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太陽還不曬,紀媽便抱著西瓜也一塊去田阪溜達,西瓜被外婆抱著,沒來過田阪的他,一會兒被空中嗡動的蜜蜂吸引,一會兒又睜著眼睛望著暖風中簌簌直響的綠色秧苗。
還不時伸著手要去夠提著秧馬走在前麵的爸爸們,口中不斷發出聲音。
隔壁田裡已經插完秧了,翠綠叢間幾隻青蛙呱叫著,西瓜都看呆了,張著嘴,口水淌了出來滴成一條透明的線。
紀媽指著說“喏,西瓜看,田雞。”
後麵的兩個字她加重了語氣,仿佛在教幾個月大的孩子認物似的。
西瓜動了動嘴,含糊不清地發出兩個音節,還真一副學進去的模樣,把紀媽給高興的,又教著說了許多。
林臻從培養秧苗的那小塊泥地中把這些秧苗全拔出,稻草繩一捆捆綁起,接著拿起鋤頭把這小塊推平。
弄完後,他脫了鞋,光著腳拎著秧馬走進稀爛的泥田裡。
他轉過頭皺著眉看著紀淙哲穿著長筒雨鞋也要走進田裡麵“你真要穿雨鞋插秧?”
去年插秧,紀淙哲被螞蝗搞惡心了,今年無論如何也得保護好兩條腿,於是他擺擺手“你/插/你的。”
結果一腳踩進田裡,下一秒狂喊林臻。
林臻頓時一臉無語。
隻見紀淙哲穿著雨鞋的兩條腿深陷在泥沼中無法動彈。
“快點,幫我一下。”
林臻隻好過去,抓著他的雨鞋往上提,然而剛提完這隻,那隻又陷進去了。
最後紀淙哲煩躁道“算了算了,我還是光腳吧,隻求那些螞蝗彆鑽到我血管裡去。”
林臻說“沒事,要是真鑽進去了,到時我會拿隻雞殼罩在你的臉上。”
“………”紀淙哲腦子裡浮現半隻雞殼罩在臉上,無數條螞蝗瘋狂爬出的情景,頓時一陣惡寒地打了個冷顫。
不過現在彆無他法,他直接把兩隻腳從雨鞋裡拔出來,接著把陷在裡頭的雨鞋也給拔出,朝田埂上一丟。
西瓜被紀媽抱著,他現在也不看青蛙了,眼睛都粘在了田裡插秧的兩位爸爸身上。
“西瓜快快長大,長大了好幫爸爸插秧。”紀媽說著些農村裡哄小孩的話。
偶爾紀淙哲在田裡喊他一聲,西瓜便興奮地伸著手要紀媽抱著他過去。
去年小兩口插秧還算生疏,可今年卻已是突飛猛進了,紀媽帶著西瓜就在田阪待了一個鐘頭便回去了,而小兩口還在埋頭苦乾。
接連兩天,連陪工人吃飯的時間都沒,兩個人草草地對付幾口了事,終於把田裡的秧苗插完了。
趁著田裡回來還有時間,小兩口又去了趟磚窯,定下後麵幾天要蓋的瓦片。
這一帶的農村新房,尤其喜歡能夠奪人眼球的,比如白瓷磚和磚紅顏色的瓦片,太陽底下一照,都會熠熠生輝。
其他人路過看到都會忍不住停下來感歎一句漂亮。
劉師傅也是建議小兩口用這種磚紅色的瓦片,說是上檔次。
可兩個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哪受得了這種土味顏色,直接定了普通的黑色瓦片。
定好瓦片回家後,又去了趟工地查看進程。
經過兩個月的時間,新房子已經建得像模像樣了。牆體已經全部砌完,頂還沒封,露著木頭橫梁。
臨近黃昏,微風吹散了白日的熱氣,東邊茂密的竹林在風中簌簌地發出響聲,令人舒適愜意。
室內的牆還沒怎麼砌,倒是衛生間那堵牆砌了有半人高了。
劉師傅指著衛生間的牆問小兩口“你們的窗戶全都朝院子開,那這個廁所的窗也朝這邊開嗎?”
紀淙哲對林臻說“要是廁所的窗戶朝院子開的話,還得裝個窗簾,要不然上個廁所都得走光。”
林臻想了想“到時衛生間就裝毛玻璃吧,這樣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既然小兩口商量好了,劉師傅就給他倆比劃了下廁所窗戶安裝的高度。
“到時候屋頂蓋上瓦片了,室內的牆砌起來就快了。”劉師傅問小兩口“你們的家具是打算從老房子裡搬過來還是另外做啊?”
林臻想了想,覺得老房子裡也沒什麼家具,無非就是一張床和幾隻櫃子,而且那張床用了許多年也挺破舊了,那還不如全部都做新的。
紀淙哲也讚成,於是便說“那這樣,今天晚飯後你就去找村裡的木匠,估計現在定下來,等我們搬新家也差不多能做好了。”
林臻問“那要打哪些家具?”
紀淙哲走進南邊的客廳“這邊得弄張沙發吧?以後家裡來人還能坐著喝茶。”
“沙發?”林臻扯了下嘴角。“哪來的沙發?”
“我的意思是差不多弄個沙發之類的,要不你乾脆讓木匠打一張,新中式風格的沙發你知道吧?”
“我知道。”
紀淙哲“就那種,一張長的,兩張短的,到時候鎮上扯塊布,裡麵塞棉花,讓西瓜外婆給縫幾塊軟墊抱枕啥的。”
林臻說“你等等。”
接著他便回家拿了本子和筆過來,他在本子上記下,組合沙發一套,茶幾一張。
廚房間裡的桌椅,倒是可以繼續用老房子裡的,那張雕花的古董四方桌看起來質量還不錯。
東邊的三間房,主臥裡得打一排立式衣櫃,一張床,其他的暫時沒想到,就先不管,到時候缺什麼再補上。
現在東西兩邊都改成了三間房,除了主臥還是很寬敞,另外兩間的麵積縮小了許多。
小孩的房間還是跟主臥一樣,也是床衣櫃,不過林臻握著筆,麵朝著院子想了想,決定到時候把孩子的床做成張單人的,挨著牆壁,這樣窗戶前還能放一張書桌,以後西瓜就可以做完作業看看院子裡的風景。
客房暫時先收拾一間,西邊那三間,一間做了衛生間,一間儲物間,到時乾活用的農具種子稻穀之類就全放裡麵。另外一間也等到時再跟紀淙哲商量。
目前先準備本子上記錄的這些。
晚上請工人們吃完飯,紀媽便把一桌子的碗筷收拾著洗了。
林臻去了村裡的木匠家,紀淙哲就抱著西瓜在廊簷下跟鄰居們聊天。
陳虎的兒子亮亮現在能站起來走兩步了,隻是一起步便蹣跚著往前橫衝直撞,王小燕隻能時時刻刻緊盯著。
西瓜兩隻眼睛盯著亮亮,似乎也很想下地跟著一塊,於是在紀淙哲的腿上坐不安分了,鬨騰著要下地。
紀淙哲把他抱起站在自己的腿上“你著什麼急啊,再過幾個月就讓你滿地爬。”
西瓜聽了,兩條腿非常有力地踩在紀淙哲的大腿上開始一蹲一蹦。
沒過一會兒,眼睛又轉向了小路,口中興奮地叫著。
紀淙哲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原來是林臻從小路回來了,難怪小東西這麼高興。
林臻走到廊簷下,紀淙哲看見他手裡居然還拎著一隻鱉,這隻鱉被稻草五花大綁著。
他拎到西瓜麵前“西瓜,看爸爸給你弄了什麼?”
西瓜沒見過這個東西,看到鱉圓圓的腦袋一伸一縮,他既好奇又害怕,看一眼後趕忙躲進紀淙哲的懷裡,可又忍不住再瞄一眼。
紀淙哲吃驚問“你哪搞來的?”
