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縣一聽還是陳年舊事,頭都大了,年紀大了的人,最向往的是安逸的生活,骨子都會產生一點老莊無為的因子。碰到刺頭,耳道裡嗡嗡作響。
知縣又問那個書生道:“那你說說,你又所為何事啊。”
書生恭恭敬敬地說道:“稟大人,晚生馮易之。晚生也與黃素娥有婚約,肯請大人為晚生做主。”
馮易之此話一出,公堂裡一片嘩然,古代還是講究名節這玩意的,到在宋代朱熹搞了一套理學之後,更是存天理滅人欲,對婦女同誌的殘害達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女子不貞不節下場慘烈之極。
現在是宋初,雖然社會風氣還沒那麼變態,但是對於女子講究女德,一女配多夫本身就為社區所不齒。堂下一眾農民,一聽如此勁爆的花邊,一個個交頭接耳的,沒想到自己身邊還有這麼號水性揚花的女人,同時許了兩家人。
馮易之要的就是這大家好奇的這般效果,他也知道他的這一番話定會引起大家的議論,但是他無所謂,這事怨不得他,隻能怨這黃家人作人太作,好端端把女人當貨物一樣,到處許人家。
知縣大爺也對此感到震驚,他一個讀書人自小接受孔孟倫理洗腦,老了才沒有這麼激進,但是仍是對這種現象所不齒,不齒歸不齒,終歸是人家的家務事,還是得擺平啊。知縣道:“黃王氏,這馮易之所說可屬實啊!”
黃王氏充分發揮了農村婦女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本事,一個勁的就是在那裡尋死覓活,好像沒聽見知縣老爺問他話一樣,知縣被聒噪得緊,“啪”的一聲,又甩了一下驚堂木,這玩意聲音威懾力也是杠杠的,一下就震住了這個中年婦女。
縣太爺心情很是不好,臉黑得能滴出墨汁。人上了年紀已經很少動怒了,畢竟養生比較重要,工作什麼的還是其次,但是老女人實在是聒噪得很,宋知縣忍不住在公堂上都罵了出來:“黃王氏本官升堂辦案不是聽你一鄉野村婦在此聒噪,再不交待事實,本官定叫你大刑吃個飽!”
黃王氏一見這招不甚管用,再鬨下去,縣太爺也不像是開玩笑的,便衣袖抹了一把眼淚鼻涕,調整了一下呼吸,悠悠地說道:“大人冤枉啊,民女怎麼如此大膽將女兒許給兩家人,再是見錢眼開的人,素娥也是我的親生閨女啊。”
黃王氏說著不時抽噎一把:“馮家媳婦,早年也是興化人士,與民女家本是鄰裡關係,兩家走動也是當相的頻繁。原先家夫在杭州謀生,他與蘇家的婚約民女一概不知。這馮家媳婦和民女走得近,處久了關係好得像姐妹一般。那時候民女還未生下素娥,黃氏便說日後嫁人,生出的小孩要是兩家一男一女就結為夫婦,讓兩人的姐妹之情延續下去,誰知這馮氏一嫁就從興化縣嫁到了大名府,二十多年了,我早都忘了這事了,誰知現在小女也到婚配之年,他們馮家又殺了回來了。蘇家的事家夫未曾提起過,這馮家的事民女更是早以為他們就在大名府落戶了,我怎知還會回來,而且心心念念記著這一樁親事?
當初就跟說著玩一樣啊!”
馮易之看了黃王氏一眼,哼了一聲,嘴角不住地冷笑道:“忘了?嬸娘好差的記性啊,你記性不好,還好我娘當年有你留下的一張婚約,上麵寫得清清楚楚,你可認啊?”說完馮易之將一張發黃的張遞給衙役,呈給縣太爺。
宋知縣接過婚約,一張黃紙確是有一二十年的頭年了,紙張完整無缺,上麵一點汙漬也沒有,可見保存者對此物是何等小心愛惜。知縣一看上麵的內容,清楚地寫著“他日兩家若得麟鳳,敬接瑤函喜締世好,未聆小女雅澶清才,結為連理,預約良緣,敬具鸞箋,謹遵鴻命。”黃紙黑字寫得分明,落款又是馮黃氏與黃王氏的簽名畫押,黃王氏也不否認,宋知縣看了頭又痛了三分,這怎麼判案啊。
馮易之義正嚴詞地說道:“大人為晚生作主,晚生今也有功名在身,不想給大人增加不便,但父母之命,乃是孝道,不敢不從!”
知縣老爺眼睛一閃,說道:“哦?你是何功名啊”
馮易之道:“晚生乃大名府舉人,下屆春闈定能一舉高中!”
此話一出,旁邊的的蘇誠憋著一口氣,噗嗤一聲,差點笑了出來,心裡罵道,你功名個屁,還以為真是個當官的,就中個舉人瞧把你給得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大的官呢。
馮易之大怒,斥罵道:“你個死胖子,你膽敢嘲笑我,太祖爺爺也對文人禮三分,你個末流奸商如此大膽,敢瞧不起我!”
蘇誠是個生意精,生意上不讓人占便宜,這嘴上更不肯輸人,正要發作,堂上縣令也皺了皺眉頭,你這都還沒考上呢,隻是省了你的徭役而已,這也好意思拿出來講,想當年老子一舉中第都沒你講得這麼大聲。
宋知縣咳了一聲,也沒想其他的,坐在坐公堂上,正在想怎麼處理此事,兩個人也是有腦子的人,知道知縣這一聲咳是什麼意思,讓他們倆安分一點,兩個哼了一聲,扭頭不看對方,眼不見為淨。
雖說還沒有高中,但是舉人的身份已經有資格讓馮易之跟宋知縣對話了,石頭的父親打拚了一輩子也就考了個舉人,要更上一層人非得天時地利人和等各方麵的因素完美結合才能完成這一高難度動作。