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二零八章 江湖美人(十六)
吃過晚飯, 眾人回到船上休息。
趙柔站在甲板上,看著腳下?深藍色的海水,想到或許可以找到鳳凰竭,心中既期待又焦灼。
她不知道去除寒症後自己能不能習武, 但總比現在要好。
“在想什麼?”陸孤光走到她身邊, 看著她白皙的側臉, 聲音很輕很淡。
“你說,等我的身體好起來了,我能像你一樣練劍嗎?”趙柔沒有回?頭地問道。
陸孤光之?前已?回?答過這個問題, 她不是稚子孩童,習武的年齡已?經晚了,不過每每見她這麼期待,又不忍讓她失望。
“有機會。”陸孤光心想等她身體好了,他就去找些靈藥改善她的體質, 讓她不僅能練輕功還能拿劍。
趙柔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不過心裡還是輕快了許多, “陸大俠, 謝謝你。”
清冷月色下?, 她微微回?眸,眼中映襯著細碎的微光。
顧尋真?站在門口,望著兩人一高一低的身影,可謂金風玉露, 天作之?合。
他暗暗歎了口氣, 心中有些發?酸, 真?是俊男美女啊。
“羨慕了?”溫凝輕笑一聲, “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顧尋真?瞪他一眼,“彆胡說。”
“我這是可憐你。”
顧尋真?:“……”
晨光熹微, 一行人再?次啟航,朝著霽月島的方向?而去。
霽月島是附近最為龐大的島嶼,傳聞有不少江湖俠客曾來霽月島探險,但都沒有將整個島嶼探測清楚,還有不少武林高手折戟在茂密的森林中,死因詭譎。
正午時分,船隻抵達了霽月島的淺灘,趙柔站在窗邊往外看去,整座島嶼覆蓋著一層淡淡的白霧,炎熱的空氣從外麵湧入艙內,仿佛島嶼深處隱匿著令人膽寒的龐然大物,人在其麵前,不過螻蟻般渺小。
商船上的人是不願意上島的,隻派了個指引方向?的人跟著他們。
此?時還不是最熱的時候,顧尋真?找了件鬥笠遞給趙柔,“島上蟲豸無數,趙姑娘當心。”溫凝則將自己配置的藥粉做成?香囊,每人佩戴一隻,“這裡麵都是些草藥,對身體無害。”
一行人整裝好便上了海灘,指引方向?的人名叫小孫,約莫三十餘歲,神色機警地在前方帶路,時不時停下?來辨彆方位。
“馬上便要到霽月島毒株的地盤,此?蛛毒性濃烈。沾之?肉爛,身上有傷之?人決不能過去。”
四人身上都沒有傷,但看著前方陰氣沉沉的密林,心中不免多了份寒意。
小孫不多話,帶著木棍便率先走向?了一條早已?被草木遮擋的小路,手中木棍用力往周圍一打,草籠中藏匿的蛇蟲紛紛跑了出來,如同見了光的鬼物,迅速朝更為隱蔽的地方藏匿。
其他幾個男子並未覺得有什麼,趙柔的身體卻僵硬起來,她雖然是妖怪,但最討厭的便是這些黏糊糊的蟲豸了。
陸孤光回?頭看向?她,見她麵色蒼白眼神遲疑,不由道:“我背你過去。”
趙柔心中陡然一輕,當即想點頭同意,不過想到這隻是開頭,後麵還有更危險的地方,不由搖搖頭,“我自己可以。”
所有人都是為她而來,她若表現的太過柔弱,屬實太沒本事了,她才不要讓人類瞧不起呢。
陸孤光沒有開口勸解,轉過身道:“跟我過去。”
雖然有引路人,但周圍的危險可不會完全?消失,有他在前麵,可以將沒有杜絕的蟲豸儘數斬殺。
身為劍客,陸孤光的劍術高超,就連一直沒什麼表情的小孫都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顧尋真?和溫凝在後方斷後,見狀不由感歎道:“陸兄真?乃劍仙轉世?。”
離開了毒株的地盤,密林的可見度越發?低了,濃重的濕氣和炎烈的熱氣混合在一起,令人胸口生悶,頭暈目眩。
趙柔的體質是最弱的,硬撐了幾刻後便覺得眼前發?黑,頭顱如同被重物壓頂,腳步也變得虛浮起來。
陸孤光耳目聰靈,很快就察覺到她不對勁,轉身扶住她的手臂,從袖口取出一枚清神的藥丸塞進?她嘴裡,“沒事吧?”
趙柔麵色慘白,強忍著不適道:“我還能走。”
“趙姑娘體質孱弱,恐怕撐不了多久。”溫凝沉聲道:“不若我等輪流背著她前行。”
陸孤光看著趙柔沒說話,傾身在他麵前蹲下?來,淡淡道:“你不會影響我出劍的速度。”
趙柔隻思?索了一瞬,便趴了上去,“多謝。”
陸孤光沒有多言,站起身繼續往前走,這次所有人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穿過一片開滿紅花的草地,一條洶湧的大河擋在了眾人麵前,河邊泥濘難行,水中浮現出瘦削尖銳的魚脊,溫凝的眼睛瞬間眯起來,“食人魚群。”
這是隻有在極熱之?地才會出現的生物,如今在霽月島現身,這代表整條河流的生物都已?經被食人魚蠶食殆儘。
“此?河寬十餘米,就算使用輕功,也不能沒有借力之?地。”顧尋真?觀察四周之?後,若有所思?道:“對麵的堤岸極為泥濘,上岸後恐怕會遇到沼澤。”
密林中的沼澤代表著極度的危險,若他們毫無防備地闖進?去,等待著他們的恐怕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可以再?往上走,”小孫思?索片刻後道:“上流有一處絕壁。”
眾人沒做猶豫,沿著河流而上,地勢逐漸升高的同時,越來越多的食人魚也開始跟著他們遊動,時不時跳出來企圖在獵物身上狠狠咬一口。
趙柔雖然也是魚,不過麵對這樣凶殘的種族,心裡還是發?怵,不斷慶幸自己當初居住的湖泊裡沒有這樣的凶殘天敵。
沒多久,一行人來到了小孫說的絕壁,竟然是島上相對而立的兩座山,高度超過了百米,山崖上長?滿了各式各樣的植物,中間隔著的是一條湍急的瀑布,若想過去,還需要另想辦法。
“從這裡過去,就能上山頂俯瞰整座島嶼,”顧尋真?很快道:“這不失為一處捷徑。”
“這水過深,不能貿然下?去。”溫凝蹙起眉頭,隨手砍斷一棵大腿粗的樹,隨手拋到水上,那?木頭瞬間被水流衝走。
陸孤光見狀,眼神落到岸邊矗立的巨石,眼神微動,手中的長?劍錚然出鞘,白光一閃而過,那?劍削鐵如泥,巨石猛然被削成?兩截,顧尋真?眼睛一亮,當即將石頭一腳踢向?瀑布上空,石頭穩穩落在了水中央。
“不愧是陸兄。”溫凝露出笑容,率先飛向?石頭,腳尖輕輕一點,便抓住了對岸的一棵小樹,整個人恍若化身孤鴻,輕快地朝著山頂爬去。
顧尋真?一把抓住身後的小孫,疾步跟了過去。
趙柔看著他們身輕如燕的模樣,心中羨慕不已?。
眾人都到了對岸後,趙柔才發?現絕壁上長?著不少花草和藥材,時不時還能看到些成?熟的水果,散發?出濃濃的香氣。
溫凝早就停下?了腳步,取出隨身攜帶的小鏟子開始挖草藥。陸孤光落在一處凸出來的石頭上,抬手摘了幾枚果子給趙柔,“這是靈芝果,要經過十二年輪回?才能開花結果,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趙柔並沒有吃過這種靈果,抬頭咬了一口便覺口齒生津,“好吃。”
見她喜歡,陸孤光眼中露出隱約的笑容,往上攀爬的過程中,見到能吃的果子就給她摘一些。
一個時辰不到,他們就到達了山頂,趙柔從陸孤光的背上下?來,居高臨下?地望著霽月島的風景,才發?現它的形狀是一輪鬱鬱蔥蔥的彎月,島上山巒重重,仿若一塊珍世?難尋的蒼綠翡翠。
他們所在的位置還在整個島嶼的外圍,想要找到鳳凰竭的位置,還需要繼續往裡走,但究竟要去什麼方位,則不能茫然前進?。
小孫仔細觀察過後,很快道:“三年前,我曾帶人到過島嶼深處,可惜密林裡充斥著毒瘴,還未找到靈藥便铩羽而歸,此?番那?毒瘴恐怕愈演愈烈,我隻能帶你們到附近,之?後便要靠你們自己。”
引路人惜命,沒有武功護身,自然不願意繼續往前走。
顧尋真?並沒有強求,等溫凝帶著裝滿藥材的背簍上來時,才對小孫道:“趕路吧。”
趙柔則問了句:“三年前也是武林中人托你帶路嗎?”
小孫停下?腳步,“敢來霽月島的主?顧自然都會拳腳功夫,至於是什麼地方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趙柔垂下?眼睫沒再?多話。
下?山的路更加難走,但一想到即將抵達目的地,眾人便充滿了乾勁。
趙柔閉上眼睛,感受著風裡傳來的氣息,隱隱嗅到了一絲焦味,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隱蔽地燃燒著。
她問陸孤光幾人是否聞到,但幾人紛紛搖頭,並沒有她那?樣敏銳的嗅覺。
趙柔懷疑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但越接近密林中心,那?股氣息就越濃烈。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焦味傳來的方向?,莫非這島上存在著火山不成??