林臻說“嚴岑今天在自家水塘裡釣了幾隻,剛回來路上碰到了就送我們一隻。”
鄰居們圍上來。
楊大爺蹲下扯著稻草繩看了又看“鱉可是好東西啊,吃了大補。”
陳虎說“就是有點小,要是再大一點,集市上還能賣不少錢。”
說著他跟鄰居們聊起了這種鱉在市場上的價格。
紀媽洗完碗,聽到動靜後從屋子裡走出來了。
林臻便把鱉交給她。
紀媽拎著這麼隻小鱉,打量了一番“要是再大點,就給你倆紅燒了,這麼小,估計燉湯還成。”
林臻“那就燉湯吧。”
紀媽便進屋準備菜刀和臉盆,又喊紀淙哲和林臻進屋把鱉給宰了。
紀淙哲道“才剛吃了晚飯沒多久,你就白天再弄唄。”
現在屋子裡就一家人了,紀媽便小聲說著“還是今晚給你們燉湯喝了,咱們現在天天跟工人們一起吃飯,這隻鱉哪夠分啊,這麼好的東西給彆人吃,我還舍不得。”
“那行吧。”紀淙哲便隨她去了。
林臻把鱉丟進臉盆裡,又拿剪刀把鱉身上的稻草給解開了。
西瓜想要湊近看,紀淙哲便抱著他蹲下。
林臻拿了一根筷子,逗著西瓜“西瓜,看小烏龜。”
他將筷子的一頭碰了碰腦袋已經完全縮進殼裡的鱉,忽然倏地一下,鱉頭猛地伸出來,尖尖的嘴巴一口咬住了筷子。
西瓜被鱉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了,整個人都彈了一下,緊接著兩隻眼睛睜得更大了。
接下來的畫麵,紀淙哲便沒給小孩看了,無非就是紀媽拿了熱水瓶,往臉盆裡倒進熱水,接著林臻拿剪刀清理。
處理完後,紀媽一個人在灶膛裡燒柴,燉了好幾個鐘頭後,覺得差不多能把勁道的鱉肉給咬動時,她收了收湯汁,盛出了三碗。
這時晚飯也消化得差不多了,麵前這碗清亮的油湯飄著肉香,上麵點綴了些許蔥花。
紀媽催促他倆“你們兩個快點吃,待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現在對林臻這個女婿可是一萬個好,又說道“林臻啊,你得多補補,不夠鍋裡麵還有,待會媽給你盛啊。”
林臻忙道“謝謝媽。”
原本覺得這種燒法會很腥氣,可紀媽加了薑片和老酒,吃起來味道除了鮮,居然也沒彆的異味。
燉得時間久,連十分難嚼的鱉肉都已經軟糯。
不過比起鱉肉,紀淙哲覺得還是鱉殼周圍那一圈膠質更好吃。
紀媽索性整隻殼都丟給他,讓他抓著啃。
啃完後,她又把鱉殼洗洗放在門口晾了,說是到時候可以賣。
這隻鱉果然是補品,晚上關燈時,兩個人徹底睡不著了。
明明六月份還差幾天,晚上天氣也挺涼快的,可他倆卻已經感覺跟躺在火爐上沒區彆了。
黑暗中,紀淙哲跟林臻對視了一眼。
紀淙哲悄咪咪地往他那挪了挪,壓低了聲音“喂,你小老弟碰到我了。”
林臻臉頰一燙“你還不是一樣。”
“……”
兩個人又默契地拉開了距離,甚至把腿踢出被子外,好讓身心都涼快涼快。
然而,紀淙哲豎著耳朵仔細聽著樓梯口那邊的動靜,直到紀媽的呼吸聲平緩後,他又忍不住湊近林臻低聲說道“來一發?”
黑暗中林臻睜大眼,儘管聲音很輕,但紀淙哲還是聽出了他語氣裡不可置信以及你瘋了吧?
“……現在?”
紀淙哲“憋不住了。”
林臻慌了“怎麼來啊?西瓜跟他外婆還睡在那邊……”
紀淙哲有些煩躁“要不去樓下?”
林臻想了想,直接拒絕“……不太行,有罪惡感。”
紀淙哲心裡罵了無數句臟話,一把抓起被子蒙住腦袋“算了,睡覺!”
過了好一會兒,林臻又悄悄地俯到他耳邊“去新房那?”
“!!!”紀淙哲兩眼冒光“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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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倆人跟蚊子似的交流著,咬著耳朵說話,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像現在這麼偷偷摸摸過。
然而不僅穿衣服得縮手縮腳,關鍵紀媽是睡在樓梯口的木櫃上,他倆要是下樓還得經過。
於是,兩個人又跟木偶演啞劇似的,輕輕地披上外套,又緩慢地套上褲子,生怕布料一摩挲發出窸窣響動。
等這一切做完後,林臻俯到紀淙哲的耳邊“彆穿鞋了,光著腳下樓梯,鞋子提手上。”
“知道了。”紀淙哲屁股慢慢地挪到床沿,忽然想起一個關鍵的東西,忙一把抓住正要光腳下地的林臻。
“套……”
安全套在抽屜裡,頓時倆人都發了愁,就他們屋子裡的這張破桌的抽屜,平時動一下都吱呀叫,更何況現在夜深人靜。
紀淙哲盯著林臻的黑影躡手躡腳走過去,手指摸著黑抓住抽屜上的金屬環扣,仿佛電影裡的拆/彈專家似的,愣是僵硬著臂膀將抽屜一點一點給拽了出來,接著他抓好東西。
跟街頭對暗號一樣,紀淙哲模糊地看到他點了點頭。
兩個人幾乎是踮著腳趾頭下的樓,等走出屋子輕輕掩上一樓的大門後,全都大鬆口氣。
接著又在門口穿好鞋朝新房子走去。
“媽的,搞得跟偷情一樣。”
今晚有月亮,月光照著小路,倒是省了打手電筒,吹來的微風還有絲涼意,卻已經無法阻擋他們火熱高漲的情緒。
林臻聽到他的話,轉過臉抿著唇笑了,月色下的臉有些朦朧,卻有一層遮蓋不住渴望的羞澀感,一雙眼睛盯著紀淙哲在暗夜中閃爍著熠熠的光芒。
紀淙哲憋太久了,這麼一看他的這張純情漂亮的臉,瞬間按捺不住了,立即低罵了一句“妖精!”
林臻哭笑不得“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說你勾引人。”都還沒走到新房子呢,下一秒他就在小路上對著林臻又抱又親拉拉扯扯了。
紀淙哲一隻手扒拉著林臻的衣服,一隻手緊扣著後腦勺,跟野地裡雙眼冒著綠光的餓狼似的猛啃著這張柔軟的嘴唇。
“想我沒有?”
林臻急促地喘了口氣,接著反客為主“想。”
又像是不夠表達出他有多想一樣,末了加重語氣補充道“很想……快去新房子……”
新房子的大門還沒安裝,瓦片也是蓋了一半,室內的牆體就衛生間那的砌了半堵。
兩個人還算有點羞恥心,於是便挑了衛生間這一塊適合辦事的風水寶地。
現在顧不上地麵衛生了,林臻啞聲“你撐著牆壁……”
紀淙哲低罵“媽的,知道了!”
林臻掏出口袋裡的東西,拆著外包裝,結果好一陣沒了動靜。
紀淙哲等得不耐煩了,便扭過頭看他“你搞什麼飛機,這麼墨跡?”
林臻尷尬住了,含糊道“不會用,而且也太黑了,我看不清,老是卡住……”
“……….”紀淙哲真的是服了“真不知道你是智障還是大爺!給我,操!”
說著沒好氣地扯過林臻手裡的安全套,接著憑直覺行事。
然而……
“你是不是傻啊?”紀淙哲罵道“買小了!”
林臻焦急問“那怎麼辦?”
紀淙哲簡直要被氣死了,不用這東西肯定不行,他可不想再次懷孕,可眼下這關口卡得兩個人都鬱悶,說算了,又對不起今晚偷雞摸狗的行為。
而林臻似乎察覺到紀淙哲的猶豫,便緊抓著他的手不放,頗有跪地求偶的姿態。
“紀淙哲……”
“那怎麼辦?……”
“我真的想……”
“我會小心的……”
“閉嘴吧你!”紀淙哲煩躁地抓了把額前的碎發,低罵“就這樣用,戴上!”
“你不是說小嗎?”
“那你還想怎麼樣?!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作罷要麼擠擠先用著!”
林臻咬了咬牙,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擠擠先用著。”
月亮在烏雲中若隱若現,晚風將竹林的動靜帶進了小院。
紀淙哲脊背都覆著一層薄薄的汗水,粗糙的磚頭磨礪在手掌心也渾然不知。
“嘶——你他媽輕點,餓死鬼投胎啊!”
林臻將臉埋進他的脖頸,低低地笑著“你上回說過好好補償我的。”
“哎?如果今天我們還沒有新房子,你打算怎麼辦?”
林臻一口咬上紀淙哲的耳垂,呢喃道“那我就跟你去田阪,站在我們剛插好的秧苗裡,讓青蛙泥鰍都看著我們。去番薯洞裡,去河裡,魚蝦肯定會好奇地圍過來……”
“靠!你小子……看不出你這麼變態!”紀淙哲立即在腦海中浮現了這些畫麵。
他發現林臻這個人也挺奇葩的,上一秒不知廉恥地胡說八道,下一秒被紀淙哲這麼一懟,又難為情起來了。
“你瞎說。”
又過了幾十分鐘……
紀淙哲實在忍不住吐槽“大哥,你吃相能不能好看點!?彆一口氣把一年的都用在今天晚上行嗎!?”
……
……
到後麵,誰也不知道幾點鐘了,要怪隻能怪夜色太迷人。
突然“轟——”
紀淙哲手掌心驀地一空。
幸好林臻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紀淙哲的腰,才沒導致兩個人全撲到地麵上。
而伴隨著一陣磚頭碰撞的聲響,衛生間這堵砌了一半的牆轟然坍塌了,灰塵驟然撲麵而來。
“….…”
“…….操!”
小兩口直接成了呆頭鵝,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後,趕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萬幸的是,這邊離老房子有點小距離,磚塊塌落的聲音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紀淙哲真是鬱悶到家了,難得跟林臻瀟灑一回,居然出這種事。
“怎麼辦?”
林臻也尷尬“這半麵牆,我倆要是打著手電筒的話,一個小時不用就能砌完了。”
“……”紀淙哲指了指自己胸口,無語道“我現在被你搞得站都站不穩,你的意思是,我他媽還得砌牆?”
