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懷瑾縮進被子裡,像是不經意地翻了個身,“嗯”了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
這是真的。
喬懷瑾一再否認,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卻在告訴他,這是真的,不是幻境。
背後響起溫柔的歌聲,那歌聲很熟悉,像是在耳邊哼過無數次一樣。他甚至能跟著一起哼。
喬懷瑾在被子裡睜大了眼睛,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被床單吸收。
他想起來了!
他有家,有很愛他的家人。
他有個哥哥叫喬瑜,讀了很有名的大學,長得很帥。有媽媽,媽媽是個很溫柔偶爾對爸爸很凶的女人,還有爸爸,白手起家讓他們衣食無憂,甚至可以讓他這個先天性心臟病的人多活這麼多年。
他也清楚地記得,這次手術,他沒活著從手術室裡麵出來。
他爸媽他哥肯定會很傷心。
他還想被哥哥揣在兜裡帶到辦公室裡去呢,也想被媽媽帶著去玩,還想和爸爸一起去釣魚,他在青陽劍宗可會釣魚了。
背後哼歌的聲音帶上了哽咽,斷斷續續的。沒過多久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喬媽媽沙啞著說道:“睡覺就睡覺,怎麼還哼起來了。媽媽渴了,去倒點水來。”
喬懷瑾聽到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也許是這具身體確實太這虛弱,喬懷瑾沒等到喬媽媽回來就睡著了,再醒來天空披著晚霞。
“醒了?要出去走走嗎?”喬媽媽立刻關注到兒子的動靜。
喬懷瑾跟著喬媽媽一起出病房走走,院子裡有不少病人,年紀大的坐著輪椅被護士推著,年紀小的也慢慢地走著,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散不去的憂愁、苦悶和迷茫。
“你爸爸這輩子捐了不少款,希望這生病的人都能得到更好的救助。當然,也存了私心,想給你祈福。願你能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喬懷瑾點頭,捐款他是知道的。伸手挽住喬媽媽的胳膊:“媽媽,你知道嗎?我現在可是能活幾百歲呢。健康地活很久很久。”
喬媽媽被他逗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那我們也能放心了。”
“爸爸今天是不是要來看我,我好久好久沒看到他了。”
“當然要來,你爸爸,也很久沒有見過你了。走吧……”喬媽媽眼眶微紅。
喬懷瑾牽著媽媽的手更緊了一些,一起回到病房。果然喬爸爸已經在病房裡了,正打算出去找他們。
“爸爸。”喬懷瑾鬆開喬媽媽的手,撲到喬爸爸懷裡。
喬爸爸拍拍他的後背,“都大了,怎麼還愛撒嬌呢?”
喬媽媽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伸手擦掉還沒落下淚水:“他今天可就隻抱了你。”
“那確實是我不知好歹了。”喬爸爸笑得開懷,眉頭卻還皺著。
喬懷瑾從喬爸爸懷裡退出來,牽著喬媽媽,“我今天就是太開心了。”
“現在五點多了,我們叫上哥哥一起回家吃飯好不好,我很想跟你們一起吃一頓飯。”
喬媽媽看看喬爸爸,兩人都在猶豫:“你的身體……”
喬懷瑾笑道:“我沒事,爸爸媽媽,這是我的願望。”
喬瑜匆匆忙忙回到家,還沒進屋便聽到了從裡麵傳出來電視的聲音,伴隨著笑聲。
他頓了頓,才推開門進去,“爸、媽,怎麼讓小瑾出院了?”
第 66 章
“哥哥, 你回來了。就等你吃飯呢。”喬懷瑾從廚房裡跑出來,衝喬瑜笑得開心。
喬瑜也跟著笑了,“好。”
喬爸爸端著一盤菜放到餐桌上, 叮囑道:“快去洗手,就等你吃飯了。”
“哥哥,快去洗手。”
桌上擺了一大桌菜, 還有幾道是喬懷瑾做的。喬懷瑾給喬瑜和喬爸爸倒了一點酒,他和媽媽喝的果汁, 一家人坐在一起碰了杯。
“對不起, 我忘了你們,不過我現在又記起來了。”喬懷瑾喝了一口果汁, 果然好喝, 他想了很久的。
“我過得很好, 還有一個愛人。爸媽,你們介意兒媳婦是男的嗎?不過介意也沒有辦法啦,他已經是我媳婦兒了。”喬懷瑾笑得很開心,“他姓白, 叫白彥清。是一派宗主, 身份可高了。”
喬爸爸和喬瑜兩人將杯裡的酒一口悶掉。
“來嘗嘗我做的菜, 可好吃了。以前想吃吃不到, 到了那邊我就學著自己做了點。”喬懷瑾給他們每人夾了一點,催他們快嘗嘗。
喬媽媽低著頭, 吃著夾到碗裡的菜。
“我好想你們呀。”喬懷瑾頓了頓,“但是我不能再留下啦,這個世界裡已經沒有我了。爸爸媽媽哥哥, 你們要好好的啊。”
“他,對你好嗎?”喬爸爸的聲音抖得不像樣。
“很好, 他也隻對我好。”喬懷瑾連忙點頭。頭上落下一個寬大厚實的手掌,是喬瑜。
“你隻能給人當媳婦兒。”
喬懷瑾眼睛裡的淚還沒乾,就這麼瞪著他哥,眼淚掉下來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咱爸媽的。我們知道你好好的就行。”喬瑜連忙撇過頭。
“哎,可惜不能帶白彥清來吃團圓飯。”喬懷瑾歎了口氣,突然跑進廚房拿了一雙碗筷擺上,又倒上果汁。偷笑道:“他沒喝過酒呢。”
一頓飯熱熱鬨鬨地吃完,喬懷瑾坐了一會兒,才站起來,“爸爸媽媽哥哥,我要走啦,我會一直一直一直想你們的。”
“去吧,我們知道你過得好就行了,你這離得遠,受了委屈我們也幫不上,要學會為自己打算知道嗎?”