鳳凰竭的生長?條件極其苛刻,若這島上有火山,說不定?真?有鳳凰竭的存在。
陸孤光幾人也嗅到了那?股焦味,不由加快了步伐,誰知還沒走幾步,密林裡突然燃起大火,大量的瘴氣彌散開來,讓人寸步難行。
“就是這裡。”小孫心有餘悸地後退幾步道:“這就是我到過的最接近中心的地方,裡麵的毒瘴輕易就能殺死數十人,你們若進?去,要提前將報酬給我。”
當年死在毒瘴裡的人形容極為淒慘,若不是顧尋真?給的銀子多,他是真?不願意涉險。
“知道了。”顧尋真?扔了個錢袋給他,“你可以走了。”
見他們並沒有要為難自己的意思?,小孫暗自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地走了。
確定?他已?經走遠,溫凝才放下?背簍,從懷裡取出一個藥瓶,“一人吃兩枚,這裡的瘴氣不足為慮。”
顧尋真?笑著捶了捶他的肩膀,“還是你有辦法。”
吃過藥丸,四人繼續往裡走。
毒瘴裡不見天日,地麵鋪了一層腐爛的樹葉,時不時還有動物和人類的屍骨,偌大的空間裡滲不進?半點陽光,隻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似蟲蛇摩挲樹乾的聲音,也好似鳥雀飛過樹梢的聲音。
四人以極快的速度往前走,趙柔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會因為中毒而暈過去。
黑暗中,好似有什麼東西?靠過來,遇到天敵的危險讓趙柔渾身戰栗,陸孤光和顧尋真?齊齊出劍,刹那?間那?東西?便被斬成?了幾截,溫凝拿著夜明珠走上前,竟是一條渾身漆黑的巨蟒,腰部足有水桶粗,就算被砍斷了頭顱,身子還不停地扭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若非幾人耳目靈敏,恐怕會被它偷襲成?功。
“這黑莽渾身都是寶啊,”溫凝眼睛鋥亮,“光是這蛇膽就能解百毒,蛇皮蛇毒蛇肉就不多說了。”
趙柔:“”
“彆耽誤時間,”顧尋真?無奈道:“血腥味太重,恐怕會引來其他東西?。”
“好好好。”溫凝以最快速度取了黑莽身上最精華的部位,“這要在平時,我是一點都舍不得浪費。”
眾人:“”
四人繼續往前走,沒發?現他們才離開,就有一群密密麻麻的黑點圍上了死去的蟒,頃刻間就將整個蟒屍啃食乾淨。
瘴林的範圍很大,若不是溫凝有解藥,他們早就折戟了。一路上,四人遇到了好幾次偷襲,都被陸孤光和顧尋真?迅速解決。
天黑前,他們終於走出瘴林,此?時島嶼漸漸被大量的霧氣籠罩,顧尋真?找了個空地停下?,他們才有機會吃東西?。
趙柔站在草地上,抬頭看著上方璀璨的星空,沒想到這樣一個充滿毒瘴的地方竟然有這麼美麗的夜色。溫凝走到她身邊,“神奇吧?這地方雖然有瘴氣,但卻比很多地方都乾淨。”
“那?你覺得這裡有鳳凰竭嗎?”
溫凝愣了一下?,“我覺得有。”
他道:“這裡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如果這裡都沒有,我不知道哪裡還有。”
“我也覺得,”趙柔說:“我想連夜去火山附近看看。”
溫凝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大的魄力,不由道:“若火山休眠便罷,但那?是一座活火山。”在來的路上,他們就已?經嗅到了它的氣息,如果火山爆發?,就算會武功也會顯得很狼狽。
趙柔:“我的直覺告訴我,鳳凰竭就在附近。”
身為銀鯉,趙柔的氣運超出人類許多,否則也不可能從周修齊和趙振天手裡逃出來。
溫凝忍不住笑了,“我相信趙姑娘的判斷。”
吃過乾糧,四人繼續往前走,此?時的密林濕氣尤為嚴重,四人就算打著火把也很難照亮前路。
陸孤光再?次把趙柔背起來,飛速朝著火山的方向?飛去,顧尋真?和溫凝緊隨其後。
夜半時分,四人終於來到了山腳下?,炎烈的氣息從火山口蔓延出來,這是一座即將噴發?的活火山,地麵上還殘留著崎嶇不平的深深溝壑。
“就是這股焦味,”趙柔輕聲道:“鳳凰浴火而生,鳳凰竭也當如此?。”
在整個南海,還有比活火山更為炙熱的地方嗎?
“火山腳下?寸草不生,若真?有鳳凰竭,恐怕”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火山口。
鳳凰竭數千年來都隻有傳說,並沒有人真?的見過,若真?的在火山內部,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沒人能找到它的蹤跡,這可是火中取栗般的壯舉。
“我去。”陸孤光立刻道:“你們在這等我。”
“知道你武功高強,不過鳳凰竭渾身遍布火毒,還是我去吧。”溫凝笑眯眯地說道。
趙柔並沒有留在這裡苟且偷生的想法,“一起去吧。”
如果真?的有鳳凰竭,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它會出現在哪裡。
“聽趙姑娘的,”顧尋真?當機立斷道:“找到鳳凰竭以後,可以當場炮製藥湯,解了她身上的寒毒。”
溫凝和陸孤光不再?說什麼。
走到火山口,眾人便感覺呼吸不暢,出了一身熱汗。
從洞口往下?看去,能看到半山腰不斷翻滾的岩漿,仿若赤紅流金,隨時都要噴發?出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火山。”顧尋真?有些驚奇地說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溫凝目光如炬地掃視過每個角落,“鳳凰竭會藏在哪裡?”
他也隻是聽說過,並沒有見過實物,此?時也覺得犯難。
岩漿上方是長?年累月被蠶食出來的凹痕,沒有靈藥生長?的跡象。
“或許我們猜錯了。”顧尋真?歎氣道:“鳳凰竭並非真?鳳,耐不住這樣的高溫。”
趙柔卻覺得火山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自己,這是身為“瑞獸”的直覺。她望著翻滾的岩漿,鳳凰竭會在裡麵嗎?
就算在,自己該怎麼取出來呢?
“趙姑娘?”見趙柔呆呆地看著火山內部,顧尋真?忍不住道:“你彆擔心,就算霽月島上沒有鳳凰竭,我們還可以去其他地方轉轉。”
“岩漿裡有東西?。”陸孤光緩緩開口:“應該是鳳凰竭。”
“什麼?”顧尋真?瞪大眼睛,“鳳凰竭怎會長?在這麼詭秘的地方?”
“未必沒可能,”溫凝很快反應過來,“鳳凰竭長?成?後會分泌出類似於人血般的物質,恐怕隻有在火山中才能形成?,是我魔怔了。”
顧尋真?抿住嘴角,“火山內部溫度太高,即便我們能進?去,但要從岩漿裡取出鳳凰竭,非玄鐵劍不成?,但你我手中並未有這樣的寶物。”
此?番就算找到了鳳凰竭,恐怕也帶不出來。
“不必擔心,”陸孤光道:“我的佩劍便是由玄鐵劍打造而成?,我下?去即可。”
溫凝瞳孔微縮,沒想到陸孤光竟然有這樣的絕世?寶劍,不由對他的身份又多了一層敬畏。
“陸兄不愧是隱世?家族的弟子。”顧尋真?感歎道,“此?番隻能靠你在下?方找出鳳凰竭,我和溫凝接應了。”
“可。”陸孤光看向?趙柔,低聲道:“你在此?地等上一刻鐘,我很快上來。”
趙柔握緊拳頭,心中生出一絲愧疚,自己跟他無親無故,但他卻願意為她涉險,如此?種種,讓她無以為報。
“陸大俠謝謝你,”她下?意識握住了陸孤光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道:“你一定?會平安歸來,我在這裡等你。”
陸孤光看著她細長?而柔軟的手指,眼中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好。”
說完便飛身從山洞口跳了下?去,他身影如白鶴般飄逸,手中的長?劍用力插在石壁上,動作迅速地朝岩漿接近,直至停在了不足一尺的位置。
顧尋真?和溫凝等在上方嚴陣以待,準備隨時接應。
趙柔也緊緊盯著下?方,在心裡祈禱他絕對不能有危險。
待穩住身形後,陸孤光將劍從石壁中抽出來,看準時機,一劍將生長?在岩漿裡的鳳凰竭掀了起來,刹那?間岩漿濺射開來,一株通體赤紅的植株飛到了半空中——
陸孤光一掌將湧向?自己的岩漿抵擋回?去,玄鐵劍刺穿鳳凰竭,飛身朝洞口而去。
“是鳳凰竭!”溫凝激動地連連感歎,“這必然是鳳凰竭!”他已?經嗅到了靈藥的氣息。
與此?同時,趙柔寒涼的丹田也因為這股氣息而漫上些許暖意,好似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身體裡蘇醒。
陸孤光翻身來到洞口,將還在燃燒的鳳凰竭遞到趙柔麵前,白衣依舊纖塵不染,好似天上下?凡的謫仙人。
溫凝迫不及待湊近,左右看著那?跟鳳凰振翅如出一轍的植株,嘴裡驚歎連連,“不愧是鳳凰竭,通體都帶著火毒。”
“謝謝。”趙柔又驚又喜,她望著陸孤光雙目微紅,“辛苦了。”
雖然陸孤光分外行雲流水,但進?入火山內部的危險還是非常人能想象的,趙柔自出生到現在,就沒有遇到過這樣赤誠無私的人,在感激陸孤光的同時,心中又生出了些許情思?。
但原主?的願望是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即便她對陸孤光有好感,也隻能全?部歸咎於感激。
“此?地不安全?,我找個地方炮製藥湯,”溫凝迫不及待想研究鳳凰竭,“之?前的山頂就挺好。”
四人不做停留,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山上,溫凝從背簍裡取出熬煮鳳凰竭的器具,開始在地上搗鼓解除寒症的藥物。
趙柔坐在邊上靜靜地等待,看著鳳凰竭在熬煮中化為一團紅色的液體,身體好似也暖和起來。
顧尋真?用鍋子煮了點吃食,讓趙柔吃了後去休息,他們三個大男人有武功傍身,就算三天三夜逃命都沒事,她隻是個弱女子,不要累垮了身體。
趙柔睡不著,眼睛不肯離開溫凝的雙手,還是陸孤光點了她的睡穴,她才肯閉上眼睛。
“趙姑娘一定?累壞了,”顧尋真?看著她濃重的黑眼圈,心裡無比憐惜,“等解除寒症,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陸孤光沒說話,彎腰把趙柔放在了不遠處的薄被上。
天色漸漸亮起來,山頂的藥香也越來越濃鬱。鳳凰竭在溫凝的炮製下?熬成?了一團晶瑩剔透的軟膏,加以溫補的藥材,變成?了一盅香到讓人滿頭熱汗的湯藥。
趙柔就是在這樣的藥香中蘇醒的。
“趙姑娘,鳳凰竭已?經處理好了。”溫凝把湯藥端到她麵前,笑著道:“藥裡加了蜂蜜,一點都不苦。”
趙柔說了聲謝謝,端起藥一飲而儘。
“鳳凰竭的藥效極為濃鬱,隻需三天你便會同正常人一樣健康,屆時”
溫凝的話還沒說完,趙柔便暈了過去。
一股炎烈的藥效從她的胃部蔓延至五臟六腑,丹田如同被烈火點燃,冷與熱的碰撞,將她冰封般的身體瞬間化解
站在身後的陸孤光立刻扶住趙柔的肩頭,將她重新放回?被褥裡。
“不應該啊,”溫凝抿著嘴角,“為了照顧她的體質,我還特意溫和了藥效,她怎麼會暈倒?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淵源。”
說罷,他抬起趙柔的手診脈,誰知趙柔的經脈非常紊亂,還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她的丹田裡奔騰。
“奇怪,”溫凝眉頭緊皺,從未遇見過這樣棘手的情況,“她的體質如此?脆弱,但生機卻很濃烈,這跟從前的診斷完全?相悖”
“何解?”陸孤光聲音沉下?來。
“趙姑娘從未習過武,若是丹田抱恙,恐怕要追溯到她出生之?時。”顧尋真?沉吟道:“此?事恐怕同武林盟主?或者是趙姑娘的母親有關。”
出生時嗎?
