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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小醫生23

唐周感覺到了一股勁風, 一股力道似乎從唐周的眼前穿梭而過。隨後就聽到屬於霍懷舟那壓低下去的聲音:“他是唐衍。謝郢,你自己看看清楚。”

唐周的手臂能夠感覺到謝郢的體溫,大概這張床是單人床, 以至於本來就沒有多寬, 兩個人一左一右站著。依靠霍懷舟的身高與手臂長度, 就可以輕易拽住謝郢的衣領,從而抓住謝郢從唐周的身上起來。

霍懷舟的聲音裡壓抑著怒氣, 但似乎有一種深藏在其中的顫抖被唐周探尋了。他說:“我們已經那樣殘害了唐周,不能夠再對他的弟弟——”他最終沒有說下去,但是他說的是:“你們大概是瘋了, 要將唐衍當做唐周的替身。他可是他的弟弟。他最愛的弟弟。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要保護唐衍,無論怎麼樣也都要還給他幸福安寧的生活嗎?謝郢, 你看看現在,他已經不執著於知道哥哥的事情了。現在, 我們就該適可而止了。我們要送他回去。我知道,當初是我的錯, 我答應過你, 會把唐周安然無恙地帶回來。但是我沒有做到。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但是現在,我不能夠再將這一場禍事無辜牽連到唐衍的身上了。謝郢,放唐衍走吧。他不是唐周。”

他的聲音喑啞暗沉, 隻是後麵, 他近乎說不出話來了。

唐周閉著眼睛, 他知道兩個人離自己的距離不遠。他不敢貿然睜開眼睛, 但是在這言語當中, 唐周又得知了一些信息。

在他內心裡因為霍懷舟這樣的話語而稍微驚詫時,那一滴掉落下來的眼淚, 仿若在滴落在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麵之上,激蕩起一圈圈漣漪。近乎難以忽視而去。

那眼淚溫熱,僅僅是帶著一點溫度,卻好像灼傷了唐周臉頰上的那一塊肌膚。他的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那眼淚所在的地方,更是極為明顯地存在於那。像是一簇火焰,開始灼燒。

唐周一開始不知道這是誰的眼淚,但是聽到了霍懷舟那帶著顫抖、帶著哽咽的聲音說:“我們不能再做這些事情了——”這是霍懷舟的眼淚。那個看起來不近人情、冷漠至極的霍懷舟,徹底撕開了外在的表皮,將那赤/裸裸、血淋淋的心靈暴露出來。

謝郢說:“霍懷舟。”

霍懷舟沒有什麼反應。

謝郢又說:“醫生說過了,你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太激動。”

“我知道。”終於,能夠聽見霍懷舟的聲音了。那聲音大概是比剛才好一點,但是也僅僅是一點。看來剛才的沉默,霍懷舟一直在控製自己的情緒。

謝郢說:“唐醫生也說過,讓你控製你的情緒。你情緒如果失控,你自己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當時——”謝郢歎了一口氣,他沒有再說了,“算了,現在不該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走吧。不要打擾他睡覺。不知道剛才我們兩個的聲音打擾他沒有。”

霍懷舟說:“他一直睡眠不是很好,我讓吳姨準備了一些安神的東西。他最近睡得挺好的。”

謝郢輕笑了一聲:“怪不得睡得這麼熟。最近的精神氣也好了很多了。”

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伴隨他們話說的聲音漸漸淡去了。最後沉寂從關門聲之後驟然蔓延出來。整個臥室之內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

唐周繼續躺著,他睜開眼睛。

這個地方好像安靜得隻能夠聽到他自己的呼吸聲。

唐周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他還能夠摸到能夠沾濕自己手指的淚水,但是已經沒剩下多少了。唐周的手指撫摸在那淚水曾經停駐的位置。

他又重新閉上眼睛。他以為自己會毫無睡意,但是沒想到他很快就又沉入睡眠當中去。

他來到的夢境依舊是那柔和白色的一片,這一片呈現在唐周眼前,也將唐周柔和地包裹其中。那個光影依舊伸著手麵對唐周。

唐周看著他,走上前了幾步。他將自己的手指輕輕搭上他的掌心。唐周以為這個光影是虛幻的,就算他的手指搭上去也不會找到實處,但是沒想到。他的掌心溫暖而又乾燥,像是由溫暖柔和的陽光組成。和之前那些囚/禁唐周的冰冷的、堅硬的鐵鏈與雙手毫不一樣。

唐周的指尖隻是輕輕地搭上去,這一道光影並沒有動。唐周的手指在往他的掌心移動了一點,徹底將自己的手放上去的時候。他忽然動了。

他猛然一把抓住唐周。他展開自己的手臂,將唐周拉入到自己的懷抱裡去。唐周以為這一下身軀相撞會發疼。但是他的懷抱裡極為柔軟,像是棉花,像是雲朵,像是水流。將唐周包圍起來,給予最舒適、最柔和的姿態籠罩唐周。

唐周好像從他的胸腔裡感受到他的顫抖。

唐周和他說:“我會儘力去回應你們。我清晰地知道一件事——”這是唐周知道的,“你在為我改變。”

他說不願意。他們就不會繼續。他說不喜歡。他們就不會再往前一步。那些偏執與冷漠,在麵對唐周後一點點化解消失,呈現出一片或許連本人都不相信的輕柔。唐周不可能再這樣將這些愛忽視而去了。他必然也不可能故意拋擲丟棄。唐周會給他們回應,用他能夠想到的辦法。但是——

現在,那聽聞了這樣回答的這一道光影,將唐周緊緊擁抱之後,他情不自禁地來親吻唐周的耳朵。這一道光影確實是一道實體,就連他的吻都這樣真實。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這是唐周的意識與他的意識相互接觸。這樣的感覺真是異常的奇怪,唐周隻覺得簡單的一個親吻,近乎要讓唐周的身軀軟倒下去。一種奇妙的感覺直衝腦袋,暈暈乎乎地讓唐周幾乎站不穩。

他將唐周扣在懷裡,將他的吻繼續延伸下去,一隻手捧著唐周斜靠在他肩膀上的脖頸,他的吻落在唐周的脖頸上。唐周聽到自己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唐周一把捂著自己的嘴巴,一股灼熱從他吻過的地方升騰起來。唐周伸手去推他——“等等,為什麼會——怎麼會這樣——”他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說是要去推他,但好像又是在攀著他,最終隻能仰著脖頸去承受他的吻。

他從咽喉裡發出一聲喟歎:“啊。”

唐周睜開眼睛。

唐周愣愣地躺在床上,好半晌都沒有回神過來。

他的腦袋大概是迷糊的、混沌的。

直到唐周聽見自己手機鬨鈴響了,唐周將手機關掉之後才打算慢騰騰地起身。然後他更是發現異樣了。唐周掀開被子,看了一眼,好在被子沒臟。隻是褲子臟了。他立馬爬起來,臉漲得通紅。他立馬跑去浴室裡麵去,不知道先洗臉降降溫,還是先洗彆的地方。

他隻是在想著:他也不是那種青春期的小男孩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隻能說明——昨天晚上夢見的那樣的接觸,算是那種夢的程度嗎?要不然為什麼會造成現在的結果。

唐周將自己的臉埋在自己濕漉漉冰涼涼的掌心裡,讓那冰涼能夠達到稍微緩解灼熱的作用。即使知道沒有人在看他,他依舊害羞得抬不起頭來。

但好像被吻時感受到的感覺,和“那種”感覺是很像的。甚至比那種感覺還要更激烈。才讓唐周完全難以承受。本來以為隻是精神上的刺激,沒想到已經反映到身軀之上了。所以——那到底算什麼啊?

第162章 小醫生24

自從唐周在夢裡被那麼一吻, 產生了那樣奇異的感受,並且讓自己第二天起來進行了那麼麻煩的處理之後。唐周就害怕與夢裡的那道光影接吻。

因為他知道,那種幾乎讓他沉醉爽快於其中的感受, 快讓他失去了理智。那麼第二天, 就會全然的濡濕一片。要是將被單全部弄臟了, 被吳姨知道,被謝郢知道, 被霍懷舟知道,恐怕會被調侃年輕氣盛。

好在那一道光影沒有在那之後再一次來尋找唐周了。似乎是得到了一個確切真切的答案,就不再固執地在夢境裡糾纏著唐周。

於是唐周, 也確確實實睡了很長時間的好覺。大概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睡得最好的時間。

唐周也發現, 雖然上次謝郢和霍懷舟的夜談被唐周無意識地聽聞了,謝郢也說了要將唐衍當作唐周的話語, 但是在接下來的相處之中,好像一切還是和之前一樣。他對待唐周的態度, 也幾乎沒有什麼改變。

還是能夠看見他對唐周的柔和與寵愛。宛若隻是對待一個小孩子一樣的喜愛。唯一一次的親近, 大概是之前唐周“睡夢”中被吻的那一下。其餘的, 就沒有多餘的舉動了。

而此刻,顯然的,在這段時間裡相處, 本身謝郢的好感度就在七十以上, 現在早就已經超過八十, 甚至快接近九十。當然, 唐周可以繼續刷謝郢的, 可以故意透露自己是唐周的事實,以此來刺激謝郢。但是唐周覺得那已經沒必要了。

如果將他的好感度刷太高, 唐周離去時,或許謝郢是沒有辦法支撐下去的。所以唐周不打算繼續刷謝郢的,他想見一見霍懷舟。並且霍懷舟的好感度已經接近七十了。上次穿著白大褂而來的唐周,將霍懷舟本來隻有六十三的好感度直接漲到六十九。

於是唐周就狀似無意地問起霍懷舟來:“霍先生最近很忙嗎?”

謝郢似乎有點意外唐周會問起霍懷舟來,但是他依舊回答唐周說:“他現在可以說忙,也可以說不忙吧。”

此時兩個人正坐在餐桌前吃午飯。唐周吃得慢,謝郢吃得少,謝郢已經吃完了在看著手機。唐周將這一口嚼完了才問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謝郢說:“他和我不同。我主要是做決策,公司裡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我可以安心讓他們去做。但是霍懷舟才接手家業不久,之前的骨乾都是他哥哥的人。他不安心將那些事情交給他們做,所以他必須看著。但是如果你想要見他的話,我想他晚上可以過來的。”

“誰、誰要見他了。”唐周表現出一副心思被戳破的樣子,有些心虛地低著頭扒拉了一下碗裡的米飯。

“我會告訴霍懷舟,說讓他晚上過來一趟。”

“我都說了不是想要見他——”

唐周抬起頭來,看見謝郢在對著自己笑。他看起來是在逗唐周,但好像他又會去真的做這件事。謝郢看著他,笑著問他:“你為什麼想要見霍懷舟?”

