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梁上懸著的還是老式的鎢絲燈泡,使用時間久了,燈泡外表有些發黑,比蠟燭強一點,但也僅夠床附近照明,再過去樓梯那邊,光線就不夠用了。
可林臻還是覺得床上的那兩條腿明晃晃的格外惹人眼。他不否認一開始對紀淙哲這人沒好感,儘管紀淙哲五官出色,尤其一雙桃花眼,不張嘴說話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可惜,這人一張嘴,再好看的臉蛋也挽救不了。
隻是後來天□□夕相處,兩個人又是這種詭異奇葩的夫妻關係,林臻莫名其妙就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他不是沒見過腿,也不是沒見過男人的腿。可現在就是覺得紀淙哲的腿修長筆直,肌肉線條流暢又漂亮,有些令他挪不開眼。
尤其再往上那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肢,勁瘦結實……
林臻感覺一股熱氣直往上湧。
他站在床邊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息這股莫名的躁意。
“你…….你怎麼不穿褲子?”
紀淙哲睜開一隻眼睨他“我在床上穿什麼褲子?”
“你以前不是穿著褲子睡嗎?”
“那以前天冷啊,現在暖和了還穿什麼褲子睡覺?”
“你不蓋被子嗎?”
紀淙哲無語道“你怎麼毛病這麼多?我待會就蓋被子行吧?”
林臻表情不自然地“嗯。”了聲,卻踟躕著在床邊要上不上的,因為紀淙哲占了他的位置一大半。
紀淙哲見他跟木頭似的杵在那,便喊到“我今天腰酸死了,你快過來給我踩幾腳。”
“……”林臻眼睛快速地在他身上掃了一遍,像個被老師叫上講台的小學生一樣惴惴不安,身體更加僵硬了,兩隻手攥著拳緊貼在大腿邊。
“愣著乾嘛?過來啊。”紀淙哲不滿催促道。
林臻磨磨唧唧爬上了床,見紀淙哲翻了個身,把後背留給了他。
林臻的目光從他凸起的肩胛骨,塌陷的腰窩一路逡巡,最後死死停留在挺翹的臀部,再也無法動彈。
紀淙哲已經調整好了最舒服的姿勢,察覺身後人遲遲沒動靜,扭過半邊臉“嗯?踩啊。”
“……我不會。”
“腳踩你都不會啊?沒見過大象按摩?隻要你彆把我腰踩斷,隨便你怎麼踩都行。”紀淙哲跟隻烏龜一樣伸展了下手腳“快點,酸死我了。”
林臻深吸了口氣,站在床上咬咬牙把腳踩到對方塌陷的腰窩上,紀淙哲頓時發出一聲舒服的謂歎。
“哦~~~”
“……………”
聽得林臻整個人一顫,他的腳底能清晰感觸到紀淙哲皮膚的溫度,如同一簇火苗從腳心直鑽,令他渾身緊繃不已。
他隻得將視線在昏暗的屋內漂浮,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再用點力。”
“……….”
“哦……真舒服。”
“……你能不發出聲音嗎?”林臻他好不容易飄散的思緒又被強行拉回。
紀淙哲趴在枕頭上慵懶道“這說明你技術好,我才叫。”
“…….”林臻隻得懊惱地皺了皺眉,彆開臉把自己當個無情的按摩機器。
哪知按了沒一會兒,腳踝被紀淙哲抓住,他驚得一把抽出腳“你乾嘛?”
紀淙哲又扭過頭狐疑看向他“不是你怎麼一驚一乍的?”
林臻強裝鎮定“有什麼事你說,彆動手動腳。”
“嘖……你怎麼跟個大姑娘一樣?換個地方踩行嗎?腰都被你踩麻了。”
“……踩哪?”
紀淙哲手指了指。
林臻目光僵硬地順著他的手指移到了他的屁股上。
“唉我今天屁股特彆酸,這農活真不是人乾的,我們真得去借頭牛過來,要不然……哎?你又發什麼愣?踩啊。”
林臻閉上眼睛伸出腳,他已經很努力兩隻耳朵都集中在了紀淙哲的喋喋不休上,可感官卻始終被腳底的彈軟摒之不去。
終於他站不住了,在他察覺到自己的有所變化之前,立即坐到床上同紀淙哲商量“我給你按肩膀吧。”
“也行。”
林臻的手指修長有力,紀淙哲很快就被他按得舒服的迷迷糊糊犯起困,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軟了幾個聲調,聽起來有股說不出的慵懶感。
“陳虎什麼時候把犁耙借給我們啊?”
林臻邊按邊心不在焉回到“他家還有幾塊地要開,估計最晚也得過四五天。”
“我真乾不動了,今天爬樓梯兩條腿都跟軟腳蝦一樣。”
“嗯……”
“嗯……”忽然紀淙哲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悶哼,肩胛那一處肌肉瞬間鬆懈下來,他催促林臻“就這,按這,啊,舒服,啊太爽了。”
林臻的頭皮一瞬間炸開了,他咬著牙“彆叫了……”
“?你怎麼毛病這麼多?叫還不讓人叫了,哦……”
“我說你彆叫了。”林臻隻覺一股熱意直湧鼻腔,他來不及多想,騰出一隻手驀地捂住了紀淙哲的嘴巴。
“唔—靠,你有毛病吧?”紀淙哲在林臻的手掌間悶聲說話,這小子發什麼瘋?他一扭過頭,臉上就挨了一滴滾燙的液體,接著兩滴三滴。
“操!”紀淙哲拽開他的手,眼睛倏然瞪大“林臻!你他媽流鼻血了!”
“?”林臻摸了把鼻子,摸到了一片血紅,接著雙眼呆滯地看著紀淙哲。
“快快快,頭抬起來。”紀淙哲趕緊坐起身,手托著他的下巴將他腦袋往後。
“紙……”林臻手指在空氣裡扒拉了兩下。
“紙都在那邊廁所呢,去哪給你找紙。”紀淙哲跳下床拉開抽屜翻了翻,又看到窗戶上糊著的報紙,想想還是作罷,手忙腳亂時驀地瞥見床上的被褥,一個急步上前揭了床單,扯開褥子的線頭,手指勾出一團棉絮。
“這什麼?我不要!”林臻扭頭抗拒。
紀淙哲扳著他的臉,將棉絮一把塞進他的鼻孔。
“紀淙哲!這是褥子!”