林臻立即給他順毛“那你先找個地方坐著,我回去拿手電筒過來砌牆。”
“回去時候動靜小點,彆把西瓜外婆吵醒了。”紀淙哲提醒。
“我知道。”
紀淙哲便就地找了幾塊磚頭疊成凳子先坐著,沒一會兒林臻拿著手電筒回來了。
“你幫我打著手電筒,我去拌點水泥。”
“你去吧。”紀淙哲給他打著光。
結果說好要拌水泥的人灰頭土臉走過來說“紀淙哲,我剛想起來今天劉師傅說水泥用完了,天亮的時候再送過來……”
“………”紀淙哲沉默了半晌,最後深呼吸了一口“很好,我倆等著明天一起丟人吧。”
第二天,天一亮,紀媽已經帶著醒過來的小孩下樓了,而紀淙哲跟林臻兩個人都麵色古怪地穿衣下樓。
偶爾跟紀媽和鄰居們的目光對上,都是一陣心虛。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察覺。
不過該來的終究到來,工人們在家裡吃過早飯後去了工地,頓時那邊的人就叫了起來,引得紀媽抱著小孩跟兩家鄰居都過去了。
小兩口也隻能硬著頭皮過去。
劉師傅嗓門大,還沒走到新房子就在說“這衛生間的這堵牆怎麼會倒了呢?”
陳虎問“是不是沒砌穩啊?被風刮倒的啊?”
王小燕抱著亮亮“昨晚的風好像是有點大。”
林臻“……”
紀淙哲“……….”
工人們“昨天才砌上去的,水泥還沒乾呢,肯定不穩,但隻要不是人用力推,風是刮不倒的。”
楊大娘“那估計是人推的。”
楊大爺“誰半夜三更不睡覺跑過來推牆。”
作為新房子的主人,工人們自然是聽取小兩口的意見。
林臻麵不改色道“既然已經倒了,那再砌回去就好了。”
劉師傅正義凜然道“那不行,要是真被哪個王八蛋給推的,可不能放過!”
“……”
“……”
紀淙哲乾咳了一聲“說不定真是被風刮的……算了吧,劉師傅,現在就算找也找不出人,還是抓緊工程吧。”
既然小兩口都不追究,那工人們也無需義憤填膺了。
紀媽平時心疼這心疼那的,這回居然無比平靜甚至還笑眯眯的,她抱著西瓜在工地上轉悠了一圈就回去了。
坍塌的牆重新給砌了上去,劉師傅一邊砌著一邊搖頭歎息“可惜了,你們兩口子又得多花錢。”
林臻在一旁僵硬地笑。
“我這回幫你們砌得牢固一點,保證大風來了都刮不倒!”
紀淙哲乾巴巴笑道“那就謝謝劉師傅啊。”
隨著天氣日漸炎熱,六月已經過去了一半,新房子的瓦片已經全部蓋好,青磚黑瓦的四合小院,東邊緊挨著翠綠的竹林,細長的竹枝壓在瓦片上,看起來格外的雅致。
小院的木門已經安裝好了,由於地基偏高,紀淙哲跟林臻又去買了幾塊青石板,工人們便在門口砌成了台階。
室內隔斷的牆體磚也全部完工,隻不過還得粉刷白漆,要不然青磚的顏色始終偏沉,顯得光線不夠亮堂。
林臻已經在村裡木工那下了定金,木工便上門來量了房間的尺寸,以便到時做衣櫃和床。
最後房間以及小院都澆上水泥,整期工程就徹底結束了。
眼下用不了這麼多工人,小兩口便留下劉師傅和另外兩個工人,其他人的工錢全部都結算了,還給他們每人分了一包煙。
人少了,紀媽燒飯也輕鬆,平時也能多出許多時間帶著西瓜滿村子串門。
然而今天下午她串完門回來後便跟小兩口說自己要回小河村去了。
小兩口跟她待了這麼久,說實話已經習慣得忘了她隻是過來幫他們帶孩子這茬事了。
甚至兩個人私底下還商量著,那間客房留給紀媽,給她也打一隻衣櫃。
忽然提了這事,紀淙哲跟林臻兩個也都有些意外。
紀淙哲問“怎麼突然要回去了?”
紀媽笑道“我在你們這裡也待了兩個多月了,差不多是時候該回去了。而且你們地種了,秧苗插了,現在新房也馬上要蓋好了。”
她又顛了顛懷裡的西瓜“咱們西瓜也大了,反正你們接下來也沒啥要緊的事情,而且兩個人在家裡麵就帶個小孩,燒個飯應該是沒問題的。”
既然紀媽執意要走,紀淙哲跟林臻也隻能隨她了,隻是兩個人商量著給了紀媽一百塊錢。
“媽,謝謝你過來幫我們。”林臻是發自肺腑的,要是這趟她沒過來,他們倆人這兩個月遲早得再累病一次。
紀媽也不推辭,將林臻遞給她的兩張五十塊揣進口袋裡。
她對小兩口說道“這錢呢,你們給我,我就收下了。要不然我在你們這裡待了這麼久,那邊的哥哥嫂子得有意見,我收了你們的錢,他們也就沒話說了。”
紀媽晚飯不在這邊吃了,收拾好了行李就要走。紀淙哲便幫她提著行李,林臻抱著西瓜一起送她到村口。
然而臨走前,她忽然悄悄地把紀淙哲拉到一邊。
“怎麼了?”紀淙哲不解。
紀媽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看得他眉心直跳。
“老三啊,雖然你們現在有錢了,但也得省著點,上回那磚塌了那麼大一塊,你倆不心疼我還心疼呢。現在我回去了,給你們騰出地。你倆以後也彆半夜三更出門去,西瓜還小,他一個人不能呆在屋子裡,你倆可以先把他哄睡了……”
“………….”
紀媽像是回憶起什麼,又埋怨又好笑“真的是,在自己家裡麵還偷偷摸摸的,那天我還以為家裡鬨老鼠了……”
“…………”好了,紀媽這一席頗為語重心長,善解人意的話說得紀淙哲簡直想一頭砸暈在村口的石頭上。
紀媽見紀淙哲石化在當場,毫無反應,便不滿地胳膊肘撞了把“聽到沒有?西瓜還小,彆把他一個人留在屋子裡,你倆也彆太胡來。”
“是是是是!”紀淙哲臊得頭都抬不起來。
可他還沒臊完,紀媽又拽著他的胳膊一臉嚴肅“我給你說,你們現在房子還沒蓋好,西瓜也太小了,可彆又懷上。等到明年再懷,那個時候差不多了,要不然這日子還沒輕鬆兩天就……”
紀淙哲要瘋了,忙打斷“彆說了彆說了,你放心,不會懷上的……哎我操,我他媽也跟著你胡說八道了,真是被你帶進溝裡了。”
紀媽一聽又覺得不對勁了,忙追著問“怎麼懷不上了?是不是身體出什麼問題了?”
“………”紀淙哲頓時有股想拿褲腰帶勒自己脖子兩圈的衝動“沒問題,就是我知道了,哎呀你彆問了,反正身體沒問題,就是現在不想生!行了吧!?”
“那過兩年最好還是再要一個,小孩多了過年也熱鬨。”
紀淙哲想終結這個話題,於是便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紀媽這才滿意,隻是要走了,又舍不得孩子,接過林臻懷裡的西瓜又抱了好一會兒。
“西瓜喲,以後跟爸爸來外婆家裡。”
西瓜聽到後,小爪子去抓外婆的頭發。
送走了紀媽,小兩口抱著孩子也要回家去了,回去的路上,林臻問紀淙哲“剛他外婆跟你說了什麼?”
紀淙哲眼角抽筋,鬱悶地瞥了他一眼“讓咱倆準備明年生二胎。”
“?”
林臻頓住腳步一愣,緊接著抱著孩子急忙跟了上去“生二胎?這麼著急嗎?”
紀淙哲懶得叼他,隻聽他在旁邊自言自語“新房刷完油漆再晾幾個月,年前肯定可以住進去了,那到時再請西瓜外婆過來幫忙嗎?”
“不是……紀淙哲,我們真的要生二胎嗎?”
紀淙哲氣笑了,罵道“你腦子缺根筋是吧?!”
作者有話說:
改文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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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紀媽走了後,紀淙哲跟林臻兩個先是不適應了兩天,不過好在現在不忙了,他倆在做家務和帶小孩之間還算得心應手。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西瓜現在學會了翻身和爬行,不需要時刻抱著。
於是林臻便買了一條草席,鋪在一樓的地麵上。而他倆要是沒空管小孩的時候,索性就把他往草席一放,讓他自個玩。
西瓜便翹著腦袋趴在草席上,跟條笨拙的小肥蟲一樣費勁卻亢奮地爬來爬去。
要是爬出草席外了,林臻再一把將他拎回去。
這幾天新房在刮膩子,由於工人減少了,所以紀淙哲上午去地裡鋤個草後,下午也去工地裡幫忙了。
而林臻就包攬了家務和照顧小孩。
新房子的外牆不動,依舊是古樸雅致的青磚,而室內以及院子裡邊的外牆,小兩口商量了還是決定全部刮上膩子。
這樣一來,站在小院裡也能感覺視線明亮。
劉師傅和兩名工人搭了幾隻竹腳手架,南邊廚房和客廳的膩子已經刮白了,他們分彆在東西兩邊的房間裡忙活。
院子裡還空著一隻腳手架,紀淙哲便把它拖拽著靠到房間的外牆,接著拎起裝滿雪白膩子的桶,爬了上去,抓著刮刀在桶裡挖一塊,然後扣到牆麵上。
展開手臂一劃,就像畫筆劃過畫布,留下了一抹濃厚的白色。紀淙哲不停地來回刮動,直至雪白均勻而平整。
“小紀。”劉師傅從房間裡走出來,頂著一頭被粉末染的花白的頭發。
“怎麼了,劉師傅?”