唐周說出了一個唐衍最會說的理由:“一直待在這裡,我感覺到很不好意思。而且等期末結束,我要回家一趟。”他又扒拉一下米飯,然後吃了兩口。看起來有些不安和無措。

聽到唐周這樣的話,謝郢歎息般的聲音說:“是啊。好像這個秋天過去,就快到新年了。”

“嗯。”

他們之間存在著短暫的沉默。唐周拿不準謝郢的想法,也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繼續認真地吃飯。半晌,唐周才聽到謝郢的聲音說:“我記得你哥哥離開的時候,也是冬季。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但是那時候的海一定冰冷刺骨吧。”

這是唐周第一次聽到謝郢這樣直接地提起關於“唐周”的事情來。唐周有些詫異地抬頭去看謝郢。隻見謝郢的臉上有幾分懷念的神色,在這份懷念中存在著灰暗卻又柔和的悲傷。唐周的手握緊了,他低下頭去,不去看謝郢這樣令他動容的神色。

“阿衍,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我隻能說,我當時躺在手術室裡,做最後一場手術。那個時候,隻要我做了最後這一場手術,我就可以徹底站起來。唐醫生說,他期望看見我站起來的樣子。我也期望著,能夠站起來被唐醫生看到。但是就是在那個晚上,唐醫生被霍懷舟的大哥帶走了。我也不清楚,到底在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隻是霍懷舟回來之後,他滿臉憔悴,我見他的樣子,他好像在此之前崩潰過一次了。他對我說——他死了。葬在了海裡。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冬日的海,一定冰冷刺骨吧。”

唐周不敢抬頭。

“阿衍,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唐周聽到那離自己很近的腳步聲。他的手杖敲在地板上。也像是沉重地敲在唐周的心臟之上,隻感覺悶悶地有一種無言的窒息感。唐周的這個視角看見了停在自己身邊的,屬於謝郢黑沉的手杖抵在地板上。

他站在唐周的身邊。

一隻手輕輕掐住唐周的雙腮,他迫使唐周抬起頭來看他。在這個仰視的角度,謝郢垂下眼睛來看唐周。

長時間以來,謝郢都是以一副柔和親切的姿態出現在唐周的麵前。謝郢沒有表情的此刻,居高臨下看著唐周的此刻,唐周從他的眼睛裡看著無儘的冰冷。

正像是謝郢說的——就像是冬日裡那漆黑寒冷的海底,就是這樣讓人經不住瑟瑟發鬥。這才是那個年紀輕輕掌控整個謝氏,並且將所有人都換成自己心腹的謝氏掌舵人——謝郢。而不是那個在唐周麵前無害溫順的謝郢。

唐周看見了謝郢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容。被說成是殘忍,大概因為這種笑容更像是那種麵對被殘殺的魚類、禽類時,而感覺到滿意與愉悅時露出來的笑容。

謝郢說:“之前我還以為祁商是在發瘋。結果是就我們還在糊塗著。霍懷舟更是。非要堅守著自己所謂的底線,說不會傷害你。你偽裝得很好,你甚至可以去當一位優秀的演員了。但是你的潛意識與無意識,你是無法改變的。除非你是一位心理醫生,你將自己催眠成了另外一個人,那麼就永遠也不會露出破綻。”

他將他的手杖扔掉了,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響。讓本來就精神緊張的唐周,忽然一下嚇得一抖。而謝郢的另外一隻手已經撫摸過來,輕輕撫摸唐周僵硬繃緊的脖頸。順著唐周頸項的弧線而撫摸往下。

他輕聲說:“不要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隻是被我說穿了而已。你也不用在我的麵前表演了,不要對我撒謊。你就是唐周。我知道這件事。”

他將吻落在唐周的脖頸上,他輕輕吻了一下,然後他說:“我觀察了你很久,在我認定你就是唐醫生的時候。我在猜測,你到底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假的不記得。你欺騙我的目的是什麼。雖然你能夠從你弟弟的身軀裡再一次醒來,我覺得很驚訝,但事實就是,你就是他。所以即使再不敢相信,我還是堅信了這件事。我隻是想知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他掐住唐周雙腮的手的力道是非常重的。唐周的腦袋甚至都不能夠隨意動彈。於是謝郢的吻就輕易落在了唐周的鼻尖上。這個吻也隻是輕輕地一貼。

“然後我發現你是真的不記得。而且你是真的很想知道,曾經的自己與我們發生過什麼事情。”他原本撫摸唐周脖頸的手攬住他,將唐周攬入到他的懷抱裡。謝郢說:“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就原諒你欺騙我的事情了。”

他原本微微闔起來的眼睛睜開了。他這樣深如寒潭的眼睛直直凝望唐周的雙眼。

他掐住唐周雙腮的手終於放開。唐周隻感覺到自己的腮幫子有些酸脹與灼熱,大概已經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來指印了。但是謝郢的一隻手掌握了唐周的後頸,唐周大概在這時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因為謝郢確實徹底地看破了唐周。

唐周沒有什麼可辯解的。再多的辯解都會顯得可笑。於是唐周說:“是。我是唐周。”

他承認了這件事。

甚至沒有任何猶豫地將這件事說出來了。

唐周原本不想說這件事的,不想走這條路的。因為這會導致後期唐周離開時,謝郢會完成接受不了。但是他沒有辦法了。在此時,唐周隻能走這一條道路。

唐周囁嚅了一會兒,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起這件事,但又稍微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這件事說出來:“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看見你真切的愛。我——”他一時間又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說,最終說了出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深受觸動。我在想,你這樣真切深刻地愛著我。我是不是也要給你回應?因為我不想看見你那樣悲傷的樣子。我會感覺到很難受。”他像是一個迷茫無措的孩子,他問:“我不清楚,我對你的這種感受到底是什麼?”

謝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唐周。

唐周將最後一句話說完:“那是因為愛你,而對你產生的疼惜嗎?”

謝郢將吻落在唐周的嘴唇上。那一句回答淹沒在他們的唇齒間。他說:“是。那是因為你愛我。”

第163章 小醫生25

唐周承受著謝郢的吻。

謝郢的吻和本人也幾乎沒有什麼區彆, 看起來很柔很親切一個人,但實際上他本人是一個狠厲的男人。在他的吻裡就這樣體現。

他恨不得將唐周的嘴唇狠狠碾磨撕扯,又恨不得將唐周的舌頭狠狠吮吸吞咽。他緊緊扣著唐周的後腦, 似乎在阻止唐周逃跑。但又似乎察覺到唐周是真的在乖乖承受他的吻, 他也就沒有用那麼重的力道抓著唐周的後頸。最後被吻得氣喘籲籲的唐周被謝郢徹底擁入懷抱當中去。

唐周聽到了謝郢的聲音, 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之意,帶著慶幸與歡喜, 帶著愉悅與愛意。他說:“我想過你會以什麼狀態麵對我的質問。”

他輕輕地吻唐周的耳朵,他說:“我知道你愛我,我很高興。”即使他病了一段時間, 但是他的胸膛依舊足夠寬厚,還不足以讓他全身的肌肉萎縮, 帶著熱意與柔和,將唐周嵌入他的懷抱裡。

唐周的腦袋輕輕放置在謝郢的肩膀上。他深色的目光看著那一片讓人眩目的白色燈光。沒有人知道唐周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到底這件事先這樣穩定下來。

而且謝郢一點都不在乎唐周到底為什麼會不記得那些事情, 也不在意為什麼唐周會從自己弟弟的身體裡醒來。他更在意——他能夠在一次見到唐周。他更在意,他能夠再一次擁抱、親吻, 甚至是愛著唐周。

在將這件事說清楚之後, 並且唐周以愛他的名義堵塞他的情緒宣泄, 謝郢的好感度毫不意外地漲了。

謝郢看起來很高興,每天都很高興,唐周所見到的就是這樣的。

他頻繁地親吻唐周, 好像在他的認識裡, 唐周已然在和他交往了。他和唐周說:“去我那, 不要待在霍懷舟這裡。”

他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似乎根本不是在和唐周進行商量。而是和唐周通知這件事情。唐周此時正在收拾著要去學校的東西, 唐周想了想和他說:“等我考完期末考之後,我回家一趟去見我的父母, 之後我就回去和你一起住。”

“好啊。”

謝郢笑著,他坐在輪椅裡麵,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看著在那邊找資料和課本的唐周。

自從唐周和謝郢說開那件事之後,唐周也就沒有在謝郢的麵前假扮唐衍。他更像是他自己。這種狀態倒是讓唐周感覺到挺自在的,不用扮演彆人,想乾什麼就乾什麼,而且不用擔心其他的事情。謝郢也似乎很高興看見唐周這樣的狀態,那個清潤柔和的唐周,徹底回來了。

在唐周出門之前,他對唐周說:“唐周,你應該在出門之前對我做點什麼。”

唐周像是才想起來似的,他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他說:“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於是他提著書包,從那邊走過來,麵對坐在輪椅上的謝郢,唐周彎下腰去。

他在謝郢的唇邊落下一個吻。然後他和謝郢說:“我晚上回來。”

謝郢的手掌輕輕撫摸上唐周的腦袋,他在即將離開的唐周的唇邊也吻了一下。他的眉眼之間都是柔和的意味,他的眉眼笑得彎起來。

他輕輕回答了一聲:“嗯。”他也輕輕說:“我等你回來。”

他看起來多麼的溫和無害啊,但其實上不久之前,唐周已經感受到了謝郢的恐怖之處了。唐周的目光看著這個對自己笑的男人,他輕柔地整理了一下謝郢腿上的毛毯。

唐周拉上圍巾,從這扇門走出去了。

謝郢給他的好感度已經夠高。隻要霍懷舟再漲一點,唐周隨時都可以離開。之前他和謝郢說的那句話,恐怕是完全不能夠做到。

唐周將圍巾往上拉了一點,完全遮擋了這幾天嚴寒的風鑽入自己的衣襟裡。也幾乎遮擋了唐周的下半張臉。之前所展露在謝郢麵前的那一份柔和,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的身影隱沒在晨早的一片白茫茫的霜霧中。

唐周回來的時候,他依舊會看見謝郢等待在起居室裡。在看書,在看手機,在處理事務,無論怎麼樣,即使這樣冷的天氣,他都會等待在起居室裡。

唐周回來時,他就會抬起頭來微笑地看著唐周。唐周覺得今天他笑得真的格外的開心,但是仔細想想,無論是什麼事情,都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甚至沒有任何改變。而且謝郢的好感度已經不漲了。停在了九十五。唐周不明所以地看著謝郢,也直接詢問他:“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唐周將肩上的書包拿下來。

謝郢似乎不想直麵回答唐周這個問題,他隻是用一個說法來搪塞唐周,他和唐周說:“隻要想到距離你放寒假越接近,就會讓我覺得開心。”

說到這裡,見唐周先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謝郢靜靜等待了一會兒。唐周故意不立馬去做那件事,果然讓謝郢有點著急了。唐周剛將水杯放下,就聽見謝郢說了一聲:“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記做了?”

唐周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好像忘記換鞋了。我現在就去換。”說著他站起來,就走到門口處重新換鞋。之後踩著拖鞋又噠噠噠回來,重新坐在沙發上坐下。開始去找自己的書包,他去翻看自己的書。

唐周能夠感覺到那邊謝郢的沉默,也猜測到謝郢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在謝郢或許要發作之前,唐周忽然一下笑出聲來,他站起來,在已經陰沉著麵孔的謝郢麵前彎下腰,他將這個吻落在謝郢的嘴唇上。

這樣一看,就知道其實是唐周在逗他了。唐周表現得還真像是正在和謝郢談戀愛的人。

見謝郢還板著臉,甚至唐周還笑著哄他:“怎麼啦?逗一逗你就生氣啦?”

謝郢說:“我不希望你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謝郢的手撫摸上來,又是以一副絕對掌控的姿態抓住唐周的後頸。他說:“之前你本來和我約定好了,要見我站起來的樣子。但是你沒有遵守你和我之間的約定。”他的聲音沉降下來,他最後說:“我不喜歡你不遵守約定。”

“那隻是因為外界的乾擾,雖然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想,我當時應該會很想回來見你的。隻是突發事件而讓我不能回來。”

“我知道。”謝郢說,“但是我不喜歡你和我開玩笑。”

“那我以後都不和你開玩笑了。”

“但是我依舊感覺到不開心。”

“那我要怎麼樣,你才會感覺到開心呢?”