紀淙哲“哎沒事,反正墊在底下又沒人看見,我就扯了一點,還能用。”
棉絮已經塞著了,林臻再不情願也隻能忍了,他被紀淙哲扶著靠在床頭。
“哈哈哈哈哈。”
林臻滿臉通紅地望著他,臉上還糊了一片血,模樣還挺彆致的,紀淙哲忍不住噗呲笑出聲“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毛巾。”
林臻指了下他的臉“你臉上也有。”
紀淙哲拇指抹了下,嫌棄道“嘖,幸好隻是血,你要是敢把鼻涕流我臉上,今天我可能就打死你了。”
林臻氣到失笑。
紀淙哲下樓擰了濕毛巾回來,幫他擦了臉和手指頭,見棉絮已經洇透,又在褥子上扯了些出來,重新換上。
林臻擰了擰眉“有味道。”
紀淙哲笑道“這不肯定嘛,這床褥子彆說洗了,估計都沒見過太陽,沒味道才怪。”
林臻一聽,滿臉厭惡。
紀淙哲收拾完回到床上“你應該是今天乾活累著了。”
“沒有。”
“沒有怎麼流鼻血?”
“……”林臻自然是不可能將實情告訴他,這種事自己知道丟人也就算了。
“明天你要不彆去田裡了,在家休息吧。”
“我說了沒有累著。”
“沒有累著為什麼流鼻血?”
“我……睡覺。”林臻扯掉棉絮,見血已經止住了,他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又順手拉了燈。
紀淙哲本來挺有良心,準備發揮愛幼的品德,想讓林臻好好休息一天。結果第二天,林臻起床了,他卻由於昨天乾活太疲憊,導致林臻喊了好幾聲都不願睜開眼。
林臻無奈,隻得先去田阪,出門前他對床上睡的半熟的紀淙哲說“你中午給我送飯吧?”
紀淙哲迷迷糊糊答應了。
等他醒來時,發現快十點了,屋子裡冷冷清清,灶台上空空蕩蕩。
他舀水洗漱完後,準備燒午飯,昨天掐的草籽還剩下半籃子,他跟林臻都覺得好吃,午飯就繼續清炒。
紀淙哲又去後山拔了根萵筍,這些萵筍扛過風霜後,長得茁壯,每根都有小臂粗,一根夠他倆吃一頓了。
他到井邊先把草籽洗淨,又拿著菜刀削萵筍皮,嫩的萵筍葉是可以吃的,老的就摘了待會喂雞。
兩道蔬菜一道蒸魚乾,這幾道估計得長時間占據他們的飯桌了。
紀淙哲一個人在屋裡先吃了飯,又找了兩隻高腳碗,一隻盛飯,一隻裝上萵筍和草籽,上頭再鋪兩塊魚乾。接著把碗都裝進了籃子裡。
林臻既然喊他送飯了,那表示今天一天都在田裡了,紀淙哲剛拎著籃子關門沒兩步,又想到什麼,開門進屋,把裝滿熱水的熱水瓶也一起拎了出來。
“林臻,還不回去吃午飯呢?”隔壁田裡的媳婦正好給她丈夫送飯,看見林臻一個人在田裡乾活便笑問“待會小紀給你送飯嗎?”
林臻禮貌笑笑,說實話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今天早上紀淙哲有沒有聽到他的囑咐。要是再不來,他隻能先歇了回去燒午飯。
“哎喲,送飯的人來了。”隔壁田的男人笑道。
林臻抬起頭,瞧見紀淙哲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拎著熱水瓶正從綠油油的田間小路裡晃晃悠悠地走來。
看來這人也沒這麼不靠譜,林臻心想著,嘴角卻抑製不住上揚。
“小紀,來給你老公送飯啊?”隔壁田男人調侃。
紀淙哲大咧咧笑著回“是啊,給我老公送飯!”
林臻睨了一眼他。
他倆找了處平坦的田坎,林臻放下鐵耙,他飯前事多,必須先洗了手才肯吃飯,於是就去了附近的小溪洗過手回來。
他用雜草鋪在田坎上,才坐下接過紀淙哲籃子裡取出的飯碗。
“你吃過沒?”
“我在家裡吃過了,你快吃。”
“嗯。”林臻端著飯碗,看了看自己右手“筷子呢?”
紀淙哲繞著籃子看了一圈,一拍腦袋“靠,筷子忘記拿了。”
“……….”林臻額角直抽“那我怎麼吃?”
紀淙哲在田間掃蕩了一圈,田裡除了泥就是雜草,找半天也沒找著樹枝什麼的,他隻能安慰林臻“你要不就手抓著吃吧,就當今天做的是手抓飯。”
林臻的手僵在半空,滿臉不情願。
紀淙哲“彆矯情了,彆人印度人不都是手抓著吃嗎?人家還是摳完屁股抓飯吃呢,你的手又沒摳屁股,你怕什麼……”
“你能不說話嗎?!”林臻一陣反胃。
“害,我不就是給你打個比方嗎?說明你的手乾淨,好了彆想了,快吃吧,下午還得乾活呢。”
林臻自暴自棄地歎了聲氣“我真不該誇你靠譜。”
作者有話說:
這周隨榜更新。
感謝在2023-09-13 18:38:24~2023-09-14 22:05: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s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3400609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3章
……….
……….
“你可不可以彆笑了?”林臻瞪了過來。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你好好吃,慢點吃。”
紀淙哲真是忍不住,見林臻鬱悶地抓著飯,還彆彆扭扭地轉過身,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上輩子是驕矜貴公子,這輩子田坎上抓飯吃,這落差也夠心酸的。
紀淙哲見他吃飯那個費勁,索性脫下外套兩邊一扯,將他圍了起來。
林臻扭過頭立即低斥“紀淙哲你做什麼?”
“你不是怕被人看到在手抓著吃飯嗎?我替你擋著,這樣彆人就看不到了。”
“你……你這樣反而更欲蓋彌彰,彆人還以為我在……”他懊惱地皺起眉,說不下去了。
紀淙哲幫他接了話,他嘿嘿笑道“彆人以為你在田坎邊上大的啊?”
這下好了,林臻徹底吃不下飯了,他把剩了一半的飯往籃子裡一放,甩了甩粘著米飯的手指,起身往小溪邊去了。
“哎,彆啊我不說了,你回來吃啊。”紀淙哲在後頭喊“你吃飽了嗎?”
