上穿著與他同色係款式相似的吉服站在門口, 衝他微笑。
喬懷瑾想笑,笑不出來。他很難想象白彥清的前幾百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也慶幸他都不記得從前了。
如果是他的話, 如果……如果是為了守護他愛的人, 或許他也可以做到像白彥清那樣。
“你……後悔了?”白彥清肉眼可見的不高興。
喬懷瑾猛地撲進他懷裡,“哥,你開心嗎?”
白彥清提起的心又落回肚子裡,他很享受喬懷瑾抱著他的樣子。“開心。”
喬懷瑾從他懷裡退出來, “我希望你永遠都能這麼開心。”
“嗯, 以後都會開心。”白彥清牽起他的手, “吉時要到了, 走吧。”
天還沒完全黑,院子裡的燈已經亮了。正中間擺好了案台, 有象征天地之靈、青陽祖師,以及喬懷瑾已故的兩位師尊牌位,牌位前放好了貢品。
白彥清站到案台前, 看向喬懷瑾時眼的裡光都顯得格外明亮,“婚禮實在簡陋, 就像你說的,等天下太平,一定會再辦一個浩大的典禮。”
“嗯,到時候我們把大家都請來。”喬懷瑾也高興了些,想著隻要白彥清開心,什麼樣都好。
白彥清點燃了香,分給喬懷瑾三柱。兩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分彆上香。
喬懷瑾被他拉著跪在蒲團上,向天過發誓言,一起磕頭。
天邊堆積了厚厚的雲層,以極快的速度往這裡來。最後一抹殘陽消失,隻餘下燈光將院子照得通明。
喬懷瑾抬頭,雲層裡時不時閃爍著電光。他心裡一驚,猛地看向白彥清。
白彥清壓下他的頭,“彆看。我不信老天敢降下天雷,我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誰也彆想把我們分開。”
“嗯。”喬懷瑾想,哪怕天雷降下來了,他也會一直跟白彥清在一起的。
三個頭磕完,雲層已經很低了,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就像近在耳邊。
天雷遲遲沒有落下,白彥清不受任何影響地拉著喬懷瑾站起來。一隻手抬起他的下巴,朝著紅潤的唇吻了上去。
頭頂上雲劇烈翻滾,雷聲在雲層裡越來越密集,好像下一息就要落到兩人頭上。又突然安靜下來,很快散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喬懷瑾氣喘籲籲地靠在白彥清胸.前,要不是腰間強有力的手臂,他大概會倒下去。
“我們終於能真正的在一起了。”白彥清說著直接抱起喬懷瑾進了屋。
屋裡一片大紅,床鋪也換了,光是看著就很軟。被放到床上時,他還有些緊張,明明兩個人在一起睡了很長時間了。
白彥清手一揮,屋子裡的燈都熄了,隻剩院子裡透進來的不算明亮的光線。
翌日,喬懷瑾是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的,白彥清一隻手撐著頭,側躺在他身邊看著他,眼含笑意。
喬懷瑾露了個笑容,想翻個身,不知道扯到了哪裡,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白彥清有些慌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喬懷瑾緩緩把自己攤平,臉色微紅地搖搖頭,“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話一說完,一隻滾燙的手罩上了他的腰,輕輕地給他按著。很舒服,身體也軟下來。
隻是這按著按著,便漸漸變了味。喬懷瑾一手撐在他的胸膛,下意識想拒絕,卻又沉迷唇齒間的溫度。
等到這間屋子的門再打開,已經過去三天了。
喬懷瑾捂著腰往之前住的屋子跑。
其實已經被靈力治療過了,腰間的酸軟以及被雙手鉗住隻是一種錯覺。
他來這邊換了一身常服。突然丹田處升起一股灼熱,伴隨著劇列的疼痛迅速襲卷全身,整個人撲倒在地。
喬懷瑾疼得滿頭大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額頭青筋直冒,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疼痛才消失,衣衫全都濕透了,直到手腳恢複些力氣才爬起來。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極其蒼白。仔細感受著丹田,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但是這種痛太可怕了,痛到了靈魂裡。