“坐上來,唐周。”

唐周愣了愣。看著現在還坐在輪椅上的謝郢,就知道他所說的到底是什麼。唐周所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可是你的腿——”

謝郢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腿是什麼狀態,我的腿其實比你想得健康。完全還能夠支撐你的體重。所以,這個時候,你應該坐上來。”

唐周不知道他說真的還是假的。之前謝郢最多隻是吻唐周,他們之間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因為謝郢在唐周的耳邊說:“你會看到我徹底不需要手杖的時候。唐周。那個時候,我想要與你一起。”

他沒有將後麵的那句話說出來,但是唐周知道他在說什麼。謝郢親昵地用他的臉頰蹭了蹭唐周的臉頰。唐周隻感覺到自己臉頰的灼熱,他不知道是因為他蹭的這個舉動,還是因為謝郢的這句話導致。唐周沒有說話。

謝郢以為唐周在害羞。但其實上,是唐周在想,大概在謝郢徹底擺脫掉手杖與輪椅的時候,唐周就已經走了。

現在,唐周有點驚訝謝郢的這句話。不知道他說的這件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唐周盯著謝郢,不知道在腦子裡幻想什麼,最終有點臉紅了。

謝郢的手指輕輕撫摸唐周紅紅的耳朵。謝郢帶著笑意的聲音說:“我是說,你坐在我腿上親我。你在想什麼。你難道想——”

唐周一把捂住謝郢的嘴巴,唐周說:“你彆說了。我什麼都沒有想。”說著,唐周已經沉下身體,就真的坐在他的腿上。

他們兩個相對而坐。熱熱的溫度從他們相貼的地方傳遞過來,唐周的手輕輕捧著謝郢的腦袋,他將自己的吻落在了謝郢的嘴唇上。好不容易在這陰沉的天氣裡出現的那抹陽光,在傍晚時成為昏黃美麗的夕輝,從窗戶透進來,灑落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他們的影子交纏在一起。他們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對相戀相愛的戀人。

唐周在將嘴唇落在謝郢嘴唇上之前說:“你真切地愛我,我會想儘辦法回應你,也會愛你。這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

謝郢說:“隻要你愛我,就足夠了。”

真的是這樣嗎?你愛我就足夠了?人一旦滿足了一個求之不得的需求,自詡說隻要滿足這個需求就足夠了。但其實上,當這個需求滿足之後,會更想要深一層的東西。甚至想要更多的東西。僅僅是愛你,就真的足夠了嗎?

這時,在他們的身後忽然傳來聲音:“你們在乾什麼?”聽起來像是霍懷舟的聲音。

唐周正想轉頭看過去,卻被謝郢扣著腦袋繼續吻下來。

第164章 小醫生26

在看見霍懷舟, 並且感知到謝郢直接扣著唐周的腦袋強硬地吻下去的瞬間,唐周就知道了這是謝郢的計謀。但是唐周還暫且沒有想明白謝郢這一做法的原因是什麼,就被從身後急匆匆趕來的霍懷舟抓住手臂, 將唐周直接從謝郢的身上拉起來了。

霍懷舟看起來很生氣, 但是不是之前唐周所見到的, 類似崩潰般的生氣。他隻是生氣,情緒還算穩定。他整張麵孔冷淡下來, 顯得冰冷異常。他也是冰冷的聲音和謝郢說:“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

謝郢坐在輪椅上,他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稍微靠在他身後的椅背上。他的嘴唇是濕潤的。他故意去做這件事——他用手指輕輕擦拭了自己濕潤的嘴唇。似乎想要重點提示什麼。然後他和霍懷舟說:“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事情。”他甚至還反問了霍懷舟:“剛才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霍懷舟的一隻手還是緊緊地抓在唐周的手臂。從手臂處稍微蔓延出來的痛覺,讓唐周知道現在霍懷舟在強忍著一股怒氣。唐周在這個角度, 看見霍懷舟緊繃的下頜和緊蹙的眉頭。這一切都在昭示現在的霍懷舟可不是什麼好脾氣。

霍懷舟與謝郢說了一聲:“你看清楚,這是唐衍。”然後他又轉頭過來與唐周說:“你知道他想要乾什麼, 你怎麼不拒絕他?”

唐周表現出來的狀態還是懵的。當然是懵的。從霍懷舟進來,再到霍懷舟將他從謝郢的身上拉起來, 再到現在霍懷舟的質問。唐周需要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副茫然而無所知的模樣。

最後, 在與霍懷舟這樣的雙眼對視之後, 唐周合時宜地垂下眼眸。他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顯得混亂的時候,將自己放置在緘默的地位,更能夠加大自己的無辜與無助。

果然, 霍懷舟轉頭看謝郢了。唐周沒有去看謝郢。因為唐周知道現在的謝郢在看著他。唐周不知道自己的這一副表演在謝郢的解讀裡是什麼。但最好還是不要和謝郢對上視線。唐周能夠聽到就是霍懷舟的話, 霍懷舟說:“我需要和你談談。”他明顯是在和謝郢說話。

“你在這裡等我們。”這顯然是在和唐周說話。

然後唐周抬起頭來時, 看見謝郢看過來意味不明的眼神。最後他們都一同離去, 唐周留在起居室裡。他坐在沙發上, 打開他自己的書看著。畢竟那兩個人說什麼,唐周也不可能有千裡眼順風耳能夠知道。反正他現在還是繼續按著自己的計劃往下走去就行了。甚至剛才謝郢的那一個舉動, 還將唐周往前推了一把。

唐周等了一會兒,他不記得具體時間。等他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唐周發現他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而讓自己的脖頸有些僵硬了。仰頭看著在自己眼前的霍懷舟,唐周的臉上出現一抹輕柔的笑。

唐周問他:“事情已經說完了嗎?”

好像麵對這樣的唐周,不知道為什麼,霍懷舟又蹙了眉。他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唐周。霍懷舟和唐周說:“我不會允許謝郢繼續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將你放在這裡,是不想祁商對你進行騷擾。是謝郢說他可以過來看著,順帶還可以照顧你。我知道之前他和唐周有著很深厚的感情,我也知道他不會輕易對彆人將他的那份愛意分散而去。所以我答應了。但是我沒有想到,到此時,他居然對你——”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其實意圖已經十分明顯,霍懷舟歎了一口氣又說:“剛才我和謝郢說話,他說他要帶你走。我不同意。他讓我來問你。那麼我問你,你願意和謝郢走嗎?”

唐周凝視著霍懷舟。唐周將書本闔起來,然後他站起來。他和站在麵前的霍懷舟說:“那麼你希望我怎麼樣呢?”

從剛才霍懷舟和唐周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唐周的語調或者說神態都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對於霍懷舟來說應該是十分明顯的,因為唐周確實是好幾次看見霍懷舟有些失神。就剛才那句話,唐周也是故意褪去了屬於唐衍的任何標誌,用“唐周”的模樣站在了霍懷舟的麵前。

霍懷舟怔愣地看著唐周。

他似乎是無意識的,他說出這樣一句話來,是他自己一個人才能夠聽到的音量。但是在唐周這個距離,唐周清晰地聽聞到了。他說的是:“你、你不要這樣。”

他的聲音終於找到了實處,總算不是那虛無輕飄的,他的眼睛緊緊凝視著唐周,他和唐周說:“是不是謝郢讓你學你哥哥的模樣的?”

他的雙手輕輕放置在唐周的雙肩上,他稍微低下頭來,讓唐周的雙眼能夠看著他的雙眼,他的眼眸當中是一種鄭重而又嚴肅認真的神色。

他對唐周說:“如果是謝郢讓你故意去學你哥哥的。我告訴你,唐衍,你就是你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要讓自己改變成為另外一個人。你改變自己成為謝郢想要見到的那個人,隻是在取悅他而已。唐衍,你應該有更好的將來。我不想你生活在你哥哥的陰影之下。如果你願意,我立馬就將你送回你之前的住所裡。而且我保證,無論是謝郢還是祁商,我都會看得緊緊的,我想,你應該不會再受到他們的騷擾了。你相信我,唐衍。我可以為你做到這件事。”

唐周知道,在這個瞬間,霍懷舟在做著一種掙紮。這一種掙紮,是霍懷舟突破底線的最後一道關卡。然後唐周和他這樣說:“我之前與謝郢談過了。我要等期末考結束之後,見一見我的父母。畢竟我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過他們了——”

唐周這句話出來,其實就能夠讓霍懷舟想清楚一件事:“一年多?”霍懷舟重複了剛才唐周說的這個時間節點。但是就唐衍來說,唐衍可能就是上學的這幾個月沒有回家而已。在此時,他眼前這個青年那已經徹底改變的語調與神態,還有剛才的或許正在說明這一件事——這幾乎是不敢想象的。

霍懷舟的目光看著唐周,他意識到一件事。但是他不敢深想。似乎想要就此在唐周的身上看到點什麼不同,也似乎有什麼事情想要佐證或者推翻他的想法。

但是唐周已經告訴他了。他笑著和霍懷舟說:“霍先生,可能你會覺得有點驚訝,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副身軀裡。我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去尋找我弟弟到底去了哪裡。他到底還能不能夠回來。”

唐周暫且停頓了一下,他給了霍懷舟一個反應過來的空隙。

霍懷舟說:“你的意思是說——”他依舊有一份猜疑在裡麵。

唐周準確地告訴了他答案:“是的。我是唐周。從我弟弟身體裡醒來的唐周。我可能不太記得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麼,但是這件事我可以十分地確定。”

霍懷舟依舊愣愣地看著唐周。

唐周問他:“你不相信我嗎?”

霍懷舟說:“我實在不敢相信。”但是站在霍懷舟麵前這個青年,幾乎看不見之前的那種狀態了。甚至和記憶裡的唐周一模一樣。在凝望唐周這樣沉靜而又澄澈的目光時,看見這樣令人熟悉而又懷念的神態時,在聽聞的他那樣篤定地將這件事情講出來,其實那一些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霍懷舟的嘴唇動了動,他問的隻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唐周說:“不太記得了。但是不會是很久之前。我隻記得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就隻是謝先生。”他刻意模糊了時間,在提醒霍懷舟不要太在意之前的事情——他什麼不記得。果然霍懷舟沒有再提之前所發生的那些事。

霍懷舟忽然沉默下來,他看著唐周。

唐周問他:“怎麼了?”

霍懷舟說:“我可以擁抱你嗎?”他似乎還是不敢相信,來以此證明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當然可以。”

本來霍懷舟隻是想要靠近過來,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往後退縮了兩步。於是唐周展開手臂,向霍懷舟走過去。他輕輕地抱住霍懷舟。

那一雙原本不敢圍攏過來的手臂,徹底攬住了唐周的腰身,然後霍懷舟的腦袋輕輕埋入唐周的肩頭。他的聲音聽不真切,但或許他什麼都沒有說。他抱緊唐周的那雙手力道很重,近乎要將唐周徹底融入自己的懷抱裡去。在此時,唐周帶著笑意的聲音和霍懷舟輕聲說:“好久不見,霍先生。”

唐周親眼看著霍懷舟的好感度徹底往上漲了很多,已經突破七十五。

他看見霍懷舟身後坐在輪椅上的謝郢。他暗沉沉的目光看著唐周。唐周的臉上是一抹無害而又溫和的笑容。光色蘊藏在唐周的發絲裡,呈現一片暖融融的淺金色,就連他的笑容都在這光色下如此耀眼。

很抱歉——唐周在想——總得找個時間離開了。

第165章 小醫生27

唐周知道, 自己絕對不能像上次一樣態度太過強硬。上一次,唐周就已經見識到了他因為態度強硬而導致的後果。雖然那有很大的原因是——那個世界的他們都擁有很強的能力,甚至能夠影響到遊戲本源。

但是唐周知道, 這一切的根源是因為自己的做法太無情。唐周可不想遊戲係統又出現什麼問題, 本來就爛的遊戲係統要是雪上加霜, 那麼唐周回去的時間就會徹底耽誤,甚至很有可能, 唐周出不了這個遊戲世界。