林臻不想搭理他,來到小溪邊一個勁地搓手,幸好他們的飯菜沒油水,要不然一個下午這雙手都油膩膩的,他真的無法忍受。
紀淙哲忘帶筷子又害林臻沒吃完飯,心裡愧疚,於是主動端茶倒水,果然,大茶杯裡已經空了,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帶了熱水瓶,他把茶杯送到林臻手裡。
“你好好坐著休息會,剩下的活我來乾。”
說完他拎起鐵耙走進田裡,經過昨天一天的勞動,現在也算是乾的有模有樣了,起碼不至於一耙下去半天不得動彈。
他們的這畝田,嚴格來說是半畝多一點,大概四百來平方米,他們兩個生手耙了兩天,估計還沒一百平方米,隔壁田的夫妻倆已經差不多快完工了。
村裡有個水庫,農田聚集在一處,所以每年都是統一時間放水灌田,隔壁田夫妻倆告訴紀淙哲他們,後天水庫放水,讓他們抓緊明天把田給耙完,不然錯過時間可麻煩了,到時就得自己想辦法灌田了。
時間緊迫,陳虎那邊估計也來不及借他們犁耙了,原本他們想開個夜工,奈何現在六點不到天就黑了,即便是打著手電筒,那點微弱的光也不足以支撐。
他們隻能竭儘全力在天黑之際能耙多少是多少,最後連眼前視線都開始模糊了,才收起鐵耙,拎著籃子和熱水瓶回去。
林臻說“明天早點起來下地吧。”
他倆先去溪邊洗鐵耙,暗色處有個人影打著手電筒正在衝洗一架曲轅犁。
“咱們要是有那個玩意兒就好了,明天肯定能耙完。”紀淙哲邊說著邊走近,忽然大叫“嚴岑!”
洗曲轅犁的人頓時被嚇一大跳,手電筒打在紀淙哲臉上才反應過來驚喜道“阿哲哥?你怎麼這麼晚在這邊啊?”
林臻看到紀淙哲走過去蹲在嚴岑身旁,邊洗著鐵耙邊聊了起來“我剛耙完地回來,我就遠遠地看著感覺有點眼熟,你乾嘛呢?也犁地去了?”
“嗯,今天剛把所有地都犁完了。”
“你家速度挺快啊。”
嚴岑“我家裡有牛,所以比彆人快一些。”
紀淙哲一聽到牛,兩隻耳朵就豎了起來,忙問“牛呢?”
“牛被人借走了。”
紀淙哲一聽,懊惱地拳頭錘了下膝蓋。
嚴岑呆問“怎麼了阿哲哥?你的地還沒耙完嗎?”
“沒!還有一大半呢,彆人說後天要放水了,這不我們今天還在趕夜工嗎?”
嚴岑後知後覺,這才發現還有第三個人,他視線繞過紀淙哲的肩,看見被夜色籠罩下的林臻一手握著鐵耙一手拎著熱水瓶鬼魅似的杵在紀淙哲身後。
嚴岑尷尬道“剛剛沒注意林臻也在。”
紀淙哲扭過頭喊道“你杵那乾嘛?把熱水瓶放下洗鐵耙啊。”
林臻麵無表情地走到旁邊蹲下身,潑著潺潺的溪水清洗鐵耙。
紀淙哲問嚴岑“哎嚴岑,你這犁還用不用?”
嚴岑立即道“不用不用,阿哲哥你們需要用的話就拿走吧,我家裡的地暫時用不上這個了。”
紀淙哲激動地一把抓過嚴岑的肩“嚴岑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們正好需要呢!”
天太黑,他沒發現到嚴岑被抓肩膀的一瞬間,臉紅得快要滴血。也沒關注到林臻立即轉過頭盯著他們。
曲轅犁還是嚴岑幫他們扛著送到了家,因為他倆又是鐵耙籃子又是熱水瓶的,實在騰不出手。
曲轅犁放在門外的廊簷下,紀淙哲想留嚴岑在家吃飯,嚴岑卻害羞地一溜煙跑了。
紀淙哲哭笑不得“這小子怎麼跑的這麼快。”
林臻從回來到家裡,一路上都沉默不語,這時開口了“我們找個時間……”他略微皺著眉“等家裡條件好一點的時候,請他吃頓飯吧。”
“我也是這個意思,說實話我今天就是跟他客氣客氣,他要真留下來吃飯,我們也沒菜招待他。等哪天有錢了,咱們買點好菜再打點酒,請他過來。”
“嗯。”林臻點頭。
今天回來晚了,乾活又累,明天還得早起,所以晚飯他倆隨便燒了點,應付了事了。
洗完腳後倆人上床,林臻拉了燈。
紀淙哲扭過頭問他“你今天還流鼻血沒?”
“沒了。”
“嗯,你要是還流的話,就扯被褥。”
林臻鬱悶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裡有老鼠在被褥裡打了個洞。”
紀淙哲笑道“那隻老鼠肯定叫林臻小耗子。”
林臻也忍不住笑出聲。
第二天小兩口就吃了早飯扛著曲轅犁去田阪了。
這種小型的老式曲轅犁,由木頭和鐵組成,木頭部分身體呈弓形,底下是犁鏟,鋒銳的鐵片能夠叩石墾壤。後邊是犁梢,手握住,開墾時可以掌握深淺方向。前邊是犁舵,原本應該是拴著兩條繩子由牛再前邊拉行,可他們沒有牛。
曲轅犁林臻一個人就能扛動,紀淙哲拎著熱水瓶和茶杯跟在後麵。今天起的太早,天空還是灰霾的,呼吸間都透著清爽濕潤的青草氣息,倆人穿梭在田間小路,微涼的晨露很快沾濕了褲腿。
放眼望去,百畝田間就他們兩個人,蟲鳴鳥叫,令人心肺舒展。
沒有牛,這木犁也難用。
倆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彼此眼睛裡看到了一個意思,那就是誰都不願意當牛。
僵持不下,紀淙哲提議乾脆石頭剪刀布,林臻讚同。
……….
……….
紀淙哲把韁繩綁到林臻結實的臂膀上,拍了拍他的肩,默哀道“好好乾,林小牛,加油。”
林臻生無可戀地地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說:
種田文會有點慢熱,但是放心,種田的時候他們會好好種田的!該乾正事的時候他們也會好好乾的!這篇文該讓你們吃飽的就會讓你們吃飽!
感謝在2023-09-14 22:05:00~2023-09-15 23:59: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idecceH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4章
“來來來,讓哥幫你把戰甲給裝備上。”
林臻“…………”
韁繩在林臻的胳膊上繞了幾圈,最後他兩隻手抓牢韁繩。
“怎麼樣,行不行了?”