喬懷瑾猛點頭,“我們稟了天地,他敢對我不好必遭天打雷劈。你們放心吧。”
喬懷瑾有些不舍,“我真走了。”
喬媽媽靠著喬爸爸,紅著眼睛衝他笑著揮手。
喬懷瑾沒忍住,又走回去抱了抱兩人才轉身離開。
走出喬家,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喬懷瑾猛然轉頭,眼睜睜看著周圍連同喬家一起化作齏粉消散。
喬懷瑾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變成了碧色長袍,手裡拿著木劍站在白彥清的屋外。
看來這妖魔是鐵了心讓他留在幻境裡。喬懷瑾笑了,格外地開心,高聲說道:“這種幻境困不住我。說起來,我真的要謝謝你。即便是假的也讓我如願了,為了報答你,我會讓你感覺不到痛苦地去死。”
話音一落,門打開了,白彥清站在門口看著他,“懷瑾,你在跟誰說話?”
喬懷瑾看著他笑,“沒什麼,青陽山好像從來沒有下過雪。”
站在門口的白彥清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喬懷瑾出劍了。一劍風雲驟起,寒氣凜冽。
第二劍天空飄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在地上落了一層。
第三劍眨眼間已經到了白彥清麵前,白彥清猛然朝後退去,青陽山消失了,白彥清也變成了另一個人。
變成了一個模樣普通,身穿青衫的男子。“不可能,你哪來的靈力!”
喬懷瑾衝他一笑,“我倒是還想問問你,你一個妖魔,要吸什麼靈力?”
那男子陰沉著臉,察覺不是喬懷瑾的對手,有些後悔用本體出來。沒想到兩個幻境都留不住他。
喬懷瑾眼前一花,青衣男子突然失去了蹤影。腳下踩的地方也變成了聆音閣的山崖,他猛地往後退,一直到安全位置才停下。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差點又在這裡暈過去了。
隻是這口氣還沒完全鬆,修建好的棧道越變越窄,喬懷瑾隻能不停地退,直到退無可退,隻能死死盯住身側的山崖。
耳膜鼓動,頭昏腦脹,想吐吐不出來。喬懷瑾最後隻能閉上眼睛,一雙手扶著身後的山壁,手指發白。
他在想,摔下去他會死嗎?
可能會死得很慘,這隻妖魔是有點本事的,這幻境是虛假和真實互相交疊的。等到他無處下腳時,必死無疑。
喬懷瑾不停的深呼吸,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克服這種深入骨髓恐懼。落腳點越來越小,眼看就要站不住。
喬懷瑾閉著眼睛,滿頭大汗。剛喚出靈均劍,腳下一空。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喬懷瑾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甚至都失去了基本的思考。幸好靈均劍已出,將他接住後平穩落地。
喬懷瑾落到了實處才感覺好了一些,慘白著臉睜開眼睛,好讓自己能快點適應現在的狀況。否則等那隻妖魔再出現,他怕是隻能束手就擒。
正在這時,天空開始閃爍,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出現了裂紋。接著裂紋越來越深,隨著一聲輕響,幻境徹底粉碎。
喬懷瑾睜開眼睛,感受了一下,靈力恢複了不少,看來混沌珠果然是個寶貝。隻是,這靈力裡好像有點不對勁。來不及細細探究就被無比濃鬱的魔氣驚到了。
濃鬱的魔氣將天空都染黑了,喬懷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短的時間內那妖魔就成長到如此地步嗎?
“宗主!”
“宗主,喬師弟醒了!”
喬懷瑾從地上爬起來,散發出如此濃烈魔氣的竟然是白彥清。白衣染上了血跡,不遠處躺著一個青衣男子 ,喬懷瑾在幻境裡見過。
“哥……”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讓白彥清魔化到這個地步。
謝一舟和許心月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這裡的,兩人互相攙扶著,受了很重的傷。
“哥,你怎麼了?”喬懷瑾連忙跑到白彥清麵前,仔細打量他的情況。
白彥清的眼睛紅得近乎發黑,滿是暴戾之氣,殺意十足。“……懷瑾……”
“哥,是我,我好好的。”喬懷瑾完全不在意那些殺意,直接撲到他懷裡。輕聲安慰道:“哥,沒事了。我好好的,你受傷了嗎?”
白彥清眨了下眼睛,抱住喬懷瑾,直到確認他是真的,那些怒意才緩緩平息下來。“他該死,不肯放你回來!”
“你把我救回來了。我沒事了……沒事了。”喬懷瑾感受著比往常更緊的擁抱,隻將白彥清抱得更緊了。
白彥清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心底不再慌亂。“我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喬懷開靠在他胸膛,搖搖頭。“哥,你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即使我身陷險境,也有脫困的能力。就算我不能脫困,也一定能撐到你來救我的。”
“我知道,可我無法承受失去你。”
“那我就永遠不離開你。”喬懷瑾又想起之前想要知道白彥清行蹤的法術,可惜一直在忙總是忘了,這次一定不能忘。
“你說的。”
“我說的!”