另外,唐周在遊戲世界裡待久了。唐周出現一種極為忽視不掉的真實感,這種真實感在於極為攻略目標, 他們的一切都很生動。

唐周覺得,在遊戲世界裡, 他們這樣的存在生動得有點忽視不掉了。之前的一些明顯的NPC,唐周可以感覺到他們在自己麵前出現的隔閡感。他們的形象在唐周的眼裡始終是稍微模糊的, 但是那幾位攻略目標——極為強烈,極為清晰。他們好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一個簡單的遊戲數據。

所以唐周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離開。

於是唐周問係統:【唐衍的數據還能不能找回來?】

係統說:【關於他的數據還有保留。】

係統這樣說, 就意味著還能夠找回來。

唐周之前徹底表明身份後, 將那一場好像要發生在霍懷舟和謝郢之間的戰爭平息下來。最終,這件事就暫且這樣決定下來——先讓唐周去解決唐衍的這一場期末考試,再新年的時候會回家去看望父母, 唐周會想辦法將自己重生的事情弄清楚, 去找到弟弟。最後唐周會陪著謝郢離開。

在商量這件事時, 唐周注意到霍懷舟的狀態。

霍懷舟沒有任何的異議, 他的表情又類似之前一樣沉靜下來。唐周知道, 他的心緒絕對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樣平靜,但是他又隱藏起來。好像霍懷舟不會抵抗唐周的決定。他又好像知道, 謝郢是不會放手的。

在霍懷舟離開之後,謝郢和唐周說:“我知道霍懷舟對你有怎麼樣的感情。當然還有祁商。雖然你不記得了——”

他的手輕輕撫摸唐周的腦袋,他垂下眼睛看著唐周,他說:“確實是霍懷舟將你帶到我的麵前,但我不會放手。而且我知道你不會選擇祁商,因為他做過傷害你的事情。你不記得了,我就告訴你。他當時為了找到我,他對你用了一些手段。後來他覺得你很有趣,對你很感興趣。唐周。我告訴你,祁商那種爛人即使再表現得後悔莫及,你都不要心軟。即使他看起來在改變,但那沒什麼可以原諒的。我不願意對你講起你那段時光。你對以往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在你的麵前假裝。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發現唐衍就是唐周的。他就是在假裝。他已經知道我們知道你身份的事情了,他絕對會再來找你。他說什麼你都不要相信。”

他低下頭來,在唐周的眉間印上一個吻。

他說:“隻有我是最愛你的。如果你不見了,我會找你找到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你。你相信我嗎?”

唐周看著謝郢的麵孔。唐周說:“我相信。”

唐周看見謝郢的好感漲到九十六了。

謝郢的推測一點都沒有錯。本來唐周正在等待學校的考試安排,現在這個星期學校以及已經停課。隻要等考試通知出來,完成期末考,這個學期就徹底結束。但是唐周正是這時剛剛從學校裡出來,唐周沒有找到本來就在門口等待唐周的司機。卻是看見了祁商。

唐周一點都不意外看見祁商,畢竟謝郢就與唐周說過這件事,而且確實是這樣——當他徹底將兩個人捉弄,讓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欣賞他們異樣的神色而感覺到高興後,他要將他放出去的餌料重新拿回來。

唐周知道,因為這件事,其實無論是謝郢還是霍懷舟,應該都比較在意這邊唐周的情況。甚至會派人手盯著祁商或者是保護唐周,但是此刻,祁商老神在在地出現在唐周的麵前。那麼那些人,肯定就被祁商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解決了。

祁商的臂彎靠在車窗上,他笑著對唐周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家吧。”

這沒有什麼好拒絕的。這也是一個契機。

唐周走上前去,打開了車門坐進去。

祁商說:“你終於不偽裝了。我其實真的不懂,你之前偽裝成你弟弟的模樣,到底是因為什麼?”

唐周沒有回答祁商的這個問題,唐周隻是想要知道:“你是怎麼發現這件事的?”

祁商笑著說:“因為我在你意識模糊的時候喊你,你答應了啊。”他笑盈盈的目光看著唐周,他說:“如果這副身軀的內裡真的是唐衍,他不會下意識就答應。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你是唐周,所以你下意識就答應了。”

好吧。看來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唐周覺得,要是有可能,他轉去心理學專業,學成歸來後,將自己徹底催眠成為另外一個人,才可能真的不露出任何破綻。唐周覺得謝郢說得是對的。

唐周說:“我隻想知道我的弟弟去哪了。”

祁商說:“我又不在乎這件事。”

唐周笑而不語。

最後,祁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想告訴我什麼呢?”

“你要知道,我能夠從我弟弟的身體醒來。那麼我也會離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無法解釋這件事。你甚至可以檢測到,這副身軀裡麵對你的意識,到底是我還是唐衍。那麼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你會對我的弟弟好一點嗎?我可不想讓阿衍遭受那些和我一樣的經曆。”

祁商忽然停了車,他陰鷙的目光轉移過來看著唐周。

“是誰和你說的?霍懷舟?還是謝郢?”

“你把我送過去,你就會想到他們肯定會和我說這些事。”

“相信我——”他的目光緊緊凝視著唐周,他說:“他們很不喜歡我,所以——”

唐周笑道:“你是說,你認為他們是在汙蔑你?”

“但你要知道,我多麼真實的感情。我不會再對你做什麼。”

“我知道你真實的感情。”畢竟好感度做不了假,然而唐周想說的還是:“雖然我不知道你對我做過什麼,但是我知道,我不可能原諒你。”

“你看看我。”他的手抓住了唐周的手,將唐周的手輕輕覆蓋自己的臉上。他那可憐的目光看著唐周。他稍微側頭過來,去吻唐周的手腕。

他說:“我會愛你的。你跟我走。我絕對會愛你的。之前你說什麼,我也做什麼。霍懷舟和謝郢保護不了你,要不然當年,你也不可能會死了。他們就是這樣廢物而又無能,卻又自詡自己高尚。這是最為可笑的事情。隻有我是真實的,我展露我所有的麵孔,從來沒有隱瞞。而且我從來不說假話,我會愛你。用我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方式愛你。我不喜歡與人接觸,我覺得那些人身上的溫度與汗漬都那麼肮臟,但是麵對你,我喜歡得不得了。我可以愛你。我可以對你好。比他們好上千百倍。”

他說著,先是吻唐周的手腕。隨後拉著唐周的手,將自己的鼻尖抵觸過去,嗅著唐周的味道一點點湊近過來。他距離唐周這樣近的距離,他這張陰晴不定的臉上,本來還滿是柔情,現在又極具狠厲了。

“我不知道我會做什麼。我是說,我不知道會對他們做什麼。如果你更願意和他們待在一起,我想我會想辦法解決他們。就像當年我開車撞了謝郢。當年是為了權勢,現在是為了你。”他陰狠地笑起來,他說:“我保證。”

第166章 小醫生29

唐周知道, 謝郢應該會很快知道唐周被祁商帶走的事情。所以此刻的他一點都不用擔心,而且這個時候,或許可以說是唐周最佳離開時間了。

雖然可能比之前唐周所想的提前了一段時間, 但是這一個契機, 唐周也不想放過。能夠更早地合理離開, 不僅是對自己也對他們是一件好事。再繼續待下去,唐周擔心謝郢的好感度突破一百。

無論是哪個世界, 唐周還沒有見到過好感度滿一百的。唐周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此刻麵對祁商的話語,唐周顯得臨危不亂,他凝視祁商凝望自己這樣暗沉的眼睛, 唐周說:“我相信你說的。”

於是,那一張剛才還很陰沉的臉, 就宛若陰雲忽然散開,展露溫和燦爛的陽光來。他笑著, 他說:“你相信我就好。我買了好多東西布置起來。我想你會喜歡的。”他說著,在唐周的嘴唇上輕輕一吻。隨後他靠過去, 重新坐在駕駛座上, 啟動車子。

他很高興, 他還哼著一首未知的小調。這一首小調悠揚漫長,在他的輕哼中,這曲調倒反卻更加有幾分詭異感。

唐周想想, 他應該選擇什麼樣的契機?這樣自然地、悄無聲息地離去。

那必然是——在不久之後。唐衍結束了這個學期。

唐周說:“你們的事情, 先想想怎麼解決吧。”

唐周知道謝郢在聽。於是唐周又接著說:“我現在想做到的, 隻是將阿衍的期末考考完。要是阿衍回來了, 我將他的生活弄得一團糟很不好。現在, 我哪裡都不想去。我想回到之前我自己住的那個住所裡麵去。至於後續我去哪裡,你們自己先商議一下吧。”唐周轉頭看祁商, 他對祁商說:“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反抗,現在我在想的事情就是,先不要打擾我。先將你們的事情弄清楚。”

唐周是用一種很輕柔的口吻和祁商說話。唐周本來不抱有太多的期望和他講這件事。因為祁商的情緒不定,讓唐周實在難以猜透他心中所想。但是他對唐周的好感度是真實存在的,於是唐周想要先說出來,先試一試。

然後唐周在一陣沉默裡聽到了祁商的答案,他說:“好。”他打了方向盤,在這個轉彎的地方拐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去。

唐周沒想到會聽到祁商這樣平淡的語氣答應唐周的要求,看來他確實如自己所說的,隻要唐周說什麼,他就做什麼——當然,唐周想,這個的前提是——唐周不惹怒他。

最終,唐周來到了這個住所。他第一次睜開眼睛從唐衍的身體裡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這一棟房子裡麵。

祁商將唐周送到這裡來,他在離去之前,捧著唐周的腦袋又在唐周的嘴唇上落下一個吻。他和唐周說:“你隻會是我的。”他是這樣說。最後他離去。

徹底暫時擺脫他們三個男人,讓唐周感覺鬆了很大一口氣。他進入到屋子裡麵去,他好長時間沒有回到這裡了。這裡感覺有點灰蒙蒙的,唐周打算先收拾一下,等唐衍回來的時候,唐衍可能會感覺舒適一點。

或許在私底下,那三個男人真的見麵了。唐周在這段時間裡沒有感受到有人來打擾自己。雖然有的時候,唐周會感覺到——好像有車停在下麵,但是唐周一直都沒有拉開窗簾去看。

唐周的考試通知已經下來,第一個學期的課程很滿,他的考試也很多。唐周也就沒有去想那些事情了。是真實而又認真地備考。他甚至對這些理科生的東西焦慮得無從下手,關於攻略的那幾個男人怎麼處理,唐周也無暇顧及。

這一種緊張感一直持續到唐周真的把試考完的那一天。唐周隻覺得整個人像是卸下什麼擔子一樣,徹底輕鬆了很多。連空氣都是那麼清新了。

唐周看了一會兒手機,沒看見那幾個男人發送了什麼信息。看來他們確實在忙碌,雖然很有可能這種忙碌是因為唐周造成的。但是他們這樣的爭端不危害到唐周其實挺好的。幸好他們也都很聽話,讓唐周確實輕鬆了一會兒,不用在他們之間周旋。

唐周回家之後。他好好地整理一下,又將唐衍的衣服洗乾淨晾著,將屋子收拾乾淨。將手機裡無論是霍懷舟、祁商還是謝郢的聯係方式與聊天記錄都刪除得一乾二淨。

然後唐周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他對係統說:【我們走吧。】

不久之後,躺在床上的青年睜開眼睛。

他茫然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外麵的天空,他一下子從床上下來。他慌張地撓著頭發,他急急地說:“糟了糟了,我記得我要去開學報到!”