陸孤光將手放在趙柔的丹田處,緩緩輸入自己的內力,霎那?間另一股強大的內力將他排斥出來。
他看著自己的手,對溫凝道:“她丹田裡凝結著不下?二十年的內力。”
“什麼?!”溫凝和顧尋真?驚駭不已?,“若真?有這麼多年的內力,她怎會得寒症?”
要知道二十年的內力需要實打實煉二十年內功,趙柔今年才十五歲。
“或許是她母親傳給她的,”顧尋真?推測道,“盟主?夫人來自佘嵐族,這是個西?南部落裡的隱世?家族,男女都擅武,尤其女子以武力高強冠絕部族,通常不與外界結親,但武林盟主?當年重傷闖入佘嵐族,曆經千辛萬苦才結了這樁姻親,成?親時盟主?夫人的姐姐還曾過來賀喜。”
“當年盟主?夫人難產而死,瀕死之?際把內功傳給趙姑娘也不無可能。”
“若是這般,趙姑娘應當是練武奇才,為何武林盟主?不讓她習武,反而尋了天山雪蠶來凍結她的經脈?”溫凝搖頭道:“這說不通。”
“怎會說不通?”顧尋真?道:“當時趙姑娘體弱,承受不住這樣龐大的內力,武林盟主?隻好出此?下?策。”
“不對,”溫凝看著沉睡不醒的趙柔,“若是這般,盟主?夫人何必將內力傳給女兒?,這其中定?有其他緣由。”
“的確如此?,”陸孤光道:“若她剛出生時便能承受二十年內力灌頂,體質絕不會這般羸弱,甚至會成?為絕世?天才。”
陸孤光同樣出自隱世?家族,比溫凝和顧尋真?更了解其中的淵源,趙柔若天生體質差,早在被灌輸內力時便會爆體而亡,但她的母親依舊選擇將內力灌輸給她,就代表她對女兒?的體質極為了解。
“若是這般,那?天山雪蠶又是何故?這與盟主?夫人的初衷相悖。”顧尋真?無比困惑,“身為趙姑娘的父親,武林盟主?難道會害她不成??”
此?話一出,三人都沉默下?來。
武林盟主?和盟主?夫人之?間,必定?有人存在私心,究竟是死去的盟主?夫人在為女兒?謀劃,還是武林盟主?擔心女兒?的安危?或許等趙柔醒過來,一切才會得到合理的解釋。
“趙姑娘是逃婚的,”許久,顧尋真?沉沉地說道:“她為何不喜這門早就定?好的婚事?是從前在隱忍還是突然反悔?”
“你覺得武林盟主?把女兒?嫁給朝廷的皇子,真?是為了女兒?著想?”溫凝冷笑一聲。
“若是我們猜得沒錯,那?趙姑娘未免也太過可憐。”顧尋真?望著趙柔精致而柔美的麵容,“她並未做錯任何事。”
“那?又如何?這世?上惺惺作態機關算儘的人還少嗎?”溫凝冷冷道。
“不論如何,趙姑娘的安危最重要,”顧尋真?長?歎一口氣,“一切等她醒過來再?說吧。”
趙柔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剛一睜開眼睛便覺渾身有力,很想出去找人打架。
“醒了?”一道微涼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趙柔下?意識偏過頭,隻見陸孤光抱著劍站在窗邊的位置,外麵的光微微透進?來,讓他看起來好似在發?光。
“陸大俠”趙柔坐起身,疑惑道:“我們回?到船上了嗎?”
“嗯,馬上就要抵達西?南的雲邊城,”陸孤光道:“你已?經昏睡超過十二個時辰,我們都很擔心你。”
“我的寒症已?經好了,我覺得我能出去跑上好多圈。”趙柔有點不好意思?,“若不是你們幫了我,我恐怕”
“無事,”陸孤光垂眸望著她,“你身體康複便好。”
“我現在很好,”趙柔也看著他,“前所未有的好。”
陸孤光微微頷首,正要再?說什麼,溫凝和顧尋真?從外麵進?來,“趙姑娘醒了?”溫凝迫不及待給她把脈,“挺好挺好,藥效已?經吸收乾淨,且沒有後遺症,趙姑娘痊愈了。”
“有覺得自己哪裡不一樣麼?”溫凝問。
趙柔把自己力氣變大的事說出來,溫凝哈哈大笑兩聲,“可不止如此?呢。”
說完便將她有二十年內力的事告訴她,“你以後不僅可以練武,還有成?為武林高手的可能。”
趙柔驚訝地睜大眼睛,心中卻沒有那?麼激動,她氣運很好,附身在原主?身上自然也有淵源,隻是沒想到會有二十年內力,這內力必然是原主?母親給她的。
一想到原主?母親已?經死去,趙柔心中便覺得悵然。
“按理說你從小時候便可以練武,可丹田和經脈卻被天山雪蠶的藥效冰凍,你還記得究竟是什麼時候吃下?的天山雪蠶嗎?”
趙柔搖搖頭,“在我還未有記憶的時候便已?經吃下?了。”
“但我和陸兄推測你之?前若不吃天山雪蠶,現在恐怕已?經成?了絕世?高手,”溫凝儘量用委婉的語氣詢問道:“在武林盟這麼長?時間,盟主?沒有教你劍術或者武功心法嗎?”
趙柔想到趙振天把原主?當做琉璃盞一般“嗬護”的模樣,哪能不知道他看似是為原主?好,實則全?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並未,父親說我體質不好,對我並沒有苛責的要求,隻想我每天開開心心,等待嫁個好夫君便可。”
三人聞言皆是一愣,“可嫁進?大齊國皇室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父親有自己的考量。”趙柔垂著眼睫,並沒有說趙振天的壞話,“他總不可能害我的。”
“既如此?,你又為何逃婚?”顧尋真?費解道。
“我不喜那?齊國皇子,不想要跟朝廷牽扯關係,”趙柔避重就輕,“逃出來之?後,我覺得現在的日子就很好。”
“趙姑娘以後有什麼打算?”溫凝看著她的眼睛,“是回?武林盟還是?”
“天下?之?大,我想出去看看,”趙柔不緊不慢地說道:“或許那?時候我真?的能成?為武林高手。”
溫凝眼中帶笑,“趙姑娘必能如願。”
“不過在你有自保能力之?前,可以跟著我們一起破案,我看趙姑娘性格機敏,很適合做六扇門的捕快。”
趙柔笑而不語,默認了要跟他們一起查案的事情。
兩天後,船終於靠岸,一行人來到了雲邊城。
這是一座西?南邊境的城市,傳聞發?現《移花血掌》的古墓就在雲邊城的某個小鎮上,顧尋真?和溫凝想要搞清楚《移花血掌》的秘密,雲邊城是必來之?地。
雲邊城漁民眾多,以海貨出名,一下?船便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附近的酒樓小肆也非常多,空氣中彌漫著海鮮粥的香氣,這讓剛下?船的旅人饑腸轆轆。
顧尋真?找了個酒樓,進?去點了一大桌美味佳肴,“今天先把案件的事情放一邊,吃完飯好好睡一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今朝有酒今朝醉。”溫凝端起手邊的梨花醉,“乾!”
趙柔不會喝酒,看著三人碰杯,心中好似也充滿了豪情。
在船上的時間,陸孤光一直在教她武功心法,她如今也算有些拳腳功夫,整個人好似有了倚仗,緊繃的心也漸漸放下?來,終於能夠欣賞欣賞周圍的風景。
在酒樓睡飽覺,四人騎馬到了百年前發?現《移花血掌》的小村子。
村莊在極為偏僻的地方,四周高山環繞,因為《移花血掌》出世?,整個村莊已?經杳無人煙,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秘籍就是在這座山發?現的,”顧尋真?指了指村子後麵的山丘,“傳說當年魔教護法鬼城子無意中來到這個地方,在山上的古墓中發?現了《移花血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古墓經過數場大雨已?經被淹沒,不知還能不能找到。”溫凝用劍將攔路的雜草儘數砍斷,“不過凡有存在,必會留下?痕跡。”
四人沿著狹窄的山路往上走,半個時辰不到便看到了山體滑坡留下?的凹坑,細碎的山石深深淺淺散落在地麵,其中夾雜著已?經碎裂的陪葬品。
“應該在這裡。”顧尋真?心中一喜,迫不及待用劍將凹坑裡的雜物儘數清理出來,眾人才發?現凹坑下?方有個洞窟,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當年鬼城子就是在大雨時跌落古墓,後來東窗事發?,有許多武林中人來到此?地,想必這就是後來才出現的入口,隻可惜墓地已?經被毀的七零八落。”
“有何可惜?”溫凝道:“墓主?人既然寫出了《移花血掌》這樣的魔功,肯定?不是什麼好人,死後被人掘墳不是罪有應得嗎?”