喬懷瑾突然記起來上次在任陽坡也這麼痛過,隻不過沒有那麼嚴重,至少身體沒有滲出血。
白彥清也沒有出現,他推測痛的時間應該不長。
他抖著手重新換上好了衣服,果然聽到有腳步聲過來。打開門,站著白彥清。
“我傷到你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白彥清微微皺眉,拉過喬懷瑾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疑惑地看著他。
喬懷瑾笑著搖頭,“沒傷,剛才不小心撞了一下,太疼了。”
“撞哪裡了,我看看。”
“沒事,靈力運轉一周什麼傷都沒有了。”喬懷瑾反拉住白彥清,“走吧,把院子裡的東西都收一收。”
白彥清不肯,“不收,就這麼放著。”
“鄧師伯或者其他弟子過來看到不像樣子,還是收了吧。”喬懷瑾覺得親都成了,還留著這些平白惹人笑話。
但白彥清說什麼也不肯,也不讓他動。兩人正糾結著的時候,一隻紙鶴飛了過來,是鄧立要來的的傳信。
白彥清鬆了開喬懷瑾,喬懷瑾立刻站遠了一些,將衣服整理好。
沒過多久,鄧立便來了。
喬懷瑾本想上前迎接,被白彥清拉住,隻好待鄧立進來時朝他行禮。“鄧師伯。”
鄧立打量他們幾眼,白彥清看上去也比從前見時多了幾分人氣,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好心情。
成了家,人看上倒是看上去順眼多了。
“新婚燕爾的按理說我不該打擾你們,但形勢確實刻不容緩,我們收到寧璽莊和渭穀的求救信,孟錦師妹和簡奇師弟兩人已經帶著弟子前去誅妖。俞珩師弟又還在閉關,黃師侄下山後就失去消息,我不得不來找你們。”鄧立歎了口氣。
“我可以去看看,但我能力有限。”眼見白彥清麵色不好,喬懷瑾連忙說道,沒想到他說完,白彥清的臉色更差了。
鄧立也在皺眉,“你的實力確實沒什麼可說的,隻是我擔心困住他們的妖魔實在太過厲害。”
“那就不去。”白彥清伸手抓住喬懷瑾。
臉色變難看現在換成了鄧立,從前的白彥清是冷漠,現在看來並不止是冷漠。
“哥。”喬懷瑾輕喊了聲,“那我們不去了,我寫信給師兄,讓他派人過來。”
鄧立的臉已紅了,氣的。猛地一拍桌子:“你們師徒究竟想怎麼樣?這也不做那也不做,天下人都死完了,你們師徒兩就能獨自逍遙快活了嗎?”
“怎麼不能。”白彥清的目光在鄧立拍桌子的手上多停了幾息。
“你!白彥清,你對得起師尊對你的教導嗎?!”鄧立第一次氣得把桌子拍得砰砰直響。
喬懷瑾也是第一次見這個看上去脾氣很好的青龍峰闕主氣得罵人。雖然他覺得鄧立這個人總是不懷好意,但顯然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師伯!”喬懷瑾突然上前,抓住鄧立的胳膊衝他眨了下眼睛,帶著他出了屋。
“師伯!”喬懷瑾壓低了聲音,“你何必非要我師尊去不可,可彆說他三百年沒出過青陽山是為什麼您不知道。他已經為天下人撐了三百多年,誰都沒有資格為這件事責備他。”
鄧立的臉色依然不好看,不過緩和多了。“那又如何,修行之人本來就是以蒼生為己任。”
“那是彆人的想法。他已經儘過了自己該儘的責任,他要是不願意去,我就一定會不勸他去。”喬懷瑾說,“我會給我師兄去信,請他幫忙的。”
鄧立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喬懷瑾看著他的背影,一時摸不清鄧立是什麼想法。不過,一時善意也未必就是好人。
他一轉身,就看到白彥清麵無表情站在門口。
“哥,鄧師伯走了。我先去給我師兄寫信,晚點再一起去看花嗎?”
白彥清點點頭,看著喬懷瑾去了他之前的屋,不知道在想什麼。
喬懷瑾臉上也沒了笑意,他確實很想去找黃自儀他們。那天之後,他去青龍闕問了那些向他辭行弟子的名字。即便沒有之前的記憶,他還是打從心底覺得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隻是……他心裡更看重白彥清一些罷了。情況過於緊急,他用了靈力直接向楚忱傳信,請他幫忙。
隻是楚忱自己也忙得焦頭爛額,聽到這個消息猶豫了一下,便道:“聆音閣弟子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如果連青陽劍宗的親傳弟子都失去消息,隻怕一般弟子去了也沒用。”
喬懷瑾心頭一跳,隻好謝過楚忱決定再另想辦法。其實還是沒什麼辦法,現在能指望得上的也就是白彥清和鄧立了。
鄧立走不開,要負責整個青陽劍宗的事務,如果連他都要下山,那離青劍陽宗的覆滅已經不遠了。
喬懷瑾第一次這麼發愁。
他根本做不到獨善其身!