“先試試看吧。”林臻哪知道行還是不行,反正他已經攥緊了繩。
紀淙哲趕緊到後頭雙手抓緊犁梢,朝前頭喊了聲“走!”
林臻往前一大步,然而紀淙哲一時半會不熟悉操作,沒把握住力道,抓著犁梢,胳膊往下用力一壓,結果犁鏟沒入泥裡太深,他失去平衡,整個身子一個趔趄衝向前,差點撞到梆硬的木犁上雞飛蛋打。
林臻攥著韁繩拽了兩下沒拽動,他研究了一會兒木犁“你不能用死力,用點巧勁,不能一個勁往下壓,那樣鏟得太深很難拔出來。”
“行,再試試。”紀淙哲說著卷起了袖子,一副蓄勢待發。
林臻繼續回到前邊,這回紀淙哲往下壓的時候順勢往上提了把,林臻在前頭拉拽,鋒利的犁鏟頓時破開了泥土,仿若排山倒海般連泥帶草往兩邊傾倒。
“成了成了!”紀淙哲發現新大陸般激動道。
然而這股激情維持了不到一小時,才發現這活真不是人乾的,不僅要技巧,還需要時刻掌控方向,一不小心木犁就東倒西歪,耙得地東一道西一條,他不得不在往前推的時候還要注意扶正木犁。
“不行了,我累死了。”紀淙哲摔下木犁,軟著兩條發酸的手臂跑到田坎上坐著了。
大茶杯裡有事先從熱水瓶裡倒好放著等涼的水,他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又遞給林臻。
紀淙哲屁股還沒坐熱,林臻就已經放下茶杯站起身“今天不能老是休息了,我們得在天黑前把活乾完,要不然趕不上明天放水,我們隻能一桶水一桶水提過來灌田了。”
紀淙哲咬咬牙“行吧。”
又犁了一百平方,泥土翻出後,土壤變得又濕又滑,粘得鞋子上厚重一塊,倆人時不時就得去田坎邊脫下鞋子摔泥,才能繼續乾活。
田一滑,木犁就更難掌控了,幾個來回後,紀淙哲就對林臻說“來,咱們換一換,我來當牛。”
林臻挑眉“你確定?”
“少廢話,我寧可多費些體力,也不想乾這種技術活。”
林臻解開臂膀上的韁繩,綁到紀淙哲身上,他繞到後麵握住了犁梢。
結果剛拉了沒兩步,紀淙哲就嗷嗷叫了。
“臥臥臥槽,好痛!”
韁繩勒得兩條胳膊生疼,他才拉了一圈沒到,就感覺半管力氣空了,他瞧林臻剛剛在前頭拉也沒這麼費勁啊。
林臻在後邊說“剛開始會疼一點,等到手臂麻了就好了。”
“…………”倒是跟手上起泡磨多了生老繭一個道理,林臻是會安慰人的。
既然是自己提出要換的,紀淙哲硬著頭皮當了半天的牛,有了木犁速度確實快了不少,到中午時分,整塊田就隻剩四分之一了,他倆沒帶午飯,乾了大半天,中午還是得回家燒飯。
草籽就那一塊還長著,其他的都已經跟連泥帶土被推到田坎邊了,等到明天放完水,這些田裡的草籽就都沒了。
今天出來沒帶籃子,林臻脫下外套,掐了一些裝回家。
“乾了半天活,回來還要燒飯。”紀淙哲癱在椅子上吐槽“要是有什麼麵食就好了。”
林臻在灶台後邊燒火邊說“楊大娘說村子裡每年都會打年糕,等我們稻子割了也打一點。”
午飯解決後,又下田了。倆人都已經累的夠嗆了,但還是撐著一口氣,想著早乾完早解脫。
但胳膊已經被韁繩勒得吃不消了,他們不得不輪流當牛,當木犁破開田內的最後一塊泥土時,倆人都如釋重負地仰天長籲了口氣。
“沒了,都耕完了?沒漏下吧?”
林臻繞著田仔仔細細檢查了一圈“沒漏了。”
“走走,回家,我今天晚飯都不想吃了,就想躺床上去。”
收拾了會,今天連林臻都扛不動木犁了,跟紀淙哲一人一頭扛著在田間小路,忽然走到一半,林臻頓住腳步叫道“糟糕,楊大爺給我們的那塊田……”
他倆原本昨天晚上商量著,趁著借到了嚴岑的曲轅犁,那麼索性把楊大爺給他們的那畝田也順便犁了,結果今天乾了一天活,昏頭漲腦的差點給忘記了。
趁著天還沒黑,楊大爺的那畝田又順路,沿著田坎一路走,在西邊的半山腰上,小兩口趕緊扛著木犁掉了個頭。
當時林臻難為情,婉拒楊大爺的好意,楊大爺說的是就一塊巴掌大的小田,讓他們把心放肚子裡。
然而當他們來到按照楊大爺說的地方,半山腰,巴掌大的小田邊上是一片板栗林,站在田坎邊上時卻傻眼了。
巴掌大………哪有一個巴掌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
紀淙哲扭過頭詢問林臻“咱們……還有什麼要種的嗎?”
林臻看懂了他眼裡的意思,回“好像……沒什麼要種的了,要不,我們還是讓它先荒著吧?”
紀淙哲連點頭讚同“我也是這樣想的,到時要種的時候再說吧。”
“嗯。”
意見一致,小兩口又扛著木犁回村去了。
洗完木犁,紀淙哲讓林臻先回家燒飯去,他一個人去嚴岑家把木犁還了,結果林臻卻非要跟他一塊兒去還。
“都幾點鐘了?你回去燒飯,我去還木犁,等會我回家就能吃飯,非要一塊去乾嘛?還完回去再燒飯,浪費時間,你不累啊?”
林臻抿著唇不說話。
“那這樣,我回去燒飯,你去還。”
林臻皺皺眉“算了,還是你去吧。”
紀淙哲斜著眼打量他“我怎麼感覺你現在有點粘人啊?”