“”
顧尋真?率先進?入洞窟,發?現裡麵已?經被泥沙堵塞,不得不再?次清理,一直到正午時分,才勉強清理出一條通往地底的通道。
趙柔跟在陸孤光身後走進?墓室,迎麵而來一股格外陰沉的氣息,裡麵已?經被毀的差不多,棺槨和陪葬品也早就消失不見,隻有四周的牆壁上斑駁地記錄著什麼。
顧尋真?點燃手把,用火光照亮還算完整的石壁,“上麵記錄了什麼?”
趙柔上前用手帕擦乾淨上麵的灰塵,眾人湊近一看,竟然不是什麼血腥的暴行,而是說了一個年少時的故事。
墓主?人少時有個極喜歡的女子,兩人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彼此?私定?終身相約成?為一對神仙眷侶。
然而女子家境十分富庶,家中長?輩也對她格外疼愛,儘管墓主?發?誓會讓女子過上好日子,但長?輩依舊不看好他們的未來,打算棒打鴛鴦將女子嫁給門當戶對的男子。
起初女子奮力反抗過,不願意聽從家中安排,甚至和墓主?逃婚到了現在的小村莊,以天地為媒拜堂成?親,打算在這裡過清貧且滿足的日子。
然而好景不長?,女子生來沒有吃過苦,起初還能有情飲水飽,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不說過上普通人的日子,就連吃飽飯都成?了奢侈。
兩人開始不斷爭吵,女子埋怨墓主?沒本事,承諾的好日子從未兌現過,當初就不該相信他。
墓主?也覺得非常自責,拚命想辦法掙錢,不讓女子產生落差,可他既沒有讀書人的才華,也不像武夫身強力壯,不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讓女子過上富足的日子。
長?此?以往,兩人吵架的時候越來越多,漸漸地,墓主?覺得帶女子私奔是件極為錯誤的事情,他開始不滿女子為何對他總是諸多要求,為何不能理解自己的難處。
第209章 第二零九章 江湖美人(十七)
原本生死契闊的?愛侶, 在時間的?推移下竟然變成了滿腹推諉的怨侶。
當初的?情誼消磨殆儘,剩下的便是相互嫌棄和惡言指責。
原以為他們會就此分道揚鑣,誰知兩人就算再厭棄對方,也沒有違背當初想要白頭到?老的?誓言, 好似這般就能證明自己沒有輸。
“為何要這樣?”趙柔感到不解, “既然已?經?沒有情意, 何?不好聚好散?”
“這你就不懂了,”顧尋真笑著說:“墓主一事無成,除了身邊這個女子, 他?還能有什麼選擇?而那女子為墓主拋棄了家族親人,她又?能去哪裡呢?”
兩人初時那般決絕,便沒有想到?如今的?相看?相厭。
趙柔身為妖怪,直到?現在也無法理解人類的?某些做法。選錯了就是選錯了,難道閉上眼睛捂上耳朵就能裝作無所謂嗎?
如果她知道什麼叫“沉沒成本”, 或許就能理解。
四人繼續往下看?,壁畫上的?內容卻?越來越模糊, 勉強能看?清兩人最後的?結局。
糾纏數年?後, 墓主對那女子雖然不似從前那般珍視, 但還是想讓她過上好日子,他?學著做生意甚至還認識了江湖人士,打算修煉內功心法,成為頂天立地的?男人。
這時, 那女子也有了身孕, 墓主得知消息欣喜若狂, 他?深知孩子會?成為兩人之間不變的?羈絆, 越發努力的?奮鬥,想帶著女子回娘家, 告訴她的?家人,他?也可以讓她過上和從前一樣的?生活。
然而人心易變。
就在他?不斷計劃著將來時,女子的?家人找了過來,看?到?女兒過得如此清貧,對墓主非常不滿,不顧墓主的?反對直接將女子帶回了娘家。
墓主急著過去解釋,卻?得知女子已?經?打掉了他?們的?孩子,並?且找了個門當戶對的?男子,準備成親。
墓主心神大?震,沒想到?相伴多年?的?妻子竟然會?真的?背叛自己,他?大?鬨婚禮,不顧一切想要帶女子回家,卻?被女子家人一頓暴打。
女子也對他?冷言相待,神色輕蔑道:“你說讓我等,我等了一年?兩年?,三?年?五年?,我等到?了什麼?甚至都沒有一個完整的?結親儀式。我是家族裡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將來的?夫君也該旗鼓相當,當初我眼光淺薄給了你可乘之機,如今我隻想迷途知返”
大?庭廣眾之下,女子的?話就像一巴掌打在了墓主的?臉上,他?看?著身穿紅嫁衣的?女子,她已?經?不再年?少,眼中的?冷意也如此陌生。
他?強忍著屈辱,不斷說自己承諾的?事將來一定會?兌現。
但女子已?經?不屑一顧,“那就等你能做到?時,再來說這些話。”
墓主大?受打擊,失魂落魄地離開了禮堂。
沒有了心愛之人,他?就像蟲豸沒有了脊骨,或許他?從來就沒有脊骨,隻是強撐著一口?氣罷了,現在這口?氣也散了。
他?不再出去做工,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不知道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之後數年?,他?做過小偷也當過強盜和乞丐,世間一切醃臢事,他?好像都做儘了,他?如幽魂般落魄地遊蕩著。想死死不成,想活活不好。
某個天寒地凍的?夜晚,不知為何?,他?來到?了女子居住的?地方,看?她牽著個稚嫩的?孩童從馬車裡出來,他?的?丈夫在下方溫柔的?接應他?們,三?人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看?著是那般溫馨。
他?乾涸的?心中突然迸發一股無法形容的?恨意。
明明這樣的?幸福是屬於自己的?,但她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人。
她怎麼拋下他?,怎能違背他?們曾經?的?誓言?!
濃烈的?恨意讓他?麵目都扭曲起來,下意識想上前糾纏,卻?被女子的?丈夫遣人打了一頓趕走。
躺在大?雪紛飛的?夜晚,墓主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然而不甘心和恨意支撐著他?不肯閉上眼睛,直到?一盞燈出現在他?麵前
墓主被一個江湖俠客救了,得知他?的?遭遇,俠客想到?曾經?的?紅顏,當即把墓主引為知己,開始教墓主武功,打算讓墓主將來有機會?出口?惡氣。
那以後,墓主便跟著那俠客闖蕩江湖,期間也遇到?過許多樣貌豔麗身段妖嬈的?女子,但沒有一個人能拋下所有,像多年?前那樣隨他?去天涯海角。接觸的?人越多,墓主心裡就越空虛,被那些女子三?番五次利用後,他?對世間的?女子都喪失了念想。
他?開始專研武功秘籍,十年?後寫出一本極為詭譎的?秘籍《移花血掌》。
這秘籍一共九層,包含著他?對辜負真心的?女子無儘的?恨意,恨不能殺光天下女子才儘興。
修煉秘籍的?第一天,他?就找到?了曾經?的?愛侶,當著她的?麵將她的?丈夫孩子還有親人儘數斬殺,冷笑著告訴她這就是背叛自己的?後果,在女子無儘的?悔恨中,他?誌得意滿揚長而去。
壁畫上的?內容到?這裡就結束了。
四人麵麵相覷,對墓主的?感官非常複雜。
“不知道這墓主後麵如何?了,”顧尋真拿著火把轉了一圈,“這既然是他?的?墓室,應該有他?的?死因才對。”
“發現秘籍已?經?是百年?前的?事了,”溫凝皺眉道:“就算大?雨將墓室淹了,棺槨和陪葬品也不可能消失的?這麼乾淨,當年?鬼城子在墓裡發現屍骸了嗎?”
“六扇門的?卷宗上並?沒有記載,”溫凝搖搖頭,“不排除鬼城子在得到?秘籍後毀屍滅跡。”
“若我沒記錯的?話,《移花血掌》練至第九層,便會?延年?益壽,青春永駐。”趙柔看?著昏暗的?墓室,一陣見血道:“或許他?並?沒有死。”
溫凝和顧尋真皆是一愣,無比駭然道:“《移花血掌》煉至第二?三?層就已?經?無比厲害,若煉到?第九層,這將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就算整個武林也不是那人的?對手,這不可能。”
“這世上不可能的?事太多了,”趙柔道:“若我的?猜測沒錯,此人現在一定身居高位,有著深不可測的?內功,輕而易舉便能覆滅整個世界。”
這個猜測讓所有人心驚膽戰,“趙姑娘的?思緒未免太過大?膽。”
“這是最壞的?結果,”趙柔垂下眼睫,“當然,如果我的?推斷是錯的?那再好不過。”
“有這個可能,”一直沉默不語的?陸孤光道:“此地很可能是那人為了掩人耳目製造的?假墓,為了暗自修煉《移花血掌》叫當年?的?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如果百年?前鬼城子沒有失足闖入古墓,或許眾人到?現在還不知道《移花血掌》的?存在,可即便如此,此人恐怕也已?經?“長生不老”,謀害了大?量的?女子。
想到?這一路上遇到?的?案件,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
即便這個猜測太過荒謬,但如果是真的?呢?那個人究竟是誰?他?到?底想要乾什麼?
若是為了長生,他?不是已?經?活了上百年??為什麼還不知收斂?