“懷瑾。”白彥清輕聲喊他,“我聽你的。”
喬懷瑾愣愣地看著他,明明之前還是不願意的,怎麼突然同意了。
第 63 章
白彥清看著喬懷瑾, 露了一個不明顯的笑意:“你愛我。對嗎?”
喬懷瑾點點頭,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我是不是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
想來他們認識這麼久,好像從見第一眼開始就理所應當這麼認為了, 卻從來沒想過應該表達什麼。
“白彥清,我愛你。”喬懷瑾說完,又覺得太過正式, 弄得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白彥清很高興,這麼直白又熱烈的情緒是他很難得的體驗。
“嗯, 一會兒給鄧立傳信, 我們出去找人。”
喬懷瑾那點愁緒也散了,有白彥清出手, 肯定沒有問題的。“哥, 我去看看阿笑。”
白彥清微不可察地皺眉, “看他乾什麼?”
“尹星宇一直沒有出現,把阿笑關在這裡也於事無補啊。”
“他進不來青陽劍宗。劍宗五座大山依五行所建,又由五行生出法陣結界,沒有持令或開宗門, 其他人是無法進來的。”白彥清有些意外他竟然不知道件事情。
喬懷瑾是真的不知道, “那要是有人截了弟子令牌呢?”
白彥清輕笑了一聲, “外人拿了弟子令沒有用。”
喬懷瑾點點頭, 還挺智能的。
智能?
他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說過, 這個詞好像就是突然從他腦子裡冒出來的一樣。
“那我去找阿笑了。”喬懷瑾轉身出去了,又留下白彥清在原地。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阿笑坐在樹下, 微微抬頭看著天空,那個方向過去是白彥清他們住的地方。
喬懷瑾愣在門口, 阿笑好像和環境融為一體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真的不會注意到這裡還有個人。
阿笑知道來的是喬懷瑾,許久不見他說話,才轉過身看他,“你怎麼有空來。”
喬懷瑾這才抬腳坐到他身邊去,“我要下山了。”
阿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一個人?”
喬懷瑾看懂了阿笑的眼神,“我哥和我一起下山。”想了想,他才提道:“你一個人在山上也很無聊,跟我們一塊下山吧。”
阿笑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到哪兒不是一個人,如今更是你們的階下囚。”
喬懷瑾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這地方還是我原來住的呢。山下需要人幫忙,我想你一起。”
“我有得選嗎?”阿笑的聲音很輕。
“當然。”頓了頓,喬懷瑾又說,“但是我不會放了你。一旦讓你自由,你又會聽尹星宇的話。”
“那你又何必問我。”
喬懷瑾想想也是,“那跟我們下山救人,我現在去收拾東西,一會兒來喊你。”
阿笑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阻止他。
喬懷瑾回去看了一圈,想著還要回來,便也沒收什麼。和白彥清走到門口時,阿笑已經在不遠處等著了。
白彥清看到阿笑心裡不高興,哪怕他之前已經答應過喬懷瑾會多一個人,麵上倒是不動聲色。
剛出青陽劍宗的範圍,天空充斥著無孔不入的魔氣,遮天蔽日。
四野更是滿目瘡痍,房屋破敗不堪,路上看不到半個行人。仔細看去才能瞧見躲在屋裡的人偷著往外看。
“這裡離青陽劍宗不過三百裡路,竟然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嗎?”喬懷瑾心裡又酸又澀,這和看到任陽坡時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這座城裡,沒多少人活人了。”白彥清說。
不遠處,一具乾屍半趴在屋外的台階上,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看不出生前的模樣。
喬懷瑾瞳孔緊縮,隨著他們的深入,乾屍也越來越多,老的小的七橫八豎的滿大街都是。
陰沉的天空好像讓整個城都失去顏色,一陣微風吹過,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他看過已經腐化的城鎮,也見過千情湖的無一人煙,就是沒有見過將慘狀直接展現在他麵前的。
“這些……”喬懷瑾心頭發悶,這種感覺好熟悉,好像一下刻他就要捂著胸膛倒下去一樣。
白彥清看了阿笑一眼,將喬懷瑾抱起,躍上屋頂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屋子跳進去。