劉師傅指了指西邊的衛生間“衛生間的膩子晚點再刮吧,你們不是要在裡邊造廁所嗎?現在要是刮了到時候要挖洞什麼的,到時又得重新補,太麻煩了。”
“行啊。”紀淙哲頓了頓“劉師傅,廁所那就不刮膩子了,到時候貼瓷磚。”
劉師傅笑道“給廁所貼瓷磚,你們兩個真是大老板哦。”
“廁所隻能貼瓷磚,要不然裡麵一潮濕,膩子也白刮。”
劉師傅又問“那你們造廁所的材料買到了沒?”
紀淙哲“買到了,林臻說明天就去鎮上的五金店裡拉過來,咱們明天就能動工。”
為了造這隻廁所,林臻和紀淙哲費了很大的勁,接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們兩個都跟鎮上五金店的老板混熟了。
沒有pvc排水管,老板便幫他們找了鑄鐵排水管,這種排水管是鐵構造,時間用久了會生鏽,天冷了還容易冰凍。
不過眼下也找不出其他替代的。
馬桶買不到,隻有蹲便器,這倒也無妨,蹲便器除了兩條腿受點罪,其他都好。
至於化糞池,小兩口也沒多餘的地能建了,劉師傅告訴他倆,東邊那片竹林倒是挺好的,往竹林深處建,到時壓上預製板,也不影響美觀,加上植物特有清新氣息的掩蓋,還不會有異味。
於是小兩口就問劉師傅竹林這塊地的歸屬者,那天晚上就直接過去找住在村中的老光棍。
化糞池占據的麵積很小,小兩口隻租那一小塊地方,不會大動乾戈竹林原本的土壤麵積,並且每年付三十塊的租金。
老光棍那片竹林本來就不需要打理,一年四季他也隻是偶爾挖個筍,既然可以租出去,他毫不猶豫答應了。
劉師傅便帶著工人們從新房衛生間裡深挖了一條長長的坑,曲曲折折地一直延伸到竹林的深處,靠近山腳的位置,估量了距離,差不多有兩百來米。
所以林臻去鎮上跟五金店老板說了長度後,老板就明白了。
紀淙哲正刮膩子刮得周圍籠罩著一片茫茫的白霧時,林臻忽然抱著西瓜走進了小院。
聽見身後西瓜嫩嫩的嗓音,紀淙哲扭過頭立即抱怨“你把他抱過來乾嘛?灰塵這麼大,快回去!”
林臻手掌輕輕掩住西瓜的口鼻,對跨坐在腳手架上的紀淙哲說“你跟劉師傅說一下,讓他在西邊的二層曬台上砌隻蓄水池。”
紀淙哲問“就砌在衛生間上麵就行了吧?”
“嗯。到時水管就從蓄水池那接一根,因為五金店定的蹲便器水箱是掛在牆壁上,衝水是拉繩子的,不是按鈕。”
“行,我知道了,你趕緊抱著西瓜回去。”紀淙哲忙擺手催促。
林臻抱著西瓜轉身,可西瓜難過極了,林臻都要一腳跨出大門了,還能看見孩子的兩條小腿在他的腰側不滿地蹬著。
第二天,林臻搭著嚴岑的拖拉機從鎮上五金店把東西運回來了。
頓時被高山村的村民給圍在了村口,在這個年代的農村裡,室內建廁所堪比在印度一樣,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
估計這邊的光棍要是家裡有一隻乾淨整潔的衛生間,多半也能娶個老婆。
村民們在村口圍觀還不夠,一群人又跟著林臻跑到了家裡頭來參觀,好奇地看著工人們把沉重的鑄鐵排水管埋進深深的地裡麵,一根一根焊接。
“這以後他們兩口子上廁所都方便了。”
“造在屋子裡有沒有氣味啊?”
“喏,看見那個瓷的坑沒,到時就拉進洞裡,水一衝去管子裡了,哪還有氣味。”
村民們七嘴八舌,有的更是豔羨跟林臻打聽價格,然而一聽價格後全都倒吸口氣,想了想,還不如用旱廁。
埋完排水管後,工人們接下來的時間又在廁所上方的二層曬台上建了座蓄水池,不用太大,相當於兩隻浴缸的麵積,隻不過砌得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到時候弄幾塊木板蓋起來就行,以免小孩不懂事亂爬上去。
經過了幾天的時間,室內房間和小院內牆的膩子已經全部刮完,推開小院的木門進來,眼前一片清爽明亮。
而蓄水池和排水管也完工,衛生間裡裝上瓷白的蹲便器後,紀淙哲先倒了一桶水進上方的水箱,接著勾起手指扯著水箱旁邊的繩子一拉。
“嘩啦——”清水飛流直下,瞬間把蹲便器裡的灰塵都衝得一乾二淨。
劉師傅和兩名工人在旁邊看得滿臉不可置信,直呼這是個好東西。
還剩下最後幾天,到時工人們在南邊的屋子裡砌一隻灶台,再所有的地麵都澆上水泥。
晚上,紀淙哲把西瓜哄睡。現在天熱了,他們床上的被褥早已經曬過收進了櫃子,晚上他倆就隻蓋一條薄被,直接睡在竹席上。
而西瓜還是得蓋一床小被子。
將睡著的兒子輕輕放到床上,蓋上小被子後,小兩口便拿著抹布和掃把去新房。
工期馬上結束,他倆得一點一點把那邊的雜物給清掃出去。
房間和小院裡全是廢棄的木板磚頭碎塊,今天收拾不完,那就明天繼續。
幾個小時打掃下來,兩個人全都灰頭土臉,紀淙哲直接去了河邊,林臻則提著畚箕掃把回家,順便拿臉盆肥皂過來。
七月了,經過白天的暴曬,晚上的河水還殘留著暖意。
紀淙哲直接衣服全脫了下水,抓過肥皂全身都塗抹一遍。
“我忘了拿內褲。”林臻一腳剛進水,忽然想起又要準備上岸。
紀淙哲直接一把拽下他,手掌勾了一捧水將他的頭發打濕“都快十二點了,還要穿什麼內褲,待會直接光屁股回家,反正又沒人看。”
“行吧。”林臻低下頭,任由紀淙哲兩隻爪子幫他洗頭。
“哎,明天是不是廚房要砌灶台啊?”
林臻捧著河水抹了把臉“嗯,還有外邊砌個雞窩,砌完後就澆水泥了。”
他頓了頓又說“聽楊大爺說,新房蓋好後要買鞭炮,還要分糖,咱們弄嗎?”
“弄啊,乾嘛不弄,多高興的事情,讓大夥跟我們一起樂嗬樂嗬。這樣,你明天盯著點工地,我去鎮上買點糖。”
“好。”
兩個人在河裡洗完澡,穿上拖鞋光著屁股,迎著夜風跑回家了。
上了二樓發現西瓜身上的小被子都被他蹬飛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席子上,肚皮又白又鼓。
林臻幫他再蓋上,小東西卻皺著眉毛十分不滿。
紀淙哲上床躺下,讓林臻把窗戶開著透透氣。
現在七月剛過沒兩天,開著窗戶勉強還能透進來一絲清涼的風,要是再過幾天,估計這二樓又得跟蒸籠一樣了。
林臻打開窗戶,卻蹙起了眉“窗戶開了,晚上蚊子得飛進來,西瓜身上估計會叮出一身包。”
“你沒看他熱得難受死了?”
“紀淙哲,去年陳虎借給我們的蚊帳還在嗎?”
紀淙哲想了想“好像已經還給他們了,算了,我明天去鎮上買床蚊帳吧。今天晚上就先湊合著睡。”
林臻拉開抽屜,在抽屜裡找出去年楊大娘送給他倆的蒲扇。
接著關了燈,幫旁邊的父子兩個扇風。
果不其然,第二天西瓜被叮了一身紅腫的蚊子包,癢的他直哭,不停想伸手抓。
他從出生到現在四個多月,從來沒剪過指甲,現在十根小手指頭的指甲居然有點長了。
於是他一抓就是一道紅印。
嚇得紀淙哲跟林臻抓住他的手。
“我們給他剪個手指甲吧?”林臻抱著小孩坐在床上問。
紀淙哲立即瞪大眼,連連擺手“我可不敢,要剪你剪。”
家裡沒有指甲鉗,最終紀淙哲抱著兒子,林臻抓著一把剪刀,整個人身體緊繃,戰戰兢兢地抓過小孩的手指頭。
“你小心,彆剪到他手指頭。”紀淙哲眼睛都不敢眨,死死地盯著林臻的動作。
而林臻更是氣都不敢大喘。
“彆動啊西瓜,爸爸給你剪指甲。”紀淙哲口中哄著小腳亂動的西瓜,緊緊扣著他的身體。
早晨的天氣還是非常涼爽的,可兩個人幫小孩剪完指甲後,卻已是汗流浹背了。
紀淙哲將兒子放在床上翻了個身,又仔細檢查,發現他身上除了蚊子包,後背還長滿了小紅點。
“長痱子了,你今天再買盒痱子粉吧。”
紀淙哲手指頭沾了點口水,正仔細地給兒子身上一處處塗抹,他漫不經心道“一床蚊帳一盒痱子粉還有糖,彆的還要買什麼?”