“欲壑難填。”陸孤光冷聲道:“既然已?經?嘗到?了長生和權柄的?滋味,怎舍得輕易放手?”
“若是這樣,那不止是武林的?浩劫,還是所有黎民百姓的?災難。”顧尋真握緊拳頭,“我需要將這件事儘快回報六扇門。”
“先離開這裡,”溫凝壓低聲音道:“我們之前將《移花血掌》現世的?秘密弄得路人皆知,那人或許已?經?注意到?了我們,離開雲邊城後,我們立刻回六扇門。”
誰知那人會?不會?突然殺出來。
此話一出,趙柔心底悚然一驚,她跟著陸孤光快速往外?走,即將抵達洞口?時,腳下一空,竟然從鬆軟的?地麵掉進了更深的?洞窟。
“趙姑娘!”顧尋真眼疾手快地去拉她的?手臂,然而趙柔下降的?速度極快,轉眼便消失在黑暗裡。
“趙柔!”陸孤光轉身跟著跳下去,下降過程中,迅速抓住了趙柔的?手腕。
“這”溫凝看?著那洞窟,跟顧尋真對視一眼,也跟著跳了進去。
這地方如此隱蔽,怎會?在墓室下方還藏著一處洞窟,一看?就不正常
——
不知過了多久,四人灰頭土臉地從洞窟裡出來,外?麵天色已?近黃昏,整座山林籠罩在一層金黃的?光暈中。
陸孤光扶著趙柔的?手正要離開墓室,手指卻?放在了劍柄上,麵無表情道:“出來。”
“什麼人?”顧尋真和溫凝也聽到?了聲音,高呼道:“六扇門辦事,報上名來。”
話音未落,一陣爽快的?笑聲從不遠處的?樹梢傳來,一身絳紫長袍的?中年?男子從天而降,笑容慈和地看?著四人,“久聞六扇門大?名,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來人腳步無聲,若非周圍藏匿的?下屬暴露了蹤跡,他?們幾乎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顧尋真瞳孔微縮,下意識道:“竟是武林盟的?趙盟主,在下有禮了。”
趙振天微點下頜,目光落到?他?身後的?趙柔身上,“過來。”
他?麵色溫和,好似對女兒逃婚的?事情並?不看?重,眼中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你若不喜這樁親事,好好跟爹說就是了,麻煩六扇門的?少俠做什麼?你體質如此嬌弱,還不快跟我回武林盟休養?”
趙柔身體一僵,但麵對趙振天和藹的?模樣,不敢輕易跟他?鬨翻,抬腳就要走到?他?身邊,陸孤光輕輕按住她的?肩頭,“她不能跟你回去。”
“哦?”趙振天好似才注意到?陸孤光,目光在他?手中的?玄鐵劍一掃而過,眼中的?劃過一絲精光,“莫非這位少俠也是六扇門的?捕快?”
“昆山陸氏。”陸孤光對上他?的?眼睛,不緊不慢道:“見過趙盟主。”
“昆山陸氏?”趙振天的?臉色微變,難掩驚喜道:“竟是隱世家族的?弟子,百年?前若不是陸氏的?寒冰訣,恐怕那鬼城子還逍遙法外?,可惜當年?陸氏損失慘重,已?經?許久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陸孤光,好似對他?格外?看?重,“你既是阿柔的?朋友,可隨我去武林盟做客。”
“叨擾了。”陸孤光遲疑了一瞬,並?沒有拒絕趙振天的?邀請。
趙振天哈哈大?笑兩聲,“能請到?昆山陸氏是我武林盟的?榮幸。”
說罷他?的?目光又?轉到?趙柔身上,“回去後休要再亂跑,好好跟宸王道個歉,有何?事情當麵說清楚。”
趙柔點點頭,輕聲道:“女兒想同宸王退親,請爹爹成全?。”
“你既然已?經?逃婚,爹自然不會?再勉強,”趙振天麵不改色,看?向趙柔的?眼神帶著隱隱的?縱容,“你是爹唯一的?女兒,自然以你的?想法為主。”
一副慈父的?模樣。
如果不是趙柔之前提出退婚被他?嚴詞拒絕,還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趙姑娘,你不是想加入我們六扇門嗎?”溫凝笑眯眯地說道:“先跟我們回六扇門做個登記如何??”
溫凝和顧尋真聰明絕頂,怎會?沒看?出來趙柔和趙振天之間的?暗湧,趙柔的?體質雖然改善了,但她怎麼可能是趙振天這個老狐狸的?對手?
“你要加入六扇門?”趙振天眯起眼睛看?向趙柔,“這件事爹怎麼不知道?”
“才決定沒多久,”趙柔垂眸道:“我很喜歡跟著六扇門的?大?俠一起查案。”
“你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跟著六扇門的?捕快做什麼?回去之後,爹再給你找門合適的?親事,嫁人後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趙柔:“”
“趙盟主好似並?不在意趙姑娘是怎麼想的?,”溫凝皮笑肉不笑,“六扇門也有不少女捕快,男女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不一樣。”趙振天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和悅,聲音微沉道:“阿柔身體不好,不便打擾六扇門。”
“趙姑娘的?體質已?經?改善了,”溫凝開門見山道:“趙盟主既然能夠找到?這裡來,應當也能查到?我們之前已?經?帶趙姑娘出海找到?了鳳凰竭,將她體內的?寒症全?部祛除,趙姑娘現在不僅恢複康健,丹田內還有二?十年?的?內力,彆說練武,就是成為絕世高手也有可能。”
“趙姑娘加入六扇門,隻會?成為門中的?助力,趙盟主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畢竟趙姑娘養在深閨多年?,終於有機會?做回自己了。”
溫凝的?話說的?毫不客氣,趙振天臉色變了變,幾欲發作,但都忍了下來。
“六扇門幫助小女改善體質,武林盟自然感激不儘,回去之後便會?奉上厚禮,不過阿柔未曾接觸過江湖,還是在武林盟中待著更好。”
說完便讓人上前帶趙柔離開。
溫凝眯起眼睛,望著趙振天雄渾偉岸的?身影,眼底劃過絲絲凝重,卻?無法阻止他?對趙柔的?掌控,畢竟他?們才是父女,他?們這些萍水相逢的?隻是過客。
可他?對趙柔恍若對待物品的?模樣真是礙眼啊。
“趙盟主,我等以後可以去武林盟探望趙姑娘嗎?”
“自然,”趙振天笑道:“武林盟隨時歡迎諸位。”
說完便有兩個武功高強的?女子上前對趙柔道:“小姐請。”
不知何?時,一頂精致的?小轎停在了山路上,周圍迎上來的?下屬指引趙柔上轎,連告彆的?話都不讓趙柔開口?。
趙柔回頭看?了一眼溫凝和顧尋真,輕輕揮了揮手,眼中依舊澄明,沒有半點惆悵。
“陸兄,”顧尋真壓低聲音道:“這段時間辛苦你多多看?顧趙姑娘。”
陸孤光沒說話,隻是跟上了武林盟的?人。
等眾人漸行漸遠,溫凝緊繃的?身體才漸漸放鬆下來,一向溫和的?眼睛裡射出冰冷的?幽光,“這個趙盟主有些超出我的?預料。”
五年?前的?武林大?會?上,溫凝和顧尋真跟趙振天有過一麵之緣,當時隻覺他?武功高強,不愧是武林第一人,可現在看?來,頗有些沽名釣譽的?意味。
“還好陸兄跟上去了,否則趙姑娘的?安危可就”
顧尋真對絕色美人一直懷有憐愛之心,再加上趙柔澄淨聰明,不願意讓她落到?身不由?己的?地步。
“行了,你還是擔心擔心《移花血掌》的?事情吧,洞窟裡那些東西還不夠你頭疼的?,趙姑娘有陸兄看?著,不會?有事的?。”
顧尋真想到?掉進洞窟後發現的?線索,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回武林盟的?馬車裡,趙柔一直都很安靜,就算趙振天派人過來送膳食,她也隻是默默吃完,獨自修煉陸孤光告訴她的?《寒冰訣》。
這是唯一能克製《移花血掌》的?內功心法,自從推測出墓主可能並?沒有死之後,陸孤光便將《寒冰訣》的?心法暗自告訴了她。
她內力身後,修煉寒冰訣已?經?不在話下,短短幾天就突破了寒冰訣第二?層。
若現在有個煉《移花血掌》二?層的?人出現在她麵前,她也能輕易擊破那人的?防禦。
夜色漸漸暗下來,趙振天掀開轎簾來到?趙柔麵前,看?著女兒沉靜的?臉龐,臉上沒了在外?人麵前表現出的?和善,眼神顯得分外?陰沉,“阿柔,宸王這些年?對你百依百順,你心裡還有什麼不滿?你知不知曉,因你逃婚之事,他?如今在朝廷的?處境十分艱難?他?現在已?經?怨上了爹。”
趙柔聽他?說這話,便知道他?沒死心,還想把自己嫁進宸王府。
“左右比我從前的?處境更好,”趙柔看?著趙振天的?眼睛,故作失望道:“爹,你口?口?聲聲說為我好,可你明知嫁給宸王對我並?未有好處,為何?還要勉強我?你這不是為我好,是為了你自己,休要再說什麼為我打算的?話了,我聽著心裡難受。”
“宸王乃天潢貴胄,你不嫁給他?還想嫁給誰?”趙振天瞬間變得疾言厲色,“嫁給江湖上那些刀口?上舔血的?俠客?嘴上說是大?俠,實則居無定所,怎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你是爹的?女兒,爹自然要為你的?將來謀劃,宸王是你最好的?選擇。”
“是嗎?”越聽他?說這些話,趙柔心裡就越覺得諷刺,“你也說宸王是天潢貴胄,那我成為他?的?妻子後,我還能像如今一樣自在嗎?我身體不好,能不誕下他?的?子嗣嗎?能讓他?忠貞不二?嗎?”
趙柔盯著趙振天的?眼睛,好似要看?進他?的?心裡去,“我能嗎?”
我能相信你的?選擇嗎?我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嗎?