林臻一窘“沒有的事,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樣玩的忘了時間。”
“我哪還玩的動啊?我現在要不是肚子餓,還要去還木犁,我恨不得直接躺床上去,走了,你快回去吧。”紀淙哲腦袋鑽過木犁,一把扛起。
“那你快點回來。”
“知道了。”
紀淙哲沒去過嚴岑家,不過這會兒坐在村口的人多,稍一打聽就知道地方了。
他知道嚴岑家在高山村應該是屬於比較有錢的,但到了後還是吃驚了一把。
高山村的房子大都數是泥屋木板房,條件好一點的也就磚房,可嚴岑家不僅是二層樓磚房,外邊更是貼了瓷磚,甚至還有個寬敞的院子,兩扇鐵門既漂亮又隱私。
今天嚴岑家有客人,紀淙哲他人還沒進去,就已經聽見院子裡的談笑聲,鐵門開了一扇,他伸長脖子往裡張望。
隻見院子裡站著的,坐著的有十來個人,嚴岑也在其中,隻是耷拉著腦袋,一掃紀淙哲前幾次見他的溫和靦腆,整個人死氣沉沉。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發現了探頭探腦的紀淙哲,走過來好奇問“你是誰啊?”
“我來找嚴岑的,我來還木犁。”
婦女“哎喲。”了一聲,笑道“你是林臻的媳婦吧?我們家嚴岑昨天跟我們說起過木犁借給你們了,快快,進來坐。”
嚴岑媽讓紀淙哲把木犁隨便往院裡一放,熱情地領著他進去,聲音高亢“小岑,林臻的媳婦來了。”
嚴岑抬起頭,耷拉的眉眼立即舒展開,他忙起身“阿哲哥,你家的田耙完了?”
“嗯,今天剛整完,可把我跟林臻給累死了。”
院子裡的一群人都開始圍著紀淙哲了,嚴岑媽同另外幾位大姐們邊打量打笑著議論“早就聽說林臻娶了個好看的媳婦,一直沒見過呢,哎呀,真的是又高又俊啊,跟林臻般配的。”
另外幾位大姐附和“林臻他爸在地下都能笑出聲了……”
“你看他這體格,是個能乾活的,肯定有力氣,你看他屁股也翹,以後一定能生……”
嚴岑媽同幾位大姐聲音越說越輕,最後幾個人說著說著又是一陣笑。
紀淙哲問嚴岑“哎,嚴岑你家今天什麼日子?這麼多人?”
嚴岑見到紀淙哲的笑意,在嘴角才掛了沒兩秒就掉下來了,直接不吭聲。
嚴岑媽拉著紀淙哲的胳膊,瞧了眼嚴岑“今天給我們家小岑相親呢。”
紀淙哲才注意到院子裡還坐著個唇紅齒白挺漂亮的大姑娘,隻是害羞地低著頭,安靜地聽著其他人的說笑。
紀淙哲手肘撞了撞嚴岑,湊到邊上低聲說“嚴岑,恭喜你啊,女孩子很漂亮啊。”
“沒有的事,現在還……”
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紀淙哲問“怎麼?你沒相中?”
嚴岑媽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嚴岑,低聲罵道“我就搞不懂你了,人家姑娘來,你還給我板著張臉,活像欠你錢似的。你到底要乾啥?你看看林臻,跟你年紀一樣大,他都結婚了。相親有什麼不好的?是不是啊林臻媳婦?”
紀淙哲看看那姑娘,又看看嚴岑。心想嚴岑這傻孩子抽風了吧,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都看不上?
他要不是吃不飽飯,隻能跟林臻湊合著。要不然這種好事落他頭上,他估計夢裡都能笑出聲。
當著嚴岑媽的麵,他一副好大哥姿態,拍拍嚴岑的肩語重心長道“嚴岑,眼光彆那麼高,我瞧這姑娘挺不錯的……”
確實是挺不錯的,看得他都眼饞。
嚴岑媽一聽連點頭“你聽到沒?早點結婚過日子多好啊,像林臻他們這樣,小兩口過的甜甜蜜蜜多好啊。”
“好了媽,你彆說了。”
“行,我不說了,你自己知道就好。”嚴岑媽挺喜歡紀淙哲這個高大俊秀的年輕人,拉著他的手拍著手背“林臻媳婦,留下來吃晚飯吧?”
嚴岑也忙說“是啊,阿哲哥。今天我們家裡燒了好多菜。”
其實不用嚴岑說,紀淙哲都已經聞到了紅燒肉的香氣,要不是現在院子裡鬨哄哄的,估計他的肚子都叫了不少回了。
但一想到,家裡還有個可憐兮兮的林臻吃著寒酸的飯菜,罪惡感瞬間就上來了。
“算了,林臻還在家呢。”
嚴岑媽一聽心中對紀淙哲更是喜歡,連連直誇,還不忘埋汰嚴岑。
“那下回跟林臻過來一起吃飯啊。”嚴岑媽一頓客氣叮囑,直到被人喊走。
嚴岑這才鬆了口氣,對紀淙哲難為情笑笑“阿哲哥,讓你看笑話了。”
“說什麼呢,你娶老婆是高興的事。”
“我還沒準備呢。”
“這有什麼好準備的?你看你家房子這麼好,又有魚塘,你操什麼心。”
嚴岑浮起一抹苦笑。
紀淙哲見在這裡待了有一會兒了,於是擺擺手“差不多我該回去了,今天乾了一天活,兩條手都要廢了,我得趕緊回去吃完躺著去了。”
嚴岑恍然大悟“阿哲哥,你們今天是手拉的犁嗎?你等我一會。”
他說完,急匆匆地跑去了屋裡,沒一會又跑了出來,他將手裡的一瓶東西給了紀淙哲。
紀淙哲拿起看了下瓶身,紅花油。
好東西,他跟林臻剛好用得上。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9-15 23:59:15~2023-09-18 00:19: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6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桑歲60瓶;幼稚園大佬5瓶;RidecceH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5章
紀淙哲到家後,看見林臻臉色陰鬱地坐在桌前,而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和兩雙筷子。
“餓死我了。”紀淙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見林臻還不動筷,隻盯著他。
“你不餓?”
林臻緊抿著嘴,胸口仿佛極度憋悶地起伏了下,才握起筷子。
紀淙哲跟他待久了,光聽他喘氣就能猜到他心情不好,便側過頭問“怎麼了嘛這是?”
林臻又是緩了好長一口氣,才冷聲道“我等你等得菜都涼了。”
“那你自己先吃啊,等我做什麼?我又不用你給我喂飯。”
林臻咬著後槽牙“你還個木犁需要一個小時嗎?”
“哦,嚴岑今天相親,我就在那邊看了會熱鬨。”
林臻怔了兩秒後,表情瞬間鬆懈,連冷硬的語氣都緩了下來“相親?”
紀淙哲看著林臻變戲法似的反應,揶揄道“你小子是四川人?擱這變臉譜呢?”