“宗主……”謝一舟輕喊了一聲,他和許心月的臉色異常難看。
喬懷瑾拍拍白彥清,白彥清不情不願地鬆開他,帶著寒意的眼神從那兩人身上掃過。
“哥,我們先看看其他人。”喬懷瑾感覺到白彥清的不悅,就沒理會謝許二人。拉著白彥清前去看其他弟子的情況。
那些弟子的靈力本就幾乎全部流失,又不知道被困了多久,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不過,能確認他們暫時脫離了危險也足夠了。
“他……死了嗎?”喬懷瑾指著不遠處的青衣男子。
“一時失手,殺了他。”白彥清盯著喬懷瑾的臉,想將他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他露出一絲厭惡,或是遠離的想法。他會不顧一切地將他留下。
“哦,這種妖魔死不足惜。”喬懷瑾點頭,就算白彥清不殺,他也是要殺的。“殺得好。”
白彥清終於露出了笑意,隻是紅得發黑的眼眸卻回不去了。情緒變得平和,開始一步步跟著喬懷瑾。
喬懷瑾坐到還沒清醒的弟子中間,以自己為媒介,讓混沌珠裡的靈氣迅速遍布周圍。
“你才醒,自己也沒有恢複。”白彥清不滿道。
“我有混沌珠,靈力其實在幻境裡就開始恢複了。隻不過……”想到幻境裡的事情,喬懷瑾決定私下裡跟他說,尤其是不想讓謝許二人聽見。
他抬眼朝那兩人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心想,即使自己失憶了也知道離男女主遠一些。可惜先前沒能完全脫離兩人,還是吞了五分之一的天魔。
“等沒人的時候再跟你講。”喬懷瑾壓低了聲音說。白彥清卻因為他的小動作,心情變得好起來。
謝一舟和許心月對視一眼,他們所剩無幾的靈力得到了快速補充,乾脆就地打坐,兩個時辰後才睜開眼睛。
喬懷瑾閉著眼睛還在打坐,白彥清坐在他身邊,目光沒有離開過他的臉。
“……宗主,你現在還是青陽劍宗的宗主嗎?”謝一舟和許心月躊躇了一會兒,大著膽子問。
沒人知道他們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自家宗主變成魔時的震驚。他們查了天魔那麼久,想儘辦法聯合喬懷瑾除魔,結果要除的竟然是青陽劍宗的宗主。
難怪上一輩子青陽劍宗會被天魔攻陷,沒有一個人能對付天魔。
如果天魔是白彥清……
對於謝一舟的問話,白彥清連個眼神都沒給,隻看著喬懷瑾。
謝許二人再次對視,現在該怎麼辦?走的話會不會激怒白彥清,可是不走也未必安全。還沒等兩人想出辦法,身則傳來腳步聲。
“又是魔!走不掉了。”謝許二人同時冒出這個想法。
第 67 章
謝一舟戒備地看著尹星宇和阿笑走過來, 那兩人看樣子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阿笑走到旁邊打坐,他的靈力也在進林子裡後消耗完了。
白彥清抬眼看了阿笑一眼,忍著沒說話。目光落到尹星宇身上, 見他稍微離得遠一點才把目光收回來。
喬懷瑾長舒一口氣,收了外放的靈力,站起身時白彥清就走到他身邊了。
“他們體內的靈力雖然回來了一些, 但是想要完全恢複還需要休養好一陣子,還得是在靈氣濃鬱的地方。”喬懷瑾拍了拍身上的灰。
隻是現在這個情況, 哪裡還有好地方給這十幾位同門修養呢。
“……懷……喬師兄。”謝一舟剛一開口看到白彥清朝他看過來, 連忙改口。
喬懷瑾抬眼,見謝一舟和許心月兩人頗不為自在地站在原地, 心裡有些複雜。說後悔也不算不上, 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是想遠離男女主的。
“先彆說那麼多了, 幫忙把他們送到船上吧。”喬懷瑾扔出飛舟。
飛舟變大,喬懷瑾彎腰想把同門抱起來,被白彥清攔住了,“你先上去休息, 我來。”
喬懷瑾看看滿地的同門, 再看看白彥清, 剛想說話就被他推著上了船。“你去休息。”
白彥清讓他待在船上, 轉過身時看著謝一舟和許心月。
兩人對視一眼,向白彥清行禮後便把受傷未醒的同門一一送上船。
途中, 謝一舟和許心月兩人看了喬懷瑾好幾眼,欲言又止。
喬懷瑾避過兩人的眼神,轉身進了房間。沒錯, 他就是在躲著兩人。他們一直想除魔,現在知道白彥清就是魔, 身邊還跟著一個尹星宇,魔都要成堆了。
想到這裡,喬懷瑾不禁摸摸下巴,他自己好像也是要成魔的。聽尹星宇之前說的,他身體裡的東西可不比天魔差。
他和男女主注定不同路,也就是說,男女主的目標是他們。
那本小說的結局是什麼來著?
喬懷瑾想了半天,可惜時間過去太久,好多不記得,而且那本書都沒看完。不過之前在密境裡,許心月和謝一舟好像承認過他們是重生的。
好像哪裡不太對頭。
重生的人怎麼會不知道白彥清是魔呢?
難道不止是他一個人的命運發生了變化?
喬懷瑾想,要不要再找個時間好好問問那倆人。
“在想什麼?”白彥清推開門進來,就發現喬懷瑾在發呆。
喬懷瑾站起來,沒跟他提那兩人的事情,“我在幻境裡做了個夢,夢到我父母還有兄長了,我跟他們說了你。可惜不能帶你回去見他們。”
白彥清愣了下,嘴角彎彎,“確實該登門拜訪。”
“我也很想他們,可惜都不在一個世界了,隻能想想。”喬懷瑾突然笑了,“我們吃團圓飯的時候也擺上了你的碗筷,我爸媽可開心了。”
“嗯,可以找個時間去祭拜他們。”白彥清天提議,“他們葬在哪裡?”
喬懷瑾哈哈大笑,湊到白彥清耳邊輕聲說:“隻是不是一個世界,不是去世了。”
說完,衝他眨了眨眼睛。
白彥清看著他,突然反應過來。“你……”
“我回不去了,我父兄讓我照顧好自己,你要是待我不好,就讓我快跑。”喬懷瑾說到親人身上,馬上就有了逗弄白彥清的心思。
“我要是待你不好,必會遭天打雷劈。不過,即便是天打雷劈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白彥清的牽起他一隻手,與他十指交插。
“那當然是最好不過。”
喬懷瑾歎了一聲,愁也說不上。“你說現在各大宗門要怎麼辦啊?”