林臻想了想“你還是買兩床蚊帳吧,萬一能用上呢。”
“行。”
“還有花露水,你也買一瓶。”
紀淙哲洗漱吃完早飯後便揣著袋子出門了,現在天亮得早,趕集也更早,不過也因為天氣熱了,八九點的時候太陽便曬滿整條街,所以今天趕集的人並不多。
紀淙哲先去街邊的雜貨鋪買糖,五顏六色的糖果被一箱箱地擺放在長條的桌子上以供客人選購。
糖的種類倒是不少,但硬糖居多,紀淙哲選了幾個口味的,又看到了大白兔奶糖。
在這邊大白兔奶糖算是很好了,紀淙哲也弄了些,最後讓老板裝滿了兩隻紙箱子。
付了錢後,他暫時先存放在店裡麵,接下來他還得去看看蚊帳。
去年陳虎家的蚊帳,說是蚊帳倒不如說是一條漿白色的軟布,並且非常沉重不透氣,估計也是用了有些年代了。
這回紀淙哲在鎮上的店裡看到的都已經是改良後的蚊帳了。
這些全是網狀的輕紗,薄薄的一條,顏色就藍粉白綠四款,倒也素雅。
紀淙哲便要了一條藍色一條綠色。
正好將他的布袋裝得鼓鼓囊囊的。
這家店裡不光是賣床上用品,掛在牆壁的架子上還有小孩的衣服。
老板娘便要取下來給他看。
“不用全拿下來。”紀淙哲伸手指了牆上的幾件“你就把這兩件拿下來給我看看。”
老板娘拿著晾衣杆支下來兩件,擺到櫃台上,又笑眯眯道“孩子還小是吧?”
“四個多月。”
“四個多月穿這幾身剛剛好。”
櫃台上是一套無袖背心和小短褲,以及一件紅豔豔的小肚兜。
他跟林臻兩個大男人確實是夠粗心大意,之前西瓜滿月酒時親戚們送來了不少的小衣服,他倆就沒想著再給孩子買。
然而送來的衣服全都是些春秋衫,夏天的衣服一件都沒有。
前陣子總是下雨,他倆便給孩子穿著薄款的秋衣褲,這一穿就給拋腦後了。
直到這幾天小孩熱得受不了了,他倆才反應過來。
“這個背心還有其他顏色嗎?”紀淙哲指著這件淺灰色的背心短褲問老板娘。
“有,還有黃色。”
“那就買兩身,肚兜也要了。”紀淙哲想著晚上西瓜睡覺的時候給他穿上,這樣也不用時刻擔心他把被子蹬掉。
付完錢拿過衣服,紀淙哲又把它們往鼓囊囊的布袋角落裡塞了又塞。
他今天出門早,回去也快,踏進家門還不到九點鐘。
林臻剛好抱著兒子從工地那邊回來,西瓜看見紀淙哲小嘴一癟,張著手求抱。
紀淙哲隨地放下東西,抱起兒子,隻見他淚眼汪汪的,白嫩的臉蛋上又鼓起了一個大包,看起來既好笑又可憐。
一被抱進懷裡,他直接就趴在紀淙哲的肩頭吭哧地嗚咽。
“怎麼還哭過了?”
林臻邊蹲下身解開布袋收拾出紀淙哲帶回來的東西,邊無奈道“被蚊子叮得太癢了,我不讓他抓,他脾氣大的還打了我幾下。”
“哈哈哈哈哈哈。”紀淙哲坐到廊簷下的板凳上,將他的小腦袋從肩窩裡抓出來,讓他麵對自己。
“沒事,我幫你好好教訓他一下。”
紀淙哲衝小東西抬了抬下巴“嗯?你長本事了?居然還打你爸爸!?”
原本紀淙哲是想擺出一副嚴厲父親的樣子,拍他幾下屁股。
可看著這張與林臻肖像的稚嫩的小臉,此時此刻半邊臉蛋腫個大包的模樣,又心疼得要命。
“不哭了,爸爸待會給你洗澡,洗完澡穿新衣服,再給你抹點花露水。”
林臻見狀耷拉著嘴角“紀淙哲,你不是說幫我教訓他的嗎?”
作者有話說:
其實已經快寫到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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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林臻把蚊帳從鼓鼓囊囊的布袋裡拿出,接著又取出痱子粉和花露水以及小孩的衣服,他兩隻手抓著紅肚兜扯開。
驀地笑出聲“你怎麼會買這個?”
紀淙哲正準備給兒子脫衣服呢,聽到後他回“給他晚上睡覺的時候穿,雖然現在天氣熱,但還是給他穿一件睡覺吧,免得著涼。”
林臻轉過臉目光落在了坐在板凳上,一手摟著小孩一手脫衣服的紀淙哲身上。
紀淙哲他垂著眸,外表跟兩年前沒什麼變化,即便是在沒有笑的時候,嘴角也始終勾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從前林臻覺得那是種痞氣,然而現在他才明白,這其實是灑脫。
而現在這份灑脫中又多了難以言喻的溫柔。
西瓜還穿著長袖長褲,白天太熱,林臻就給他的袖子和褲腿都挽了起來,露著藕節一般的胖手臂,上麵布滿紅紅點點。
“真像隻米其林輪胎。”紀淙哲舌頭彈出一個音節,對著腫成小包子臉的西瓜道“說你呢。”
要是換作平時,紀淙哲逗他一下,他恨不得拉長嗓音高興直叫,隻是今天實在是癢的難受了,一個勁伸著手去臉上。
“彆抓了,馬上給你洗澡。”紀淙哲拉下他的手,脫下他的衣服褲子,讓他光屁股坐在自己腿上。
換下來的衣服褲子已經被汗洇濕了,紀淙哲看得心裡又不是滋味。
林臻去準備洗腳盆和熱水毛巾。
天氣熱了,他們就不用擔心小孩著涼,便把洗腳盆拿到了廊簷下,直接在門口洗了,也省的把屋子裡頭弄的濕答答的。
林臻倒完水後伸手試探了把溫度“可以了。”
現在西瓜可以坐立,紀淙哲就把他放進了洗腳盆中。
他長大了,也不像小時候那樣抗拒了,相反還挺喜歡玩水,小手不停在水裡劃拉著,偶爾抬起頭衝紀淙哲張嘴笑。
“倒點花露水進去洗吧。”林臻說。
紀淙哲覺得這是個好辦法,還省的待會一處一處塗抹了,最主要是洗完後還得擦痱子粉。
於是林臻擰開花露水的瓶子,往洗澡水裡頭倒了些許,接著手指拌勻。
紀淙哲抓著毛巾將小孩從圓圓的腦袋一路洗到胖小腳,正擦洗著呢,忽然小東西“哇——”地哭出聲。
“怎麼了這是?”紀淙哲不明所以,剛剛還挺乖的,還能咯咯笑出聲,一眨眼的功夫哭得跟見了鬼似的。
林臻湊近看,隻見西瓜低著頭,手指頭抓著自己的小雞,兩條腿蹬得水花四濺。
“不哭了,怎麼回事?你洗到他眼睛裡了?”
紀淙哲聳聳肩“我小心得很,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
見他還抓著小雞,便撥開他的手“彆抓了,再抓要掉了。”
西瓜不聽,張大著嘴嗷嗷嚎著,又低頭去看,一看又哭。
林臻觀察著小孩,接著手掌遮住了他的小雞,西瓜便慢慢止住了哭聲。
紀淙哲覺得神奇,便問“這是什麼鬼方法?他怎麼又不哭了?”
林臻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應該是他看見水裡自己的小雞,以為是蟲子,嚇哭的。”
“………”紀淙哲愣了兩秒後大笑,不過他又挑起眉看著林臻問“話說,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媽告訴你你小時候也被自己嚇哭過?”