“要不你先回去,我肯定把那些人帶回去。”白彥清讓喬懷瑾坐下,眉頭皺得極深。
喬懷瑾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搖搖頭:“來都來了,而且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也沒法安心待著。”
白彥清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既然他不肯回去,他隻能多看著一些。
“彆的地方死的人更多,你連這些都受不了,還是早些回去。”阿笑抱著他的刀,靠在門口說。
喬懷瑾的臉色又暗了幾分,白彥清轉頭看著阿笑,眼神不善。
阿笑背後躥起一股冷意,抱刀的姿勢沒那麼悠閒。
“我是不是做錯了……”一開始,所有人都讓他為這天下出一份力,他總是在逃避,認為這些事情輪不到他出頭。
可眼前的事實告訴他不是的,如果他早一天幫忙,這世上就會少死一個人。
“不用想那麼多。”白彥清很想安慰,卻又隻能乾巴巴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沒事,還是先找師兄弟他們吧,也不知道他們都在什麼地方?這裡不太像有魔的樣子。”喬懷瑾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
白彥清眼神一沉。
“你在這裡休息,我去看看。”白彥清在喬懷瑾身邊放了些吃食與水,又看了阿笑一眼以作警告便縱身飛了出去。
喬懷瑾張了張嘴,沒喊他。想比起來,白彥清去找確實要更快一些。
他喝了些水,問阿笑要不要。阿笑抱著劍背對著他,不應聲。
喬懷瑾將這些東西收起來,臉色倒是比剛才看起來好多了。正坐著發呆,就見阿笑突然站直了身體。
“怎麼了?”喬懷瑾有些疑惑,他沒感覺到有什麼人靠近。
阿笑回頭看著他,才輕聲道:“他來了。”
喬懷瑾愣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尹星宇來了?”可是他什麼也沒感覺到。
“他一直在這兒等著!”喬懷瑾這才反應過來。
阿笑點點頭,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尹星宇一定早就在這兒了,或許他們剛下青陽劍宗就知道了,否則不會在白彥清剛走就來了。
“阿笑,你為什麼能這麼輕易就透露我的行蹤呢。”尹星宇還是一襲黑袍,落在走廊,語氣帶著無奈與寵溺。
阿笑往後退了一步,眼裡神情帶著茫然。
喬懷瑾看著尹星宇伸手掀了一直戴在頭上的帽子,露出了真容。
確實與他在地宮裡見到的魂魄長得一樣,但本身看上去更加高大貴氣。
“好久不見,看起來鬼璃紫焰和你的身體相處得很不錯。”尹星宇彬彬有禮地向他打招呼。
喬懷瑾的臉拉了下來,前些日子還痛過。尹星宇現在提鬼璃紫焰是什麼意思?
“多謝關心,它現在很聽我的話。”喬懷瑾輸人不輸陣,挺直了腰杆回答道。
尹星宇也收了笑意,略帶著冷意盯著他。
喬懷瑾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阿笑,跟我走。”尹星宇上前一步。
阿笑退了一步。
喬懷瑾見此,上前一步擋在阿笑麵前,“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沒有靈根的人無法修道,按理說,成魔也是沒用的。”
尹星宇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告訴你也沒關係,我吞噬了一枚魔種。”
喬懷瑾愣住了,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師兄給他的信裡說了魔種就壓在青陽山下。白彥清曾經還是封印。
“這怎麼可能?”
白彥清作為封印護了天下三百多年,絕對不可能讓天魔種逃出去的。
“隨你信不信。我今天也是為了帶阿笑離開的,你讓開。”尹星宇顯然沒有想和喬懷瑾多說話的意思。
“你沒看到他不願意嗎?”喬懷瑾不讓。
阿笑跟著尹星宇隻會乾壞事,現在阿笑自己都不願意跟他走,那自己必然要攔著。
“我不想與你為難,喬懷瑾,彆自討苦吃。”
“你打不過白彥清!”
“他不在。”尹星宇笑了一下,“那群青陽劍宗弟子快要成為下一個魔物的養料了,就看他來有沒有能耐救下那些人了。”
“他們在哪兒?”喬懷瑾急了,手裡多了一柄泛著寒意的長劍。
“阿笑,跟我走。”尹星宇看向喬懷瑾身後的人。
自從阿笑被白彥清帶走,他心裡就一直窩著一團火。他試著利用青陽劍宗的天魔進去,可惜失敗了。
今天看到他們三人一起進城,尹星宇心頭的火差點就要著了。阿笑竟然是自由身,那為什麼不來找他!
“他不想跟你一起。”喬懷瑾再一次開口,心裡其實有些忐忑,忍不住微微轉過頭看了一眼。
“阿笑!”
喬懷瑾聽到身後的人動了動,他心裡有些不舒服,又覺得是自己太多事了。這兩個人互相愛慕,他算什麼?