白彥清握著他的手,又鬆開,又握上,又鬆開。
“青龍闕和朱雀闕的天魔還封印著呢,相信亂過這一段時間就會有好轉的。”白彥清安慰道。
喬懷瑾抬眼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有事瞞著自己。
“你今天怎麼……那麼生氣?”喬懷瑾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一提起來,白彥清渾身都冒著冷意。“有人在我眼前傷害你,我生氣很奇怪嗎?說到底是我沒保護好你。”
喬懷瑾連忙湊過去親親他,他就不該問。親完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白彥清壓進了懷裡。
突然敲門聲響起,喬懷瑾推了推,跑過去開門。
“我能跟你聊聊嗎?”謝一舟覺得運氣還不錯,開門的不是白彥清。
喬懷瑾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偏過頭衝白彥清喊道:“哥,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兩人下了船,確認其他人聽不見,謝一舟才臉色難看地問:“你之前一直對除天魔的事情推三阻四是不是因為早就知道宗主就是最大的天魔?”
“其他時候也就罷了,前麵路經的那個城你總看見了吧。屍骨遍地,活人連氣都不敢喘。你竟然還包庇天魔,與他成婚……”
喬懷瑾話沒聽完,臉色一變,一掌拍向謝一舟胸膛。
謝一舟回手一擋。
喬懷瑾立刻變招,這一掌結結實實打在他胸膛上。謝一舟被打得倒退四五步,嘴角滲出血來。
“你!”
“你管誰叫天魔呢?”喬懷瑾黑著臉,怒道,“他就是成了魔又怎麼樣,芸芸眾生又有哪個有資格在他麵前罵他天魔?”
“彆說他沒殺過任何一個不該殺的人,即便他殺了全天下,你們也不該有怨言。他為了封住天魔當了三百多年的封印,你們還想他怎麼樣?”
“那本來就是我們修行之人該做的,他既然做了就不該有怨言。更不是他淪為天魔的借口……”謝一舟心裡也嘔著氣,上一世喬懷瑾就不是什麼好人,哪怕這一世不一樣,喬懷瑾還是那個喬懷瑾。
“我看你是找打!”喬懷瑾喚出靈均,劍指謝一舟,“他願或不願那是他的事情,做了有沒有怨言更是他的事情。你憑什麼覺得理所當然。”
“那他也不該成魔!”謝一舟不甘示弱地舉起劍來。
“是他想成魔的嗎?”喬懷瑾氣笑了,“那他現在是個魔了,你想怎麼樣?”
謝一舟梗著脖子,剛想吐出一個字,就見喬懷瑾的目光帶著殺意。好像他要是敢說出一個不讓他滿意的字來,兩人就要見血收場。
喬懷瑾長歎一口氣,平了怒意收了劍,“你們平你們的魔,但是敢對白彥清怎麼樣,彆怪我手下無情。”
“你就不怕遭到天下人唾罵嗎?”謝一舟的臉色很難看。
“說來奇怪,你們重活一世,竟然不知道他入了魔了嗎?”喬懷瑾看著謝一舟,看看能套出多少話來。
謝一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他失蹤了,妖魔攻上青陽山,青陽劍宗毀於一旦。”
喬懷瑾疑惑地看著他,“連青陽劍宗都被毀了?”
謝一舟臉色難看,“說不定那領頭的天魔就是……”
喬懷瑾上前又是一拳,“那我就先打死你!”
“住手!”許心月從旁邊衝了出來,攔住了準備再打一拳的喬懷瑾。“你彆太過份了!”
“是你們倆彆太過份了,我真的忍你們很久了。”喬懷瑾冷眼看著許心月,“為什麼總是這麼自以為是?想救世就儘自己的力去救,彆在那裡自我感動,好像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一樣。”
“你,被困在任陽坡還是我們出手救的。這次同門失蹤,靈力被吸乾,是你們口中的魔救的。”喬懷瑾神態傲氣地看著他們,“你們……做了什麼,又能做什麼?”
再懶得跟他們廢話,轉身就要回船上,就聽身後傳來許心月的聲音:“你就不怕我們把白彥清是魔的事情公之於眾嗎?”
喬懷瑾一劍抽了過去。
許心月被抽飛出去,噴出一口血來。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不講道理,一句話都不說就動手了。
“誰準許你直呼他的名字。他是你的師尊,還是青陽劍宗的宗主。不想待在青陽劍宗就滾!”
許心月瞪著他,又噴出一口血來。
謝一舟連忙擋在她身前,“喬師兄,你下手未免太重了。”
“目無尊長,不敬師尊。這重什麼。”喬懷瑾轉過身,心想,確實要帶白彥清早些離開這裡。連青陽劍宗的弟子都這副欲除之後快的想法,到時候還不知道會遭到多少人的圍攻。
船上,尹星宇發出一聲嗤笑,“你可真是好命。”
即便現在白彥清的眼睛染成了黑紅色,看上去無比可怖。卻依然在聽到喬懷瑾的聲音的時候盛滿了溫柔。
“你要是掀了這人間,怕是他也會跟著幫忙吧。”尹星宇滿是嘲諷的語氣後是帶著濃濃的羨慕。
白彥清看著他,覺得尹星宇有些不知好歹。又將目光移到阿笑待的那間房的方向。
尹星宇也跟著看過去,“我在考慮是不是直接將他捆起來。”
白彥清抬眼看他,轉身回了屋。喬懷瑾該上來了。
尹星宇有些無趣,白彥清確實不是個能聊天的人。
“喬小仙君。”尹星宇見喬懷瑾上來,“你給阿笑下了什麼迷魂藥,讓他受了傷都要先來找你?”