趙振天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趙柔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頂撞自己。
“胡言亂語!”他?大?聲斥責道:“你以為我會?害你不成!簡直是執迷不悟!”
他?緊緊咬著牙,看?著趙柔的?目光好似要吃人,“究竟是誰教你的?,敢這樣和我說話!若是沒有我這個爹,你以為你能過上現在的?日子?彆說嫁給天潢貴胄,就是嫁給販夫走卒我也不會?管你!”
趙振天氣得不輕,若不是刻意壓製著,趙柔懷疑他?會?對自己動手。
但趙柔並?沒有退縮,“你現在來說這些,也不是為了我,我不知道你和朝廷究竟謀劃著什麼,但我不會?嫁給周修齊。”
“好!好啊!”趙振天怒極反笑,“你現在翅膀長硬了,以為離開武林盟你就自由?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說完撒手就要離開。
“爹,”趙柔叫住他?,“當年?我真是體弱才需要吃下天山雪蠶嗎?”
趙振天腳步一頓,趙柔不疾不徐道:“可我身體裡有母親二?十年?內力,她出自佘嵐族,族中女子以體質特殊出名,女子的?習武天賦遠遠超過男子,她既把內力傳給我,就代表我的?體質是適合練武的?,那又?為何?要吃下天山雪蠶?”
趙柔的?質疑合情合理,趙振天卻?沒有給任何?解釋,隻冷笑一聲便離開了。
趙柔掀開窗簾,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心中的?寒意越發濃烈。
什麼樣的?原因能讓他?不解釋,是百口?莫辯還是證據確鑿?
趙柔不相信趙振天是那種有理不說的?人,所以是後者嗎?
因為有自己的?私心,所以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在乎。
可她並?不是原主,絕不會?做他?手中的?提線木偶。
須臾,陸孤光來到?窗邊,屈指敲了敲馬車,暗自詢問她的?情況。
“我沒事,”趙柔輕聲道:“陸大?俠,你先去休息吧。”
陸孤光沒再說話,從窗子外?遞給她一柄短小的?匕首。
趙柔和趙振天爭執的?聲音,他?在外?麵聽得清清楚楚,很擔心她會?遇到?危險。
第210章 第二一零章 江湖美人(十八)
趙柔將匕首握在手心, 緩緩閉上?了眼睛。
兩?天後,趙柔回到了武林盟之前的院子,趙振天防止她再次逃走,特意派了四個武功高強的女子時刻看顧她。
至於之前的青雲青池則不見了蹤影, 或許是看管不力, 被趙振天處理了吧。
趙柔並?沒有反抗, 每天照常吃喝,其餘時間都用在練功上,武力值越來越高, 每天陸孤光來看她時,她都能輕鬆分辨出他的腳步聲。
陸孤光身為武林盟的座上?賓,趙振天並?不反對他跟趙柔接觸,隻是在?一起呆的時間久了,會有侍女前來打斷。
這天, 趙柔依舊在?屋裡練功,守在?門口的侍女說宸王來了, 請趙柔去花園裡說話。
趙柔換了身素白的衣服走到花園裡, 周修齊穿著深藍色的華服, 背對著她站在?涼亭的欄杆旁,垂眸看著河池裡不斷擺尾的鯉魚,似乎很?愜意。
“王爺,”趙柔走到離他不遠的位置停下來, “你怎麼來了?”
周修齊回過頭, 目光落到趙柔身上?, 眼神依舊和從前那般溫和, 他甚至還笑了笑,“我們這麼長時間沒見麵, 總覺得還有話想跟你說。”
趙柔聞言沉默下來,許久才道:“是我任性,辜負了王爺的厚愛。”
周修齊見她低眉順眼的乖巧模樣,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隻道:“我一直以為我們情投意合,你嫁給我是不會改變的事情,你為何要逃?是誰左右了你的想法?”
自兩?人訂親後,周修齊也來過武林盟幾次,每次都?給原主?帶各式各樣的禮物,原主?見他身份高貴卻不仗勢欺人,平常待人也溫和有禮,慢慢對周修齊有了好感,周修齊自然能感覺到原主?的軟化,因此才會有如今的疑惑。
“是我對不住你,”趙柔沒有看他的眼睛,聲音卻很?輕,“我從前的確願意接受這門親事,不過人都?是會變的,同嫁給你相比,我更想成為江湖中人,每天自由自在?的。”
“你何時有了這樣的想法?”周修齊大感驚訝,“你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在?江湖上?打打殺殺,你嫁給我,隻要是我擁有的東西?都?會給你,你何必這般糊塗。”
自己的想法在?周修齊和趙振天來看就是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作妖。趙柔心中冷笑,嘴上?卻道:“今生是我辜負王爺,請王爺贖罪。”
“休要這樣說,”周修齊往前走兩?步,抬手?想扶她,“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過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我會重新?跟趙盟主?商定?婚期,我與你的情誼不變。”
趙柔躲開他靠近自己的動作,沒想到他到現在?還不死心,對他的懷疑越發濃烈。
“為什麼?”她直直看向周修齊的眼睛,“你明知?我不願意嫁給你,你為何要逼迫我?你是王爺,世上?想嫁給你的女子很?多,這個?人也可以不是我。”
“你”周修齊沒想到趙柔會這般質問自己,短暫的怔忡後話鋒一轉,“我心儀於你,自然不願意讓你離開,等你年紀再大些,就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那你可知?道我從前身體不好,成親以後無?法為你開枝散葉?”
周修齊再次愣住,他看著眼前絕美的少女,好似被她這膽大滔天的話問住。
“你為何會想這麼多?”
“為何不想?”趙柔反問道:“情愛能當飯吃嗎?我自然要為自己考慮。”
周修齊深吸一口氣,清楚意識到眼前的趙柔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乖順的小姑娘,她是鐵了心不會再回頭。
這個?認知?讓他緊抿著嘴角,眼中浮現出一層陰沉的冷光,“我是皇子,你若嫁給我,自然要誕下麟兒。”
趙柔聞言輕笑一聲:“你還說你心儀我,你不僅不喜歡我,還想害死我,我絕不會嫁給你,以後彆再來找我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這可由不得你,”周修齊被她惹怒,忍無?可忍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然要娶你,你隻能乖乖嫁過來。”
話音未落,趙柔一掌拍向周修齊的心口,“既如此,那便?隻能魚死網破!”
她這一掌蘊含了二十?年的內力,若是普通人,恐怕會被打成重傷,然而周修齊的武功高強,反手?一掌跟她相接,兩?人齊齊往後退一步,趙柔麵色不變,周修齊捂住胸口,嘴角泛著一層慘白。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趙柔,“你什麼時候會武功?”隻一招便?傷了他的肺腑。
趙柔麵無?表情,“半月前。”
“你!你”周修齊指著她的麵門,久久說不出話來,隻覺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若再來找我,即便?你是朝廷之人,我必取你性命!”
說完她再次對周修齊揮出一掌,想要給他一個?狠狠地教訓,讓他再也不能糾纏自己,周修齊瞳孔微縮,下意識調動內力,隻見他周身浮現出一層殷紅的血光,內力跟內力觸碰的瞬間,再次被趙柔擊潰。
他後退數步,撞到涼亭的欄杆才勉強停下來,看向趙柔的目光裡布滿了驚疑。
“你修的不是武林盟的功法,你究竟練了什麼內功?”周修齊麵如紙金,眼中的忌憚似乎要溢出來。
趙柔並?沒有理會他的話,抬腳頭也不回地離開。
周修齊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緩緩站起身,踉蹌著去找趙振天。
轉過身後,趙柔臉上?便?隻剩下凝重,方才她是故意試探周修齊,想看看他究竟修煉的什麼內功。
第一掌她用全?力將?周修齊打傷,第二掌則是為了逼出周修齊的底牌,看到周修齊渾身湧出來的血光時,完全?契合了她之前的猜測。
周修齊修煉的果然是《移花血掌》,並?且已經突破了第二層,怪不得身為皇子,他敢三番五次來到武林盟,原來暗地裡早就有了倚仗。
那跟他常年往來的趙振天知?道這件事嗎?還是他們本就是一丘之貉?原主?母親的死亡和原主?的死亡都?不是因為難產,而是兩?人的陰謀。
想到江南和采蓮鎮大量死去的女子,再聯係到周修齊和趙振天,趙柔遍體生寒。
之前她隻是懷疑,現在?卻證實了一大半。
若趙振天修煉的也是《移花血掌》,那就能說明為何嵩山派大弟子林月笙也會修煉同樣的功法,他背後的人正是趙振天,為了《移花血掌》他們一心變強,早已失去了人性。
回到屋裡後,趙柔並?沒有立刻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陸孤光,武林盟眼線太多,她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沒多久,趙振天怒氣衝衝地過來找趙柔,還沒進門便?讓幾個?侍女滾出去,隨後一把推開門,質問趙柔為何要打傷周修齊,“他是大齊國的皇子,你傷了他朝廷不會善罷甘休!”
趙柔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疑惑,“爹,你什麼時候這麼害怕朝廷了?”