林臻尷尬轉過頭吃飯。
吃過晚飯後,林臻拎著桶去井邊洗碗了,紀淙哲揭開米缸蓋子,他跟林臻兩個都是人高馬大的大男人,去年買的十來斤米,現在吃了一大半,還養了隻雞仔,每天怎麼的也得吃一兩把米。
這樣下去,估計連兩個月都撐不到了,紀淙哲憂愁地抓了一把,蓋上蓋子往廁所那邊去了。
公雞現在都能打鳴了,紀淙哲看著它,心想等賺到錢了, 第一件事就是買隻母雞,不然留著公雞光吃米不下崽也是浪費。
今天出了不少汗,身上全是泥,兩個人輪流從頭到腳洗了個乾淨,等到上床的時候,頭發還沒乾。
現在紀淙哲都是隻穿了條內褲睡覺了,之前都是上床就拉燈,所以林臻倒也還好。隻是今天他還在床上拿毛巾擦頭發,林臻就刻意扭開視線。
紀淙哲擦乾頭發後,將毛巾一扔,扔到了床邊的桌子上,接著就要去脫林臻的衣服。
林臻驚了一大跳“乾嘛?”
“我看看你的胳膊。”
林臻扭捏著攥緊自己的秋衣“沒事,不用看。”
紀淙哲把自己兩條胳膊伸到他麵前,上麵有兩條深淺不一的紅痕了,今天犁地,其實林臻牛當的比他久,他都已經成這樣了,更彆說林臻了。
“天又不冷了,你還穿著秋衣秋褲睡覺,你體虛啊?快點脫了。”
“我……我自己來。”
“行,你自己脫。”
林臻僵硬著身體,慢吞吞地脫下了秋衣,紀淙哲拉過他的胳膊,果然結實的肌肉上好幾道又深又粗的紅痕,上麵都已經爆皮了。
“你等著。”紀淙哲說完,噔噔噔跑下樓,在盆子裡找到臟外套,從口袋裡翻出紅花油,又跑上樓。
“你坐好,我給你抹點。”他擰開蓋子,倒出一些液體在手心。
林臻從他手裡拿過瓶子看了看“哪裡來的?”
紀淙哲邊拉著他胳膊上藥邊漫不經心回“嚴岑給的啊。”
林臻眉毛擰了下,不說話了。
紀淙哲一邊擦一邊說“沒想到嚴岑家還挺有錢的,那房子兩層樓還帶個院子,這要是夏天到了還能擺張桌子在院子裡頭吃飯,想想都舒服,哎你說,我們這個屋子到夏天肯定得熱死吧?”
林臻聽他講著,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雖說他不屬於這裡,房子也並不屬於他,他理應對紀淙哲這番豔羨他人的話毫無感觸才是。
紀淙哲絲毫沒察覺“今天嚴岑留我在他家吃飯,燒的紅燒肉,擱老遠我就聞到香氣了,嘖,把我給饞的差點流口水,當時我就猶豫了,可你猜我後麵為什麼沒留下來吃嗎?”
林臻看著他不說話,顯然不想參與這個話題,或者說完全沒有聽下去的欲望。
見他不買賬,紀淙哲掃興地推了他一把“你猜啊?”
林臻勉為其難給了麵子,語氣硬邦邦“為什麼?”
紀淙哲將手臂搭在他肩上,賣乖道“我一想到你還在家裡等我吃飯,我就不想吃紅燒肉了。”
林臻眼神動漾了一瞬,他微微張了張嘴,一時間心情極度複雜,像是有某種情緒正欲噴發而出,沉默了許久後,他突然一把將紀淙哲擁住,臉埋在了他的頸窩深深地呼吸著。
“怎麼了怎麼了?”紀淙哲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懵了。
林臻深呼吸了一下,悶聲說道“以後我們也會有院子的,以後我也會給你買紅燒肉吃的。”
活了二十多年,加上兩輩子,紀淙哲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相依為命四個字,聽著林臻的這句話,說不感動是假的,他,太他媽感動了。
感覺此時的林臻像是隻脆弱的雛鳥,紀淙哲都覺著自己有點母性大發了。他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行的。”
林臻摟得更緊了“你不用羨慕彆人,彆人有的,以後你都會有。”
“……”林臻這話聽著倒是挺積極向上的,可紀淙哲怎麼就覺著有點怪異,似乎哪不太對勁?
被林臻抱了好一會兒,紀淙哲也覺得彆扭了,他這輩子長這麼大,說實話還沒跟哪個男的這樣親密過,林臻要是個小孩那倒沒什麼奇怪的,要是個女人那也求之不得,可現在把他摟的嚴嚴實實的卻是男人的手臂,緊貼著也是男人堅硬的胸膛。
一想到之前他喝的爛醉的時候還跟林臻親過嘴,紀淙哲就渾身不自在了,他推了推林臻“行了行了,沒斷奶呢?這麼粘人啊,抱得我都喘不上氣了。”
林臻臉紅撲撲的,訕訕地鬆開了紀淙哲,他倒了點紅花油在手裡,拉起紀淙哲的胳膊“我來給你塗。”
小兩口早上是被樓下陳虎叫醒的,林臻聽到後推了推旁邊睡的正香的紀淙哲,自己則趕緊窸窸窣窣穿起衣服。
“起來了,今天放水。”
“我真的好累啊。”紀淙哲睜開眼哀嚎。
“等今天放完水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再忍一會吧。”
昨天剛乾完活的時候隻是覺得累,倒也還好。今天一起床,兩個人都發現不對勁了,兩條腿就像是剛爬完長城,走兩步都抖得不行,尤其是下樓梯時,跟個年邁老人似的,還得一邊手扶著牆板一邊腿跟抖篩子一樣。
村裡的放水是在早上七點鐘,因為隔壁兩家鄰居都在等著,所以紀淙哲他們趕緊洗漱完,都來不及吃早飯,一人扛著一把鋤頭就跟著一起往田阪去了。
村子裡放水是件大事,幾乎家家戶戶的勞力都去了,紀淙哲跟林臻來到這過去了半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村裡人,一撥一撥地穿梭在田間小道。
大夥都扛著鋤頭站在自家的田坎邊,田坎邊上有一條長長的水渠,待會水庫放水下來,村民們就得挖斷自家田坎,將水渠裡的水引進每格田裡,等水泡了田後,再用泥把田坎堵上。
林臻已經揮著鋤頭扒開了一截田坎,現在還沒到七點,不知道水庫什麼時候開閘,紀淙哲還沒夠,就坐在田坎上腦袋抵著鋤頭柄,一下一下打著瞌睡。
林臻走過去坐在旁邊“很困嗎?”