喬懷瑾皺眉看了他一眼,他實在不喜歡這個人。不管是從哪方麵。“你問阿笑去。”
喬懷瑾抬腳要走,又停下來了:“哦,阿笑根本不想理你,甚至還讓你滾。”
尹星宇的臉一黑。
喬懷瑾快幾步回了屋,白彥清還好好的待在屋裡等他。他露了個笑臉,“哥,這船讓謝一舟開回去,我們去彆的地方吧。”
“想去哪裡?”白彥清輕聲問。
“去昆侖吧。我在那裡種了很多梅花,一直想帶你去看。”從這裡到昆侖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也可以除妖魔。
等到了昆侖,他們倆就可以一直在混天宮。混天宮的陣法除了楚忱和厲博延之外無人能破,根本不用擔心白彥清的身份被人知道。
第 68 章
“昆侖又遠又偏, 去哪兒有什麼好。”尹星宇眉頭一皺,極其反對喬懷瑾的提議。“我肯定不去。”
喬懷瑾懶得理他,看向阿笑, “你呢,說要跟著我的,跟我們去昆侖嗎?”
“他也不去……”
阿笑看也沒看尹星宇, 點了下頭。尹星宇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
“那就這麼定了,我去跟許心月說一聲。讓她送其他師兄妹回去。”喬懷瑾轉身就上了船。
謝一舟他們本來就受了傷, 後來又被喬懷瑾打了, 這會兒許心月正照顧他。
見到喬懷瑾來敲門,他們還有些意外, 以為在到宗門之前不會再見麵了。
“我和彥清要去昆侖, 麻煩你們送他們回宗門可以嗎?”喬懷瑾看了他們一眼, 說是商量,但他們兩人也沒彆的選擇。
許心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真的什麼都不管嗎?天下覆滅,你又哪裡能真的獨善其身。”
“天下要覆滅我又能管什麼, 隻能說儘自己一份力, 無愧於心。”
“你真的能無愧於心嗎?!”許心月突然站起來, 直視喬懷瑾, 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我為什麼不能無愧於心,倒是你們, 與其一直想著除去天魔,不如想著儘自己的一份心,將眼前的事情做好。”
喬懷瑾也不想再跟他們多說, 也許他終究不是男女主,沒有那麼好的覺悟, 他隻能顧得住自己眼前。
“同門師兄弟們就麻煩你了。”喬懷瑾轉身便走。
許心月追出一步又退了回來,歎了口氣。
喬懷瑾出了房間,頓了一下,拿出玉牌給楚忱發了消息。
下了船,尹星宇不知道去哪兒了,阿笑靠在不遠處的樹乾上。白彥清則從他下船後,目光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好了。”喬懷瑾揚起笑臉快幾步衝到白彥清麵前,“我們可以走了。阿笑走嗎?”
阿笑默不作聲地站直了身體,跟在後麵。
出了山林,喬懷瑾抬頭看了眼天空,好像沒有來時那樣黑沉了。是因為這裡的妖魔死了的原因嗎?
“哥,你殺的那是什麼魔?”喬懷瑾不禁問道。
“我也不知道。”白彥清確實不知道。
“他是由人入魔,可能殺了什麼妖。”阿笑的聲音很輕。
“人入魔之後竟然可以……”
“可以……”阿笑的聲音微微高了一些,可能也發現自己過激,便抿著嘴不肯再說話。
喬懷瑾突然就想到了尹星宇,他本身也無沒有絲毫修煉的可能,活到了如今不說還有一身修為。
實力姑且不論,他也沒看過尹星宇究竟有多厲害。但能在白彥清手裡逃出去說明還是有些本事的。
看阿笑這樣子,怕是寧願尹星宇死在兩百年前吧。
“還是先進城休息一下吧。”喬懷瑾也不知道在裡麵待了多久。
白彥清自然依他,三人又回到了最先落腳的那問樓上。
這座小城依然看不到半點生機,也不知道要過多少年才能恢複正常。
白彥清已經鋪好了床鋪,喊喬懷瑾過去休息。
喬懷瑾想了一下,拿出兩床被子給阿笑。阿笑搖搖頭拒絕了,他都習慣了。
喬懷瑾隻好不管他,走到床鋪邊,轉過身阿笑就不見了。
“你這一路上總看他乾什麼?不是累了,快點休息吧。”白彥清伸手把喬懷瑾的眼睛一遮,“睡覺。”
喬懷瑾隻好乖乖躺下,“我沒有看他,你怎麼連這個醋也吃啊。”
白彥清頓了頓,輕笑了一聲,在他身邊躺下。
喬懷瑾睡得不算安穩,總覺得像是被什麼包裹住了,不能動不能說,掙紮了很久都掙紮不開。
等他好不容易清醒,發現自己竟然在白彥清的懷裡,被困住了手腳。
“難怪晚上都在瞎做夢,你把我抱得也太緊了。”喬懷瑾推開白彥清,坐起來打了個哈欠。
白彥清順勢側躺,“你睡著了喜歡亂動。”
喬懷瑾想了一下,他睡像不好嗎?“起來吧,咱們得趕路呢。”
白彥清懶洋洋地坐起來,洗漱後喬懷瑾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
出了城,喬懷瑾有點惆悵,可惜在腦子裡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麼法子可以讓這裡的人好受一點。
隻能長歎一口氣,繼續往北方去。路上看不到人,偶爾能看到的也是屍體與白骨。
喬懷瑾從最初的興奮變得越來越沉默,白彥清看得心焦,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不免帶上了幾分爆暴躁。
“哥,我沒事。”喬懷瑾擁著白彥清,閉著眼睛。他有點累。
不是身體累,而是心很累,連呼吸都感覺很累。隻是沒想到這種情緒會讓白彥清這麼大的反應,連阿笑都離他們更遠了。
“嗯。”白彥清低低應了一聲,顯然是不信的。
“就在這城裡多待些時候吧,難得這裡沒受到什麼波及。”白彥清想讓喬懷瑾開心一些。
喬懷瑾點點頭,一個月了,也沒聽見什麼關於白彥清的傳言,那在這裡留一段時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昭城比其他地方好很多,估計是有修煉世家坐鎮救援急時,看起來較為平和。
在昭城最大的客棧住下,白彥清看著喬懷瑾懶洋洋的樣子,轉身出去給他買點小吃和新鮮的小玩意兒之類的。
正好,喬懷瑾的玉牌亮了,他便讓白彥清出去了。
玉牌裡是楚忱發來的消息,他想要的法術找到了,還附上了功法。
這部功法名為《情牽》,以靈力為引烙進魂魄裡。但是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可以互相感應到對方,但彼此分享壽數。
另一種隻有施法的人才知道,如果施法人死去,法術就會失效,不會對被施法人有任何影響。
喬懷瑾的目光落到第一種上麵,他和白彥清都是的天賦都不錯,如果不出意外他們能活很久。
將口訣記牢,喬懷瑾把玉牌收起來。突然一陣疼痛襲來,根本來不及反應,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臉色煞白地倒在地上。
也許過了很久,但又像好時間很短。
喬懷瑾猛然喘了口氣,身上的疼痛又突然消失。要不是他之前是坐在椅子上,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痛過一場。
大口大口喘著氣,喬懷瑾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感覺手腳的力氣恢複了才爬起來。
怎麼回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喬懷瑾盤腿打坐,靈力在體內遊走。丹田溫熱,混沌珠看起來多了幾個不同顏色的點,依舊純淨。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個衝進體內的天魔,好像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異動。
他這種痛究竟是因為天魔還是鬼璃紫焰?但這疼痛看起來也並沒有影響到他的身體。
喬懷瑾可不覺得真的不會傷害到身體,痛則不通,肯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東西在影響。
他走到門口,讓小二送了些熱水上來。
“多叫些熱水吧。”白彥清正好回來了,便讓小二多準備一些。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出了什麼事?”