趙振天氣得渾身發抖,“你過去給他認錯,此事可以既往不咎,否則我不會再管你。”
“我不去,”趙柔道:“我已經明確告訴宸王不會跟他成親,你若是想跟朝廷聯姻,可以去找其他人。”
“你!”趙振天抬手?就要給她一巴掌,趙柔靈巧地躲開,“爹,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二者若是混淆了,首當其衝的就是你這個?武林盟主?,請你三思。”
趙振天已經在?氣頭上?,哪裡會聽她說的那些話,“你若再任性,宸王可不會有太多耐心。”
趙柔梗著脖子不願意服軟,趙振天冷笑一聲,“罷了,這就是你的命。”說完也沒有再勸,好似真的不管趙柔了。
夜裡,陸孤光避開眼線來找趙柔,趙柔把白天發現的端倪告訴他,讓他給顧尋真和溫凝傳信,武林盟和大齊國都?有修煉《移花血掌》的人,就連趙振天也已經變成朝廷的走狗。
陸孤光神色微變,當即想帶她離開,趙柔搖搖頭,“我現在?走不了。”
她有預感,趙振天和周修齊不會放她走,如果她執意要走,隻會連累陸孤光。
“那你照顧好自己,”陸孤光眼中帶著不安,難得叮囑道:“遇到危險就用這個?。”他遞給趙柔一個?巴掌大小的煙花,“不論在?何處,我立刻來找你。”
“好。”趙柔笑著點點頭,“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陸孤光深深看她一眼才飛身離開。
趙柔坐在?窗邊,忽然想到自己的輕功還沒有進展,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像他那樣到處飛來飛去。
隔天,趙振天派人把趙柔帶到了一處極為偏僻的院子,麵無?表情地看了看趙柔後,說:“你要是願意嫁給宸王,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
趙柔不為所動,好似聽不到他的聲音。
趙振天冷笑一聲,“不知?所謂。”
院子的空間雖然很?狹小,但打掃的很?乾淨,後麵還有個?修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盥洗室,趙柔心道,隻要他們不來打擾自己,生活在?這個?地方也不是不行。
大清早,陸孤光在?院子裡練劍,屋門突然被敲響了,穿著絳紫色長袍的趙振天走了進來,笑著說道:“陸少俠在?武林盟住的如何?”
“不錯。”陸孤光收起手?中的長劍,目光落到趙振天身上?,“趙盟主?有事?”
“是這樣的,”趙振天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陸少俠恐怕也知?道,武林盟的珍寶閣裡有一顆解百毒的參丹,此丹用萬年人參炮製而成,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前段時間卻被人惡意盜走,直到今天也沒有消息。”
“此前,我一直在?尋找小女的下落,沒有功夫管參丹的事,可此事關乎武林盟的威嚴,決不能就這樣草草了事,聽聞陸少俠這些天一直同六扇門查案,想必對此類案件十?分擅長,不知?道可否幫我找出這偷盜的小賊,武林盟必有重謝。”
說完,趙振天滿臉期待地望著陸孤光,好似武林盟沒有其他人可用,隻能指望眼前這個?外人。
陸孤光神色未變,“查案我不似六扇門,盟主?可直接去找六扇門的顧尋真。”
“前兩?日我已經聯係了六扇門,他們最近在?查關於《移花血掌》之事,實在?抽不開時間,無?奈隻得勞煩陸少俠。”
趙振天的語氣不容置疑,完全?不給陸孤光拒絕的機會。
陸孤光靜靜看他一眼,“可有懷疑之人?”
“看守珍寶閣的老?者懷疑是西?疆的沙盜木葉,此人立誌偷遍者整個?武林,但究竟是不是他,還需陸少俠幫忙確認。”
若真是木葉,此人恐怕早就回了西?疆,此去沒有十?天半月根本回不來。
趙振天這是特意想引走他,至於到底想做什麼,無?非是想對趙柔動手?。
陸孤光微微頷首,“可。”
若他不答應,趙振天多半還有其他事情等著自己,不如將?計就計。
“那就辛苦陸少俠了。”趙振天哈哈大笑兩?聲,“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行囊,隻等陸少俠出發了。”
“好。”
陸孤光帶著行李騎馬離開後,趙振天臉上?的笑容化作了陰狠,他轉身走進武林盟,當即讓人將?大門緊鎖,“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是!”
趙柔拿著一根木棍,在?院子裡練劍,身影翩躚好似一隻靈巧的蝴蝶。
趙振天推開院門,直接讓人過去將?趙柔控製住。
“爹?”趙柔故作驚訝地望著他,“你這是要做什麼?”
“阿柔,彆怪爹心狠,”事到如今,趙振天也不裝了,“你得罪了宸王,就是得罪了朝廷和皇上?,爹能有現在?的成就,全?是因為朝廷,你既不願意嫁給宸王,爹就隻能大義滅親,你到了陰曹地府也彆怪爹狠心。”
“你這是在?說什麼呀?”趙柔滿眼疑惑,“你能當上?武林盟主?是因為你武功高強明事理,跟朝廷有什麼關係?我不嫁給宸王不嫁就是,怎麼還牽扯到皇上??女兒著實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就不明白,做個?糊塗鬼更好。”趙振天移開身體,周修齊出現在?他身後,他眼眸幽深地盯著趙柔,“看在?你擁有佘嵐族血脈的麵子上?,原本想給你個?體麵,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彆怪我心狠!”
說完他讓人把趙柔帶到院子後麵的盥洗室,幾雙手?齊齊把趙柔按進浴桶,周修齊從腰間抽出一柄鋒銳的匕首,對準趙柔的手?腕便?狠狠劃下去!
“你要做什麼?”趙柔拚命掙紮,想掙脫暗衛的桎梏,可惜她空有內力,在?武學造詣方麵還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爹!”趙柔伸手?去抓趙振天的衣擺,“你們到底要做什麼?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
“要怪就怪你有佘嵐族的血脈,”趙振天的眼睛裡浮現出一絲悲憫,歎息般開口:“本打算等你懷胎生產時再貢獻給宸王殿下,可誰讓你沉不住氣,非要惹宸王生氣,那便?隻有將?獻祭提前,也算代替爹給宸王和皇上?謝罪。”
趙柔驀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趙振天,恨聲質問道:“為什麼?佘嵐族血脈做錯了什麼?”
“佘嵐族女子的體質便?是原罪,”趙振天緩緩道:“你以為當年我重傷闖入佘嵐族領地真的是偶然嗎?若非想要打入佘嵐族內部,我又怎會娶你娘?你啊,就是太天真了,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最後隻能成為宸王殿下的祭品。”
趙柔恍然大悟,眼睛瞬間紅了,“我娘,我娘當初不是難產而死,是你害死了我娘!你這個?劊子手?!”她拚命掙紮著,恨不能跟趙振天同歸於儘!
“你這個?畜生!我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她死死盯著趙振天,胸腔裡全?是恨意,“怪不得當初我娘要把內力傳給我,都?是你們逼得!都?是你們逼得!”
“是!是我又如何!”趙振天絲毫不覺得愧疚,臉上?甚至還露出了勝利者的張狂,“當初要不是她非要嫁給我,我也不會有可乘之機,可她太不聽話,生產時明明被迷暈,還是中途醒了過來,瀕死也要把內力傳給你,導致鮮血裡的活力少了很?多,我這麼多年功力遲遲不能精進的原因,都?是因為你們母女,你們早就該死了!”
趙柔無?法想象,如果是原主?聽到這番話,該如何肝腸寸斷,上?輩子原主?到死都?不知?道,她其實並?非難產而死,是他的父親夥同丈夫一起害死了她,目的就是為了修煉所謂的魔功。
這一切簡直太荒謬了。
父親不是父親,丈夫不是丈夫,他們比地下的惡鬼還要可怕。
“若不是覺得你剛出生年紀太小,身體裡沒有多少鮮血,你早就成了我的祭品,你能活到現在?都?是我和殿下太過仁慈,你應該對我們感恩戴德,早早為殿下懷上?孩子,但你就是不聽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趙振天雙目通紅,好似走火入魔般,目光直勾勾盯著趙柔被匕首劃破的手?腕,恨不能將?她身體裡的鮮血吸乾。
趙柔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目光從趙振天的臉上?移到周修齊的臉上?,“為何要在?我娘懷孕的時候動手?,為何采蓮鎮會出現那麼多懷孕的屍體,你們想殺我,也要讓我做個?明白鬼,否則我死了也要去夢裡糾纏你們。”
“愚蠢!”周修齊看著她的鮮血像小溪般流進浴桶,眼中露出極度的瘋狂之色,哪還有曾經的溫文爾雅,“當然是因為懷孕女子血液裡的活力更甚,有助於我等修煉,若非如此,我為何會娶你?隻可惜你太不聽話了。”
兩?個?男人反複說著趙柔不聽話,好似她聽話就不會被他們殺死一般。
趙柔冷笑出聲,“武林盟和皇宮究竟有多少人在?練《移花血掌》?是誰把秘籍告訴你們的?當年秘籍不是早就被銷毀了嗎?”
“不知?所謂!”周修齊鄙夷地盯著她,“你馬上?就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移花血掌的秘籍從始至終都?沒有被摧毀,當年的鬼城子不過是個?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傀儡,至高無?上?的權柄隻能掌握在?最尊貴的人手?裡。”
趙柔緩緩睜大眼睛,好似終於明白了什麼。
竟然是那個?人!
竟然是他!
“怎麼會是他!”想到那些受迫害的女子,想到那些擔驚受怕的百姓,趙柔目眥欲裂,“畜生!你們這些畜生!”
若非她打不過他們,她一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怪不得發生了那麼多失蹤案,朝廷敷衍了事,怪不得平民百姓隻能把死去的女兒歸咎於山神作祟,是真的相信有山神的存在?嗎?是真的無?法報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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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柔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從未像現在?這一刻憎恨那些不把女子當人的男人,他們為了權勢和地位可以不擇手?段,然而那些女子做錯了什麼呢?她們憑什麼要成為掌權者腳下的累累白骨,她們憑什麼要為這些人犧牲!
憑什麼!!
趙柔的丹田裡爆發出一陣劇烈的抽痛,好似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她一把抓住禁錮自己的暗衛,一把扭斷了他的脖頸!隨後朝著麵前的周修齊撲過去!
“我要殺了你們!”
所有人,都?給她死!!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周修齊被她嚇了一跳,當即抓了個?人擋在?麵前,但趙柔比他的動作更快,拚著一股勁,直接扯斷了周修齊的手?臂,周修齊慘叫一聲,瘋狂運行《移花血掌》想將?她震開,奈何趙柔修煉的《寒冰訣》是他的絕對克星,周修齊不僅沒有甩開她,還感覺到內力在?不斷被消解,丹田傳來劇烈的抽痛!
“滾開!”周修齊取出匕首瘋狂刺向趙柔,“滾!”
“還愣著做什麼?”趙振天回過神來,看著濺滿鮮血的盥洗室,大聲嗬斥同樣嚇壞了的暗衛,“還不趕快把宸王殿下救出來!”