“昂。”紀淙哲含糊回了句。
林臻抬頭張望了下四周,把紀淙哲的鋤頭往旁邊一放,將後背留給他“你靠著我睡吧。”
“行,待會放水了你叫我。”紀淙哲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仰靠在林臻的後背閉上了眼睛。
林臻撥弄著腳邊的草根,望著晨光的天際,思緒漂浮著,卻莫名安心。先前來到這個地方時的忐忑心悸,隨著日子一天天的推移,逐漸平靜。
半個小時後,不用林臻喊,紀淙哲就被遠處的呐喊聲驚醒。
一望無際的田野儘頭,隨著一聲嘹亮的“放水了!”
接著,許多村民接二連三也跟著喊了起來。
紀淙哲跟林臻趕緊握起鋤頭站起身,雙目緊盯著水渠,沒一會兒,乾涸的水渠慢慢淌下水流,先是淺淺的一層,幾分鐘後,水流越來越大,直至奔湧地竄進了撅裂的口子,灌進了田裡。
水流攪著泥土,水線慢慢上漲,很快由渾濁沉澱為清澈,放眼望去,一畝畝田地仿若明鏡,在清晨升起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灌了一個來小時的田,見差不多了,小兩口拿著鋤頭把缺口給填了,接下來再泡一段時間田,就能育苗和插秧了。
隻是,今年的重頭活還遠遠沒有結束。
作者有話說:
哇……林臻這麼好,紀哥不生個十個八個都對不起他。
感謝在2023-09-18 00:19:46~2023-09-18 23:56: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薇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6章
三月份,大地綠意盎然。
現在田已經泡著了,但小兩口似乎已經習慣了忙碌的生活,最主要原因是兜裡沒錢,所以一閒下來就心慌。
過了沒幾天,就把先前種子攤老板送他們的油菜花拿去楊大爺的那塊地種了。
種油菜花跟萵筍差不多,由於種子少,他倆起了一條十幾米的土壟,撒上種子就好了,剩下還有大半的地,等以後有錢買其他種子了再說。
去年醃製的大青魚,已經吃光了,後山的萵筍也不剩幾根,而那壟黑油菜他們不愛吃,現在蛀的蛀,被老鼠啃的啃,爛了一大片。
兩個人許多天沒進一點油水,就隻炒一盤萵筍,紀淙哲要不是為了以後買母雞來下小雞,他早忍不住把公雞給宰了。
這天林臻吃過晚飯對紀淙哲說“我打算做點茶葉生意。”
“茶葉生意?”
“陳虎說過鎮子每年都收茶,隻是高山村離鎮子太遠,而且村民們種的茶樹零散,量不多,所以村裡沒什麼人做茶葉生意,但我們眼下沒有其他賺錢的路子了。”
從古到今,茶葉生意一直都是賺錢的,要是能做這個生意,紀淙哲自然十分讚成,隻是他在上輩子接觸的茶葉生意都是成品,要是從采摘開始他跟林臻又是兩眼一黑。
他問林臻“那你知道茶葉什麼時候能采摘嗎?”
“我問過陳虎了,他說過兩天就是春茶第一撥采摘,等到清明,還能采摘第二撥,一年就這兩撥茶能賣出價格。”
紀淙哲“那行,咱們就試試吧。”
高山村地勢高,今年天氣暖的晚,按往年第一撥早茶該在二月底采摘,今年三月初才冒芽頭,而第一茬芽頭最金貴,這邊人取了個名叫烏牛早茶,這款茶不論色澤品相還是味道也是最好的,所以村民們這幾天就得趕緊采摘了,要不然芽頭長大後就跟尋常茶葉沒兩樣了。
兩天後,小兩口就一人拎著隻籃子去了馬蘭坡,出發前他們還擔心自個不會采摘,陳虎告訴他們,第一撥最好采摘了,看見嫩綠的芽頭掐了就行。
當他們走了兩小時來到馬蘭坡的茶葉地後,果然一棚棚的矮茶樹,冒了大片的嫩綠色,小小的芽頭緊縮著,葉片完全包裹,氣味醇香。
林臻的這塊茶地麵積不算小,大概長百米,寬度約四五十米,一叢叢茶樹井然有序,每叢間都有半米寬的過道。
他們旁邊挨著的也大都是茶地,有幾個村民也在自家茶地采摘。
紀淙哲和林臻一人占了一排茶樹,采的還算順利,起碼倆人都一致認為比耕地輕鬆,隻是比起旁邊地裡采摘的村民,他們的速度慢的不是一星半點。
時間一長,他倆就收回了比耕地輕鬆的想法,采茶是細活,久了不僅眼睛酸脹,手還抽筋。
紀淙哲拎著小半籃子的茶葉,甩了甩采的烏漆麻黑的手指頭。
“我們今天怎麼忘記帶水了?我要渴死了。”
林臻聽後,走出茶叢把籃子放一邊,喊紀淙哲跟著他。
紀淙哲不明所以,隻見林臻帶著他沿著山路走了幾十米,來到個小坡前,小坡被茂密的雜草包圍著,撥開草叢,裡邊竟然是個泉眼,山泉水正潺潺地往下淌,形成了一個小水塘,水塘乾淨清澈。
紀淙哲吃驚“你什麼時候發現這有個泉眼的?”