而且,還有那麼弟子等著他去救。誰知道尹星宇有沒有陰謀,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
喬懷瑾略有些喪氣地讓開。
尹星宇臉上露出微笑,隻是很快又凝固。阿笑跟著喬懷瑾動了,站到了他的身邊。
“我想清楚了,你走吧。”阿笑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你在說什麼?”
喬懷瑾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阿笑竟然後選擇站在他身邊。
“我想清楚我要做什麼了。以後。”阿笑抬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尹星宇,“我們隻會是敵人。”
“跟著他?”尹星宇差點氣笑了,指著喬懷瑾。
“對,跟著他!”阿笑很堅定。
尹星宇努力壓著怒火,咬牙道:“阿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跟我走!”
“他不想跟你走,承認這一點很難嗎?”喬懷瑾抬起下巴。
“閉嘴!”尹星宇一揮手,一股魔氣衝向喬懷瑾。
第 64 章
喬懷瑾向後仰, 腰部幾乎對折,躲過迎麵而來的魔氣又飛快彈起。
卻不想阿笑已經抽刀攻向尹星宇,招式淩厲。
愣一下的不止喬懷瑾, 還有尹星宇。就這走神的瞬間,襟前被長刀劃了道口子。
“阿笑,你竟然真的對我動手?”尹星宇沒還手, 隻是不停的閃躲。
阿笑並不答話。
喬懷瑾很快反應過來,準備出手時又猶豫了。感覺, 阿笑也不像是真的要置尹星宇於死地, 更像是在發泄。
而且尹星宇也不還手,他其實沒有衝上去的必要。轉念一想, 這兩個人該不會在演他吧。
喬懷瑾想更加仔細觀察他們究竟想乾什麼, 定神一看, 卻見尹星宇並不多作糾纏,將阿笑朝他扔過來,轉身跑了。
“白彥清也身負魔種,你們兩確實是天生一對。”
“你沒事吧。”喬懷瑾問得一點誠意也沒有, 心思全在尹星宇留下的那句話上。
阿笑站穩, 朝著尹星宇離開的方向多看了兩眼才搖搖頭。
喬懷瑾鬆開他, 壓下心底的疑問, 問:“你知道他剛才說的那些人在哪裡嗎?”
阿笑搖頭。
喬懷瑾隻好給白彥清傳信,告訴他尹星宇來過時透露的東西, 但是沒說魔種的事情。
他現在腦子裡一會兒想著黃自儀那些人情況不容樂觀,一會兒又是白彥清,本來就是個魔, 現在有魔種,會不會變?
“我想跟你們一起。”
“啊?”喬懷瑾反應了一下, 才意識到是阿笑在說話。“你……”
“你們成親那天,我想了很久。我究竟是什麼,要什麼?”
喬懷瑾想,那天他們成親好天好像還差點降天雷了。阿笑住在不遠處確實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想明白了嗎?”
“我想跟你一樣。”阿笑的目光悠長。
“跟我一樣?”喬懷瑾滿是疑惑,想不明白阿笑為什麼想跟他一樣,他哪裡好了嗎?
“是啊,跟你一樣。”阿笑看喬懷瑾那樣便知道他不懂。其實,有時候不懂也挺好的。
喬懷瑾還想追問,白彥清回來了。
“哥,情況怎麼樣?”喬懷瑾連忙迎上去。
白彥清掃了一眼阿笑,阿笑已經抱著刀進了屋。他才道:“北麵有青陽劍宗留下的劍氣。”
“北麵?”喬懷瑾四下張望。白彥清指給他看。
北麵是一片綿延的山脈,看著不高,卻有好大一片。
“尹星宇來做什麼?”白彥清仔細觀察過喬懷瑾,確認他沒有受傷才鬆一口氣。
“來找阿笑的。”喬懷瑾長舒一口氣,想問又不知道開口。
白彥清知道自己身體裡有魔種嗎?
“阿笑不肯跟他走,他生氣了。然後阿笑就把他打跑了。”
白彥清看看阿笑,又看看喬懷瑾。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倒也沒反駁,反正在他眼裡,看誰都是善良的。
“先走,救人要對緊。聽尹星宇的意思他們撐不了太久。”白彥清垂下眼眸說。
喬懷瑾的心突然放下了,用力地點頭。他還是那個白彥清,即便身上有魔種也沒有變。
“阿笑,我們走。”
三人一起往北麵去,看到青陽劍宗弟子留下的劍氣,看樣子他們走得很匆忙,仿佛有什麼在追趕,場麵十分難看。
“看來情況確實危急。”喬懷瑾的眉頭不自覺加深了。“咱們得快點。”
喬懷瑾腳步匆匆,白彥清皺著眉頭跟在後頭。阿笑正要抬腳時突然頓住了。
“他又來了。”
喬懷瑾猛地轉身,提著劍。“尹星宇又來了?”