他急切地走來走去,然後去找自己的手機,最後他發現現在已經十二月份了,甚至已經到了學校放假的時間。他徹底愣了一下,坐在床上茫然地開始回憶。

他在記憶深處找到係統在他數據裡多加的一段虛假記憶,最後他無奈地笑了笑,他說:“什麼啊,原來是睡糊塗了,現在期末考結束,我要回家去見爸爸媽媽了。”

他站起來,來到窗戶麵前,他看著窗外的天空。今天是一個很好的天氣,在這麼多天一直陰沉的天空,難得出現了這樣柔和燦爛的陽光。他伸了一個懶腰,曬著這暖融融的冬日陽光。他的笑容純真而又燦爛,好像那一份柔和清潤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屬於唐周的痕跡,好像在他的軀體裡消失了。

唐周睜開眼睛,他看了看周圍的景象,是一個陌生的空間。周圍靜悄悄的,燈光在眼前照耀著。照射進入唐周剛剛睜開而無法適應光線的眼睛裡。唐周稍微眯上了眼睛。

和之前唐衍的房子不一樣,唐周知道,自己是真的傳送成功了。唐周想要知道這個世界是個什麼世界,結果唐周呼喚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係統的回複。

唐周認為是係統繁忙,唐周就想著,等一會兒也沒事。所以繼續躺著了。但是躺了一會兒,唐周還是躺不住,就從床上起來,先看看周圍的情況。

唐周在鏡子裡看見自己,依舊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不是唐衍的模樣了。唐衍到底還是和唐周本人有點差彆。

唐周又仔細看看自己。這副身軀的頭發有點短,露出來完整的麵孔,顯得利落精神。這是一個現代社會。唐周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去找了找屬於這個身份的信息。這副身軀當然也叫作唐周,唐周先找一張單據,上麵寫著唐周的名字。結果唐周正思考著,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敲門的聲音很急切,唐周立即站起來去開門。

唐周還暫時沒有理清楚這個世界,當然是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誰。隻能先等待對方開口。對方說:“你就是唐周?”

這個唐周倒是能夠答應,唐周說:“是,我是。”

對方又著急地說:“現在有一件事需要你處理一下,很著急。”

唐周不知道怎麼回答。唐周沉默的這個瞬間,已經讓事態發展到另外的情況去了。隻見眼前的人說:“不管你答不答應,你也必須去。”

他說完之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幾個男人站在唐周跟前。他們上前來抓住唐周。他們的手勁和力道,唐周完全不能夠反抗。

唐周說:“不用抓著我,我跟你們走。”

這樣一說,這幾個人在那個人的眼神示意之下,將唐周放開了。唐周揉了揉被抓得有些發紅的手臂,被幾個人圍著一起出去了。

唐周安靜地坐在車裡,他的目光在打量周圍的建築,唐周一時間覺得有點眼熟,但是想不起來這種熟悉感從哪裡來。又看了看這幾位的臉色,個個都極為嚴肅,唐周知道這也問不出什麼來。就也是什麼都不再說,等待著事情的展開。

這一輛汽車走的道路越來越偏僻,而且好像故意走得格外複雜,繞了幾圈回到原位,又走另外的路。唐周本來看了一會兒,最終實在是分不清方向就作罷了。不知道他們是在防止有人尾隨,還是在防止唐周記住路線。最終車子停下來時,唐周確實是什麼都不記得。

這個地方更是顯得淒清冷僻,周圍都是樹叢林立,這樣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將唐周扔到荒郊野嶺喂狼去。唐周跟隨著他們下了車,不動聲色地將周圍觀察了一下,還是想不通他們將自己帶過來什麼意思——

但是一般情況來講,這種情況通常都是在牽引著唐周去見攻略目標。但是這樣的前提是,唐周熟知這個世界,並且與這個身體融合成功。

最後,唐周被帶到這間小屋麵前。

唐周聽到裡麵傳來著急的腳步聲有人打開門。一位唐周也沒見到過的老者滿眼驚慌恐懼地看著唐周,他舉著滿是鮮血的手,他的嘴唇顫抖,他說:“唐、小唐啊——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一個人做不了,我需要你幫忙,快進來吧,你要是再晚來一分鐘恐怕——”

唐周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聽起來冷冰冰的,毫無情緒可言。唐周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看見裡麵坐著的那個男人——霍懷舟。他說:“快點進來。”

第167章 小醫生30

唐周終於在這個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情況下聽到了係統的聲音:【給你加急做了一個程序。現在就可以用了。】

係統的話才剛剛說完, 已經走入這裡麵來的自己,就開始沒有自我意識地自我動作。先是消毒穿防護服,然後再做其他的事情。顯得格外的熟練。但是這一切, 實際上, 根本就不是唐周自己的意識在做的。這可能就是係統說的, 它去加急做的程序。

正是因為不需自己的意識去動作,唐周就能夠對係統進行問詢。唐周問它:【這種情況是怎麼回事?】

【我上次和你說過了, 因為總部受到攻擊,你後麵的世界都亂了。修複了好長時間。但是這個世界是修複不了的。之前我們仔細檢查了這個世界,發現確實難以修複, 而且可能會影響你的傳送。我們不確定能夠讓你成功傳送的概率是多大。就沒有先一步告訴你這件事,擔心你想得太多。你隻需要將好感度刷滿了, 就算不能順利傳送到下一個世界,我們也會努力幫你解決這件事。】

係統說了一大堆, 唐周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重點。於是唐周問它:【你的意思是?】

【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隻要你等總部進行處理就可以直接走了。所以你在這個時候不用去攻略。】

唐周聽到這句話, 去用意識查看了一下現在那三位的好感度。果然每一位都是零。不過係統都說, 不用他去攻略, 這也倒是一件好事。但是——要是早知道自己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當初他就無論怎麼樣都要將“唐周”和他們的事情弄清楚了。而且就算此刻時機不好,也可以暫時規避一些麻煩事。

然而, 他隻是大概知道一些事情, 他對細節一點都不清楚。唐周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唐周知道遊戲係統也不太容易, 也不再問它, 或者是責怪它。也就沒說什麼。一時間沒有和係統說話, 唐周隻感覺到自己看見了那血肉模糊的一片。唐周立即將意識的視線轉移到這個男人的臉上。確實是謝郢。

唐周記得,這一場手術必須隱秘, 也必須成功。唐周的意念仔細看了這周圍,雖然這裡一路上都很偏僻,但是這裡麵的醫療設備都很齊全,而且人員也很齊全。不僅僅是唐周和那位老者,還有其他的一些醫護人員也在。

唐周仔細看了看資料。這位老者叫蔡文斌,是昭海市第一醫院頗有名氣的主治骨科醫生,而這副身體是這位老者的得意門生。已經被這位老者帶了很長一段時間,在他手術時唐周經常在他的身邊。

畢竟不是在正規醫院,到底是風險很大,他這段時間用慣了唐周,就將唐周叫來了。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是——唐周身家清白、性格溫善,不是那種會將這件事大肆宣揚的人。

唐周唯一感覺到慶幸的是:還好有程序在幫他做。

唐周來得太急了,他當然什麼都不會。

這場手術的時間很長,在得到蔡文斌的示意之後,唐周才徹底確認這台手術總算是做完了。後續的事情不用唐周去做,有其他更專業的人去做。他隻需要將自己清理好,從那個現場走出來就行了。

唐周站了那麼久,那一道操控他的程序自動消失,唐周頓時就感覺到疲倦湧了上來。他的雙手撐在洗手池上,洗了一把臉,將額發下的汗給洗乾淨。

唐周出去的時候,就看見蔡文斌和霍懷舟都坐在沙發上。他們似乎剛剛才說完一件事。

看到唐周走出來,蔡文斌臉上帶著一抹慈祥溫和的笑容,他和唐周說:“小唐,你過來坐吧。我知道你今天本來才結束了一場手術才剛剛回家休息,又讓你過來了。你肯定很累。先坐著休息吧。”

唐周這才忽然反應過來,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累。原來是這副身體不久之前才結束過一場。唐周點了點頭走過去。他現在不知道說什麼,當然對於這種情況,還是少說為好。

唐周看見有人進來,那個人在霍懷舟的身邊說了什麼,霍懷舟的目光看向了唐周身邊的蔡文斌。蔡文斌似乎是意識到什麼,立即表情就緊張起來了。唐周一見這狀況,也緊張起來了。

但是蔡文斌先對唐周說:“沒事,小唐,你先休息一下吧。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來找你。”說著,蔡文斌和霍懷舟都站起來,他們朝同一個方向去了。

唐周看見他們走的位置不是現在謝郢躺著的位置,忍不住心裡鬆了一口氣。

雖然唐周其實對這些東西不是特彆的熟知,是係統程序在操作唐周去做的。但是唐周之前看的那一眼,也知道謝郢傷得不輕。

唐周忽然想起來自己記憶中的謝郢,那個看起來虛弱柔和,但其實上內裡極為陰沉灰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唐周正想著,這裡一時間安靜下來,沒有什麼雜音,好像很多人都出去了。唐周就感覺到困倦了。

唐周知道這附近還算是安全,畢竟那些人也要保證謝郢的安全,於是唐周就先閉起眼睛來。

他這一閉起眼睛,他就睡著了。本身這副軀體就極為疲憊,一下就進入夢鄉當中去。然後唐周看到了——他離開的後續。大概是後續吧。這是唐周看見夢境的第一反應。

第一個來見唐衍的是謝郢。

當時的唐衍要回家了,已經買了回去的高鐵票。在唐衍在高鐵站等待的時候,謝郢來見他。他杵著一根黑沉的手杖站在唐衍的麵前,他問:“這麼快就回去嗎?怎麼不發信息讓我送你。”

唐衍抬起頭來,他看著眼前的謝郢,他臉上都是困惑的表情,他說:“你是——”他眼裡的神色太過陌生,甚至是一種不屬於唐周的澄澈與天真。或許在這個短短的瞬間,謝郢就發現了異常。

他靜靜地站立在唐衍的麵前,不過一會兒,謝郢對唐衍說:“你現在還不能回去,我了解到你學校那邊有點事情需要你處理。”

然而事實就是,唐周知道其實真的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唐衍來處理了。因為唐周在離去之前,確實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就是想要讓唐衍安安心心地能夠回家去。

謝郢能夠說這句話,是因為他想將唐衍扣下來。這是顯而易見的。謝郢好像想要弄清楚在眼前的人到底是偽裝成唐衍的唐周,還是唐衍本人。

唐衍信了。謝郢確實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壞人,就算是唐周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所展露出來那種無害虛弱的氣息,也將唐周徹底地騙過去。唐衍更為單純,他當然信了。

他問謝郢一些問題,謝郢都信口胡謅,甚至沒有什麼破綻。最後謝郢成功將要回家去的唐衍攔了下來。

唐周看見這一幕,他皺了眉。他認為他們的好感度已經不至於會打擾唐衍,而且在這之前,唐周就暗示過他們,不要打擾唐衍。

唐周繼續看,看見謝郢將唐衍帶回去。但是沒有帶回自己的家,也沒有帶去霍懷舟那。總之哪裡都沒有帶去,隻是將唐衍帶回原先的居所。

謝郢說是讓唐衍在昭海市再多待幾天,因為學校的事情還沒定下來,等定下來才能夠走。謝郢勢力那麼大,能夠將這件事掩蓋過去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所以唐衍就相信了,就這樣等待著。

謝郢去見了霍懷舟。從他從唐衍那裡回來之後,謝郢的臉上就沒有什麼可以稱得上和善的表情,一直都是一種讓人覺得恐怖的陰鷙。這種陰鷙,比祁商臉上那種狠厲更加讓人覺得可怕。

霍懷舟見到謝郢的表情,似乎以為是祁商又乾了什麼,所以才會問道:“祁商又怎麼了?”他揉了揉眉心,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他說:“他不是說暫時不會動唐周嗎?現在那個混蛋開始用一些陰狠的手段了,看來他是不會放手的。”

“不是。”

謝郢突然說。他暗沉沉的目光找不到實處,他說:“唐周不見了。”

他似乎十分肯定這件事。

霍懷舟皺了眉問他:“什麼意思?”