林臻白了一眼他,一副不可說的表情。
洗澡水裡加了花露水有刺激性,洗完澡後西瓜便被林臻抱在懷裡拿毛巾擦乾。
而紀淙哲還得給他再洗把臉。
洗澡能接受,洗臉還是不行。一張小臉皺成苦瓜了。西瓜剛生下來時,紀淙哲都不太敢抱,生怕豆腐一樣的小孩被自己弄壞了,可現在養久了,尤其還是自己生的,紀淙哲的動作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壓根不管擦臉的間隙中,西瓜發出吭吭哧哧的不滿聲,硬是將他仔仔細細地洗了把臉。
“我拿痱子粉。”
“嗯。”林臻將小孩翻了個身趴在自己的腿上。
痱子粉倒是挺大的一隻盒子,裡麵有塊類似於女孩子化妝用的粉撲,不過有手掌大小。
紀淙哲沾了許多,跟擀麵條似的,將兒子的後背屁股胳膊腿全拍了一層白色粉末,接著林臻又跟攤餅一樣把兒子繼續翻了個麵,好讓紀淙哲給他的肚子也拍上。
拍完後,西瓜像是從粉堆裡爬出來的。
不過他也舒服多了,再沒動手往自己身上摳撓。
新房廚房的灶台砌好了,表麵貼了光滑的白瓷磚,衛生間也是一樣,四麵牆壁都貼整齊了,進去明光鋥亮。
於是小兩口幾乎都是趁著晚上西瓜睡著後,拿著工具去新房打掃,這些都是細活,新房子要是沒人住,容易生灰,他倆就慢慢清理著,等到後麵搬家時也能輕鬆一些。
而室內已經雪白乾淨,每隻房間都安裝了天花板,燈泡也鑲嵌了進去,林臻買了五金店裡最高檔的一款,這邊叫作日光燈。
但對於紀淙哲和林臻兩個,這種燈卻是見怪不怪了,一根長條燈管,燈泡在裡頭,一打開,明晃晃的,角角落落都能照亮。
不過比起老房子裡的那款老花眼一樣的燈泡可真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房子裡還沒家具,兩個人連說話聲音都透著空曠的感覺。
林臻說“明天就可以澆水泥了,澆完水泥我就給劉師傅他們幾個結工錢。”
紀淙哲掃完地伸了個懶腰“唉——終於可以解脫了,這房子一天沒蓋完,我總覺得有根神經繃著。”
“等水泥乾了,我們就買鞭炮來放吧。”
“行。”
他倆運氣好,在澆完水泥,乾了後沒一天,就下起了大雨,接著又是每天都會來幾場雷陣雨。
夏天一下雨,暗沉沉的烏雲壓下來,天直接黑了一半,雨點劈裡啪啦拚了命似的砸著,空氣裡卷起一股壓抑的氣味,那是陽光的燥氣混雜著泥土的腥氣,最後跟雨水攪渾了。
這個時候,在老房子裡住真是要了人命。
屋子裡像蒸籠,屋子外因為氤氳起的水霧而招惹了許多蚊蠅。
小兩口跟隔壁兩家鄰居都在沉悶的屋子裡待不住,便拿著板凳椅子抱著孩子坐在了廊簷下閒聊。
楊大娘點燃了曬乾的艾草,舉著胳膊在周圍以及角落都揮了揮,驅趕蚊子,經過煙熏的艾草散發著一股清香的藥草味。
西瓜用花露水洗澡後,身上倒是不起包了,隻是這個天抱著他,紀淙哲跟林臻兩個都熱得冒汗,隻能不停抓著蒲扇。
“現在天太熱了,小孩子也遭罪。”王小燕歎息著農村夏天生活的現狀。
其實農村的夏天晚上還算是有涼風,隻是他們所居住的建築不行,夏天熱冬天冷,而夏天的中午更是煎熬。
陳虎聽後便說要把小祠堂給收拾收拾,到時地麵上鋪席子,這樣亮亮跟西瓜中午就可以在這睡午覺。
林臻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幫忙一塊收拾。
原先圈在小祠堂裡的雞,已經遷去新房那邊的雞窩了,現在小祠堂裡無非就是一些農具,將它們歸列後,再掃帚清理一下就行了。
弄完後,陳虎索性把曬穀子的大曬席直接給鋪滿了整個小祠堂,這樣不僅倆小家夥可以睡午覺,大家夥也都有位置。
鋪完了曬席,林臻又拿抹布擦了好幾遍,等到大夥都脫鞋踩上去時,都一臉滿足。
儘管氣溫還是很高,可用井水擦過的曬席上的竹篾卻是從腳底
透著清涼。
西瓜跟亮亮放上去後,興奮地滿席子爬,口中發著高興又尖銳的叫聲。
紀淙哲說“雖然沒西瓜地涼快,但也勉勉強強過得去。”
楊大娘開著玩笑“晚上都能睡在這邊了。”
不過說歸說,晚上大夥還是關門回屋睡覺,主要原因是小祠堂畢竟堆放著雜物,又是挨著門口小路,而大家也不可能真一塊擠著過夜,也就中午下午在這邊睡個午覺。
接連幾天的雷陣雨,深山中的一些野菜菌子冒出來了,那天楊大娘從山裡回來後撿了滿滿一籃子的野生菌。
她趕緊告訴小兩口和陳虎家,又說了具體哪個位置菌子最多,讓他們抓緊去撿,要不然被彆人捷足先登了。
去年他倆撿過一段時間的菌子,但那時為了賺錢,都沒舍得吃。今年沒有經濟壓力了,便多了份閒情逸致。
於是紀淙哲跟林臻兩個便打算明天一大早上山,至於兒子就暫時拜托給了楊大娘照看。
而王小燕久居家中帶小孩也手癢得很,說是要跟他倆一塊上山。
第二天清晨四點半,紀淙哲跟林臻起床洗漱又吃了個早飯,王小燕過來敲他倆的門,說是可以出發了。
紀淙哲就讓她先等等,又跟林臻說“你衝瓶奶粉,我去把西瓜抱下來。”
他上了樓,床上的兒子正睡得香,接連幾天的雨,下得清晨的天氣有絲涼意。
他抱起兒子拿小被子一裹下樓,林臻剛衝好奶粉,紀淙哲接過後便到隔壁楊大娘家裡去了。
昨天答應小兩口今天幫忙照看小孩,所以楊大娘的屋子晚上沒鎖門。
老兩口還在二樓睡覺,聽見樓梯上的動靜,接著看到紀淙哲上樓了。
“小紀來了啊。”楊大娘從床上坐起來,接過紀淙哲手裡的西瓜放到旁邊。
“大娘,西瓜的奶我放在桌上啊。”
“哎好。”
紀淙哲又道“大爺大娘麻煩你們了啊。”
楊大爺老兩口哪會覺得麻煩,這麼精致可愛,睡覺時候又乖巧的小孩,他們光是看著就已經愛不釋手了。
楊大娘都沒功夫搭理紀淙哲了,她幫小孩蓋好被子,又滿臉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忙擺了擺手“你們快去吧,彆說帶一個上午了,讓我天天帶西瓜我都樂意。”
安頓好兒子後,小兩口各拎著一隻大竹籃子和王小燕上山去了。
昨天今天都沒下雨,要不然山上泥濘,他們撿菌子也費力。
雙彩鎮這一帶的大山裡麵就屬奶漿菌多,尤其喜愛生長在鬆林,他們三個便根據楊大娘說的地方一路搜尋過去,還沒走進茂密的鬆林中,就已經發現了不少個頭小小的奶漿菌。
不過這些小的他們沒興趣,還是等長大點再說。
接著又走了一段路,終於在大片鬆針和枯葉覆蓋的林子裡看到了成群的奶漿菌。幾乎都無需細搜,彎下腰一撿一大朵。
奶漿菌被拔出,脫離泥土時發出的聲音,解壓得令人停不下來。
紀淙哲跟林臻幾乎連腰都沒直起來過,撿完這朵,手指頭已經朝著下一朵勾去了,接著一手兩三朵地丟進竹籃中,最後指縫間都是奶漿菌獨有的香味。
籃子裡墊了一層薄薄的鬆針,個大頭圓的奶漿菌被丟了進去。
三個人越撿越分散,林子那頭傳來王小燕扯著嗓子說話的聲音“林臻小紀,你們撿得怎麼樣了?”
紀淙哲手裡的籃子幾乎都裝滿了,估計再撿下去都得滾出來,他抬起頭朝林子那邊喊“滿了!撿不了了!”
林臻也是一樣“回家去吧,再撿裝不下也浪費。”
三個人彙合,手裡的籃子全都滿滿當當,王小燕看著綠油油的潮濕的苔蘚上,斑駁的樹影下以及粗壯的鬆樹邊上還有大片聚集的奶漿菌,意猶未儘。
“太可惜了,早知道我們今天該帶隻籮筐上山來的。”
林臻說“也差不多了,這些估計我們都吃不了。家裡放不住,遲早得爛,那也挺浪費的。”
王小燕“肯定吃不了幾頓,不過可以曬成菌乾,這樣等到冬天的時候還能泡發了燒菜吃,味道一樣鮮。”
紀淙哲一聽忙說道“這個主意好,冬天翻來覆去就吃那幾樣應季的蔬菜,吃多了也膩。”
他胳膊肘撞了下林臻“哎,那我們明天繼續過來撿點。”
王小燕告訴他倆“曬乾的話確實要多撿一點,要不然一縮水沒多少東西了。”
早上五點多出發,現在不過九點。其實撿菌子也就花了一兩個小時而已,主要是上山浪費時間。
現在太陽出來了,沒一會兒,鬆林裡也被熱氣籠罩,三個人都出了一身汗,趁著太陽沒到最毒辣的時候,趕緊提著籃子下了山。
回到家裡,楊大娘正抱著西瓜坐在廊簷下的椅子上跟同樣抱著亮亮的陳虎嘮嗑。
而楊大爺拿著奶瓶晃了晃正從屋子裡走出來,看見他們幾個回來,驚訝道“你們撿了這麼多奶漿菌啊。”
紀淙哲舉高籃子“是啊,山上還有很多,不過我們今天撿不下了,等明天再上山去。”
聽見紀淙哲的聲音後,原本是站在楊大娘腿上跟亮亮嘰裡咕嚕的西瓜驀地扭過頭。
霎那間兩眼放光,渾身都在不安分地扭動了,口中更是叫得急切。
楊大娘托著他的嘎吱窩,笑道“西瓜一聽到爸爸的聲音給激動的,好了好了,讓爸爸先休息下再抱你個小胖子。”
紀淙哲放下籃子,走上前接過楊大娘手裡的西瓜“沒事,我來抱。”
西瓜高興極了,兩隻手攥成小拳頭,咧著嘴發出一聲尖銳又興奮的叫聲,兩條腿蹬得停不下來。
接著又扭過頭東南西北去尋找林臻,小家夥忙壞了。
林臻走過去,摸著他稀疏的頭發,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西瓜兩隻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細縫,伸著手指頭要去扒拉林臻的臉。
林臻捏了捏他軟綿綿的手指頭“先乖乖的,爸爸還要忙。”
楊大娘佯裝歎息搖頭“還是爸爸親,楊奶奶帶你一上午都沒見你這麼高興過。”
紀淙哲坐在凳子上,托著西瓜的嘎吱窩,讓他踩在自己的腿上逗著他“是嗎?楊奶奶早上帶你,你有沒有聽話?”