喬懷瑾衝他笑,“沒事,有點累,然後聽到窗戶後麵有人在喊,我好奇過去瞧了一眼就這樣了。”
白彥清皺眉,正要轉身被喬懷瑾一把拉住:“這客棧一樓就隻有柴房和後院馬廄了。我下回不看了,回房吧。”
回到房間,喬懷瑾坐到桌邊,白彥清把他覺得好吃的好看的小玩意兒都拿出來。
“哥,你對我真的太好了。”一眼掃過去,幾乎都是喬懷瑾感興趣的。
“你開心就好。”白彥清心裡的焦急也隨著喬懷瑾臉上的笑空散去了。
“喜歡!”
夜裡,喬懷瑾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白彥清懷裡,考慮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用第二種。
他都不知道身體究竟怎麼了,用第一種情牽不是害了白彥清嗎?
他寧願自己死,也不要白彥清受到傷害。
“睡不著嗎?”
喬懷瑾一愣,翻了身抱住白彥清,“本來是有點睡不著的,但是抱著你,就想睡了。”
白彥清笑了一聲,將喬懷瑾擁得更緊了一些。
兩人貼得緊緊的,喬懷瑾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一睡著又開始做夢,手腳被束縛著,呼吸都感覺有些困難了。
等他再醒時,已經到了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紗照進來,顯得格外寧靜。
喬懷瑾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就起來了,剛洗漱完,白彥清也進來了,手裡拿著早膳。
“昭城特有的飯食,來嘗嘗。”
喬懷瑾坐過去,和白彥清一起吃了飯。猶豫了一會兒,說:“哥,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幫我看看?”
“哪裡不舒服?”白彥清的手指搭上了喬懷瑾的手腕。許久才收回手。
“就是感覺哪裡都不太舒服,昨上也睡不好。”喬懷瑾說。“怎麼樣?”
“身體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到底不是醫修,不如我們轉道去清風穀看看。”白彥清想了想,覺得去清風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喬懷瑾立刻笑了,“可能是最近累了一些,去清風穀也太小題大作了,沒事,休息兩天就好。”
“反正我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清風穀仿若世外桃源,風景秀麗,不去看一眼也太可惜了。”白彥清勸道。
“可是你也沒看過混天宮呀,我在昆侖種了好多花,就想帶你看。”
喬懷瑾不想去清風穀,他要是一點頭,白彥清絕對猜得到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他不想讓白彥清擔心。
“我們可以先改道去清風穀,看完風景再去昆侖也來得及。”白彥清說。
喬懷瑾還想說什麼,白彥清拉過他的手,歎了口氣:“我擔心你。你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才會說不舒服的。不去看看我怎麼放心得下。”
第 69 章
喬懷瑾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 悶不吭聲的。
白彥清又接著說:“如果換成是我,你會不會帶我去清風穀?懷瑾,我不想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喬懷瑾聽白彥清拿他自己作比, 心猛地一窒。才小聲開口:“我就是身上疼,很疼。但疼的時間不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身上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白彥清的臉色很嚴肅,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什麼時候開始的, 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們成婚後的第三天吧,我去換衣服, 那是第一次痛, 不過時間很短, 後來就忘了。但是……”
“但是昨天又痛了,讓你感覺不對,又找不出原因來,所以才叫我把脈。”白彥清看著他, “如果不是找不出來, 你是不是還想瞞著我。”
喬懷瑾連忙搖頭, “沒有的事, 我哪裡會瞞著你。隻是不想你太擔心,誰知道你這麼聰明。”
“那就轉道去清風穀, 清風穀在西南方,轉道需要點時間,我還是找楚忱要個載人的法器。”白彥清歎了口氣。
喬懷瑾就見白彥清速度極快的給楚忱傳了信。突然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哥,你想起來了?”