白彥清身上迸發出驚人的寒意,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阿笑,跟我走吧。”尹星宇也不再隱藏行蹤,直接露麵。
沒感覺到他身上的殺意,喬懷瑾拉著白彥清繼續走。他們現在最要緊的救人。至於阿笑和尹星宇之間的糾葛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你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們,那兩個人是魔。跟著他們有什麼好,你不是早就過膩了這樣的日子嗎?”尹星宇見阿笑不理他,不由得有些急了。
喬懷瑾還在思考尹星宇嘴裡的“那兩個人是魔”的話,白彥清已經持劍到了尹星宇麵前。
“兩個人都是魔?”白彥清的瞳孔變得極紅,身上的殺意讓尹星宇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來。
“他比起你來隻是差了個魔種而已。若是有魔種,真正的天魔怕也不如他。”尹星宇很快就冷靜下來。
“混沌之體、混沌珠、再加上在白虎闕放出來的天魔被鎖進了混沌珠裡。在地宮時又被鬼璃紫焰徹底鍛為一體。天魔以這麼快的速度侵襲人間,不如說在為最後一爭高下做準備。”
尹星宇頓了頓,“畢竟輸了的天魔,是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
“我不相信!”白彥清把劍往尹星宇的脖子上送了送。
尹星宇抬了抬下巴,讓自己好受一點。“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事實就是如此。”
白彥清撤了劍,轉身時猛地給尹星宇一拳。尹星宇被一拳打得飛出去。
阿笑的腳朝著尹星宇的方向,本想上前,又生生止住了。
“彆聽他瞎說,我們先救人。”白彥清緊繃著身體,攬著喬懷瑾的手臂很用力。
“嗯,他確實是瞎說,單這樣就能比天魔厲害,那天下早就完了。我才不相信我是古往今來天地間唯一的一個混沌之體呢。”喬懷瑾現在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
尹星宇說的很多東西他都不記得,除了偶爾痛一次的丹田之外毫無入魔反應。
“他先前在我麵前說你身上有顆魔種,又說我現在差個魔種。”喬懷瑾越覺得尹星宇在搞事情,“是看我倆過得太好了。哪像他,阿笑看都不看他一眼。”
白彥清很讚同喬懷瑾的猜測,隻是看向他時,目光裡盛滿了擔心。
哪怕他再怎麼自欺欺人,心裡也知道尹星宇說的恐怕是事實。
“我們快走。”喬懷瑾腳下又快了幾分,不能再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地方了。
阿笑往後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路上格外安靜,連蟲鳴鳥叫都沒有,樹木也因此看起來沒有一絲活力,微風一吹影影綽綽,顯得格外滲人。
“我們繞過去吧。”
“你們要救的人就在這片林子裡,再走可就真救不了。”一直吊在後關的尹星宇突然出聲。
喬懷瑾猛地回頭看著他,不太確定要不要聽他的。下意識看向白彥清,又轉頭看著阿笑。
尹星宇丟下這句話,怎麼也不肯再開口,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是嗎?”白彥清祭起長劍,魔氣與靈力夾在一起掀起大風,極快地衝向尹星宇說的那片林子。
轟地一聲,巨大衝擊力被林子上空突然出現的結界反彈了回來。
喬懷瑾第一時間撲向白彥清,等響聲消失,他才用目光找阿笑。
看到阿笑被尹星宇壓在身下時才鬆一口氣。
耳朵嗡嗡作響,好一會兒才消停。喬懷瑾回頭,身後的一切都被夷為平地,幾乎沒有儘頭。
尹星宇扶起阿笑,拍了拍身上的土,“早跟你說過了。”
“這林子裡有什麼?”
尹星宇輕笑一聲,“我是看在阿笑的麵子上才提醒你們的,你不會真以為我什麼都會說吧。”
阿笑推開尹星宇,站到了喬懷瑾身邊。
尹星宇的臉僵了一下,眼底升起一股怒意。想將他拉過來,不過到底克製住了。
喬懷瑾沒理會尹星宇,走到林子旁邊,伸出一隻手慢慢向裡試探。
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轉頭看向白彥清,“要不要進去看看?”
