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掛著鉤/槍蕩進三樓的窗台時,遍布整條走廊的屍體和血跡幾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走廊拐角還有些許響動。
他飛速走去。
拐角的房間房門大開,其中景象仿佛人間地獄。玄關一片狼藉,血液呈噴射狀從地板飛濺到了樓梯的側麵,穿著睡衣的女人倒在地上,雙目圓睜,臉上猶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似乎完全沒想到會遭到這樣致命的襲擊。
蝙蝠俠後來才意識到那聲低沉的咆哮其實是從他自己的喉嚨裡擠出來的。
他躲過幾發子/彈,將歇斯底裡的槍/手撞到一旁,暗暗祈禱此人永遠無法醒來。
怒火、自責和無能為力擊碎了他的心防,蝙蝠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隻知道在一切停止時,凶手早已成了一塊沒有骨頭支撐的皮囊,而唯一的幸存者正雙手抱膝,坐在地上怔怔地望著他。
那孩子有著一雙清澈的棕眼睛。
“我辜負了他。”布魯斯·韋恩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不是在法爾科尼的調查上拖延了太久,我本可以早點趕到救下更多人。沒有孩子應該以那種方式失去親人......更何況我還讓他看到了父親被折磨的全過程。”
那剖析自己的神色近乎是冷酷而不帶感情的,阿爾弗雷德立刻感到心碎。
“也許瓊斯先生不這樣認為。”他柔聲反駁,“這不像一個自覺被辜負之人的所作所為。”
布魯斯發出一個近似悶哼的聲音。
“也許。那個男人叫什麼來著?內森·瓊斯?我聽到他管自己的兒子叫怪物。”
“許多人並不具備成為合格父母的潛質。”阿爾弗雷德說。
“是的,”布魯斯歎息,為自己如此輕易地放棄了刨根問底而感到驚訝,“你是對的。”
於是他們再一次回到了原點。
在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服務於韋恩家少主人的這些年裡,他已然知道最好不要在這種時刻先退一步。“如果我沒有耳聾目盲的話,小瓊斯先生十分信任你,想想吧,他保留這枚蝙蝠鏢有二十年之久,難道你要欺騙自己說這是憎恨的表現嗎?”
他本以為這話能使少主人些微振作,沒想到卻反倒把他推進了深淵。
布魯斯緩緩合上了那雙鋼藍色的眼睛。
“上一次有人信任我的時候,小醜奪走了他們的生命。“他靜靜地說,”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這個孩子信錯了人。我的敵人們絕非善類,小醜,企鵝,毒藤,雙麵人.......”當提到雙麵人時,他幾乎瑟縮,“看看我身邊的人吧,阿爾弗雷德,戈登和他深愛/的家庭怎麼樣了呢?哈維,傑森,瑞秋,他們怎麼樣了呢?更不用說你......”
“我不認為這份工作會比mi5的更危險。”老管家斷然說道,“另外,我不覺得你在對年輕人的保護欲上應該和斯塔克先生學習。”
他們一齊停頓了片刻,雙雙想到斯塔克那恨不得把蜘蛛俠武裝到牙齒的驚世駭俗的壯舉。
“你說錯了,阿爾弗雷德,我和托尼就完全不應該待在一起。去年我們隻不過坐下來喝了幾杯馬蒂尼,兩個禮拜後他就鼓搗出了差點毀滅世界的計劃。”布魯斯十分不讚同地搖頭,完全不提那次會麵後自己也搞了個針對全超英的巴彆塔計劃這件事。
作為一個忠心耿耿的管家,阿爾弗雷德當然也沒有拆穿他,而是乘勝追擊:“依我看,除非你真的在為蝙蝠俠的‘好名聲’默哀,否則你就無法抱怨一個孩子的所作所為,也無法阻止他維護自己仰慕的英雄。顯而易見,小瓊斯先生正在試圖保護你。”
“蝙蝠俠不需要保護。”布魯斯條件反射地說。
“也許蝙蝠俠不需要保護,”阿爾弗雷德從善如流,“但布魯斯·韋恩需要。我老了,盧修斯也老了——”
“阿爾弗雷德。”
“——你不該陪著我們這些老年人一起生鏽。”
布魯斯歎氣。
今天下午他已經抱怨得足夠多了,實在沒辦法抱怨老管家對自己的擔心。
他順手將直播界麵收藏,關閉了電腦,收斂好情緒。
老管家把這視為危機解除的信號。“要我說,組建正義聯盟就是個很好的開始。”
布魯斯於是冷哼一聲。“饒了我吧,阿爾弗雷德,我早就開始懷疑這件事的對錯了。不是人人都像那位女士一樣省心省力,我已經厭倦替超人、綠燈俠和閃電俠擦屁/股了......”
“我看你十分樂在其中,韋恩少爺。”
布魯斯充耳不聞。“......提到屁/股,我和托尼看法一致,你知道有個從十八歲到八十歲都想和他來一發的隊友有多煩人嗎?氪星人的紅披風要是有一秒鐘能擋住他金光閃閃的屁/股,我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阿爾弗雷德思考了大約三分鐘他該不該把自家少爺對超人的評價賣給媒體,畢竟布魯斯·韋恩已經有整整一個月沒有因為跳傘、攀冰、登山、深潛和撞車上新聞了。
這太危險了,老管家嚴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