白彥清抬頭看他, 露出些許疑惑,“沒有,以前的記憶是什麼樣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沒有記憶時要找的是你,又恰好找到了你。足夠了。”
喬懷瑾就笑了,“那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要把我捆得那麼緊,我都不能動了。”
白彥清這才眉眼彎彎,“好。”
“那我們出去玩吧,叫上阿笑。”喬懷瑾打開門便出去叫阿笑。
白彥清看著他的背影,眼底有紅光閃過,眼神也變得幽暗。
慢條斯理地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帶上玉牌出門找喬懷瑾。
阿笑本來不想去逛的,耐何喬懷瑾盛情相邀。就隻跟著,但喬懷瑾好像很喜歡小玩意,什麼都要看兩眼。
阿笑停在這些小玩意上的眼神也多了起來。
“阿笑,你要不要劍……刀穗?”喬懷瑾舉著一個紅穗子問阿笑。
阿笑搖搖頭:“不合適,我的刀法講快。”
喬懷瑾點點頭,隻好許下劍穗,又去看彆的了。
這一逛不知不覺就逛到了晚上,在外頭的小吃攤上吃了點東西才回客棧。
喬懷瑾開開心心地泡了個澡,又催著白彥清去泡。見他轉進了屏風,他臉上的笑意才收了。
把情牽的心法在心裡背了兩遍,躺在床上等著白彥清。
白彥清披散著頭發過來的時候,他還往裡讓了讓位置。
“睡吧,今天晚上不捆著你。”
喬懷瑾笑著推他,“那你背對著我睡。”
白彥清無奈地轉過身,背對著他側躺著。“這樣好了嗎?”
“好了!”喬懷瑾開心地應了一聲,伸手將自己的手擱在白彥清的腰上。
喬懷瑾放棄了在睡覺的時候使用情牽,以白彥清的實力,他但凡用一點靈力,立刻就能被發覺。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那種被束縛的感覺又來了,隻不過這次呼吸變得稍微輕鬆了一些。
“懷瑾,你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那天之後就再沒疼過嗎?”白彥清看著他略帶憔悴的臉,皺眉問道。
“嗯?”喬懷瑾正吃著早飯,“我沒事啊,怎麼這麼問?”
“你看看。”白彥清拿了麵銅鏡遞到喬懷瑾麵前。
銅鏡映出一張俊臉來,喬懷瑾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什麼不一樣來。
“怎麼了?”
白彥清沒吱聲,手指一彈,一麵水鏡在喬懷瑾麵前成形。
喬懷瑾盯著水鏡裡的臉愣住了,手不自覺撫上了臉龐,簡直不敢相信那是他。
“怎麼會變成這樣?”
喬懷瑾簡直不敢相信,他看上去像整個人都累到極致,兩眼無神。
“怪我,怪我,這麼嚴重,我竟然才發現。”白彥清的眉頭根本舒展不開,雙指搭在他的脈上。
水鏡沒了法術的支撐,重新落回水杯裡。
喬懷瑾在發愣,想不通他的身體有什麼毛病。“我隻是晚上睡不好而已。”
白彥清搖搖頭,“我們不是凡人,以你現在的修為,是不需要睡覺的。”
可惜,白彥清換了左手換右手,依然把不出來喬懷瑾究竟哪裡不對。
“今天就走,去清風穀。”白彥清的臉色很難看,起身就去收拾東西。
喬懷瑾沒動,凝成水鏡盯著自己的臉,左看右看也想不通怎麼會變成這幅樣子。
明明他感覺自己精力充沛,雖然有時候被白彥清纏得晚,他也挺樂意的。但這並不是什麼大負擔。
他猛地看向白彥清,走到他身後,跳到他背上:“你該不會是什麼吸食人陽氣的山精妖怪吧。”
“你……”白彥清無奈地把他扯下來,“你都不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嗎?從現在開始不許遠離我一步。”
“哦。”喬懷瑾小聲嘀咕,“平時也沒有讓你看不見呀。”
“懷瑾。”
“好好好,你收拾,我去跟阿笑說一聲。”喬懷瑾說著就跑出去了。
喬懷瑾一出門,白彥清身上的殺意猛地爆出,瞬間充滿整個房間,屋裡的桌椅被凝實的殺意打得粉碎。
“阿笑我們今天要去清風了。”喬懷瑾敲開阿笑的門,跟他說。
“你……”阿笑愣了一下,“隻是一晚上而已,你怎麼成了這樣。”
“一晚上?”
“你昨天還好好的。”阿笑伸出手,小心地探過去,見喬懷瑾主動伸出手,他鬆了一口氣。
“你……因為鬼璃紫焰嗎?”阿笑也探不出來什麼,但能想到的隻有這個。
喬懷瑾搖搖頭:“鬼璃紫焰好像和我融為一體了,沒什麼其他的感覺。”
“這怎麼可能,鬼璃紫焰是能將人的魂魄都滅去的東西。”阿笑放開喬懷瑾的手,“兩百年前,尹星宇不是沒想過直接把它拿走,但是途中被人搶了。”
“就在他麵前,那人化成灰燼。”
喬懷瑾愣了一下,“那這麼說來,你在地宮裡說了假話。”
阿笑沉默地轉過頭,算是默認喬懷瑾的話。
“你現在跟我是朋友了,就沒有必要說假話了吧。那回在地宮,你還說了什麼假話。任陽坡究竟跟他有沒有關係?”喬懷瑾往前湊了湊。
阿笑突然站起來,“他的這場局裡包括我,我又怎麼會知道。”
喬懷瑾嘖了一聲,心想,難怪阿笑這麼不待見尹星宇。換成是他,那恨不得揍他一頓。
“那他把你帶走了後去了哪裡?”
“去了很多地方,每個地方待的時間都不長。好像在找什麼東西。”阿笑好像陷入了回憶裡。
想他顫抖著聲音問他為什麼的時候,尹星宇卻隻給他一個背影。
“找什麼東西?”
阿笑搖搖頭,“他又不會告訴我。應該是魔種吧,我記得在你們找千情湖裡那條魚妖的時候,他給白彥清種了一顆。”
“會有什麼後果!他想乾什麼!”喬懷瑾臉色大變一把拉住阿笑。
“我還以為他在說謊!他還說我是魔,可我除了鬼璃紫焰……”喬懷瑾頓了頓,“也跟魔沒有任何關係。”
“不知道,不過我猜他身體裡應該也有顆魔種。”
可是,天魔種被封印在青陽山。不對,白彥清作為封印失效了,天魔種說不定可以出來。
他身上那顆解釋得通,那尹星宇身上那顆是怎麼回事?
“有解法?”