白彥清點頭,他也想看看這片林裡有什麼,竟然可以將他五成攻力反回去。
阿笑見兩人進去了,也跟著進去。
“阿笑,回來!”尹星宇臉一沉,話一出口,人已經消失在林子裡了。
尹星宇氣急地歎了口氣,提腳跟了上去。
一進林子,光線便暗了許多,喬懷瑾的心都提起來了。不知道走了多久,數十棵大樹倒在地上。
“他們確實來過這兒。”喬懷瑾跑了兩步。
“隻有這一處有痕跡。”白彥清皺眉,沒過人來過或者離開時被踩壞的草木,人總不能憑空出現在這裡。
喬懷瑾拿出好幾隻紙鶴,放飛了出去。“紙鶴能傳信,找人應該沒有問題。”
隻是沒過多久,那些紙鶴便晃晃悠悠地飛回來了。落在喬懷瑾手心裡,變成了普通的紙鶴。
“是能吸取靈力的迷陣?或者是魔?”
喬懷瑾聽了白彥清的猜測,一道靈力打了出去。一顆樹倒在地上發出響聲,靈力卻瞬間消失。
白彥清也反應過來了,“是妖魔,不知道是哪種,可以完全隱藏自己氣息。”
“尹星宇也可以隱藏住自己的氣息。”喬懷瑾抬頭看向白彥清。“我們得快點找到他們,不然我就要成為你的拖累了。”
“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拖累。”白彥清和喬懷瑾繼續深入。
天色完全暗下來,看不到一絲亮光。拿出來的燈也用不了多久就滅了,裡麵的靈氣被吸收完了。
喬懷瑾很焦躁,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不住的外泄,越焦躁靈力流失得越快,可偏偏他又控製不住。
“懷瑾,還有我。”白彥清將喬懷瑾抱在懷裡,緊緊的。氣息撒在他耳邊,努力讓他安穩下來。
事實也是如此,喬懷瑾的焦躁也確實得到了安撫,心頭漸漸安定下來。“我也不想,就是控製不住。我的靈力隻剩一半了,要是再出點什麼事情,我怕我……”
“不會,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白彥清再將他抱緊了一些,“這世間無論什麼魔都不會是我的對手,你要相信我。現在閉上眼睛,就在我懷裡休息。”
第 65 章
喬懷瑾在白彥清懷裡閉上眼睛休息, 過了許久,又道:“不知道阿笑有沒有跟上來。”
“你不用瞎擔心,尹星宇不會讓他受傷的。”白彥清拍了一下他的背。
“我不擔心他。阿笑說想跟我一樣, 我哪裡讓人羨慕了嗎?”
白彥清輕笑了一聲,“哪裡不值得人羨慕?”
喬懷瑾也跟著彎了彎眼睛,他知道阿笑肯定是羨慕他和白彥清成親, 但也不隻是羨慕這個吧,他實在猜不出來阿笑怎麼想的。
林子裡微微有些光線, 能大概看到影子了喬懷瑾就站了起來。他現在連黃自儀等人在哪裡都沒有找到, 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失去消息的,晚一點找到他們就多一分危險。
“等等, 我們走過這裡。”白彥清拉住喬懷瑾。
喬懷瑾茫然地抬頭, 靈力流失得更多了, 他打起精神來仔細看了一遍。有點眼熟,但在林子裡,他看什麼都覺得挺像的。
“走過嗎?”
白彥清拉住他的手,“彆走丟了, 跟緊我。”
喬懷瑾點頭, 也鬆了一口氣, 白彥清怎麼看都比他靠譜多了。
就在喬懷瑾以為他們還在原地打轉的時候, 白彥清停了一下,帶著他迅速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東西吸取他人靈力, 我感覺到這個方向還有微弱的靈力在,走這裡看看。”白彥清解釋給喬懷瑾聽。
喬懷瑾試著他的方法去感受其黃自儀他們散發的靈力,可惜自身靈力流失太多, 他沒辦法做出更多的事情。
“哥,你不受影響嗎?”
“我是魔。”暗處的東西根本不敢挑釁他, 可惜暫時幫不了喬懷瑾。他看著前方,眼神冰冷。那東西最好識相一點,要是等他出手的話……
喬懷瑾點頭,又感覺沒明白,“那東西是魔,不該吸取魔氣嗎?為什麼要靈力?”