“就像他突然從他弟弟的身體裡醒來,現在他就是這樣突然地消失了。我今天去見過他。我有八分確認他不見了。另外的兩分,”他停頓了一下才說,“我懷疑他在偽裝欺騙我。如果讓我知道,他再一次用這種方式欺騙我,我會很生氣。但是,我們不得不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可能是真的消失了。”

他看向窗外,但其實那個窗外,是唐周所在的地方。唐周覺得他在看自己,唐周聽到他說:“想儘辦法,去找奇人異士我也會找到他。”

唐周聽到“嘭”的一聲,唐周猛然睜開眼睛醒來。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看見的是現在謝郢所睡的位置。

唐周站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周圍沒有彆人看著謝郢。唐周隻能過去看謝郢的情況。

謝郢的一隻手耷拉在床沿,地上摔碎了一個水杯。躺在床上的謝郢努力而又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唐周。他灰色的眼睛黯淡無光,整個人宛若乾枯腐朽一樣沒有任何生命之力。唐周在他的眼裡,看見強烈的——求生的欲望。

第168章 小醫生31

一個遭遇即將到來的死亡的人——唐周隱約還記得那種感受。身軀逐漸變得冰冷, 力氣全然逝去,意識也似乎是飄蕩在空中。整個人沒有一點真實感。那時候是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要死了。

或許就在這個瞬間。躺在床上的謝郢即使身體上插著那麼多的管子,甚至剛剛結束了那十分驚險的手術。但是他在此時, 他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籠罩。於是他用儘了力氣睜開眼睛, 而不讓自己的意識徹底沉陷進入漆黑裡去。他渴望著生命。在用這樣虛弱卻又頑強的眼睛看著唐周。

在對視的這個瞬間, 唐周無不被他這種眼神稍微震顫了心靈。唐周知道他在恐懼什麼。他發不出一點聲音來,但是從他這一雙眼睛裡, 唐周已然明白。

唐周和他說:“你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唐周可還記得記憶裡那個站起來目光清凜的謝郢。唐周見他依舊固執地看著自己,唐周站在他的身邊,他繼續對謝郢說:“你剛剛經曆了一場手術, 你的生命已經回來了。麻醉在不久之後會結束,你會感覺到疼痛, 感覺到無力,這都是會經曆的事情。但是我依舊要告訴你。你會活下來。”

他依舊睜著眼睛。

唐周無法從他的表情上或者是眼神裡看透什麼。唐周也不敢輕易離去, 因為這裡確實沒有其他人看著謝郢。唐周實在擔心會有其他的情況發生。就找了一把椅子在謝郢的身邊坐下。又見謝郢這樣直愣愣看著自己,唐周隻覺得被他這樣盯著有些窘迫, 就想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找來找去, 唐周想起來謝郢很喜歡童話故事, 就掏出手機來給謝郢搜了一篇童話故事。唐周和他說:“實在睡不著,我給你念念書故事吧。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們會看著你。”

唐周當然得不到屬於謝郢的回答, 但是好像, 他能夠聽到唐周的聲音, 讓他稍微有點高興。因為唐周發現, 他沉默下來的時候, 謝郢的眼皮是耷拉著的,看起來黯淡無光。當唐周說話的時候, 謝郢就抬起眼皮來,努力去看唐周所在的方位。

能夠聽到外界他人的聲音,好像在一定程度上,是他生命還存在的評判標準。他在通過能夠聽到唐周的聲音,以此來確認他還活著。

於是唐周才想到,給他念一念書。給他念一念他喜歡的童話故事。

唐周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的小學老師,他這樣在這寂靜中念起童話故事來,忽然讓唐周回憶起那段給孩子們講故事的時光。他的音調柔和而又生動,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講得異常精彩。

唐周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來的時候,唐周也看見謝郢重新閉上了眼睛。唐周安靜了一會兒,見謝郢又睜開眼睛來盯著自己。於是唐周就又重新找了一個童話故事念起來。

唐周的故事講了一半,唐周又安靜下來,唐周發現這一次,謝郢沒有再睜開眼睛看他了。所以唐周就站起來,走出了這個屋子。唐周走出這個屋子時,沒想到霍懷舟已經回來了,或許剛才唐周做了什麼,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唐周和他解釋說:“那位先生的心緒很不好。他在通過對外界的感知來判斷自己是否還活著。”

霍懷舟說:“我知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抓著我說他要活著,讓我救救他。”

唐周可以想象那個場麵。謝郢這一場災禍是祁商故意為之的。在那個時候被擠在破爛汽車裡的謝郢還沒有暫時失去意識。周圍都是刺鼻的汽油味與血腥味。他的一隻腿被壓在破爛的鐵皮之下,鮮血從地上蔓延過來。他那一臟汙滿是鮮血的手伸出來,他抓住了霍懷舟,他說:救救我。

唐周聽到霍懷舟說:“這邊的事情已經暫時解決。辛苦你過來一趟。”

在這個時候,霍懷舟顯得彬彬有禮,不過好像在唐周的記憶裡,霍懷舟隻要情緒正常的時候。他始終是這種狀態——他為什麼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要是徹底失控,那對於霍懷舟來說意味著什麼?

唐周在這時竟然對這件事有些好奇。不過這種好奇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因為霍懷舟說:“我現在找人送你回去。這件事隻要你不和任何人說,我們以後也不會找你。這件事還需要你替我們保密。”

唐周點了點頭。

唐周還以為還要他乾什麼,沒有他的事情才是最好的。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在這等待裡讓自己清閒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而且三位的好感度都是零,不用去攻略更輕鬆。要是能夠規避這些麻煩更好。

唐周點了點頭,既然霍懷舟說沒事了,唐周也沒再說什麼,直接走了。唐周在回去的路上看了一下好感度。

謝郢漲了,漲了十點。

唐周沉默了一會兒。又仔細想想,在那種情況下確實是對外界能夠輕易達成一種寄托。因為他在憑靠這種寄托來平複自己內心的恐懼。這十點,大概是這個階段的謝郢對唐周的一種無意識的依靠。等謝郢好得差不多了,說不定謝郢這點好感度就降下去了。

這樣想著,唐周就沒太在意這件事。唐周回家去後,重新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直接就睡了。大概是身體太疲憊,這樣一躺下去,沒有做什麼夢,直接一覺睡到天亮。

這一天唐周按時上班去。到底還是昨天折騰了這麼久,也沒睡多長時間,還是有些精神不濟。

唐周到醫院坐在自己的位置,由程序來替代他工作的時候,唐周的意識都有不清醒。這個程序還真是一個好東西,就是唐周其實很累了,但是隻要有這一道程序在,這一道程序就可以支撐唐周繼續工作下去,甚至不知疲累。

唐周今天沒有什麼大手術,按照平常的工作流程進行下去就可以了,唐周以為今天和這副身軀以往的生活沒什麼兩樣,結果在吃午飯的時候唐周接到了一個電話。

唐周看手機上顯示的是未知電話,這是唐周比較私人的號碼。其他病人給唐周打電話是另外的那個號碼。唐周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接了。沒想到這次接通之後,那邊傳來霍懷舟的聲音:“你好,請問是唐醫生嗎?”

唐周說:“是。”

唐周已經對霍懷舟的聲音極為熟悉。之前就聽過千百次,這次隔著手機唐周也能夠直接聽出來。唐周沒先說什麼,等霍懷舟將事情說清楚。唐周聽了,大概說是謝郢那邊還是需要唐周幫忙。唐周見今天蔡文斌還沒有回來,以為是蔡文斌在那邊看著謝郢,或許是謝郢的傷情發生了什麼事唐周,就先問道:“現在需要我立即過去嗎?”

霍懷舟說:“不是很著急。在不打擾你工作的情況下,我會找人來接你。唐醫生幾點鐘下班?”

唐周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報了一個數字。那邊霍懷舟回應了一聲,不再說什麼。兩個人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唐周剛剛將手機收回去繼續吃飯,他的身邊和對麵就坐了人。唐周看了一眼,是這副軀體關係不錯的幾位同事。其中一個笑著說:“唐哥,怎麼看你精神不太好啊。沒睡好嗎?”

唐周還沒說話,旁邊的一個女同事說:“唐醫生,你在想之前那件事吧?”

唐周回憶了一下,不久之前原主和蔡文斌做過一場與死神搶人的手術,到最後那一場手術還是失敗了。當時的原主失落了挺長一段時間。好像那一位患者和原主關係還不錯。所以原主會出現這樣的情緒。

唐周聽到這些話之後,以免他們擔心,於是唐周就和他們說:“就是昨天做了那一場手術太累了,昨天沒睡好。不用擔心我。”

幾個人鬆了一口氣,才說那就好那就好。又談論起一些雜事起來,一邊聊著一邊吃飯。幾個人關係都很好,聊起來很幽默,唐周聽得津津有味,覺得很有趣。一頓飯吃下來心情也很好。等到唐周下班的時候,確實已經有人出現在醫院門口等待著唐周,唐周剛剛走出去,就有人上前來,唐周看了一眼。是昨天那個帶著唐周的人。

什麼多餘的話都不用說了,唐周說:“我們走吧。”

唐周這一次坐進車裡,還是和昨天一樣這輛車繞來繞去。唐周大概確定了,他們是在防止有人跟蹤尾隨,所以才繞了那麼一大圈。唐周也不期望自己能夠記住路還是能夠有其他的舉動,看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看手機。

過了一段時間,汽車慢下來,唐周抬起頭來,發現兩側道路上都是樹木,樹蔭隨風而動,輕輕在唐周的麵孔上掠過。一會兒,汽車就在一棟小屋之前停下。唐周下了車,他進到屋子裡去,沒發現霍懷舟在。霍懷舟應該是挺忙的,見不到他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

唐周剛剛進去,就有一位女性上起來,她對唐周說:“唐醫生,你終於來了。這件事好像必須你來處理。”

唐周被帶進謝郢躺著的屋子裡去,唐周剛一進去,就感覺到一道目光炙熱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第169章 小醫生32

唐周還以為是謝郢病情嚴重, 要讓唐周過來一趟。結果唐周發現此刻謝郢隻是睜著眼睛看著自己。在這光線中,能夠輕易看到謝郢的眼睛裡布滿了疲倦與血絲。他的目光找不到實處,不知道虛妄得定落在什麼地方。但是他依舊沒有閉上眼睛。唐周問身邊的人:“是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嗎?”

“是霍先生說讓你來一趟可能會好一點, 並且有些事情要告知你。”這位女性和唐周說。

在其間, 唐周看見, 謝郢在聽見唐周說話的第一個瞬間,他就將那固執睜著的眼睛闔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短暫的時間內落定, 讓他的心緒也就此寧靜下來。見謝郢閉上了眼睛,唐周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

唐周轉頭一看,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是蔡文斌。蔡文斌和唐周說:“我有一件事情要與你說一下。”唐周點點頭。

蔡文斌帶領唐周來到外麵, 唐周在離去之前還是看了一眼謝郢。他整個人安靜地閉著眼睛躺在那裡,似乎是徹底安睡過去了。唐周看了一眼, 就將自己的目光收回來。唐周聽到蔡文斌和自己說:“小唐啊,這一次讓你過來, 確實是他有點異常,我們沒有發現為什麼他會出現這樣的異常。去問了霍先生。霍先生可能要你過來一趟。沒有影響你工作吧。”

唐周說:“沒有。我是工作結束之後才過來的。”

蔡文斌說:“那就好。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這件事你想知道原因嗎?”