阿笑看了他一眼,“他是天魔,身上有天魔種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倒是你,該想著自己的身體。”
“我那是怕……”喬懷瑾怕的是他會突然失去理智。不過看尹星宇現在跟正常人沒區彆,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去清風穀吧,你收拾東西。”
阿笑歎了口氣,他明白喬懷瑾為什麼看上去總是這麼有活力。因為他對任何事物都抱著愛意,嘴上說著天魔與他無關,卻從沒有推辭過幫助他人。
不像他,看到這些都隻會覺得隻是一場天道輪回而已。
收拾好東西,白彥清已經找人買了馬車。駕車的車夫修為不算低,但收費比之前高了不少。
可能是離開昭城的關係,喬懷瑾感覺睡著時那種讓人無法動彈的感覺輕了不少。越到荒郊野外人煙稀少的地方,那種感覺越輕,甚至有可能感覺不到。
喬懷瑾不禁沉思,難道他要遠離人群才能睡個正常覺?
究竟是為什麼,人多了會有什麼不一樣?
“懷瑾,你師兄送了一艘船來。”白彥清帶著處理好的野兔走過來。
白彥清的話音一落,喬懷瑾發現自己腰間的玉牌也亮了。
“師兄也給我傳信了,我看看是什麼。”喬懷瑾正悶著呢,他要去抓兔子,白彥清不讓。
看完楚忱的傳信,喬懷瑾正了臉色,朝著向他走來的白彥清看過去。
“他說什麼了?”白彥清在他身邊蹲下,“等吃完兔子,咱們就能坐船走了。約摸十天就能到清風穀。”
“師兄說,找到破魔劍的消息了。”喬懷瑾說,“說在一本殘本裡找到了一個叫地域之獄的地方,在欲界。”
白彥清正烤著兔子,“沒人知道欲界的入口,是不是意味著隻能成為天魔才知道。”
喬懷瑾哈哈大笑,“這不是開玩笑嗎?破魔劍殺魔的,成了天魔之後又怎麼會把破魔劍拿出來。那不成了自儘嘛。”
白彥清也笑了,“的確,沒人會這麼傻。不管是天魔複生,還是其他成為天魔的什麼,都不會想不開去死。”
“那就是破魔劍也沒有用啦。”可是沒有破魔劍,也就沒有辦法除掉天魔。除不掉天魔這世上就不會太平。
第 70 章
喬懷瑾對破魔劍留了心。
白彥清身上有魔種, 到時候真的控製不住,他必須要做出選擇。
蒼生或者他。
喬懷瑾他們在清風穀前落地,這裡不同於平常的清靜。山穀口有不少人紮推, 穿著清風穀弟子服的人手裡拿著東西很是匆忙。
最近清風穀來了許多求醫的人,穀中都要忙不過來了。便在山穀前搭了醫棚。免得凡人在進穀時過於繁瑣,從而耽誤時間。
有弟子一邊有條不紊地安排其他弟子, 一邊拿書本對著剛送來的藥。一抬頭目光便落在白彥清身上,將書塞給旁邊的人迎上來。
“白宗主有禮。”陳章朝白彥清行禮, 再向他身邊的喬懷玒和阿笑見禮, “弟子陳章。”
喬懷瑾和阿笑還禮。
阿笑略微有些不自在,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正經與他行禮的人。還禮起來還有些生疏, 好在陳章沒有在意。
“我這次是來清風穀求醫的。”白彥清朝陳章點頭, 算是打過招呼了。
“穀主正在閉關, 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得出來。師叔伯們也在的。”陳章聽說白彥清很不要了相處,曾經跟師兄姐們去過青陽劍宗時遠遠見過,確實不像好說話的樣子。
“有勞。”白彥清表示明白。若是清風穀的長輩們都看不出來喬懷瑾的病症,那這天下, 就沒人能看出來。
陳章跟一邊的弟子囑咐了幾聲, 便帶著他們進了穀中。“弟子鬥膽, 不知是哪位看病。”他這麼問, 眼神卻落到一邊的喬懷瑾身上。
喬懷瑾衝他笑一下,“陳醫師好眼力。”
“哪裡, 我的醫術並不算好,隻是一般的穀中弟子。”陳章連忙搖頭。
“那你可以先幫我看看嗎?”喬懷瑾其實是有些好奇中醫,現在又遇到一個修仙世界中醫, 更好奇了。
陳章看向白彥清,他對這個提議有些心動的。可白宗主並不是來讓他看病的。“這不太好吧……”
喬懷瑾毫不在意, “清風穀的醫術赫赫有名,個個人中龍鳳,想來也不會差。”
陳章抿嘴笑,見白彥清不作聲,便道:“既然如此,請恕陳章魯莽了。不遠處有桌椅可供休息,便去那裡把脈如何?”
喬懷瑾點頭,不多時便到了一處樹蔭下,果然擺著石製桌椅。
待他坐好,陳章開始診脈。許久,陳章讓他換了一隻手,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
“怎麼樣?”喬懷瑾心中忐忑。
“您這脈博著實奇怪,看起來並無不適。但細究之下卻又怪異無比。像是……”陳章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
“脈博基本平穩有力,隻不過每隔一百二十息就會紊亂,持續二十息左右。”陳章收回手,“恕我淺學,實在不知是何病症。”
喬懷瑾收回手,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這個結論在他意料之中。要不是突如其來的痛,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對。
“你不用擔心,穀主的醫術出神入化,他肯定能找到病症的。這邊請。”陳章帶著他們繼續往山穀走。
走過長長的花廊,陳章吩咐弟子前去通報,便帶著他們徑直去了大殿。
喬懷瑾覺得陳章在清風穀的排名也不是那麼低,至少有一定的權利。
“幾位在此先休息片刻,穀主若是還沒出關,項青師叔肯定會來的。”陳章差人送來茶點便退下去了。
一杯茶還沒喝完,一個身穿青綠色長袍,頭上隻插一根玉簪的男子從殿後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弟子,此人應該就是項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