“去年陳虎帶我們來看地的時候指了一下,我就記住了。”
這個天氣還不算暖和,紀淙哲彎下腰雙手捧了一把水,手指頭都差點凍掉,估計這個泉眼,哪怕夏日炎炎也照舊沁涼。
“嗯,好喝。”紀淙哲喝了口泉水,入口居然還有絲甘甜,他忍不住又喝了幾口。
他喝完後,林臻也蹲下身喝了幾口。
馬蘭坡的這塊茶地周圍風景還挺不錯,邊上都是高聳的樹林,附近還有條小河,現在山上的杜鵑花開出了紅豔的花骨朵,等再過半個月,漫山遍野都是火紅的顏色。
要是在這裡搭個屋子,還真有股世外桃源的味道。
臨近中午了,旁邊茶地的村民都陸續回去了,紀淙哲跟林臻摘了一會兒,也拎著大半籃子的茶葉下山去了。
路途比較遠,山路不好走。他倆打算明天來的時候帶上午飯。
明天就是雙彩鎮的茶市開門,維持一周時間,雖說是一周,但基本都是清晨收完茶就關門了,所以賣茶的老百姓都得趕早,並且越早越好,晚了興許茶商收的差不多了,就賣不上好價格。
紀淙哲跟林臻兩個吃過午飯,下午又繼續去采茶,等到晚上回來,兩個人采的茶青加起來不過三個籃子,估計就七八斤左右。
由於明天要去茶市,所以他倆晚飯多煮了點,剩在鍋裡保溫,留著半夜出門前吃。
晚飯後去找了陳虎,陳虎跟他們說了下茶市開門時間,清晨五點。那麼他倆睡不了幾個小時,差不多在淩晨十二點就得出門了。
睡覺前陳虎還特地叮囑他們,把摘回來的茶青晾在屋裡,省的被擠壓。
於是林臻找出家裡唯一的一隻又圓又大的竹簸箕,倒出籃子裡的茶青,用手勻開了。
林臻有生物鐘,但是這一時半會調整不過來,幸好楊大爺家裡有隻鬨鐘,平時也不常用,就借給了小兩口,他倆把鬨鐘定在了十二點半。
倆人睡了沒幾個小時,隨著午夜的一聲鬨鐘驚響,他倆從頭到腳再到脊椎骨一陣激靈,趕緊起身穿衣,又匆忙洗漱吃飯,接著把簸箕裡的茶青裝回籃子裡,紀淙哲拎了兩籃,林臻一手拎著一籃,一手打著手電筒往村口走去。
結果在村口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一個人打著手電筒過來,估計也是去賣茶的,既然是同村人,那就搭個伴一塊走,紀淙哲和林臻正好可以跟人請教下賣茶的事,以防去了被人坑。
手電筒的光越來越近,白茫茫的光裡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那人在看清紀淙哲和林臻後,露出笑容。
“阿哲哥,林臻!怎麼是你們啊?”
“嚴岑?”紀淙哲同樣驚喜道。
嚴岑手電筒照了下他們手裡的籃子,看見了嫩綠的茶青“阿哲哥你們也是去茶市嗎?”
“是啊,準備去看看能不能賣點錢。”紀淙哲看見嚴岑就拎了隻塑料袋,湊近看“你這是炒過的嗎?”
“嗯,昨天晚上炒的。”
紀淙哲自然知道炒製後的茶葉價更高,可惜他跟林臻都不會。不過既然想做茶葉生意,以後學會炒茶是必不可少了。
嚴岑見紀淙哲拎著兩隻籃子,就提議要幫他拎。
“你自己都拎著茶呢,不用幫我拎,這點東西又不重。”
“沒事的,阿哲哥,天太黑了路不好走。”嚴岑伸出手。
紀淙哲見他這麼熱心,就準備隨他了。忽然橫過一隻握著手電筒的手,攔截了嚴岑,紀淙哲看向林臻。
林臻麵無表情地拿過紀淙哲的一隻籃子,又對他說“你拿手電筒。”
紀淙哲點頭“也行。”
嚴岑咬了咬唇,訕訕地收回了手。
三人並排行走在夜色下,紀淙哲夾在中間跟嚴岑邊走邊聊,現在熟起來了,靦腆的嚴岑話也多了,紀淙哲一聊上頭就容易手舞足蹈,於是手電筒打得歪七扭八。
林臻聽著他們聊天,心裡就悶著一股氣,可他天生冷淡,除了願意跟紀淙哲說話外,麵對其他人,他完全沒有欲望,他十分想不通紀淙哲怎麼能有這麼多話,一路上滔滔不絕。
終於在紀淙哲的手電筒亂飄,他差點絆了一跤時,忍不住說道“我看不見路了。”
“哦哦。”紀淙哲趕緊把好手電筒。
沒兩秒又扭過頭跟嚴岑說話。
林臻額角跳了又跳,兩隻籃子都要捏碎了。他此時很想揪過紀淙哲的耳朵大聲質問一句“你究竟是誰的老婆!”
原本以為他們來得夠早了,結果到了茶市門口,烏泱泱的一群人大包小包打著手電筒,現場嘈雜一片,毫無秩序,全堵在茶市的大鐵門前。
這種場麵把紀淙哲跟林臻給驚呆了,他倆怔愣在最外邊,傻眼地瞪著密不透風的人牆。
茶市門上方有隻掛鐘,上麵指針顯示四點鐘,離開門還有一小時,紀淙哲他們三個算是人群裡個子最高的,要是個矮點,都不敢想擠進去會成什麼樣,估計隻能聞彆人的後腳氣了。
嚴岑對他們說得往前擠,要不然大門一開,怕是要落後頭了,於是他們三個跟肉夾饃似的,艱難地往裡走,每走一步旁邊的人群也跟著動。
紀淙哲摟好籃子,他們帶的籃子沒蓋子,所以得格外小心,生怕茶青被人擠壓。嚴岑走在前頭不時回過頭,叮囑他倆注意安全。
紀淙哲另一隻空閒的手反手護著身後舉著兩隻籃子的林臻,就這樣走了十來分鐘後,他們再也不得動彈了。
一群人緊挨著,空氣滯留,連說話都費勁,過了大半個小時後,隨著前頭一聲大喊“門開了!”
人流湧動,兩扇鐵門打開的一瞬間,所有人跟打仗一樣“轟”地往前衝,紀淙哲覺得現在哪怕是個下半身癱瘓的人都能被人潮擠的往前推。
茶市有十幾個攤位,每個攤位上都有收茶商拿秤杆等著了,前來賣茶的農戶前赴後繼舉著自家的茶,將攤位圍了個水泄不通。
在這講文明排隊不可取,最終紀淙哲他們三個也不得不擠進腦袋。
嚴岑的烏牛早茶炒製得顏色金黃,形狀好看,香氣醇厚。茶商收過他的塑料袋,抓出一把仔細觀察又嗅了把,十分滿意,給出五塊錢一斤的價,嚴岑塑料袋裡有五斤,一下賣出了二十五。
紀淙哲回過頭跟林臻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和興奮。
輪到紀淙哲和林臻,他倆的茶青沒什麼毛病,畢竟都是芽頭,正規正距,隻是價格跟炒製茶沒法比,茶商出的價格是兩塊錢,這倒是跟陳虎和嚴岑說的沒差,於是他倆就把籃子裡的七八斤茶都賣了,攥著十五塊錢擠出人群。
“哎嚴岑,今天你賺得不少啊。現在到清明,你家還能賣不少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