說完他自己也上?前,一掌拍向趙柔的天靈蓋,打算一擊致命!
說時遲那時快,屋門從外麵被人狠狠離開,一道鋒銳的劍鋒閃過,趙振天下意識收回了內力,狼狽地躲到了一旁。
他抬頭看向來人,才發現是被自己支走的陸孤光,武林盟那麼多人,他究竟是怎麼闖進來的?
“趙柔!”陸孤光飛進屋裡的第一時間,便?發現趙柔渾身鮮血,臉色蒼白得可怕,完全?沒了之前養出來的紅潤。
“豎子!”趙振天大罵一聲,當即攔在?陸孤光麵前,“誰給你的膽子竟敢來盟主?府鬨事,找死!”
說完便?運起身體裡全?部的內力,打算將?陸孤光滅口。
“趙盟主?,你不會以為他是自己回來的吧?”
一道挑釁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趙振天回過頭,隻見門口還站著溫凝顧尋真以及六扇門門主?楚適,眾人望著屋內的慘狀,看向他的目光無?比複雜,似乎沒想到平時溫和可親的武林盟主?,背地裡竟然是這樣的人。
趙振天:“”
趙柔死死抓住周修齊的另一條手?臂,即便?被他戳的渾身是傷,也不放開分毫。
“瘋子!”周修齊哪還有之前的囂張,嘴裡不斷咒罵著:“我今日定?要放乾你的血,把你的屍體扔去喂野狗,你這個?瘋婆子!”
失血過多讓趙柔變得分外虛弱,但濃烈的執念讓她用內力狠狠碾碎了周修齊的丹田,周修齊慘叫一聲,匕首掉在?地上?,嘴裡不斷吐出鮮血。
“瘋子”他無?力地指著趙柔,沒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會敗給視若囊中之物的弱女子。
趙柔仰頭一笑,“死前能拉你墊背,是你作惡多端的報應。”
“趙柔!”陸孤光大步向前,將?她從浴桶裡抱出來,急急去找溫凝,“救她!快救她!”
溫凝從未見他這般失態,當即把趙柔帶到乾淨的床榻上?,取出藥箱給趙柔療傷。
失血過多,趙柔的神智已經有些模糊,但她始終不肯昏睡過去,好似睡著了就會成為趙振天和周修齊的祭品,會夢見原主?母親還有那些受害者的慘狀。
“沒事了,”陸孤光低聲說:“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沒有人能傷害你。”
趙柔充耳不聞,目光始終望著趙振天所在?的方向,好似這般就能報殺母之仇。
“趙盟主?,你這裡好生熱鬨啊,”六扇門門主?楚適笑眯眯地說道:“沒想到盟主?你平時是這般修煉的,真是教人始料未及啊。”
趙振天麵容扭曲起來,看向楚適的目光猶如在?看死人,“奉勸六扇門最好少管閒事,否則門中弟子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六扇門本就管江湖不平事,趙盟主?既然敢做,六扇門就敢管,這是江湖的規矩,也是所有俠客心中的規矩。”
“趙盟主?若想威脅六扇門,先問問整個?江湖答不答應。”
六扇門在?江湖中的地位堪比朝廷中的大理寺,就算是趙振天也無?法撼動六扇門的公正。
武林盟可以有接二連三的盟主?,但六扇門的威嚴卻不容挑釁。
“好好好!”趙振天怒極反笑,“看來你們是執意找死,本盟主?這就成全?你們!”
說罷,趙振天立刻衝向楚適,手?成爪狀掏向楚適的脖頸,雙腿更是連環踢,直擊楚適下盤,楚適身為六扇門門主?,武功自然不低,一個?鷂子翻身,輕巧躲過趙振天的攻擊,反手?將?手?中的折扇展開,隻見潔白的扇麵上?龍飛鳳舞題著四個?大字——“高懸秦鏡”。
楚適持著折扇,一揮一收,靈活自如,將?趙振天勢如千鈞的攻擊輕鬆化解,甚至還能再空閒時間打趙振天一個?措手?不及。
趙振天在?他麵前就像是個?沒有腦子的莽夫,被武功不如他的楚適耍得團團轉。
顧尋真和其他六扇門捕快則同武林盟的下屬還有周修齊的暗衛激戰在?一起,一時整個?武林盟充滿了廝殺聲。
趙振天見遲遲無?法將?楚適擊殺,氣得當場動用《移花血掌》,他已經修煉到了第六層,遠遠超出一般的武林高手?。
他眼中劃過一絲紅光,身體瞬間膨大起來,雙手?合十?,周身散發出濃濃的血氣,好似有什麼風暴在?他的體內醞釀。
“不好!”楚適大叫一聲:“陸世侄快出來幫忙,老?夫實在?頂不住了!”
陸孤光聽見聲音提劍而出,隻見趙振天周圍形成了一圈血色的壁壘,如同山坳大的巨掌正狠狠朝著楚適砸下去,所過之處,房屋和牆壁都?被絞成了齏粉!
“趙振天你個?老?畜生!”楚適邊跑邊罵:“我已經給各大門派飛鴿傳書,他們很?快就會派人過來圍剿你,到時定?讓你這孽畜灰飛煙滅!”
“閉嘴!”趙振天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也不再戴著那張偽善的麵具,圖窮匕見道:“我的內功已經大成,你以為你們還能奈我何?從此以後整個?武林都?會成為我的階下囚,六扇門也不例外!屆時我會把你們千刀萬剮!”
“陸世侄!”眼看自己要被追上?,楚適又大叫一聲,隻聽“鐺”的一聲,鋒銳的玄鐵劍同血掌相接,一身白衣的年輕劍客徑自攔在?了他麵前,隻一招便?擋住了趙振天的攻擊。
“不愧是我看好的劍客!”楚適立刻鬆了口氣,擦擦額頭上?的汗,“陸世侄,這邊就辛苦你了。”說完楚適便?溜之大吉,徒留陸孤光獨自麵對趙振天。
《移花血掌》一共九層,練至六層已經算是頂尖高手?,唯有昆山陸氏的寒冰訣能夠克製,楚適雖能夠牽製趙振天,但想要降服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又是你!”趙振天目眥欲裂地盯著陸孤光,恨不能將?他也變作齏粉,“就算你修練寒冰訣,但我的移花血掌已至六層圓滿,你不是我的對手?。”
趙振天聲如龍鐘,震得人頭皮發麻。但陸孤光沒有絲毫退卻,好似察覺不到危險般,提劍迎上?他的攻擊。
“不知?所謂!”趙振天冷笑一聲,雙手?成掌,從四麵八方朝陸孤光壓過去,勢必要將?他就地擊殺。
昆山陸氏當年為了斬殺鬼城子已經死了太多人,這陸孤光是陸氏這代最為出眾的小輩,若非弱冠之後要出來曆練,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
若能將?他擊殺,昆山陸氏必將?元氣大傷,又會暗地蟄伏數年,他便?又有了可乘之機。
趙振天眼珠子不停地轉著,攻擊地速度越來越快,片刻不到,整個?武林盟被夷為平地。
陸孤光手?中的玄鐵劍變化了無?數種?劍招,絲毫不見半點頹勢,他身姿輕盈如同白鶴,將?趙振天耍得團團轉,趙振天漸漸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你在?拖延時間?你在?等誰?”
陸孤光沒有理會,將?內力注入玄鐵劍,在?趙振天發瘋了般攻過來時,一劍刺破血掌,趙振天慘叫一聲,右手?流出汩汩鮮血。
“不可能!你的寒冰訣再厲害,也不可能破了我六層的內功,荒謬!荒謬!!”
說罷他竟好似發了狂,拚命追擊陸孤光,證明自己的功法沒有錯,他從前的選擇也沒有錯。
然而因為功法不同的緣故,他根本追不上?陸孤光的速度,反而因為使用了大量內力,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
“不可能!”趙振天雙目赤紅,身體再次膨脹,刹那間變成了假山高的巨人,將?地麵震得連連顫抖。
六扇門的弟子降服了所有暗衛,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周修齊捂住自己斷了的手?臂,眼神茫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裡喃喃自語:“不可能!移花血掌怎麼可能輸,這絕不可能”
然而沒人理會他說的話,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昏死過去。
趙柔身上?的傷口很?多,溫凝花了很?長時間才終於處理完畢。
她靜靜地躺在?床榻上?,聽著外麵的嘶吼聲,眼中逐漸有了些微的光,“我要出去。”
“趙姑娘,你的傷很?重,”溫凝勸解道:“你就算出去了,也不是趙盟主?的對手?。”
“我要出去。”趙柔重複著這句話,態度極為堅決。
溫凝無?奈,隻得將?她扶出去,偌大的院子裡,趙振天像條瘋狗,不斷追在?陸孤光身後,攻擊一次比一次狠厲,麵目猙獰的模樣,早已沒有原主?記憶中的溫文儒雅,更像是一頭沒有人性的野獸。
趙柔難以將?他和記憶裡的“父親”聯係在?一起,如果原主?還活著,一定?會殺了他吧。
趙柔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從顧尋真的手?裡取出一柄長劍,朝著趙振天的位置走去。
“趙姑娘!”顧尋真急忙攔住她,“移花血掌隻有陸兄的內功心法才能對付,你過去隻會受到牽連。”
趙柔沒告訴他自己也會寒冰訣,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趙姑娘,我知?道你現在?非常難受,但你真的不能去送死。”顧尋真對趙柔的經曆無?比憐惜,也理解她為什麼要過去,但他不能視而不見。
趙柔輕聲道:“我必須過去。”親手?結束這段罪惡,給原主?還有原主?母親報仇。
否則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什麼?
原主?一直活在?父親的偽善下,所以等待著她的是必死之局,但她不能活在?陸孤光和其他人的保護下,她必須站起來,就算是死,也要向死而生。
隻要她還能站起來,就要自己上?前麵對。
最壞的結果便?是死,她現在?不怕死。隻怕留下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