唐周搖了搖頭說:“我想我還是不知道比較好。”麵對蔡文斌的目光, 唐周就剛才自己的說法做了解釋:“我大概猜測到這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如果知道了, 可能會有更多的麻煩。我儘量能夠做到的, 就是不會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您大概是想要和我說這件事吧。”

蔡文斌笑道:“對。我要和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就那位先生的事情,確實不能夠透露給任何人,之後要是沒什麼事, 我也不會找你過來。不然你確實會遇上一些麻煩, 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剛才你回來之後, 他才安心閉上眼睛, 大概是昨天他聽到你的聲音了吧?”

唐周想了想說:“嗯。昨天他情況不太好, 應該是害怕自己死了。我才想了辦法和他說話。”

蔡文斌說:“他現在的神誌一直都不太清醒。要是醒來,都要去聽你的聲音。這大概已經成為一種心理依賴了。你回家之後, 你給我錄幾道聲音。這邊大概就不需要你過來了。等病人的心緒好很多,病情好得也差不多,應該就不會依賴外界屬於你的聲音。”

蔡文斌又和唐周囑咐了一些事情。大概說的是最近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就給霍懷舟打電話。他將霍懷舟的電話號碼給了唐周。又說最近唐周隻用像往常一樣工作生活就足夠了,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唐周因為一件事感覺到好奇,於是唐周就問他:“蔡老師,你最近都不回醫院嗎?”

蔡文斌說:“可能都不回。已經和醫院裡的人打過招呼了。”將這些事情都囑咐完之後,唐周又和蔡文斌看了看謝郢的情況。

這一通下來,倒是沒有讓唐周太累。唐周在天黑之前就又回家了,給了唐周足夠的休息時間。隻能說還算有點良心,沒有為難他這個打工人——雖然那些工作實質上不是唐周自己做的,但是做完之後的疲憊感是完全反映到唐周的身軀之上。唐周回到家之後,就安心休息了。

在睡著之前,還是想起來給謝郢錄音。唐周看了看謝郢的好感度,上次漲了之後就沒漲,看來確實隻是一種依賴而已。

唐周接下來的日子都如常,如蔡文斌說的一樣,之後他們就沒有怎麼找過唐周。上次那場重大的手術,必須有一個人在旁邊,幫襯著蔡文斌才能夠完全將整個手術做下來。所以才叫了唐周。

唐周在這期間看了看新聞,這次的新聞標題是——謝家繼承人不知所終,三足鼎立的局麵即將打破?

原來謝郢是謝氏最新繼承人,並且憑靠謝郢的手段,已經將整個謝氏逐漸地掌握在手中。但是老派當然是不願意讓這個年輕繼承人統領,謝郢需要解決的就是老派管理層。隻要拿下老派管理層,謝氏就可以得到外貿一份交易合同,這對於謝氏來說是一個很好的發展。但也就是這個時候,謝郢消失了。

唐周當然知道是祁商做的。這是之前他們說的。媒體有很多猜測,但都沒猜到是祁商做的。看起來平日裡祁商在媒體中風評還不錯。

唐周撐著腦袋看著手機上的新聞,現在是休息吃飯的時間,唐周看了一下現在的局勢。不過那些東西,儘快離唐周越遠越好,這樣他才是真的樂得清閒了。唐周正想著這件事,也不再思考他們之間的鬥爭。正打算放下手機吃飯,他的同事們又過來了。其中有一個說:“怎麼吃飯不等我們啊?”

唐周的臉上帶著笑意:“就你那磨蹭的性格,我們要是等你,恐怕上班時間到了都吃不了飯。”

同事欲哭無淚地說:“那也不能怪我嘛,病人拉著我聊天。熱情得很。”

另一個同事說:“我看你也挺話多的,差不多聊完就走了。你還聊半天。”

“那你也是整理資料整理半天,我喊你你都不走。”

“那不是為了更認真一點嗎?”

同事們一邊聊一邊笑起來,互相打趣。唐周聽得笑嗬嗬的。正聽著覺得很有意思,這個時候就聽到一位同事和唐周說:“周啊,你好像有點麻煩。”

他們都是一個科室的,關係很好,這樣稱呼一聲“周啊”還挺有意思還挺親切。唐周本來樂嗬嗬的,聽到對方這麼嚴肅地說了一聲,到底是也有些擔心。唐周說:“怎麼了?”

對方歎了一口氣說:“你還記得你和蔡老師一起做的那一場手術嗎?聽說病人家屬要告你。”

唐周愣了愣:“告我?”

另外有人湊近過來,她說:“這事我也知道。本來要和你與蔡老師一起告。但是後麵不知道為什麼隻告你了。可能是看你年輕好拿捏吧。不過這一場手術本來就是正常流程,其中也沒有什麼不合規的地方。一直因為證據不足沒告下來。”

“要我說真的是有點毛病吧?”

“聽說家裡不寬裕,在醫院裡耗費了那麼多錢人沒治好還死了,應該是要拿點東西回去才甘心。”

“可這不是唐醫生的錯啊。”

“反正唐醫生,你最近要小心。雖然說找不齊證據,但是說不定會私底下報複你。拿不到錢也會泄憤。”

“太可怕了吧。應該不會這樣的吧。”

“說不準,人心難測。”

聽完同事們的提醒,唐周這一次是真的要歎氣了。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本來每天就要處理科室裡的很多工作,居然還要處理這些事情。真是一個辛苦的職業。隻希望那家人能夠得饒人處且饒人,但唐周私底下也要做點警惕。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個醫生和唐周打招呼。唐周回應了。對方笑著說:“怎麼看著唐醫生心情不太好啊,來我科室裡坐坐?”唐周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與對方打趣幾句分道揚鑣了。

唐周在回科室的路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僅僅是一個西裝革履的背影,唐周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是霍懷舟。

唐周從那天之後就沒怎麼關注過他們的事情,然而每次見麵,霍懷舟都對唐周彬彬有禮的,這一次見到他,唐周想著還是要和他打個招呼。正走了幾步,霍懷舟就轉身過來看見唐周了。霍懷舟看見了唐周,他那緊蹙的眉頭舒展了。

唐周就知道他大概有事找自己,就上前去問一聲:“霍先生?”

霍懷舟對唐周說:“你好,唐醫生。林善閔醫生之前一直都在,現在——”

唐周在係統資料庫裡簡單地找了一下,這個林善閔好像是心理科的。看資料裡麵的照片,好像就是和剛才唐周回來後見過一麵,打過招呼的人。

唐周和他說:“剛才見到他了。他有事下樓了一趟。不過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他們正說著話,唐周看見在霍懷舟的身後快步走來一個人。本來唐周是不會在意的,隻是那個人凶惡的目光緊緊盯著唐周。手中提著一個塑料桶。唐周立即就將這張臉和記憶資料上的人臉對上了。唐周心裡警鈴大作,不知道對方的桶裡是什麼,唐周一把先拉開霍懷舟,隻來得及說一聲:“小心。”

那人將桶裡的東西潑過來,時間緊迫,唐周隻來得及將霍懷舟拉開,隨後往旁邊挪了一步,到底霍懷舟雖然沒有沾染什麼。但唐周的半邊身子濕透了。幸好隻是一些汙水。不是什麼傷害性極強的液體。

唐周望著那個怒目圓睜的男人,在唐周這一張平和寧靜的臉上出現了一分冷然,這份冷然讓他整個人顯得清俊,將本身他所帶有的親和抹滅得無影無蹤,潤黑的眼瞳也更像是一塊冰涼的曜石。冷靜卻又帶著冷漠。他的手攥著霍懷舟的手臂。霍懷舟在這個角度一下子就凝望唐周這樣的眼眸當中。

第170章 小醫生33

幸好這一次, 隻是唐周的半邊身子上被潑了一些汙水。也不是什麼不明並且具有傷害性的液體。當醫院裡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當即保安就得到消息將人給控製住。頓時間這裡鬨哄哄的一片,但是很快就控製下來了。沒有讓這一場混亂持續太長時間。

現在唐周將外套脫掉, 最起碼現在還能暫時擺脫一下這些氣味和汙水, 雖然他的褲子也濕了半邊暫時沒有辦法, 也隻能先這樣處理一下。

唐周抬起頭來才看見霍懷舟在看著自己。霍懷舟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唐周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 於是唐周與他說:“我沒事。應該是之前病人的家屬,本來是我的事情,還差點殃及你的身上。你現在沒事就就好。”

唐周的餘光看見一個人, 唐周說:“看,林醫生剛好回來了。”唐周喊了林閔善一聲, 那邊林醫生應該也是看見霍懷舟了,他過來的第一件事是問霍懷舟:“最近的情況不太好?”

霍懷舟點了點頭。

唐周記得林閔善是一位很幽默和善的醫生, 一直以來臉上都是笑嗬嗬的神采。現在看見他嚴肅下表情來和霍懷舟說話,唐周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見他們兩個人之間氣氛有點凝滯, 唐周也沒說什麼。

唐周正低著頭用紙巾擦著自己衣服尾擺和褲子上的汙水, 就聽見林閔善說了一聲:“小唐啊, 最近大家都知道你的事情。蔡老師也不知道什麼事情突然離院幾天,你最近小心一點。有必要的時候直接報警處理。”

唐周知道這是林閔善關心自己,於是笑著點了點頭。親切地說了一聲:“好嘞。”見霍懷舟的眼睛還在在看著自己, 唐周也笑著和霍懷舟說:“霍先生要是有什麼事, 就先和林醫生去吧。我這邊確實沒事。”

這樣說了幾句, 幾個人相互分開。

因為剛才那件事, 主任找了唐周。說的也是那些話, 畢竟這件事本來就不是唐周的問題,所有的醫療程序都符合流程與規格。是不怕被告的。就是怕會被私下裡報複。剛才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不知道之後還會發生什麼。畢竟人心是難以預測的,在傾儘那麼多之後隻有絕望劈頭蓋臉地湧來而造成的瘋狂,也是不可估量的。到底要有些忌憚。

唐周都聽了囑咐,將主任的囑咐話語記在心間。

隨後唐周到衛生間去用清水沾濕了褲子隨意洗了洗,最起碼能夠不散發什麼奇怪的味道。然後唐周繼續去工作。

下班的時候唐周沒想到霍懷舟也剛剛從醫院裡出來。看來他應該在林醫生那裡待了很久。兩個人在拐角處遇上了,到底是幾分見麵之緣,唐周秉承著少給自己一些麻煩而顯得疏離與禮貌,霍懷舟或許是性格使然,本身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就多了一些沒必要的禮貌。

兩個人都要出醫院,唐周所在這副軀體還沒有買車,隻是積攢了存款,住所離醫院本來就不遠,坐兩站公交就到了。這時聽到霍懷舟說:“唐醫生,我送給你回去吧。”

唐周正想說拒絕的話,就聽霍懷舟說:“之前的事情麻煩你,還什麼報酬都沒有給你。”

唐周看見霍懷舟先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原來這一次霍懷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唐周還以為他會有專門的司機來送霍懷周。

唐周在心裡笑了笑,大概之前記憶裡那個帶有威嚴冰冷氣場的男人,讓唐周太過印象深刻,讓他認為他這樣的男人應該不會自己開車。現在看看霍懷舟,確實與記憶裡的有點不一樣。

大概不如記憶裡的更加坦然,在唐周麵前的這位,卻更多幾分怠倦與麻木。他的無表情大概是因為這個致使的。而不像之前因為上位者姿態呈現出來的、具有權威性的無表情。總體來說,就是比記憶裡的更青澀一點。

現在,他車門都給唐周打開了,如果再說拒絕的話語就會顯得冒犯,唯恐避之不及的意圖太過明顯。就顯得奇怪了。於是唐周想了想還是坐進裡麵去。

唐周本來就不是什麼多話的人,霍懷舟就更不是了。唐周坐在副駕駛座,在這寂靜的氛圍內也沒感覺到尷尬,隻是看著自己的手機。這裡確實離唐周的住所不遠,唐周一篇文章就能夠捱過這沉默的氛圍。

唐周以為霍懷舟隻是單純地想要送他回家,結果在唐周看手機的時候,聽見霍懷舟說:“最近那邊有點著急,肯定會用各種方法去找線索。我不知道會不會查到你,要是你覺得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唐醫生記得與我聯係。”他沒有明確說出來是什麼事情,但是唐周根據最近的新聞還有自己的記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他的聲音比之前正常說話時更加肅然,唐周知道霍懷舟是在很嚴肅地和他說這件事。唐周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他這麼說,心中忽然慌亂了一下。他看了霍懷舟一眼,霍懷舟的目光目視前方,正在專注認真地開車。他神色平平,好像剛才的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唐周簡單地回答了一聲。

他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還是無可避免地會卷入到三大家族的戰役當中去。畢竟那一場手術,唐周還是真的去了。他也算是知道內情的人。

霍懷舟的車很快就停在了唐周的小區樓下,在下車之前,霍懷舟說:“唐醫生,我看你今天有點麻煩。要不要幫你解決一下?”