今早西瓜是穿著紅色小肚兜被紀淙哲抱去楊大娘家的,老兩口起的也早,擔心西瓜冷,就在廊簷繩子上晾曬的小衣服裡找了一身給他穿上。
穿的正好是紀淙哲鎮上買回來的那身淺灰色背心短褲,由於是夏天穿的,所以版型寬鬆。
這個小東西穿在身上,背心的領口塌下來都能露出胸前的一粒小紅點。
而嫩嫩的小短腿在寬鬆的褲筒中也顯得格外滑稽。
紀淙哲忍俊不禁“你真像個小土包子。”
西瓜聽了“咯咯咯咯”地笑。
楊大爺笑道“你跟林臻不在,彆人抱著他就聽話,要是稍微要鬨起來了,你大娘就抱他去路口。”
“是呀,我抱去路口,指著那座山喊幾聲‘小紀林臻快點回來,咱們西瓜想爸爸了’他就不哭了。”楊大娘哄小孩還是非常有心得的。
楊大爺把奶瓶遞給紀淙哲“西瓜還沒喝奶,我剛剛把奶熱了一遍。”
“謝謝楊大爺啊。”紀淙哲接過奶瓶,讓西瓜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臂彎裡,接著奶嘴塞進他的嘴裡麵。
作者有話說:
寶們彆著急,我隻是說臨近尾聲,但不是立即尾聲哈哈哈哈哈。西瓜都還沒開口說話呢,不會馬上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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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林臻和王小燕已經把籃子裡的新鮮奶漿菌倒出來了,散亂地攤放在廊簷下的地麵上。
午飯毋庸置疑肯定是燒奶漿菌了,隔壁兩家今天也燒,楊大娘他們家的做法是直接將奶漿菌洗乾淨切片放鍋裡蒸,這樣保留了菌子的原始鮮味。
而陳虎家裡則是放辣椒一塊爆炒,在炎熱沒有食欲的夏天吃起來格外的香辣開胃。
紀淙哲和林臻一年四季有一大部分時間吃的是蒸菜,在雙彩鎮這一帶,萬物皆可蒸,三四月份的細筍,六七月份的菌子,以及土豆鹹菜。
不過今天中午的天氣太悶熱,小兩口打算午飯熬點粥,然後便跟陳虎他們家一樣炒道菌子,再炒幾樣當下季節的蔬菜。
既然是熬粥,灶台上煮沒必要,一來浪費柴火,二來控製不好火候。
於是林臻便把煤爐拎了出來,放在門口的廊簷下,又抓著火鉗去夾了幾塊黑黝黝的煤餅。
在櫃櫥裡拿出鋁製湯鍋,白米淘了幾遍後倒入,又舀了幾大勺的清水,準備熬鍋薄粥,等這一切弄好後,提著湯鍋安放在煤爐上慢慢熬著就行了。
紀淙哲把西瓜放在小祠堂裡的曬席上讓他自己呆著,又對正在搗鼓煤爐的林臻說“你看著西瓜,我去後山摘點菜回來。”
“行,你去吧。”
見紀淙哲要走,趴在曬席上的西瓜跟隻笨拙的烏龜似的“呼哧呼哧”朝他那爬。
“你聽話點,自己先乖乖玩著,爸爸現在要出門,待會回來陪你。”紀淙哲又一把將他拎到最裡邊。
今年後山種了不少蔬菜,尤其是紀媽在的時候。她哄睡了西瓜,便去後山地裡種了辣椒小白菜。
那邊就林臻的一塊地,後麵就是黃泥土坡,周圍是小樹林。
一條小徑走到地埂邊,春夏雨水多,窄窄的小徑兩邊雜草肆長,走過時還能沾濕草間的露水。
今年的蔬菜長得比去年還要好,嫩綠的南瓜藤葉覆蓋了一片,茂盛得令人難以下腳,南瓜悄悄地隱藏在綠意下,得撥開寬厚的葉子才能看見。
現在還是嫩南瓜,顏色墨綠,要是想吃粉南瓜,就得留著不摘,等老了顏色變黃後可以晾曬了儲存。
紀淙哲拎著籃子穿過南瓜地,前麵就是竹竿搭的架子了,今年種的多,綠意盎然的藤架下垂掛著長絲瓜和肚大的葫蘆。
而紀媽又在靠土坡那邊搭了一排架子,現在一簇簇的四季豆和豇豆也掛滿了枝頭。
農村這,隻要不占到彆人的地,以及不破壞山體土壤,那麼菜地要是種不下了,往邊緣超出種些也沒什麼關係。
於是紀媽的辣椒就挨著小樹林,小小的尖頭辣椒一顆顆掛在枝頭,即便是經曆了半天的太陽暴曬,依然青翠欲滴。
紀淙哲和林臻兩個不用跟去年一樣,夏天的時候搬去西瓜地裡住了。現在住在老房子,離後山菜地近,就不用一次性摘下許多蔬菜,每天想吃什麼菜,拿著剪刀來剪下當餐的量就行。
紀淙哲蹲下身,掐了一把青辣椒,又去摘了一把豇豆,走進南瓜地裡,撥開寬葉看了看南瓜,挑了一隻個頭不大的,剛好吃一餐。
他剪刀“哢嚓——”一聲,便把南瓜從長滿細刺的藤蔓上摘下了。
拎著滿滿一籃子的蔬菜沿著小徑下山,又去了井邊,紀淙哲索性在這裡把蔬菜給擇完清洗後再回家。
井邊的地麵鋪的是青石板,現在已經被太陽曬的滾燙,然而井水卻是透心沁涼。
井邊上有木桶,紀淙哲被燙的站不住腳,便打了水將青石板地麵全澆了透,消散了一些暑氣。
他放下水桶,半蹲著快速把豇豆給斷成小節,又把南瓜放入井口裡直接洗了。
剛摘的新鮮瓜果蔬菜隨便蕩兩下就能洗乾淨,洗完後紀淙哲拎著籃子小跑回家。
廊簷下的湯鍋冒著白氣,而林臻還坐在廊簷下的小板凳上,拿著一把小刀在刮除奶漿菌根部的泥。
“啊嗚啊嗚……”西瓜先看見了紀淙哲,啪嗒啪嗒地朝他爬過來,然而還沒爬到曬席的邊緣就被林臻的長腿一伸,推了回去。
紀淙哲放下籃子,彎下腰從曬席上抱起兒子,見他的口水淌的背心的領口都濕了,便搖頭道“你怎麼這麼愛流口水呢?衣服一天兩件都不夠你換。”
林臻忙著手裡的活,頭也沒抬地笑道“所以我就不管他了,讓他臟一天,等到晚上再給他洗澡。”
林臻清理完了奶漿菌後又揭開湯鍋看了眼,米粒已經被煮成了稠白的粥,不過還得繼續再熬一會兒。
“好了,咱們要燒午飯咯!”紀淙哲讓兒子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手托著他的胸膛,一手環著他腰,讓他像一架飛機似的被抱進了屋子。
“咻——起飛咯!”