白彥清也想不明白,“等抓到他,你再問問。”
“抓到肯定是先殺了再說。”
喬懷瑾跟著白彥清走得不慢,尤其是在看到不遠處一堆穿著青碧色天衣衫的弟子倒了一地的時候更是小跑起來。
“醒醒。”喬懷瑾上前一個個的喊,摸了摸脖勁處,還在跳動,是活的。
一行十多名弟子,全都躺在這兒,像睡著了一般。喬懷瑾又分出一絲靈力探了探他們的丹田,幾乎全都空了,再這樣下去人都廢了。
“哥!現在怎麼辦?”喬懷瑾眼睛一花,差點摔倒被白彥清一把接住。
“我的靈力沒了……奇怪,我應該……”喬懷瑾感覺越來越暈。
“懷瑾!”白彥清喊了一聲,喬懷瑾還是沒撐住,倒在他懷裡暈了過去。
一陣輕霧籠罩過來,白彥清眼皮一重,隻來得及暗罵一聲就倒了下去。
“小瑾,你醒了。”喬懷瑾睜開眼睛,眼前一是片陌生,雪白天花板,屋子裡的人都是短發短衣他卻一點也不覺得陌生,好像本來就是如此。
“哥……哥?”喬懷瑾看著陌生的男人,卻清楚地記得這個人是他哥,親哥。
可是他有親哥哥嗎?
喬瑜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小瑾,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不要瞞著。你這樣隻會讓我們更擔心,好不好?”
喬懷瑾的眼眶發熱,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哪裡都難受。
“哥哥,我好難受。”喬懷瑾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往外湧著。“哪裡都好難受。”
喬瑜鼻子一酸,哽咽著叫了醫生過來。“不怕,一會兒醫生就來了。”
醫生檢查過後,還和從前一樣,囑咐他要多休息,情緒不要激動。
待醫生走後,喬懷瑾的心情也平複得差不多了,他看著與他有八分相似麵孔的喬瑜,滿心疑惑。
他清楚記得自己暈過去了的,但是情緒騙不了人。現在很有可能陷入幻境了,難怪那些弟子看起來跟睡著了一樣叫不醒。
可即便是在幻境裡,他的情緒也騙不了人,他可能真的有個哥哥,經常住在醫院裡。
據他所知,幻境是無法憑空構造。所以,這是他的真實記憶?
“小瑾,怎麼這樣看著我?”喬瑜給他壓了壓被角,微笑著問。
喬懷瑾也笑道:“就是覺得好像忘了哥哥的樣子了。”
“那哥哥以後下班了就來看你,你乖乖地,等休養得差不多了就做手術。以後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明明是很簡單的話,喬懷瑾卻忍不住開心起來,笑得更甜了。
“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小瑾好些了嗎?”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女人拿著保溫桶進來了,溫婉地笑著。
喬懷瑾愣愣地看著她,嘴巴張了又張,卻喊不出半句來。
“這麼大人,怎麼還哭了。我熬了湯,喝一點兒?”女人伸手給他擦了眼淚,動作輕柔。
手很暖。
“小瑾怪我不常來看他呢。”喬瑜微微皺眉,又很快展平,一會兒去找醫生問問,怎麼小弟的情緒怪怪的。
“你哥要忙著公司的事情,有空就會來看你的。等你手術做好了,讓你哥天天把你揣兜裡,上班也帶著你。”女人盛了碗湯給喬懷瑾。
這句話把喬懷瑾逗笑了,“好哇,媽媽要出門也要把我揣兜裡。”
女人笑得很開心,催他快點喝湯。
他心底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好像被那聲‘媽媽’打破了,好像,他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喬懷瑾喝了湯,咂了兩下嘴巴,眼巴巴地看著女人:“好喝是好喝,但是好像沒放鹽。”
“等你好了,就能吃多一點鹽了。乖。”女人伸手把他的頭發往後捋了一下。
“哦。”喬懷瑾應了一聲,將湯一口氣喝完。就見哥哥和母親臉上變得輕鬆多了。
“小瑾今天真乖,湯都喝完了。手術一定會沒問題的。”
“小瑾,讓媽媽陪你好不好,哥哥現在有事情。”喬瑜有些為難地說。
喬懷瑾點頭,“你去吧。”
喬瑜離開了,喬懷瑾看著媽媽拿著保溫桶去了衛生間,沒一會兒就傳來水聲。
喬懷瑾靠著枕著,閉上眼睛不去看這裡的一切。剛才他竟然有種留在這裡的衝動。
這真的是幻境嗎?
“想睡了嗎?”喬媽媽洗好保溫桶出來就看到喬懷瑾閉著眼睛,以為他累了。
“累了就倒下來睡會兒,醫生說你現在要注意休息和保暖。”喬媽媽上前扶著他躺下,“睡吧,媽媽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