霍懷舟說的是醫鬨的那件事。唐周覺得這沒必要,唐周說的是:“普通的醫鬨,沒什麼大事。如果有事我會報警處理。”

唐周想到一件事,於是又接著說道:“霍先生,他們應該知道你與謝先生的關係不錯。如果從謝先生出事之後,你突然與一位醫生頻繁地交涉,可能會被引起懷疑。”

霍懷舟深沉的目光看著唐周。霍懷舟說:“這件事我也考慮到了。隻是要是能夠幫助唐醫生,還是儘量幫一下。我本來就擔心我們的事情給你招惹麻煩。”

唐周看著霍懷舟的眼睛。

霍懷舟的眸色本來就很深,凝望進去的時候始終會覺得他的眼睛深邃如枯井,沉寂如幽穀。唐周記憶裡的霍懷舟從來就是這樣文質彬彬,處處為人考慮,細細考慮得當。

當時正是因為始終不願意跨過自己內心裡那一道坎,所以不承認也不接受唐衍就是唐周的事實。但其實上,如果他願意稍微放下,用平和的目光用去觀察一些細節,就會發現唐衍就是唐周的事實。原來從很早之前,在霍懷舟的內心裡就一直有著一把鎖。他將自己鎖在沉重的道德理念中,逼迫自己沉著冷靜,最終還是被枷鎖限製了理智,從而缺乏了那部分的平和心態。直至理智的失控。

唐周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以此來撫慰在他這一層看起來平靜的皮囊下,那一惶惑不已、驚懼未定的心靈。唐周笑著和他說:“我會記得的。要是有什麼事情,我就會告訴你。”

或許唐周的態度轉變是明顯的。從之前那種明顯的抗拒與隔閡在這個瞬間減淡了。在唐周的臉上的這抹笑容也是親切溫柔的。

這會被霍懷舟這個心靈確實特彆敏感的人察覺到,於是他的心就定下來了。唐周不知道霍懷舟為什麼會對一個可以算得上陌生的人惶惑,但也大概猜測出來霍懷舟要去見心理科林醫生的原因。

這應該是霍懷舟心靈與靈魂深處最為根深蒂固的東西,無論對誰都無法去除。然而就人類而言,每天所遇見的同類這麼多,他這樣敏感地追求認同感不會太累了嗎?

唐周覺得沒必要,所以唐周希望他在自己麵前輕鬆一點,要不然霍懷舟那種忐忑。唐周能夠感覺得到,順帶連自己都被弄得要窒息了。

在唐周對霍懷舟露出笑容的瞬間,唐周看見霍懷舟臉上緊繃的肌肉走向也消散了。他的麵部柔和下來,像唐周一樣,他露出來一個很淺淡的笑容。淡到幾乎看不見。他和唐周說:“再見,唐醫生。”

唐周轉身離開的時候,看見霍懷舟的好感度漲了。漲到了八。唐周不認為自己和他談兩句話就能漲八點,但是唐周因為一段時間沒有和三位攻略目標見麵,唐周就很長時間沒有看好感度,現在才看,就一時間弄不清楚這八點從哪裡來的。

而這一看,也才知道原來謝郢已經漲到了十四。實際上,唐周這幾天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做。他隻是兢兢業業做著身為一名醫生在做的工作。

唐周有些不解地想著,到底沒想明白。最後決定不想了。他倒是看清楚了,他啥事也不乾,就這樣混吃等死,那好感度總是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漲著。這才剛說完,唐周就驚詫地看見祁商漲了一點。

唐周現在可真的是和祁商一點交集都沒有,居然還能夠漲了一點。唐周眼睜睜看那個數字變動,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最終,唐周選擇繼續躺平。隻想著——隨便吧,他們愛怎麼漲就怎麼漲吧。

第171章 小醫生34

唐周大概知道祁商那一點好感度從哪裡來的了。

唐周發現在他家周圍有其他人的存在。那個存在正在監視著唐周。或許真的如霍懷舟說的一樣, 祁家有點著急了。因為找不到謝郢的屍體,所以他們在用各種方式去尋找線索。他們能夠找到唐周這邊是遲早的事情。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那麼之前哪一件事屬於祁商的好感度,應該是對唐周產生的一點興趣。唐周敢保證, 當時他的資料一定鋪在祁商的辦公桌上。

唐周端著咖啡看著樓下那一輛停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汽車。這一輛汽車是很尋常普遍的麵包車, 就是那種好像出現, 就能夠有人下來能把人綁上去的不起眼的麵包車。這種車,唐周一時間還無法判斷出來, 到底是祁商那邊的人在盯梢他,還是病人的家屬在盯梢他。但不管是哪一方,這對於唐周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麵對這種情況的最佳方式, 就是報警。

唐周冷靜地喝了早晨的第一杯咖啡,打算精神飽滿地去上班。唐周在上班之前就打電話報警了。唐周以為這一次回去能夠看見一個空曠的地方, 最起碼不是有著一輛奇怪的麵包車停在那裡。

今天唐周值的還是夜班,困倦地回到小區門口, 唐周看見那裡依舊停著一輛麵包車的時候,整個人瞬間清醒了。而且車牌號還是那個車牌號, 就說明是同一輛車。唐周在報警之前, 看了一眼車牌號。他記得很清楚, 就是這個車牌號。

唐周突然忽然一下覺得冷汗出來了。對於他們來說,報警是毫無用處的。

在這黑夜中,城市的燈光並不能夠將所有的一切都照明。那些陰黑的地方依舊陰黑, 近乎看不清任何東西。似乎有什麼正在漆黑裡蟄伏。正在盯著唐周, 想要將唐周徹底地拖進去。唐周的目光落在那一輛汽車上——這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唐周要進入小區, 那麼他必須經過那輛車。即使保安亭裡有人, 但是離保安亭太遠了。唐周又忽然想起來, 之前謝郢所說的——祁商對“唐周”進行了一番折磨。

唐周不知道這一番所謂的折磨是什麼,但那肯定是無法挽回的事情。因為唐周所見到的祁商正是因為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才會在唐周的麵前露出,那一副懊悔不已的表情。

唐周想了想,他不應出現在這裡。他需要儘快離開——他沒有必要攻略祁商,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去見他。更沒有必要去遭受那種他不知道的,可能難以讓人承受的折磨。

唐周找到了自己的手機,他緊緊握著。唐周不知道他過來的時候對方看見他了沒有,但是他現在要保證的就是——儘快離開這裡。他需要去一個人多的地方。

這又完全不能夠保證唐周能夠安全了,因為他們是連警察都不能夠完全搞定的家夥,說不定會出現當街綁架的事情。

不。唐周告訴自己,要讓自己冷靜。他應該仔細去想一想。他感覺到夜晚涼爽的風吹拂在他的臉龐上。他暫時感覺到清涼,將他內心裡的那一份升起來的恐懼消散一些。

如果有這樣的能力,也完全可以將唐周從家裡撈出來綁走。但是他們並沒有這樣做。很大的可能性在於,他們並沒有確定唐周到底和謝郢的事情有沒有關係。現在他們隻是一個探尋的階段而已。

所以不要讓自己表現得太過慌張,但是那始終都會被查到,就必須先給自己找好後路或者庇護。所以在這個時候,唐周要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不能夠露出破綻。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和三大家族其一抗衡的,顯然就是另外的家族。唐周隻能找霍懷舟。

唐周假裝自己有生活用品需要購買的樣子,讓自己從那昏暗的位置走出來。那明亮的燈光鋪設在唐周的身軀之時,唐周感覺到自己的心緒也隨之跟著放鬆。便利店裡擁擠的貨品擠在貨架上,空間裡響著電視機的聲音,還有著幾位客人說話交談之聲。比起剛才那寂靜漆黑的地界,這一處顯然就大為不同,讓人心神安定下來。

唐周假裝在挑選東西,透過貨架來看是否有人在觀察他。隨後他發現沒有人在觀察跟蹤他,唐周立即就找到了霍懷舟的電話。撥打時傳遞過來的嘟聲輕輕敲擊在唐周的心間,唐周覺察到自己有點緊張了。

這很難不緊張,因為唐周知道,祁商是真的一個徹頭徹尾的,甚至根本毫不掩飾的瘋子。

唐周打通了霍懷舟的電話。但是在這個瞬間,唐周卻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才好,到最後他說出口的就是——“霍先生,幫幫我。”

這也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唐周成為唐衍的那段時間,他被祁商綁著,唐周打過去的第一個求救電話,是給霍懷舟的。現在他被祁商盯上了,他打的第一個求救,電話也是給霍懷舟的。

唐周抱著一堆本意不想買的生活用品站在便利店門口。唐周的目光放置在那車流不息的街道之上,讓自己的神態顯得自然無比。

霍懷舟沒有讓唐周等很久,不久之後,唐周就看到一輛汽車停在了唐周的麵前。唐周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麵孔,但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霍先生讓我來接你。”隨後唐周的電話被打通了,霍懷舟的聲音在那邊說:“我找了一個人來接你,他叫劉林。是我的工作助理。”

於是唐周就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坐在汽車裡的男人說:“劉林。”

唐周將手機的免提打開,和劉林說:“你和霍先生說兩句吧。”

劉林對著手機說:“霍先生,我已經到這裡了。”

霍懷舟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霍懷舟說:“那就趕緊帶著唐醫生過來吧。”

唐周這才徹底放心下來。

唐周坐進汽車裡麵去。唐周這是第一次有一種諜戰的感覺。畢竟隻要唐周不小心一點,就會落入祁商的手裡——進行一番折磨。

唐周抱著這些生活用品坐在副駕駛座上歎了一口氣,看來他現在不得不請霍懷舟幫忙,他感覺——有一種未知的東西在不斷地推動唐周與他們慢慢地越來越近。就算唐周刻意躲避,也無濟於事。唐周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隻是知道,他好像是徹底擺脫不了這些攻略對象了。

第172章 小醫生35

讓唐周沒想到的是, 唐周又回到這裡來了。這裡就是當時霍懷舟安置外表是唐衍但是內裡是唐周的那幢彆墅。依舊是沒有什麼人在這裡,僅僅是霍懷舟的汽車駛入進去,門口隻站了一個人。是唐周熟悉的吳姨。

沒想到這樣兜兜轉轉, 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唐周在心裡這樣想著, 霍懷舟帶著唐周下車, 霍懷舟說:“吳姨,這是我帶來的一位朋友, 你收拾出一間臥室出來吧。”

那段時間都是吳姨照顧唐周和謝郢,這一次見到吳姨,唐周還是覺得很親切, 於是唐周就對吳姨展露了一個微笑。吳姨笑著問:“先生,你用過晚飯了嗎?有什麼想吃的, 可以和我說,我什麼都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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