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腳步立停,心跳如鼓。
一道冰冷的陰柔嗓音隨著寒風灌入耳中:“這人呐就得識趣,若是找了好機緣,便不用做這低三下四的活計。”
沈初宜頭都沒抬,默不作聲。
往常時節,來人多半說幾句便走,可今日他卻得寸進尺,伸手就要往沈初宜臉上摸來。
沈初宜一個激靈,她倏然退後半步,難得嗬斥:“劉公公,光天化日,若是叫麗嬪娘娘知曉……”
話還未說完,對麵就肆意笑了一聲:“娘娘?娘娘都要把你打發去浣衣局了,如今隻有我救得了你。”
劉成那雙綠豆眼閃著邪光,從頭到尾掃視沈初宜,最後落到她不盈一握的細腰上。
他不由咽了口口水。
想到近來知曉的秘密,劉成又往前踏上一步,聲音猶如鬼魅低語。
“今夜亥時,我在西五所等你,你若不來……”
劉成頓了頓,惡意一笑:“你就彆想留在永福宮了。”
沈初宜倏然捏緊手指,指甲刺入手心,一陣刺痛。
被趕出東西六宮的宮人,大多數都隻能去浣衣局,進去了,想要再出來就難了。
劉成看沈初宜緊張的臉色,色由心起,一陣暢快:“小美人,你早從了我,還用多吃這幾年苦嗎?”
“你放心,爺會好好待你,保你吃香喝辣,一輩子不用愁。”
說著,劉成看遠處來了人,滿臉得意地哼著小曲走了。
劉成漸行漸遠,沈初宜靜立半晌,到底沒有崩潰大哭。
她努力壓下惡心和恨意,目光微抬,往劉成背影看去。
這一看,就叫她看到了另一個人。
沈初宜倏然下定決心。
之後,沈初宜麵色如常去了茶水房,簡單用了晚食,又同大宮女綠桃借了治療腹瀉的寧止丸,洗漱過後就安置了。
宮人們一般卯時初刻就要起身,一日忙碌下來都很疲累,故而傍晚過後,不過戌時就會入睡,直到亥時剛好深眠,不會被驚醒。
長信宮中夜涼如水,寂靜無聲。
一抹身影靜悄悄從後門離開永福宮,低頭快步往西五所行去。
西五所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太監內侍,他們大多數可以獨住一屋,不被人打擾。
這一道人影的出現,並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沈初宜以前被劉成逼著來送過幾回東西,每一次都糾纏許久才能脫身,她對西五所的屋舍和地形都很熟悉。
她靜悄悄來到最後一排排屋邊,攥緊手裡的針線剪子,暗中藏在了劉成排屋後的窗棱邊。
剛剛藏好身形,她就聽到裡麵傳來馮川的嗓音。
“乾爹,今日小的剛得的孝敬,特地拿過來孝敬乾爹。”
劉成嗤笑:“你這蠢貨也能得孝敬?”
馮川的聲音聽不到任何怒意,依舊諂媚:“乾爹,小的給你點上。”
沈初宜便知道,這是煙絲。
東西六宮的太監日日侍奉在主子身側,身上自然不能有異味,不過劉成既然想要今日要強占沈初宜,想要儘興,自然請了假,恰好明日後日不當值。
馮川自然不知這事,卻歪打正著,很順利就給劉成點上了煙絲。
“乾爹,聽聞這是雲州進貢的軟香雲,香氣馥鬱,不打攪乾爹明日當值。”
劉成沒有說話,大抵在享受。
但這享受卻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下一刻,沈初宜就聽到劉成嘶啞掙紮:“你,你竟敢給我下毒。”
馮川的聲音再無諂媚,隻剩暢快:“乾爹,你放心,兒子給你選了最好的麥仙翁,保準讓您舒舒服服走。”
說罷,馮川再不糾纏,立即離開了排屋。
屋中燈影搖曳,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沈初宜能清晰聽到劉成掙紮的呢喃:“你彆想讓我死。”
沈初宜知道,這是自己最好的機會。
靜悄悄快步行至排屋前,直截了當閃身而入。
果不其然,劉成在宮中多年,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被殺死的。
沈初宜剛一進來,就看到他掙紮著爬到了箱籠前,伸手就要在裡麵尋東西。
此時劉成麵色發青,嘴唇煞紫,顯然已經中毒。
忽然聽到腳步聲,劉成顫抖抬眸,就看到了沈初宜那張漂亮的臉蛋。
她可真美。
劉成死到臨頭,心裡惦念的還是沈初宜那纖細的腰肢。
他強撐著一口氣,看到沈初宜滿臉驚慌,不知所措,心裡浮現出期許。
“乖姑娘,幫我,我放過你。”
他斷斷續續說著,手指向了箱籠。
“解藥,盒子,解藥。”
沈初宜先是茫然地搖了搖頭,但很快,她就踟躕上前,繞過八仙桌,來到了劉成麵前。
劉成趴在地上,滿臉死氣,狼狽不堪。
沈初宜居高臨下,垂眸看著一動不能動的劉成,忽然對他嫣然一笑。
劉成還未反應過來,手腕上傳來一陣壓迫。
他茫然低下頭,便看到沈初宜那雙青色的繡花鞋,輕輕踩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
沈初宜的腳根本沒有用力,可那輕飄飄的一踩,卻踩斷了劉成的所有念想。
她不想讓他活。
劉成想要掙紮,可此刻毒入肺腑,他再無掙紮的機會。
他活不成了。
啪嗒一聲,劉成的手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沈初宜後退半步,終於脫力地跌坐在地。
片刻後,一道低吟響起:“嗬嗬。”
沈初宜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