西瓜興奮地“咯咯咯咯”大笑。
紀淙哲要炒菜,林臻要燒柴。於是他倆便把角落裡卷起來的草席給鋪在屋子裡的地麵上,讓兒子自個待著,抓著撥浪鼓玩。
紀淙哲從籃子裡抓出洗過還掛著水珠的南瓜,放在砧板上後,拿著菜刀中間對劈。
初夏的南瓜嫩,挖去裡頭的瓤,快刀切成片裝進碗裡。
林臻把洗過的奶漿菌交給他。
個頭要是大一些的奶漿菌,紀淙哲還給切兩刀,小一些的到時直接整朵丟鍋裡。
紀媽種的辣椒個頭小,味道辣。他倆能吃辣,卻吃不了太辣,於是紀淙哲就隻拿了三四顆,摘去蒂頭,切成了兩瓣放進裝奶漿菌的碗裡。
最後他又拍了幾瓣大蒜,到時跟豇豆一塊炒。
林臻坐到灶後燒火去了。
兩個爸爸都在,西瓜就格外纏人,要是冬天林臻倒是可以抱著他在灶膛燒火,可夏天,彆說是幾個月大的小孩了,連他自己都熱得吃不消。
可是西瓜扔掉撥浪鼓,爬著爬著就爬到灶膛旁邊了,沾了一身的鬆毛,簡直跟臟兮兮的小流浪狗一樣。
“你再亂爬!鬆毛全沾在屁股蛋上了,你不癢啊!”紀淙哲沒眼看,卻又沒功夫管他。
而西瓜聽見紀淙哲吼他居然也不怕,還抓著幾根枯黃的鬆毛伸起手臂給爸爸看。
林臻隻能趕緊把柴瓣塞進灶膛裡麵,接著給兒子拍了拍屁股後,拎著小東西回到草席上。
他撿起席子上的撥浪鼓塞進西瓜的手裡,可這小東西搖了幾下就“啪——”地丟了出去,再給他撿回來又繼續丟,像是跟林臻玩上癮了似的,等到林臻懶得再管,任由撥浪鼓在席子上時,他又張開手去抓爸爸的手指。
林臻揉了把他的腦袋“好了,你自己玩著,爸爸要燒柴去了。”
“哎林臻,你去問問那木匠,看看他能不能做隻寶寶椅什麼的,要不然他整天在地上爬也不是個辦法。”
“那我待會吃過午飯就去問問。”林臻重新坐回灶膛,突然想起一件事“紀淙哲,我們上次拍的照片已經洗好了吧?”
紀淙哲一拍腦門“這都過去多久了,肯定洗好了。嘖,我上次去鎮上把這事給忘了。等我下趟過去取,你彆忘了提醒我。”
“好。”
紀淙哲伸手摸了把鍋,提醒林臻“你火再燒大一點。”
說完後,他從酒壇裡撈一勺菜籽油,等著鐵鍋滾燙時,倒了進去,沒一會兒滿屋子都彌漫起香氣,紀淙哲右手抓著鍋鏟,左手端起碗,一把將奶漿菌和青辣椒全都倒進去,接著在柴火燒的旺盛的鍋中快速翻炒。
奶漿菌沒有毒性,隻需爆炒入味即可。
翻炒了一分鐘後,菌子裡的水分被逼出,形成了濃鬱的湯汁,紀淙哲撒了適量鹽和味精,又爆炒了一陣後,他拿起筷子夾了一朵小的,吹了吹熱氣塞進嘴裡。
跟市場上賣的香菇蘑菇的滋味完全不同,奶漿菌嚼起來有一種沙沙的口感,鮮嫩無比,而加了幾隻辣椒後又辣爽,吃得紀淙哲頓時滿足得哼“臥槽,這也太好吃了吧!”
他忍不住拿著筷子在湯汁沸騰的鍋裡又夾了好幾朵小的。
林臻見他這樣,笑道“你彆還沒出鍋就吃完了,有那麼好吃嗎?是什麼味道。”
紀淙哲夾了一朵小的遞到林臻嘴邊“說不上來,反正是大自然的味道。”
林臻嚼了兩口點點頭“真的挺好吃的,那我們今年多去撿點拿回家曬。”
西瓜在草席上看見兩個爸爸嘴裡動著,也饞得要命,口水從嘴角流淌而下吊起了一條透明的線,他啪嗒啪嗒又爬了過去,接著抬起了腦袋張著嘴朝紀淙哲“啊啊”直叫,仿佛廊簷下燕子窩裡的小雛燕天天張著大嘴,等著被投食。
林臻繼續把他拎回席子上,並且對他說“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再給你吃。”
鍋鏟鏟出熱氣騰騰的奶漿菌裝碗裡,接下來紀淙哲又炒了一道蒜蓉豇豆和南瓜。
林臻熄滅灶膛的炭火,拿著湯勺走到門口廊簷下查看湯鍋中的白粥。
粥已經熬得又稠又白了,林臻便把湯鍋端進屋子放在桌上,沒一會兒,粥上便覆蓋了一層黏稠的白漿。
中午燒的全是爽口的菜,配著白粥能喝好幾碗,一頓午飯吃得碗裡乾乾淨淨。
午飯吃過,林臻把碗洗了後便去找村裡的木匠了,而紀淙哲得把廊簷下的奶漿菌給清理出來,然後曬到太陽底下,要不然萬一哪天又下雨了,這些菌子就白曬了。
兩家鄰居現在中午都會在小祠堂的曬席上睡個午覺,楊大爺和亮亮已經占據了一小塊位置。
而楊大娘和陳虎兩口子今天中午不睡覺了,他們要曬菌子,那也得今天把這些菌子給處理完。
西瓜已經困的兩隻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可一旦紀淙哲把他放下,他又吭哧吭哧地哼著。
紀淙哲隻好抱著他,拍著他的屁股在廊簷下踱步哄他入睡,等見他徹底睡熟後輕輕地把他放到亮亮旁邊,接著給他蓋了一件林臻的背心。
林臻回來了,大中午的出去一趟,到家就拿著臉盆去井邊打水洗臉。
洗完後他也拿著小刀坐到廊簷下跟大夥一起處理菌子。
刮除菌子根部的泥很費功夫,為了節約時間,紀淙哲跟林臻便分工合作,林臻負責刮泥,而紀淙哲則把奶漿菌切成片攤到圓圓的竹篩上。
怕吵醒午睡的小孩們,幾個人便輕聲聊著天。
“哎,木匠那怎麼說,寶寶椅能做不?”紀淙哲問林臻。
陳虎問“什麼寶寶椅?”
林臻“現在西瓜愛爬,我倆有時候看不住他,就去問木匠能不能做那種讓小孩坐著的椅子,椅子旁邊有圍欄。”
“這個椅子好啊,哎林臻,那木匠能做嗎?”王小燕來了興致,現在亮亮有點會走路,她跟陳虎兩個不用想,隻會更辛苦。
林臻說“我跟師傅大致說了下,他說能做的。”
王小燕對陳虎說“那太好了,哎你也去找木匠,讓他給我們也做一把。”
“行!”陳虎放下手裡的菌子,又問了下林臻寶寶椅的價錢後便回屋拿錢去了。
兩大籃的奶漿菌,足足清理了兩個多小時,攤了三隻竹篩才裝完。
要曬製的奶漿菌不用洗,直接太陽底下曬得梆硬後廚儲存在乾燥的地方就行。
紀淙哲想到這個便對林臻說“咱們再讓木匠打幾隻木格子吧。”
林臻問“木格子?要裝什麼嗎?”
“到時咱們就在新房的儲物間靠著牆打一排木格子,到時候可以裝些乾貨,要不然像現在這個房子裡,所有的乾貨全大袋小袋的堆在二樓櫃子上得多亂啊。”
林臻想了想“反正我們接下來沒什麼事情了,這些東西就自己做吧,過幾天我們去山上砍棵樹,就在新房的院子裡把東西做了,順便我還想做幾張桌子。”
“那也行。”
第二天,小兩口又跟王小燕去了山上的老地方,這趟幾人都背了籮筐,撿回來的菌子曬乾後估計能吃到明年了。
新房的水泥已經乾了,由於是被院牆圍著,所以不用擔心地麵上出現什麼雞爪狗爪的印子。
從室內到室外,都澆得非常平坦。晚上的時候林臻買了兩條煙和兩掛爆竹。
農村消息流通得很快,村民們一聽說林臻的新房要放鞭炮,有小孩的都帶著小孩,沒小孩的也來湊個熱鬨。
第二天早上八點不到,小院西邊的院牆外已經圍滿了人,鬨哄哄地觀賞談論著新房。
小孩們更是上竄下跳興奮無比。
看見小兩口過來,紛紛給他倆道賀,更有熱情的男人走過去跟陳虎一人一條爆竹用竹竿挑著,等著待會燃放。
林臻和紀淙哲抱著兩箱子的糖果從小院大門右側水泥澆的台階走上二層的曬台。
而楊大娘抱著西瓜也跟了上去,說是讓小孩跟著一起熱鬨熱鬨。
西瓜在二層曬台往下看,看見了這麼多人,興奮地在楊大娘懷裡小腿亂晃。
楊大娘抓著他的手搖了搖“哎喲,小西瓜好高興哦,待會看爸爸們撒糖放鞭炮哦。”
林臻拆開兩條香煙,全都倒進糖果中,到時候香煙也丟下去。
八點鐘到了,紀淙哲叫了聲“虎哥,可以放鞭炮了!”
“哎!”
收到指令後,便立即有村裡的年輕男人取下嘴裡叼著的煙,接著拿紅紅的煙頭點燃了陳虎他們竹竿上垂掛的爆竹。
頓時劈裡啪啦聲四起,人聲沸動,好不熱鬨。
紀淙哲和林臻從箱子裡兩手抓糖,撒網似的將五顏六色的糖果從曬台上飛下。
而下麵不管男女老少全都高興地伸著手接,小孩確實愛吃糖果,不過其他人更多的隻是圖個吉利和熱鬨。
撒了糖又撒了煙,小兩口的新房竣工了。
作者有話說:
再過幾章,西瓜就可以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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